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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朕的前夫是太尉-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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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凝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黄奎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赶紧行礼道:“夫人,公子……公子说,您受惊了,他并无大碍,那个……您……”

他说得结结巴巴,实在不知如何将这天底下第一尊贵的人阻拦下来,哪知谢凝却十分通情达理,点头道:“好,那我去看看秀儿。”

她说完就走了,一时间帐里帐外,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陆离坐在席上,将褪下的上衣穿好,问道:“锦书姑娘,如何?”

“我……”锦书低声道,“是我没用,已经八年了,我始终无法将这毒完全拔除。”

一句话说得她自己的心也往下沉了。锦书想了想,换了话题问道:“陆公子,这不是你第一次复发,是么?”

陆离点头:“去年十一月以来,我曾两次醉酒,这背伤也复发了两次。前一次因她给我下了迷药,我不曾运功抵挡,剧痛难当,便用计让安存进宫给我扎了针,封住了穴道。后一次我心中有数,便不过疼痛。今日造成如此后果,想必是令师弟那枚寒冰针的功效,祛除了便无大碍。”

安存是叶睿图的字,他一直负责两人之间的联系,故而锦书也知道的。

“我只怕没这么简单。”锦书眉头紧紧皱着,“陆公子,我敢托大说一句,如今天下,医术高于我的人除了太医院首座齐鑫之外,便是我们谷主。这毒我研究了足足八年,药物镇压,换血,凝穴,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却始终没能将它祛除掉。今日你功力大减,几乎造成内伤……即便太上忘情是至寒之毒,但也不能因为一枚小小的寒冰针便让你变成这样。”

陆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姑娘的意思是,这毒始终是镇压不住了,就像当年那样?”

“我也不知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锦书叹气道,“但若果真是连凝穴都镇压不住,恐怕便不是换血能解决的问题了。”

陆离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问道:“那以姑娘之见,这凝穴还能封住多久?”

“快则两年,慢则十年二十年,我也说不清。”锦书道,“中原关于太上忘情的记载太少了,南疆我又语言不通,曾去了两次,最终都无功而返。”

“我不要紧。”陆离将衣衫扣好,问道:“是她那里。锦书姑娘,我那日传信,姑娘可收到了?”

“七月明芝么?”锦书沉吟道,“七月明芝生于天山之巅,最御寒也最能暖人心脾,于其他寒毒自然是疗伤圣品,只是对于太上忘情这等蛊毒……我实在没有把握。”

“无妨,实则我有两支。”陆离道,“姑娘没把握,便先用我试试。她那里……不能有任何闪失。”

锦书闻言不禁抬头,眉目间似哀似叹,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道:“陆公子,你如此对她,为何不明说呢?可知她着实伤心么?”

陆离闻言便笑了:“姑娘,你不知道她的脾气。她若是知道了整件事,第一件事便是同我生气,再也不理我,因我将她撇下,什么都不告诉她,妄自为她做决定。”

“可你这是为她好!”锦书争辩道,“夫人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陆离垂下眼,淡淡道:“告诉她什么?告诉她她体内有剧毒,我体内也有剧毒,我一命换一命,依旧救不了她,我俩随时都能死么?”

“你已与夫人换了血,她体内那一点点残留也被我封在脸上,即便复发也不过是畏寒怕冷,不会有事的。”锦书不赞成道,“何必说什么死不死的?我是大夫,难道我还不清楚么?”

“锦书姑娘,你信不信,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命是我的血换来的,立刻便要用尽千百种心机将我弄晕了,再以死相逼,要你将血换回来?这并非是心疼我,是她性子自来倔强,欠别人的东西便一定会还回去。”陆离摇头道,“若非如此,我当年为何要执意将她的伤弄成雪豹抓的?”

为了这个,他这些年被雪豹那小崽子仗势要了多少梅花鹿?

“可是……”锦书还要说话,陆离便:“再说了,若是事情当真这么简单,姑娘为何不对令师弟说出真相呢?”

锦书到了嘴边的话登时一顿,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姑娘,咱们一起经历了八年前的事,都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不怕与姑娘说句交心之语——我不怕死,也不怕失去一切,我只怕最后将她也拖到地狱里。我好不容易才将她放在这个位置上,让她无限荣光,怎能将她再害死?”陆离转头看着她,道:“今日姑娘将师弟赶走,不也是这个心思么?”

锦书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叹了口气,站起拱手道:“公子心中自有计算,在下不敢多言,公子的用心我也清楚了,将心比心,我不会对夫人说一个字的。天黑了,我先回帐子去了,公子,你好自为之。”

陆离客气道:“姑娘慢走。”

锦书便离开主帐,去了自己的帐子,一掀开帘子走进去,锦书便愣了一下:“夫人?”

“啊,是锦书姑娘。”谢凝晃了晃手上的芦苇,笑道:“芷儿没见过,我便叫人折了干枯的芦苇,给芷儿编只蚱蜢玩。锦书姑娘可是忙完了要歇息?如此,我便不好再打扰,告辞了。”

她脸上神色如常,站起来对锦书微微颔首,便要走。

“夫人,我送送你。”锦书忙道,“外边已经天黑了,夫人不会武功,只怕看不清路。”

谢凝笑道:“那就有劳了。”

她先走了出去,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果真是怕摔着的样子。锦书跟在她后边,心里千思万绪,终于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夫人,今日……”

“锦书姑娘不必多言,我都明白的。”谢凝的声音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姑娘心中念着的人是决明公子,只是碍于年龄碍于其他,锦书姑娘不愿承认罢了。我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锦书松了口气,脸上又微微发烫。“夫人不生气便好。”

谢凝笑了:“我为何要生气呢?”

“嗯?”锦书一愣。

谢凝便停下了脚步,转身过来问道:“锦书姑娘既然与红檀交好,想必也知道我与他的纠葛,将心比心,姑娘可愿意再与这样的人有一丁点情意?”

又是将心比心么?可惜她知道了太多,不能与她比心,倒是能明白陆离的感受。锦书叹了口气,问道:“若是……若是他另有苦衷呢?”

“任何苦衷也不能抵消我受过的苦。”谢凝的声音慢慢地冷了下去,“锦书姑娘,若是我说为了你好,先将你一刀捅死,你能无怨无悔么?”

“可他……”

“锦书姑娘,你生在医谷,长在师门,怀着济世之心,自然心肠悲悯。你当日看他一点苦楚,今日看他许多可怜,便以为他多值得怜惜。姑娘啊,他是什么人?若是这样容易被人怜惜,今日又怎会到了这个位置上?你或许不知晓,当日先父临死前,第一个想杀的人,便是他呢。”谢凝冷笑道,“什么受伤,什么黯然,那都是骗人的。他若是真的有心,便不会将我置于深山道观中不闻不问长达三载!当日若不是我被送回宫中继位,他可曾记得世上有个谢九娘?”

“这一切不过是做戏,你不要被骗了。”她沉沉地、坚定地说,也不知是说给锦书听,还是给什么别的人。

说完,她便翩然而去,留下锦书一个人在黑夜里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九娘也心疼了,只是自己倔强,不肯说。

今天的更完啦~~明天见小天使们!

第106章 质问

谢凝回到主帐,黄奎还在门口守着,见了她便问道:“夫人可要吃些东西?您都一天没吃过了。”

“嗯。”谢凝点头,温和道:“我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家出来的,什么都好,不必讲究。”语罢撩起帘子便走了进去,在席上坐下。

黄奎感激将晚饭给端了来,虽然谢凝说了不必讲究,厨房还是给她做了三样精致的小菜,菜色明显也是受了兰桡或琼叶仔细交代过的。谢凝端起碗筷慢慢地吃着,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问道:“太尉这样定定地看着朕,莫不是晚饭没吃么?那就叫黄奎送来,看着朕做什么?难道朕碗里的东西,太尉也想分食?”

她是气坏了,连门外有谁都没确定,一口一个“朕”,摆出了女帝的身份当城墙,伪装着,防备着。

陆离看在眼里,心中百转千回,拿捏不定地叫道:“凝儿……”

“闭嘴!”谢凝将碗咚的一下放在食案上,啪的一下拍着筷子,冷笑道:“叫我做什么?又想试探我是不是?想知道我猜到了什么?好啊,那我就告诉你!”

“我小时候,是不是同你见过?否则的话,当日去拜祭我母亲,你怎会知道小院子在何处?那里连宣旨的太监都找不到!宫女婆婆那样谨慎的人,谁也不许靠近院子,为何那天见了你一个赶人的字都没说?我母亲是我十二岁时没了的,此后两年我过得浑浑噩噩,不知外界之事,连小时候的事也时常记不清,我们是不是那时见的?还有,我会忘了一切,是不是中了太上忘情的毒?”

“我们第一次见,不是在你十二岁之时。”陆离道,而是在你十一岁的春天。

“好。”谢凝道,“我再问你,三年前在九华山悬崖下,是不是你救了我?所有人都说你那时在江南,是不是你故意叫人做了假象?为何要故布迷障?我失踪了三天,昏迷了十天,醒来之后就挨了雪豹一爪子,毁了容。之后雪豹便跑了,道观里的道姑们都说是雪豹狂性大发,又说我是雪豹救回来的。我偏不信,雪豹既然能将我从山底下救起来,又怎会伤我?早把我吃了!被我逼问得说不过去,道姑们便说雪豹中毒了,才抓伤了我。”

“好啊,很好啊。”谢凝冷笑着点头道,“你们说的,我再怀疑也都信了,我也决心在山中修道,忘了外界的一切,可你们为何要将我又接回这红尘俗世?”

她显然是气坏了,但别人气坏了时连声质问都是声音越来越大,她却将声音压得越来越低,想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低得沙哑,只剩颤抖的气声。

陆离喜欢她娇嗔小怒,却也最怕她真的生气,忙坐起来去拉她的手,叫道:“九娘……”

“你走开!”谢凝甩开他的手,“滚!不想见你!”

只这么一下,陆离竟然被她推得摔在席子上。

谢凝一愣,随即冷笑起来:“陆慎之,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到什么时候?你这些真真假假的戏当真叫人厌恶!”

陆离苦笑,只好硬撑着坐起来。

“果然是装的!”谢凝冷哼,“陆慎之,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装装样子,什么受伤了很痛,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当年都是对我不起、如今在尽力偿还,我便会心疼你,哭哭啼啼地扑进你怀里抱住你?再变回你的谢九娘?”

“我没有。”陆离摇头,“你别多想。”

“你还敢说你没有?”谢凝几乎跳起来,“你分明就是装的,什么都是装的!当年分明是你将我从悬崖底下救起来,你也一定知道我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为何偏偏不说?那日在紫宸殿里重逢,还要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还要装作认不出我!是啊,我忽然回来了,成了女帝,外边站着文武百官呢,你就怕让别人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我,所以一见面便要对我狠心,明知我有多恨隆昌那个混蛋,还逼着我给他下跪?”

她咬着牙道:“什么脸上的伤是雪豹爪的,猫挠还是三道痕呢,你家豹子挠脸能挠成一滴泪的样子,伤口还是从皮肤里边肿起来的?陆离,你当时是不是快死了,所以只对他们交代一句将我的脸弄成雪豹抓伤的,立刻便给送到锦书身边了?所以根本不知道我的脸被弄成了这个丑八怪的样子?”

“不丑,真的不丑。”陆离知道她自来聪慧,但她从前受太上忘情这毒的影响,时时要迷糊一阵,不曾想她身上的毒解了,竟能将事情前前后后猜了个大概。他不敢回答她话里的任何问题,只好选了个最安全的说,拉着她的手保证说:“我们九娘最好看!”

“谁跟你讨论好不好看的问题!”谢凝气得要尖叫,一把拍开他的手,“你给我……”

“夫……夫人……”黄奎颤抖的声音传来。要命,就因为他们俩吵架了,护卫又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附近三丈之内的人都被清掉了。

谢凝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憋着火问道:“何事?”

那话里的威严吓得黄奎恨不得跪地,“决……决明公子说,他……他来给公子送解药。”

“送什么送?他自己不珍惜自己,要别人救么?死了算了!”谢凝冷冷道,“叫决明去他师姐帐子前跪着!”

这回黄奎真的不敢说什么了,麻溜地回去传话了。

帐篷里,谢凝对着手下也发了顿火,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双肩颤抖。

陆离估摸了一下,才过去将她的手拉住了,轻声说:“不气了,先坐下来将晚饭吃完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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