浮世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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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燕走进来,向徐玫请安,又刻意看了看何嫂。见小主子只是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并未出声支开何嫂,心中一颤,低头将那个荷包连同荷包里的帕子呈到徐玫面前的方桌上,俏脸微白,仿佛依旧心有余悸,低声道:“小姐,奴婢去了苏州城,去了神农馆,请一位崔大夫辨认了这个荷包。”
原来,不言不语的何嫂早已经得到小姐信任了。
朱燕静了静心思,继续道:“崔大夫说,这荷包上浸染了一种名为青花的毒素,人体短期接触并无大碍,但若是皮肤有破损,哪怕仅仅一个针孔,就足以让毒素快速浸入人体使人中毒。中毒之后,会出现心悸,梦魇,呕吐等症状,寻常大夫单凭脉象,基本难以诊断出真正病因。”
“若是毒素长久不清,则会在人体内越积越深,以至于破坏人体五脏平衡,并导致吐血。多次吐血之后,毒素也会随之排出体外,并不致命,但一个健康人的身体至此也几乎垮掉,损耗之巨,很难彻底补回。”
“手帕的牛乳痕迹并无不妥当之处。崔大夫请教了其他几位大夫,都说没有不妥。”
“这样啊。”徐玫看着那荷包有些愣神。
金姑姑去碰她手背的时候,自己的确感觉到了微微一点刺痛,但很轻很轻,轻到她很快就忽略了……想来那时候她是有用细针扎过自己一下的吧?只是后来自己迅速将手心向上,用手里的荷包接住了毒液……
真是运气!
徐玫回神,对何嫂道:“何妈妈,替我将这个荷包仔细收好。称十两金子给朱燕。”神农馆是大夏的国医馆,代表着大夏最高的医术水平,诊金也贵的离谱。京城里的神农馆需十两金子方才能得以进门……苏州城的分馆就算没有这么贵,但肯定也便宜不了的。
徐玫也想起了崔大夫。崔大夫单名违,是神农馆主长孙道长的亲传弟子,一身医术十分精湛,尤其擅长针灸,自创崔氏针法,往往能稳固急症患者的病情,被人称为“夺命针”,意思是能够从阎王判官手里将人命给夺回来!
前世,她生病的时候,徐家请过崔违,但可惜的是,请他的时候已经晚了许久,他扎针让自己吐出了毒血,但她年纪太小,身体还是无可挽回地跨下来了。
曾经的记忆慢慢清晰,徐玫摆摆手,让朱燕先出去,坐在炕上,托腮陷入了沉思。
☆、028 一个帕子
“娘,玫儿害怕。”徐玫拽着徐夫人的衣袖,可怜兮兮的。
一边的徐惠望了她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徐立前被关禁闭不能来请安,她这几日也懒得去族学了,却探望徐立前又不准多逗留,与徐玫说起关于徐立前的种种,徐玫又不懂……这让她心情十分抑郁,没有什么精神。
“玫儿怎么了?”徐夫人耐心问道。
徐玫眼中含着水光,怯生生地道:“玫儿晚上看见了怪物,压在玫儿身上不起来。”她露出心悸之色:“太吓人了!娘,玫儿害怕!”
徐夫人又耐心问了几句,徐玫只是反复说着怪物之类不能说清,徐夫人便将视线转向朱燕,淡声问道:“你们小姐怎么了?”
“正要向夫人回禀。”朱燕走出两步跪下来,道:“小姐这几日总是心悸梦魇,一夜挣扎惊醒好几回,醒来就因为害怕大哭,不肯再睡。奴婢和何嫂亮着灯陪着小姐,也是不起作用。奴婢正要回禀夫人,是否请位大夫给小姐请平安脉。”
徐夫人微微一怔,柔声问徐玫道:“是做噩梦了么?”
徐玫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怜兮兮地道:“玫儿不懂,玫儿害怕。玫儿不要睡觉。”
她这么小的孩子,只怕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梦”。徐夫人见她眼泪都出来了,心中柔软,道:“去请石斛姑娘。”
金姑姑飞快地看了徐玫一眼,敛目快步出去了。
没多久,石斛姑娘走近来,略一寒暄,便开始替徐玫诊脉。她细细品脉,凝神感受许久,方才收起,向徐夫人道:“夫人,请恕石斛医术浅薄,看不出玫小姐有何症状。”
“真看不出?”徐夫人有些诧异。
石斛道:“请夫人准许石斛询问一下玫小姐饮食,并检查一下寝室用品。”
“可。”徐夫人道:“你与我一起到集雅苑看看。”
让人梦魇不能安寝的,未必是当真身体有恙。熏香。摆件,房间里时常所有的接触之物,都很有可能是诱因。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集雅苑,石斛姑娘让大部分留在院外,先是在院子各处走了一圈,才进入徐玫的房间。从外屋到里屋,在徐玫八宝床上更是细细检查了,最后拿起徐玫挂在床头的斑点狗的香囊闻了闻,将香囊摘下来,向徐夫人道:“夫人,若石斛没有问错,这香囊里装了不该装的东西。”
徐夫人俏脸阴沉,问道:“是什么?”
石斛离开床边,走到宽敞处的方桌前,不知从何处拿出匕首轻轻将香囊的封线口挑开——
徐夫人眉头微微一凝:这个香囊,开口竟然是缝死的……
石斛取出香包划开,将里面各种花草果子分摊开,很快留意到桌上面四散的褐色粉末。她用指端蘸了一些,放在鼻端闻过之后又尝了尝,向徐夫人禀告道:“这是沙枯藤的粉末,久闻会致人产生幻觉,精神恍惚,梦魇缠身。”
她看向徐玫,目光平淡,道:“这种粉末算不上毒素,是以难以中和排解……唯有静心禅坐,吐纳调养,壮大神魂,长久方能慢慢清除沙枯藤的影响。”
“至于如何禅坐,佛家道家几种心法都很有效,并不难找。”
只是,徐玫才这么一点儿大,心窍未开,懵懵懂懂,怎么能学会吐纳禅坐之法?
只怕是要长久遭受梦魇折磨了!
她还那么小,长久下去,估计身体也……
石斛后退一步,示意自己的工作,该说的都说完了。
徐玫懵懵懂懂,仿佛不懂石斛说的话,却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偎依在徐夫人身边,目光踹踹,很是可怜。
徐夫人将徐玫搂在怀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褐色粉末,双目凌厉地扫向众人,看向朱燕道:“将集雅苑所有能接近这间屋子的人,全都叫过来。我要问话。”
朱燕应声而去。
不多时,朱燕便领着几人进来,当先跪在了地上。朱雀跪在她身边。再后面,是二等丫鬟团子圆子,和大麦小麦。
何嫂早就跪在了一边。
房间内落针可闻。
徐夫人盯着几人静静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个香囊,是谁做的?”
何嫂向前跪了一步,比划不停。
徐夫人皱眉,朱燕便开口道:“这是何嫂做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姐喜欢斑点花,说是何嫂绣的斑点花最像,因而小姐身边所以这种图案的荷包香囊帕子之物,均为何嫂所制。”
徐夫人看向何嫂。
何嫂点点头,但却涨红了脸,从怀里掏出一个差不多却并未封口的香囊,急切地比划起来。徐夫人看不完全懂,再次看向朱燕。
朱燕解说道:“何嫂说,她想辨认一下那个香囊。她缝的每个香囊里面都有她自己的记号。”
何嫂闻言连忙点头,将她手中的香囊翻过来,指着锁边,一边比划,示意众人观看。
朱燕道:“何嫂说,她制作的所有物件,习惯用粉红淡绿嫩黄三种丝线拆开并成一股锁边。而且,她给小姐做针线,所有材料从来不带出这个房间的,那个香囊不可能是她做的。”
徐夫人拿起桌面上的香囊翻开反面,果然见这个香囊锁边不过是白色丝线,与何嫂的三色锁边并不相同。她放下香囊,见何嫂一下子放松下来的喜悦笑容,淡淡地道:“或许,是你故意做出这么一个不同的,事发之后,好狡辩脱罪。”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何嫂并不能仅仅用锁边不同,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何嫂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来,跪在那里,张了张口才想起自己不能说话,颓丧地闭上了嘴巴。
当然,也更有可能是有人仿制了这个香囊——
香囊上面的绣图,虽然针法精美,但并没有高明到难以模仿的地步;而那斑点狗的图案其实也很简单。徐夫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仅她自己身边,就有好几人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
或者说,出去找一个高明些的绣娘,也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
但从香囊的缝制上,得不出什么结论。
“去搜一搜她们的屋子。”徐夫吩咐道。
其实徐夫人并没有指望今天能查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来。若是一个有心之人犯罪,自然会将表面上的一切不利的证据都藏得妥妥当当的。但也有一种情况,就是此人并没有料到徐玫这么快就并发告诉了徐夫人,又来集雅苑来的这么快,她尚没有来得及销毁证据。
所以,彻查是第一步。
这一步找不出东西,她依旧还有许多法子剥茧抽丝,最终找出真正的那个人!
该折腾她的女儿,别想逃的掉。徐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色,端起清茶,慢慢用了一口。
(为三百收藏加更~~囧)
☆、029 被逮住了
但让徐夫人惊讶的是,她领着几个丫鬟才踏出房门,尚未走近供集雅苑仆妇们所居住的后罩房所在,就听见一阵大哭吵闹的声音,似乎那边正在闹腾着什么。
徐夫人加快脚步。
“安静!”金姑姑仿佛十分恼火,俏脸发红,道:“吵吵闹闹像什么话!还不退下!”
正在扭打吵闹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粗使婆子打扮的妇人和一个尚未留头才七八岁模样的小丫鬟。此时,小丫鬟正死命地抱着那个粗使婆子的腿,全力缀着她不许她走,一边仿佛疼痛,用力大哭,眼泪鼻涕糊满了脸,头发也被扯的乱糟糟的,却怎么也不肯松手。而那个粗使婆子神色焦躁,仿佛正不断低声咒骂着什么,一边不断地去打那个小女孩,想要将她从身上扯开,使劲去拍打去掰小女孩的手,在小女孩手上手臂上留下了青色红色的伤痕,但小女孩显然是个倔强的,婆子并不能如愿。
那婆子见到这么多人来,尤其是徐夫人,有些惊慌失措,仿佛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乍一听到金姑姑呵斥,她慌忙间行礼后,就拖拽着着小女孩儿想要退走。
“慢着。”徐夫人没有看金姑姑,开口止住了那婆子和小丫头,迈步走到二人近前,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乱糟糟的小女孩终于松开婆子腿脚下来,爬到徐夫人脚下磕头,哭道:“奴婢小红,回夫人话,奴婢刚才看见王婆婆偷偷摸摸往何妈妈屋里去,奴婢出来问她在做什么,哪知她却拧了奴婢一下,不许奴婢声张急急忙忙要走。奴婢气不过,就不肯让她走。王婆婆打奴婢,奴婢就是不松手……然后夫人就到了。”
那个婆子忙跪下来,强自镇定,身子却不自主地抖了起来。
“哦?”徐夫人看了那婆子一眼,问小女孩道:“小红是吧,你看到王婆婆靠近了何妈妈的屋子没有?”
“她鬼鬼祟祟正在开门,看见婢子十分惊慌,刚才在拉扯间,婢子有看到,婆婆她从窗户丢了一个东西进去屋里。婢子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那婆子抖若筛糠,一句话也辨不出。
徐夫人道:“将何嫂房门打开。”
何嫂主动上去,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在门口守着,并未进去。
徐夫人上去几步,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在屋里扫视几眼,吩咐道:“宝瓶玉瓶,你们两个陪石斛姑娘进去搜查一番。”
其实,再显眼不过。
一个香囊,就掉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造型和图案都同之前挂在徐玫床上的一模一样。
宝瓶快步进去,将那香囊小心地捡起来,捧给石斛姑娘看。石斛姑娘闻了闻,道:“这里面没有不合适的东西。”
“剪开。”徐夫人吩咐道。
宝瓶将香囊剪开。徐夫人看了一眼,见里面的针脚锁边果然是何嫂所用的三色丝线,淡淡地道:“继续搜搜。”
很显然,是这个王婆婆偷了徐玫床前的香囊替换掉,又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想将这个香囊栽给何嫂,这样何嫂就百口莫辩……哪知道会出了差错,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给逮住了。
何嫂又是愤怒,又是庆幸。她的房间里再没有搜出什么可疑的东西。徐夫人吩咐将所有整个集雅苑的房间都搜了搜,最后在放置铁锹扫帚之类的杂物间的隐秘角落里,找到了几个碎布,碎布上面绣着斑点狗的图案,却没那么像,绣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就放弃了……
显然,有人曾经很努力地模仿过何嫂的绣品。
“王陈氏是这里负责洒扫粗活的。”朱燕道:“她清扫擦洗的时候也能靠近小姐闺房,却是不准进入的。”
能靠近,就有溜进去的时机。
徐夫人目光平淡地看了婆子一眼,道:“宝瓶,将她待下去问话吧。问清楚,是谁让她这么做。”
这一番折腾,夜里又没有睡好,徐玫已经困倦了。
她伏在何嫂肩头,却是挣扎着不肯合上眼睛,眼中有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