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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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红尘带着大丫又去了一趟大牢。
那两口子凄凄惨惨拉着手,默默垂泪,红尘让罗娘把大丫拖到一边,看着日益憔悴不堪,哪怕如今伙食大好,也免不了消瘦的尹三,目光闪了闪,一转念,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杀了人,我救不了你,到时候大丫也完了,她的性子你该知道,哪怕有孩子,也绝不可能独活,到时候我把她的尸体埋蒋家祖坟里,你就放心,只当她是未嫁女,就算没有儿女的香火,蒋家逢年过节,也能给她分点儿残羹冷炙,至于你,想来尹家是要脸面的,即便是被斩首示众,也不至于让你曝尸荒野,自会找人收敛,那就不关蒋家的事儿了。”
大丫坐在地上,捂住脸,低声呜咽:“相公!你要是死了,我也绝不能独活。”
尹三吓了一跳,咬牙切齿:“胡说什么,孩子怎么办?”
“有我在,孩子更不好过,咱们娘虽然不会多看顾他们,可娘也不是狠心肠的,会给他们一条活路。”
大丫的嘴唇青白,猛地抬头,“你要是死,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活头,大不了一起去,共度奈何桥,来世再做夫妻。”
红尘哭笑不得:“下辈子还不定能不能当人,先别急着缘许三生。”
尹三根本没听见,只盯着妻子,看了许久,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这么长时间,饱受煎熬,如今又见妻子并没有像他想的那般,得到很好的照顾,还要……
他也终究还是支持不住,嚎啕大哭。
“不是我……是我二哥,我,我不能不替他认了这罪,要不然我和大丫也在宣州活不下去了,而且他们答应,要让我娘葬在尹家祖坟里,也会照顾大丫和两个孩子,我也不是为了什么孝顺虚名,只是我爹那性子,我要不答应,他真能让我们一家四口生不如死……”
红尘吐出口气,苦笑摇头:“真没意思!”
还以为是个不俗之人,原来也这般俗气。
只是世间都是俗人,她也一样,做任何事都无法随心所欲,诸般顾忌在所难免。
大丫却是整个人都傻了,一把抓住丈夫的手:“什么?你怎么这么傻,这等杀人的罪名,也能随便认的吗?”
说着,她就转头看向红尘,目光含悲。“红尘,我的脑子一片混乱,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这次要帮帮我。你要是不帮我,我也不知道该去求谁?”
她这些日子上下打点,可连正经的县太爷都见不到,也没人能去托付。
蒋家世世代代都是平头百姓,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红尘叹了口气。瞪了尹三一眼:“你老老实实翻供,把真实情况告诉那位县太爷,你们这位知县的吏部考核,年年是中等,不算多聪明,可也不是严酷之人,还能打交道。”
尹三欲言又止,小声道:“大姑奶奶发了话,尹家下一任当家是我二哥,我二哥不能有事……她。她可是……”
红尘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听完,拖着大丫硬是把她拖走:“你要是怕,那就去死。”
一出大牢的门,大丫就狂奔。
红尘摇了摇头,骑着马追上去,一把将她提溜到马背上。
大丫咬着牙指路:“老二这会儿肯定在如意楼盘账,我一定要去问清楚。”
红尘叹气——这难道还能问出花样来?
如意楼里,尹二果然在,就在大堂里坐着。
掌柜低眉顺眼地立在眼前。脸上略带了几分忧愁,小声道:“少爷,童老板那是咱们尹家的老搭档,这都三十多年。咱家的糖都是从他那进货,这,这忽然换人,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尹二一笑,“别人的便宜一成,咱们我们不要便宜货。非要贵的?”
掌柜顿时苦了脸,还没说话,大丫就气喘吁吁地冲进门,掌柜连忙迎了迎,一见是大丫,显见是认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大丫推开他,站在尹二面前,瑟缩了下,却努力抬头,怒道:“你马上去自首!”
红尘:“……”这家伙在这儿之前,恐怕还以为尹三会缄默不言,现在可好……不过打草惊蛇,也不一定就不行。
尹二瞳孔收缩,他这一张脸,长得比尹三俊美得多,而且衣着打扮十分讲究,气色端正,只是眉眼间有些戾气,面上却笑起来:“原来是蒋姑娘,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我告诉你,我知道我相公不会杀人,你才是凶手,我都知道了,我相公也不会给你顶罪,你,你要是还不想死,赶紧去自首,说不定县太爷会从轻发落!”
大丫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这般气势汹汹过。
尹二冷下脸,皱眉:“原来是过来撒泼的,你若是再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
他低下头,小声道,“你的儿子和女儿,可都在我们尹家。”
声音滑腻腻,犹如毒蛇吐信。
大丫登时脸上一白,惊恐莫名。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红尘冷笑:“不劳费心。”
拉住大丫的腰,拎着她出去,出了门就叹气:“一个铁牛不够用啊。”
尹三得保护。
那俩小的也得看护。
五日后。
尹宅。
一个黑脸的小厮偷偷摸摸进了芙蓉院,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敲了敲二少爷的房门。
许氏管家很是严谨,不过二少爷已经开始跟着老爷打点外面的生意,又是男人,在外面自然有应酬,许氏也不会事事都去盯着,事实上,他不大管家里的两个儿子。
自从唯一的嫡子病死之后,许氏的心就淡了,大周以孝治天下,反正别管以后尹家归了谁,在她面前都要恭恭敬敬,既然如此,她就安安生生地享自己的福,何苦多思多虑?
换了年轻的时候,那帮下人在她面前弄鬼,那都是找死。
小厮四下里看了看,大门一开,滋溜一下就钻进去,冲着二少爷一揖:“少爷,衙门那边果然出了岔子,那小子确实翻了供,衙门那边儿看得太紧,县令不是好应付的,真做不掉他。”
尹家二少尹德慢慢从椅子上站起,听了那小厮的话,他慢慢收紧手指,硬生生把茶杯攥碎,吐出口气:“去见大姑奶奶。”
说起来,这位大姑奶奶还是长辈。按照辈分,尹二,尹三,都要喊她一声姑奶奶。连尹老爷都要喊他姑姑,可夫人许氏这边,却不能这么论。
许氏和大姑奶奶的姐姐乃是同门,都是大儒葛先生的入室弟子,所以哪怕在尹家。许氏也和其他尹家人不同,叫大姑奶奶为妹妹。
葛先生乃是大周唯一一个真正有教无类的先生,听说他老人家不光收下女徒弟做入室弟子,还有一只野狗,一头牛,一只仙鹤,一个北燕来的杀手刺客,都是他的弟子,还不是那等只挂了个名号的,他是真心实意来教导这些……呃。弟子们。
论神奇,葛先生恐怕比鬼谷先生还要神些。
不过红尘当年听了传闻,就觉得这位大儒恐怕有病,后来这辈子得了玉珏空间,偶尔想起来,到觉得那个什么幻想症之类的,应该和他挺对应的。
当然,前提是葛先生不是像她一样,能和那些狗,牛之类的东西交流。若是真能交流,收徒到是正常事儿。
尹家的大姑奶奶到不是葛先生的弟子,只是她当年曾经跟她姐姐住了一段时日,和许氏的关系也亲密。后来寡居回了尹家,带着两个女儿,也很得许氏照顾,关系极好,当然,也有一点儿怕她。
这日。正是衙门升堂的日子,她也没睡踏实,一早就醒了,不多时外头敲门。
尹二一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泪流满面。
大姑奶奶看了他一眼,顿时就知道出了变故,也懒得问,皱起眉:“行了,什么德性,起来。我保你平安无事。”
她心里,尹二就和尹三不同,在许氏面前晨昏定省,规规矩矩,为人也比较会装,尹老爷还给他机会,就显得很有才华,都把人培养好了,就是下一任尹家的家主。
她可是要在尹家养老的,将来女儿要是有出头之日,娘家就是尹家,这属于大靠山,可不能乱了,尹三那是个养不熟的,根本指望不上。
为了尹家,尹三牺牲一下,也无不可。
“只要你一口咬定,那日陪我诵经,根本没出门就行了,尹二翻供又怎样,难道衙门除了那把匕首,还能找出像样的证据?你也是白痴,和人争执就算了,还一时冲动动了刀子,用的还是那一把,你可真有出息!”
尹二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心到是静了许多。
还不到晌午,衙门就来了人,要传尹二去大堂,尹二吐出口气,虽然早有准备,还是有些紧张,慢慢吞吞站起来。
他一路到了县衙,进门就见左边跪着尹三,右边跪着死的那个张姓客商的大儿子。
大堂之上,肃杀之气弥漫。
尹二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只听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冷声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民尹德。”
之后就是很普通的问题,尹二通通推个干净,直言根本不认识那什么死者。
尹三咬着牙,脸都红了,一字一顿地道:“二哥,那日是你痛哭流涕,说尹家不能没有你,有一桩很要紧的生意,如果失败,尹家就完了,你不能出事,又发誓会照顾我妻子和孩子,我才替你来顶罪,为此还和我交换了咱们尹家子的贴身匕首,但现在我想通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也有妻儿在,不能为你死,这么做,也对死者不公平,你一向是君子,为何不能坦然面对?”
尹二面上一冷,他也有点儿后悔,当初就不该由着爹的性子,真让那个村姑回娘家,还这么急着送什么休书,到让他们察觉出问题,闹出是非。
如果关家里让她病几个月,一个出嫁女,不逢年过节的,难道娘家还会来看?这事儿了了,尘埃落定,岂不是更好?
只是后悔也没有用,他的面色阴沉,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三弟你太不像话,怎能为了活命就攀扯兄长?我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去蝶楼那等地方,那一日,我更是陪着大姑奶奶诵经来着,整日不曾离开家门一步,你可不能随意冤枉人!我还想说你,竟用爹爹赐的匕首杀人,实在污我尹家门风。”
“你……”
双方争执不休,偏偏蝶楼那儿虽然很热闹,可当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花魁身上,谁有工夫去看底下的人,尹二还要颜面,化妆了一番,穿戴头型都有所变化,再说,两兄弟怎么也是兄弟,说不像,也有个六七分的相似,便是有目击者,大晚上的也不一定能分得清。
县令也挠头,正发愁,就听堂外有人道:“哎,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人,您现在手里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证据不是那把凶器,刻着尹家标识的匕首,不如就问一问凶器如何?看看它的主人究竟是谁?”
第141章 贵人?
众人都一惊,猛然回头,这才看到大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中,走出来三个人。
一个漂亮的女子,眉目宛然,容色绝伦,还有一身量极高的大汉,瞧着很年轻,面相憨厚,另外一个低眉顺眼立着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打扮的像下人,衣饰到也精致。
大家粗粗一看,到觉得这三个人很平常,宣州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就是那女孩子的模样,但仔细一看,又觉得怪异,那些大家千金,呼奴使婢,一出门都带着婆子,丫鬟,下人一大堆,可他们只有三人,气势居然只高不低,实在奇怪。
三人慢慢走进大堂。
县令皱了皱眉,一时间竟忘了阻止。
“怎么样?审问一下匕首,一切就都清清楚楚,人会撒谎,匕首总不会说谎话。”
红尘又笑道。
“哼,一个物件,你想怎么审,它会说话不成?”
立在躺上的尹二没开口,外面尹家大姑奶奶扶着个丫鬟的手,慢吞吞进门,嗤笑道。
其他人也哄笑。
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些老百姓,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有人招呼别人来看热闹。
哪怕是宣州,日子过得也无趣,有个新鲜事儿出来,围观者甚众。
红尘莞尔,瞥了她一眼:“匕首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当年葛师和宗师黎涛在雪山论道,负责斟茶倒水的,就是葛师的高徒,一条九节鞭,既然九节鞭都能伺候人。匕首说话,也是常事。”
大姑奶奶一惊,猛地回头看向红尘,脸色都有些变:“你还知道葛师?”
“有教无类葛大师,还有谁能不知道?”
红尘失笑,不管这位大姑奶奶,轻声道。
听他们的对话还真有点儿奇怪。又听说了这等奇人异事。老百姓们跟着起哄。
“真有九节鞭能斟茶倒水?这小姑娘说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那可有意思,我只听说过动物之类,像什么狐狸。黄鼠狼,甚至蝙蝠之类能成精,这会干活的九节鞭确实没见过。”
“没听人家说,要审问凶器。或许咱们今天能看个新鲜!”
老百姓们都是说笑,调侃而已。一时间公堂不像公堂,到像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