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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哀家有喜-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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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去了一趟御书房。”扬手屏退外面的侍卫和宫婢,我在墨然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头也未抬:“哦?去做什么?”

“去拿证物。”我亦是口气淡淡的。

将拿支带血的玉簪拿在手中把玩着,我垂下眼帘,问他:“墨然,是不是只要这只玉簪的主人是谁,那么谁就是幕后主使者?”

“大概吧。”

我把玩着玉簪的手蓦地顿住,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说:“那么……你便去昭告天下,我便是主使者!”

他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斜睨着我:“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歪头想了想:“或许是想要学那陈国女王,谋杀了你就谋朝篡位。”

他眸光一滞。

末了,他抬手解下自己的皇帝冠冕,如墨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椅塌上。抬眼看着我,他眼底澄澈如水,一手托着那顶冠冕送到我面前:“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便是。”

我僵硬地扯着嘴角,想笑,却始终笑不出来。

“我开玩笑的。”半晌,我呐呐地说。

墨然一手托着冠冕,面上带着毫不在意的慵懒神情,道:“我倒是在说认真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连命都可以给你,更何况区区一个皇位。”

他说得漫不经心,我却听得胆颤心惊。

“这玩笑不好笑。”末了,我拧眉道。

他不置可否。

“这簪子是我的。”我将簪子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补充道:“以前我溜出宫去玩,回来时被你拿走的。”

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忽然让人觉得无比憋闷,我偏头靠在墨然的肩膀上:“墨然,我最不想看见的便是你骗我……”

墨然偏过头看着我,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我又道:“我去看过沈离廷了。”

“他说了什么?”

“他笑我太过天真。”

墨然眉峰一动:“为什么这样说?”

我想了想,转头看着他的下巴拉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最后没入衣领内,长长的黑发随意散落在肩后,一些随着他的动作落在手臂上,艳丽绝伦,却丝毫不显女气。

忍不住伸出手一点一点拨弄他的头发,我慢吞吞回答:“大概是觉得我太感情用事了。”

“的确如此。”墨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我冲他不满地皱皱眉,他当做没看见,反而问:“若这事是沈离廷就是主谋,你会原谅他么?”

“大概会讨厌他一阵子,过后……会原谅他吧。”

墨然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就因为你喜欢他?”

“是。”

“若是主谋是我呢?你会不会原谅我?”他又问。

攥着玉簪的手猛地收紧,哪怕与沈离廷为敌,和韩林秀翻脸,我想渐渐的我都会忘记这些恩怨,唯独墨然,若他伤了我,一辈子……恐怕到死,我也无法释怀!

“死也不会。”

说完我陡然惊觉刚才自己回答了什么,抬头去看墨然看不出表情的脸,担心他待会儿一个生气就把我给扔在地上。

谁料,他一动不动地凝着我好一会儿,薄唇勾了勾,一抹笑意自眼角眉梢缓缓的蔓延开来,揉揉我的发,闷笑着说:“我会等你……”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我没有听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只看见他莫名其妙地笑,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

墨然身上始终有股带着淡淡的请苦味,是因为他常年喝药的习惯,如今这么多年还是有这个毛病。

“墨然,你最近两年不是没有吃药了吗?”另一方面,我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怎么你身上还是有股药味儿?”

他低头嗅嗅:“很难闻?”

“倒也不是说难闻。”不如说是十分好闻。

不知是不是看穿我的担忧,他略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能够更加舒服地靠着他,斟酌了一下,说:“有药味是因为这几年陈太医给我配了些香料,里面加了几位草药,我闻着习惯了,所以到现在还点着这个。”

“咦?这么说你只要换了衣服就没有这个药味了?”我讶然问道。

墨然挑了挑眉,算是默认。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脑海中隐隐闪过些什么,我蹙了蹙眉,直接将那些古里古怪的心思压下。

眼角的余光瞥见手中的玉簪,我讪笑着丢在了桌案上。

玉簪墨然时不时就拿在手中把玩,我想只是有心之人不知道,那玉簪原本是我的。

沈离廷说我天真,太过感情用事,我想是对的。如若不然,我怎会忍不住怀疑……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沈离廷主使的!

对于他的目的是否在于是挑拨离间我和墨然,我不想再深究。真相永远比表面来得丑陋。不过……

怀疑是种病,一旦生根,便再也无法根除了。

玉簪并不能证明是沈离廷所有,围场一事最后因证据不足就这样不了了之。只是,私底下曾听些宫婢在谈论,沈太傅当夜在沈府不小心摔碎了极其珍贵的琉璃盏……

☆、第二十六章

番外:情离

她是在我十八岁时带回沈府的。

那时的我,是主管徐州与周边几个郡县的都转盐运使司运使。原本皇上给我安排了更好的职位,并且就在帝都龙城就职,我以“微臣阅历尚浅”的理由委婉拒绝而来了徐州。

徐州实在不算是什么好地方,可以说是周边这些郡县里最贫瘠潦倒的。戊戌街则是徐州最为糟糕的一条街,里面住的全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乞儿,或者一些无人看管的老病残弱,整条街都弥漫着一股名为“腐朽”的味道。

即便是在这样一群蓬头垢面的乞儿里,我仍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因她的眼神实在特别。

没有一个乞儿会有她这样无谓的淡然眸光,眼底隐隐流动着似有若无的深沉,仿佛早已历经百难。我也只是听说她自幼生活在民间,被一家大户人家收养着,后来那家人因水患家破人亡,她也就流落到了这里。但,我实在没想过,她会这样一幅淡然的样子生活在这里。

她没有看见我,只管往外面跑,谁料却摔倒在我面前。

我看着她,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她满是泥污的手中,结果她却冷冷拍开我的手,绕过我跑掉了。

“少爷!”管家焦急地看着她越跑越远。

我不以为意,俯身拾起那锭被她打落的银子,淡淡一笑:“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明日我们再来找她。”

原本我是想着今日一定要带她去沈府的,不过看她的模样似乎并没有那么轻松。

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有多说。

分了些碎银给和她待在一起的乞儿,其中有个有些年纪的老乞丐看看银子,再看看我,视线最后落在她跑走的方向,脸上露出一副类似于了然的神情。

他说:“我早就在想,她看上去就不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原来真是大富大贵。”

我笑笑,问:“听说是你替她取的名字。”

“是啊。”对于这件事他意外的没有多说。

我没有告诉那老乞丐,她来这条街上之前……名字当真就叫流离。

流离。流离。

颠沛流离。

老乞丐之所以这样叫她,是巧合,还是当真看出些什么我没有细究。

回去的途中再度看见了她,她站在一群人当中静静凝着我,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里有着同龄人所看不见的警惕与防备。

真是只警惕心过高的猫。

我笑了笑,当做没有看见她,任由管家推着我的轮椅送我回沈府。

第二天我又去了那条街,这次她没有出去,正坐在那个老乞丐身边听他讲故事,如水的眼波一动不动,不知是神游到何方了。

旁边的人看见我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我暗叹口气,心里想着,今夜是否可以上奏折,让皇上拨款下来赈灾。

吩咐管家将早已准备好的馒头分给周围的人,我用手转动着轮椅来到她面前,她似是被我惊醒,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

她一开口,我将袖中留着的最后一个馒头送到她嘴边。

她迟疑地看着馒头,目光在我手上匆匆掠过,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最后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馒头。

我静静凝着她,看着她默默将我手中的馒头吃完。

“你是来找我的?”末了,她问我。

我更正:“我是来接你的。”

她一手托腮,玩笑似的笑道:“我就说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人弃我于不顾的。”

我依旧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无奈,心底暗忖:这真不像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孩子该有的眼神。

那天下午我带她回去沈府,吩咐婢女带着她去洗漱干净,换上我为她准备的新衣,最后才规规矩矩走出来。

到底是明珠,即便蒙上了灰尘,只要稍微擦拭一下,便可看见她重新绽放光芒。

她换上一身浅绿色的宽松长裙,蹦蹦跳跳跑到我面前,在我面前转了个圈,问:“好看吗?”

“真好看。”我赞她。

她得意地笑笑,跑到庭院里玩去了。

看她一眼,我当着在场的所有婢女和侍卫,说:“从今天起,她便是你们的主子。”

“是。”所有人整齐地应道。

她回头看着这一幕,嬉笑着钻进花丛去了,似乎并不以为意。

******

我时常在几个郡县来回奔波的,起初我不愿意带着她到处跑,结果她不肯,偏要跟着我东奔西跑,最后我只得同意。

她在我身边待了整整四年,这四年里,她从起初对我有所防,后来渐渐的就变得十分依赖我。

在她来的第四年我在徐州常驻了一段时间,她已经十二岁了,有些事已经是时候开始策划了。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官,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清者,私底下也会经常有一些无法见光的交易和买卖,做这些事情时我从来不曾瞒过她。我希望的是她以后能够承担大任,而不是如同寻常女子一般只懂养在深闺。

对于这一切她大概也是明白我是故意的,但她从来不会因此与我闹不和,甚至每当我这样时,她便笑我:“你明明看着就是那种完全不会阴谋诡计的大清官,为民请命啊,不畏强权啊,还有就是清廉公正,结果私底下这种反差,这要是让外面那些倾慕你的女子知道了,非得吓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她两只手蜷缩着放在眼睛前,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我正好将桌上那副山水画画完,抬头看她一眼:“世间人事复杂,不要单凭一个人的外表去判定些什么。”

她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这是第一次这样严肃的对她说话,我说完其实也有些后悔。

撇开她的身份,她其实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将笔轻轻搁置笔架上,我冲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过来。”

她依言趴在我的对面,闲闲拨弄着笔架上的毛笔。

我凝着她,叹道:“流离,你要记住,这世上,唯有自己可信。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张口欲言,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我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管家派人来报:“大人,徐州知州刘大人来访。”

流离看看管家,再看看我,十分自觉地跑到外面去玩。

“沈大人。”徐州的知州名唤刘芒,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年仅四十,却一副老顽童的心性。

我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末了才看向他,他皱眉问道:“她才十二岁,如今行动会不会太早了?”

我放下茶杯,却是答非所问地说:“刚才有消息来报,德庄皇后病危。”

他惊疑不定地看我一眼,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正待在庭院里的流离,半晌才挤出一句:“难怪你这样急召我来,原来如此……”

“流离已经十二岁,再过半年便是十三岁,也是时候了。”我定定地看着流离的背影,心头满是复杂。

刘芒点点头:“是啊,也只有趁这个机会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算心里不舍,我也无可奈何。

当天是我的二十二岁生辰,我打定主意过几日就送她去刘府,想到与她相处的这四年,不由得心生惆怅。

管家早已吩咐厨房为我办个生辰宴,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说:“今夜就做些流离爱吃的东西就行了。”

“奴才明白了。”

做完这一切后,我看看外面的流离,忽然想起来这么久以来,我与她其实还没有一同出去好好逛过这徐州城。

适逢当天是花神节,街上会有花灯会,我便在暮色四合时叫着流离一同出去走走。

一路上她十分雀跃,不安分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最后指着一处说:“我要那个!”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我才看见是一盏走马灯。

那灯十分别致,与周边的其他相比十分显眼,分为八面,每一面都用着金色的磨砂绘着两三只蝴蝶,大概是上面有撒了荧光粉,每当有风吹动,走马灯悠悠转动,洒出来的光影中就能看见一只只蝴蝶蹁跹而过,让人为之惊艳。

的确不似俗物。

我偏头看她:“当真想要?”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不禁失笑,管家便推着我去花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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