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前夫是太尉-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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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杜瑞答道:“己巳年正月二十六日子时,这个老臣是绝不会记错的,因为是从玉牒上抄来的。”
宗正寺丞一听便愣住了:“这不对!”
朝堂上的人都看着宗正寺丞,一个也不敢发问,只有陆离缓缓问道:“这有何不对?”
宗正寺丞的脸瞬间就白了,胆战心惊道:“微臣……微臣十年前接任宗正寺丞的职位,五年前陛下与太尉大婚,婚书上的生辰是微臣亲手写的。陛下的生辰,明明,明明是戊辰年十一月初一……”
这一席话说出来,群臣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己巳年正月二十六与戊辰年十一月初一差了三个月,这说明什么?
便在此时,宁秋霖又阴测测地补上一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陛下的母亲薛氏获罪入宫的日期,是戊辰年四月。都说十月怀胎,陛下,你到底是哪一日生的?”
第68章 处置
紫宸殿上岑寂如死,谁也不曾料到事情竟会演变至此。即便是丞相高崇祎与御史江自流,也没料到。
一开始接到消息,说永定侯府被流放的嫡子陆坤在街上故意惹怒女帝,被女帝的暗卫打得半死时,高崇祎与江自流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后又听说了江南太守与其夫人之事。大梁朝确实有元日大朝宣四品以上官员回京述职的规矩,江南太守夫人陆氏乃是永定侯府嫡长女,回京并无不妥。
唯一不妥的是时间,这一日才十二月初十,离元日大朝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各地藩王都不曾入京,杜寒石为何会这么快就到?官员入京之后应当等候传召,即便是一方太守,也不能随意请旨入宫,杜寒石为何会仗着其夫人与女帝的私交请求面圣?
想到这点时,高崇祎与江自流心中都划过一个名字——陆坤。
陆氏入宫一定是为了给陆坤求情,可问题是,他们才刚入京,连永定侯府都没到,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陆坤回京了?
往后的事一件接一件,处处不同寻常。宁秋霖确实急功近利,对当年陆离抢了他的金吾将军一职怀恨在心,但究竟是谁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将杜寒石与陆氏软禁起来?难道他不知道软禁当朝从三品大员乃是要杀头的大罪?
女帝与太尉在宫中为了陆氏争吵乃是一场戏,高崇祎与江自流都清楚,那不过为了表示她对陆离的忌惮。可是宁秋霖一个武将,又怎么会想到要买通太监,偷窥宫闱?是谁同他说,女帝与当年的先帝一样,忌惮武将,可以暗示女帝与金吾卫合作,将陆离杀了?
宁秋霖野心有余、脑子不够,一定会将准备的过程都跟对方商讨,对方为何不提醒他无令牌不可行军这一事?宁秋霖昨晚已经逃了,依照他对金吾卫巡街路线的熟悉程度,早该杀出京城去了,为何会在城西南的小院里等着被抓?
谁,又是为什么将宁秋霖的情绪安抚下来,叫他到朝堂上来?宁秋霖凭什么觉得他上了朝堂便能保住性命?
这是高崇祎与江自流始终想不通的地方。
直到此刻,两人才明白,这一场算计针对的根本就不是陆离,而是女帝。宁秋霖不过是一颗棋子,送到女帝的刀上,就为了剖开女帝身世的秘密,在百官面前说一句“女帝并非先帝血脉”,仅此而已。
高崇祎与江自流并不想谢凝现在就被撵下皇位,对他们俩而言,谁做皇帝都不要紧,只要不影响他们争权就行了。但若是谢凝死了,陆离好不容易扶持上来的傀儡就没了,万一陆离六亲不认血洗朝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高崇祎与江自流同时开口,高崇祎道:“皇室血脉之事关系重大,决不能听信这厮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丞相,礼部尚书与宗正寺丞都出来说话了,怎么还是我的一面之词?”宁秋霖大声道。“若是诸位大人不信,可以将玉牒找来对证,玉牒总不会有错了吧?还有当年陛下与太尉成亲的婚书,大内当有存档,取来对证不就好了?”
朝臣们都看着谢凝,等她定夺。谢凝坐在龙椅上,脸色略白,纤长的手指扣着龙椅的龙头扶手,终于道:“去将玉牒与婚书取来。宗正寺丞与礼部尚书都去,羽林卫护送!”
宗正寺丞等人不敢耽搁,立刻快马加鞭将玉牒取来了。宗正寺所藏玉牒记录着皇室血脉的生猝八字,重要非常,为防被人盗取,每一次开启之后都以特制的印泥封住匣子缝隙。印泥坚固异常,且极易留下动过的痕迹,分量也有严格规定,每次必须到大内太监总管掌管的殿中省领取,除了殿中省,别处绝对无法仿制。
羽林卫将装有先帝血脉的汉白玉箱子放在大殿上,宗正寺丞亲自将箱子开启,取出装有谢凝生辰八字的匣子一看,登时脸色惨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手上的匣子“咣当”一下掉在地上,匣子被摔开,一块玉牌掉了出来,上边清清楚楚地刻着朱红的字——
“皇九女凝,己巳年正月二十六日子时生,封昭和公主,生母宫人薛氏。”
在场的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卷红背黄底的卷轴从大殿门口滚了过来,恰好停在玉牒旁边,上边写道:“皇九女昭和公主凝,戊辰年十一月初一生,柔佳端淑,赐婚永定侯第七子离字慎之……”
后边的话已经不用看了,事情已经一清二楚。杜瑞正是看到了玉牒当的字,才瘫坐在紫宸殿的门口,不慎将婚书摔了出来,
谢凝与陆离的婚书上写的日期是戊辰年十一月初一,与宗正寺丞记得的一模一样,而玉牒匣子的印泥已经被除掉,上边写的日期与登基时礼部记录的相同。这就说明,五年前谢凝的生辰八字还是戊辰年十一月初一,玉牒上的日期也应当相同。但是五年之内,不知何人将宗正寺的玉牒调换了,所以造成现在的情形。
只是这么一来,反而显得做贼心虚,更验证了宁秋霖的话,谢凝的母亲薛氏四月入宫,十一月便生下谢凝,满打满算只有七个月的怀孕期。
“谢凝,你——”宁秋霖终于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被陆离骗了!你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女儿,只是你母亲薛氏与人珠胎暗结怀的野种!你不配坐在龙椅上,你要被凌迟处死!”
谢凝的脸上本来神色淡淡,但是听得他辱及薛明岫,目光便沉了一分。只这一下,陆离便知道,这一场阴谋里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了。
“朕……哦,不,如今身份暧昧,还是自称我吧。”谢凝心中盛怒,不由得将爪子露出了一分。她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踱步到丹墀上,缓缓道:“我现在将宁秋霖杀了,诸位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宁秋霖一慌,高声叫道:“你凭什么杀我?谢凝,你根本就不是先帝的骨肉,你才是该死之人!”
“我的身世与你的案子乃是两码事,难道你以为将我的身世扯出来,你身上的两道死罪便能赦免了么?你错了!”谢凝冷冷道,“即便我不是皇帝,大梁朝的律法还没废除呢,你无令行兵、暗藏私兵,一样是死罪!我不能杀你,难道大梁朝的律法、这满朝文武,就不能议你的罪,将你按律处置?”
“我……”宁秋霖一慌,不知如何回答。他现在才想到,这确实是两回事,并不能因为谢凝不是皇帝,他就不必死,可是……为何倪冬儿与两位先生都不曾告诉他这点?
“大理寺丞,于大人。”谢凝将称呼换了,语气更显冰冷,“如今可以定宁秋霖的罪了么?”
旁人遭遇身世疑云早就慌了神,何况还是身为皇帝却被怀疑血脉,皇位动辄不保不说,还随时可能被凌迟处死。谢凝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到宁秋霖的案子与她的身世乃是两件事,先将宁秋霖处置了,可见沉稳与气度。
于承泰十分欣赏女帝这番冷静处之的态度,当即抱拳道:“回陛下,宁秋霖无令行兵、暗藏私兵,按律当斩首!”
“很好。”谢凝点头,环视了一周,道:“诸位大人,在身世未明之前,我最后一次行使皇帝权力,可以么?”
她这一刻分明身处险境,气势却一改往日温柔敦和,变得华严凛然,仿佛一只凤凰傲视苍生,群臣竟不敢出言反对。
谢凝等了片刻,道:“既然诸位大人不反对,我便当做默认了。来人,将宁秋霖拖出承天门,斩首示众!”
“不……不要!”宁秋霖不料竟是如此结局,慌乱地膝行向前,语无轮次道:“陛下,陛下饶命,我错了,末将万死,求陛下饶命!陛下,一切都是倪冬儿与黑白两位先生叫末将这么做的,末将对陛下绝无违逆之心,陛下明鉴!”
没有违逆之心,又怎么敢说出方才那番话?谢凝双手拢在大袖之中,淡淡道:“如今我身份暧昧,不敢以帝王自居,方才是最后的圣谕——羽林卫,你们要抗旨么?”
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的羽林卫这才回过神来,动作利索地将麻核桃往宁秋霖嘴里一塞,立刻将宁秋霖拖走了。
谢凝这才叹了口气,黯然道:“宗正寺丞与礼部尚书杜大人,快将地上的玉牒与婚书捡起来吧,毕竟是朝廷之物,扔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宗正寺丞与礼部尚书杜瑞如梦初醒,忙捡婚书的捡婚书,收拾玉牒的收拾玉牒。不消片刻,紫宸殿已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往日女帝都坐在龙椅上,如今她却在站丹墀上。那样子,像是安静驯服地等待着审判,可是谁敢出声问一句“女帝不是先帝骨肉,是否杀了”?
群臣心中战战,遇到此等大事都是叫苦不迭,各朋党都不由得望向了自己的领头人——文臣看御史大夫江自流,世家看丞相高崇祎,武将则等着太尉陆离的一声令下,便将这紫宸殿闹个天翻地覆。但朝中三大重臣竟默然不语,仿佛谁也不想处置女帝一般。
沉默间,时间流走,羽林卫回报:“陛下,宁秋霖已斩首,陛下是否亲自验证?”
谢凝默然点头,羽林卫便将装着宁秋霖首级的木匣双手捧来。血腥味瞬间在紫宸殿上悄然飘开,伴着羽林卫跪下的动作,几滴鲜血从木匣的缝隙里坠落——果然是新鲜好头颅。
几个文臣见此情形差点没晕过去,谢凝却神色不变,看了一眼,点头道:“带去给沐恩伯吧。”
“是!”羽林卫将木匣又捧着离开了。
谢凝步态轻盈地走下丹墀,云锦织金的凤尾大袖衫宽大的裙裾在丹墀上一点点地蜿蜒铺开,那金线绣成的凤尾栩栩如生。丹墀之下便是宁秋霖首级滴下的鲜血,谢凝却像毫不在意地踩了上去,缓缓道:“现在,咱们来处理另一个案子——诸位大人要如何处置我呢?”
话音才落,一声尖细急促的声音便从大殿外传来:“太后驾到——”
第69章 证据
太后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每天晨起后在院子里散散步,舒心静气,强身健体。这天散步时,她忽然发现了不对,问道:“桂棹,谁将哀家长乐宫的羽林卫都换了?”
调换侍卫可是大事,什么人这样大胆?
桂棹忙答道:“回太后的话,昨晚紫宸殿的女官兰桡来报,说是陛下临时大批调令羽林卫,不慎将长乐宫的羽林卫也调了些去,唯恐太后安危有损,便临时派了另一队羽林卫过来。兰桡女官说,若是不出意外,今早应当将羽林卫全数调回的,为何现在还没将长乐宫的羽林卫调回,这……这奴婢也不知。”
太后闻言,皱眉道:“女帝调集大批羽林卫?朝廷发生了何事?这个时间女帝该下朝了,你派人去紫宸殿问问。”
“是。”桂棹应道,立刻派人去紫宸殿探口风,不曾想那宫女回来时竟是慌慌张张的,才进宫门便叫道:“太后!太后不好啦!陛下她……”
太后一惊,立刻从凤座上站了起来,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她面前,惊惶道:“紫宸殿的宫人说,陛下还未下朝回来,因为……因为那个金吾将军说陛下不是先帝的骨肉,紫宸殿上正闹着呢!”
“什么?竟有此事?!”太后也慌张了起来,立刻往外走,吩咐道:“快准备凤辇,哀家要去紫宸殿!还有,将夏侯淳给哀家叫来!”
她刚登上凤辇,夏侯淳便到了。
“参见……”夏侯淳正要行礼,太后已摆手道:“自家人不必如此,淳儿,你是羽林将军,你且同哀家说说,紫宸殿上到底是什么情形?”
夏侯淳便将紫宸殿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太后不必担忧,以末将看来,陛下沉着镇定得很,方才末将令羽林卫将宁秋霖的首级送上去,多少文臣看都不敢看一眼。陛下身为女子,却神色不变,可见成竹在胸。”
“唉!此事关乎她的身世,她再成竹在胸,哪个人能证明自己的出身呢?”太后着急,催促道:“快快快,再快点,万一陛下有个闪失,你们全都为陛下陪葬!”
一路急赶慢赶,终于在下朝之前赶到了紫宸殿,太监一声通传,太后便让桂棹将她扶进了紫宸殿里。
“参见太后。”群臣急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