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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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好读书,也算是茶馆常客。
“红尘小姐千万别介意,他是锦城陆家的公子,家里也做茶叶生意,这次来杞县,是想看看有没有买卖可以做。”
陈庆苦笑,“早知道他性子这么糟糕,我肯定不带他。”
他也是存了小心思,想让这位知道杞县野茶的真正风味,要说县里,尤其是苍青山上到有几处茶园出产的茶叶品质不错,但大家都是凑合着煮来喝,只有红尘这家茶馆,炒制烹煮的茶最香最特别,也因为新颖,最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红尘的茶叶实在太少,就她自己动手制作,除了作为礼物分送亲朋好友,就是自家茶馆用一用,偶尔本地人能买到一点儿,到不会抢别人的生意,自然和县里的茶商没什么冲突,关系也处得可以,最起码面上是和和气气。
陈庆这会儿给人家带来了麻烦,心下不安。
红尘到不介意,笑了笑耸耸肩:“陈老爷还是考虑考虑,别和他做生意了,我觉得自己今天算得挺准,这家伙要倒霉。”
她这话不是糊弄人的,最近学习占卜之术,那些书灵先生们都说她天生有灵气,能看破万象,学这个那是如虎添翼,再说,她就是学得还一般般,怀里揣着两本古书,那都是经验丰富的主儿,说他家最近要家破人亡,就超不过一个月去。
红尘言之凿凿,做生意的最信这些,陈庆也是将信将疑,心里犯起嘀咕。
但陆家的生意做得大,要是达成合作,他们陈家说不定能把买卖做到锦城去,家里对这事儿挺重视,现在只凭红尘小姐一句话就说不做,未免有些不妥。
点一句就行了,红尘也没多劝。
罗娘那些姑娘回过神,便不怎么放在心里,反正像这种人,她们以前不知见过多少,到是这些客人心有不安,纷纷安抚:“这家伙没安好心,你们千万可放在心上,给自己添堵!”
因着她们的来历不好对人言,衙门那边也没四处宣扬,大部分人只当她们是外地逃难来的灾民,被红尘收容。
只是即便如此,一群女子出现在茶馆,正经的读书人自然守礼,却总有些流言蜚语,也有些像这陆家公子一样的男人动了歪心眼儿。
“都是些姑娘家,还是要小心门户,不如就多招几个可靠的人手看家护院。”
红尘笑了笑:“这是意外,以后不会发生了。”
她家里养着凶兽呢,客人们多见不着,可也隐约听说过,真敢登门胡来的没几个。
应酬了几句,便招呼小猫他们招待客人,红尘看了看时间,正好到姑娘们听小莫讲大周朝注意事项的时候,不光是这些女孩子,连她自己也想听,就领着罗娘回去。
“别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闲杂事,你们自把你们该做得做好,比什么都强。”
罗娘点了点头应了。
大周朝都有哪些名门,哪些世家,各大世家的当家人是谁,有什么兴趣爱好和忌讳,哪些人可以打交道,哪些人不能得罪,各类朝野秘闻,哪一年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件,有什么影响等等,都是应该了解的东西。
至少你想活得好,向上爬,这些东西就不能不知道。
她虽然有一辈子的经验,奈何当初不是在夏家长大的,别的夏家千金接受这种教育,都是从刚懂事时就开始,一直潜移默化,根本没人想到她也需要学习。
后来她没少在人际交往中吃亏,也是吃了一次又一次的大亏,这才慢慢有了经验。
小莫却像是大家族精心培养起来的公子哥儿,不对,还不是普通子弟,怕只有正正经经的继承人才能像他一般,把这些东西都记在骨子里。
一过晌午,天还亮,书房就点起了两盏灯。
白板前的长凳上一早儿就坐满了人。
红尘没上前头去,站在后面,罗娘她们见了多少有些局促,却已经学会在课堂上老师不发话,便不能乱动,只是侧了侧身子算是见礼。
小莫的声音充满磁性,指着白板上画的京城地图,一个个标注那些世家的名字,族谱,重要家庭成员。
他的字也极好,清秀俊逸,虽说手腕无力,略有些软,却是瑕不掩瑜。
“永安城的势力也好记,反正是东贵西富,北贫南贱,东边,尤其是东北,靠近皇宫,多为王孙贵族居住,现今已经出宫开府的两位王爷,齐王和安王的府邸,就是这里。”
小莫指着图跟她们细细讲,因为这图画得实在清楚明白,记起来果然不难。
只是罗娘还是觉得自己实在笨。
红尘小姐不过偶尔来听几句,可只要听过一遍,再提起就绝不会出错,她们专门天天学,天天记,依旧丢三落四地忘,后来一想,人和人本就不同,红尘小姐天资高是应该的,她们能比得上才奇怪,也就不大着急了。
小莫私下里也得承认,那个小姑娘的记忆确实超出常人甚多,能和传说中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的天才相比,怪不得信心十足,觉得自己能通过阑珊书院的最终考核!
当然了,要是别人像红尘一样能看见那些‘书灵’,还有满屋子通风报信的花花草草,一有工夫就有好为人师的家伙们跑来上课,估计个个都被当成天才。
“咦?这里怎么是空白的?”
罗娘默记了半晌,忽然发现长乐坊中有一大块儿空白。
第59章 瞩目 (三章合一)
让罗娘一提醒,姑娘们也都发现,顿时惊讶,不由自主地盯着地图。
要知道按小莫所言,这地方位于皇宫附近,地段甚好,寸土寸金,按理说不应该有空余才是。
小莫抬头一看,不禁一怔,脸色忽变,神态萧索。
连红尘的神情也略有不对。
罗娘她们惯会察言观色,一见如此,就都收了声,闭嘴不言,再不愿多问。
红尘沉默了片刻,却笑起来:“没什么不能说,朝廷还真能管住老百姓的嘴巴不成……这里是林府。”
小莫低下头,面上隐隐露出几分复杂。
“就是开国三王之一的辟疆王,林通则,林老王爷的府邸,老王爷辅佐太祖起兵,林家也是世代忠良,奈何当年天狼山一役,他老人家轻敌战败,被俘身亡,九个儿女也都死在战场上,还连累三军陷入埋伏,全军覆没,光是京城死伤的王孙子弟就有不下百人。当时满京城挂起白幡,家家户户哭声不绝,陛下也大怒,虽然因为林家上下都已经惨死,所以没有株连族人,却撤回丹书铁券,废除了爵位,从此对林家不闻不问。”
“京城好些权贵,当时都送了自家的儿郎去混军功,没成想损伤惨重,因此也深恨林家,闹到后来,林家的孤老寡妇一出门便面临人人喊打的局面,早就沉寂多年。”
红尘叹了口气,敲了敲白板,“我说的这些,因为是朝廷说的,所以大家也就这么相信。至于林王爷一生战无不胜,连敌人都说他是林无敌,见了林家的军旗无不退避三舍,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犯下贪功冒进的愚蠢错误,那就谁也不清楚了。
罗娘她们都听得出,红尘小姐说这话带了点儿讽刺味,讽刺的是朝廷。
她们本是纤纤弱女。听这话该面无人色才对。只是吃了那么多苦,性子都轴,既然是自家恩人。那即便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也无所谓了。
房里一时静寂。
“吃饭!”
红尘一拍桌子,蹭一下站起身,听了半天课,她都饿得肚子里咕噜噜。
姑娘们一改初来时那副谨慎小心的模样。一去饭堂就团团围坐,端端正正。姿势优雅,动作迅速地往嘴里填各种美食。
大家饭量都翻三倍,没办法,每天活动量太大。不多吃的话,根本顶不住。
吃着吃着,阿严居然掉了两滴眼泪。罗娘哭笑不得,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我就是有点儿怕!”
怕现在的日子是在做梦。一转眼就没了。
罗娘怔了怔——有时候她想,她们现在得到解脱,虽还不知前路如何,可哪怕脱籍不成,就这般跟着红尘小姐过现在的日子,也是极好,却免不了午夜梦回,惦记那些还饱受折磨的姐妹们。
猛地摇了摇头,罗娘夹了筷子菜塞给阿严,她们不能再多给红尘小姐添麻烦。
吃了饭,罗娘一伙儿姑娘继续去找小莫听些八卦故事,也算休息休息,红尘就钻书房,自己去温功课去。
她打定主意要考一回最终考核,那可不是容易过的,即便想靠玉珏空间帮忙作弊,那些大能们也好奇,摩拳擦掌等着看题目,也得差不多才成,真要太没水平,让人家先生一眼就看出来,绝对是过不了关。
她们窝家里认认真真学习,从茶馆闹事闹了半天的那位陆公子,陆晋,一连好几日,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老不痛快!
杞县的酒楼有好几家还不错。
陆晋这人家里做茶叶生意,他本人却不大爱品茶,还是喜欢喝酒。
没什么地方找热闹看,他就叫上家里两个族弟,直奔酒楼要了两壶酒。
“真他妈的丢人现眼!”刚喝了两杯酒,陆晋又想起自己受辱的事,气哼哼地嘀咕,“就是在眼下这小破地方,人生地不熟,要换了咱们锦城,非锤死她不可!”
他那族弟听这故事都听了好几遍,不过到不嫌烦,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晋哥,其实人家还说对了一点儿,你不就是没成亲,家里就有个女儿,我那大侄女刚满三个月吧。”
陆晋皱眉,他当初听见这一句,也吓了一跳,不过——“肯定是胡蒙的,没准儿老陈告诉过她什么。”
“也是。”
他们商户人家规矩不严,又不像书本网,嫡子出生前不会允许有庶子,家里不规矩的,可能正妻进门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娘,谁知道那女人是不是胡乱蒙了一句。
陆晋想起她说自己爹死娘改嫁,更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教训教训那个死妮子!”
轻轻敲了敲酒杯,他绞尽脑汁努力想,问题是陆晋平日里最多就是遛鸟逗狗,看看美人,美人还真敢看,家里管得不算严,他娘却特别会哭,一哭他就头痛,他爹更头痛,实在不敢出去偷腥,如今在外地,更不知道能使什么厉害手段了。
正琢磨,就听旁边的店小二抬高了声音:“怎么不是真的,云家酒馆的掌柜和我们掌柜那是经常来往,他家闹鬼怪,让小姐给除了的事儿,我可是亲眼所见。茶馆儿那位红尘小姐绝对是高人,精通六爻八卦,能降妖伏魔,没看见嘛,京城来的那大人物面对她时也毕恭毕敬的,上次我替掌柜过苍青山去临县,还见着师公子给她送礼来着,好大一车,全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人家要不是高人,师公子能那么巴结么?”
陆晋皱眉,把桌上的酒壶一摔,哼了声:“装神弄鬼,小二,你别在这儿忽悠人,刚才那什么叫红尘的还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要家破人亡,准什么准,我们陆家在锦城那也是大户,生意做得好好的,说破家就破家!”
小二瞅了他一眼,嘴里没说,心里到有点儿担心这位会不会付不起账吃白食。
酒楼里的客人都闲着无聊。你一句我一句。有信的有不信的,还有纯粹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气氛热烈。陆晋是确定红尘算得不准,跟人家争得脸红脖子粗,正闹腾,外面一阵马蹄声。蹬蹬蹬有人登楼。
上来的是个面色微黑,一嘴小胡子的管事。风尘仆仆,四下张望两眼,一看到陆晋就扑过来拽住他的手拉着走:“大少爷快和我走!”
陆晋让拉得一踉跄。
他那族弟连忙结了账也跟着下去。
下了楼,上了自家的马车。那管事才嚎啕大哭:“大少爷,家里出事儿了,咱们老爷大约要惹上官非。怕是可能有抄家灭族之祸,夫人交代。你就别回去,赶紧拿上银子去你小舅舅那儿躲躲,万一咱家躲不过这一劫,你好歹,好歹留一条命!”
管事哭得撕心裂肺,陆晋被吓得腿发软。
“什么官非?我爹一向和善,怎么会惹上祸事?”
管事显然乃主家信任之人,知道始末,叹道:“总之是大难临头了,宫中的贵人喝了进贡上去的玉露茶,却不小心中了毒,万岁爷大怒,下令彻查,这都牵连了几百人,咱们老爷今年也涉及了内廷的买卖,一准儿是逃不了!”
陆晋扑通一声坐倒在垫子上,半晌说不出话。
他那族弟此时也忍不住心虚,戳了戳他的胳膊:“哥,你记得那位红尘小姐跟你说的吧,我刚才没告诉你,怕你不信,杞县东边卖包子的刘大娘,前几日多给了那位小姐两个大包子,人家就提点了她一句,说她回家的时候,从西边走别往东边走,要不然有血光之灾,结果刘大娘给忘了,走到半截儿才想起来,结果让花盆砸破了脑袋,若不是她想起人家提醒的话,走慢了两步,恐怕还得砸得更严重。”
“刘大娘因为这个,逢人便说那位小姐是高人,瞧着真不像是妄言。”
听族弟这么一说,陆晋更害怕,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
“不,不可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