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奴兮-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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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点点头抬步上前。
奴兮却突然笑了:“项戎,我这可是为你好,要是让衾怡发现你生着病还喝酒,一定又该骂你了。”说着,又做了噤声的手势,“千万不能让衾怡发现的,不然她告诉寄月,寄月又该说我了!”
白芷顿在原地半响,紧抿了嘴上前扶起奴兮,手在搭上奴兮胳膊的一瞬间,奴兮却突然闭了眼睛倒在白芷怀里,白芷吓了一跳刚要开口,怀里的奴兮却又咯咯的笑起,“衾怡,我睡觉了,酒是项戎找来的,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喝的。”说着又往白芷蹭了蹭,然后微蹙了眉道:“衾怡,你不是吃胖了些的么?!”
白芷没有说话,沉默的扶着奴兮出门,奴兮也很听话,倒在白芷怀里,一点一点的随着她的脚步往外走。
项戎看着走远的奴兮,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直到一旁的丫鬟把门关上,他还是直直的看向那个方向,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
为了更方便照顾,奴兮便求李存勖让项戎回到小院旁的屋子里住。李存勖没说什么,奴兮便当他是默认了。项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的好,太医说小年夜之前,应该可以下床走动。
项戎却蹙眉笑道:“我现在就能下床了,只是有人一直不同意而已。”说完瞥向一边正向另一个太医询问,神情紧张的奴兮。
听着项戎的抱怨,奴兮瞪了眼男子:“太医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好的养着,万一留下病根,谁要一直照顾你呀!”
兰茵正端着碗药过来,也跟着帮腔说:“这些日子为了项大哥,小姐可是夜夜睡不安稳,项大哥就听小姐的话,莫要让小姐再担心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少了那个永远温暖如春的怀抱,怎么会夜夜睡得安稳……
白芷突然进门禀告:“小姐,宫乐坊的苏亚在外头等着。”
奴兮疑惑的蹙了蹙眉,把手上的药方递给白芷:“这是刚刚太医配的新药,记得把旧的药方换了。”说完便出了门。
院子里,一身粉色小袄的女子正站在树下,脸上被风吹了有些红了,却更添了她几分玲珑。
看奴兮出来,连连上前作揖:“苏亚见过姑娘。”
奴兮抬抬手示意女子起身,第一次去宫乐坊和伶宫的时候,都是苏亚带着自己,奴兮好像很喜欢这个笑起来唇边有浅浅的梨涡的女子,不为任何别的原因,只因为她眼里的干净,一点都没有被这宫廷污染过。
苏亚笑着起身,看向奴兮道:“王爷今早给宫乐坊下了旨意,说是新年将至,大年三十的晚上宫里要举行宴会,要宫乐坊排些节目出来。所以我来问问姑娘。”
奴兮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宫乐坊的。”
得到想要的回答,苏亚高兴的‘恩’了一声,做了福便转身走了。
项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笑说:“好好排练,可别丢了我奴兮小姐的声誉。”
奴兮一愣,转头见是项戎瞬时蹙了眉:“谁让你下床的!”说着便拽着项戎往屋里走,虽是拽着,却很小心。
项戎突然抿了抿嘴说:“她笑起来很像以前的你,干净。”
奴兮只觉瞬时僵了一下,撇嘴道:“什么叫像以前的我,难道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吗?!”
项戎看了眼奴兮,只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却不开口。见项戎的样子,奴兮也咧嘴笑了,也不再开口。
第二日收拾了东西去伶宫小住几天,走之前本想留下兰茵照顾项戎,却又怕兰茵没有白芷心细,便就把白芷留下了。
白日里跟伶官们商讨了一下节目的内容,晚上一人在书案边坐着,想构思一些细节,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不禁有些泄气疲惫的捏了捏鼻粱,便出门想四处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灵感。
正走到一间屋子外面时,隐隐见里面有些微微的亮光,还时不时的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
苏亚告诉过自己,这个房子一直都是没有人住的!看着泛黄的灯光,奴兮突然心里一顾,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不会是撞鬼了吧!
想想曾经夜夜拉着几个损友窝在被子里看鬼片,都是一笑了之的,这会儿看见个光听见个声就被吓到,也太没种了吧。
不禁宽慰自己,这本来就是千年前的世界,那些平日在自己身边说笑走动的人,对自己来说其实根本就是已经是死人了,与他们在一起生活十年都不怕,现在却怕了,岂不是很怂?!
这么想着,奴兮便咬紧牙大了胆子往屋里走去。
越走越近,断断续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那声音有一点点颤抖,好像是哭了……
壮着胆子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里屋,桌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烧到尽头了,明明灭灭的一直跳着。马上就要烧到桌子上了,它下面那一圈已经有些黑色的印子了。
眼看就要烧到桌子,奴兮却正站在原地一点也不敢动弹。
因为,整间屋子除了那根濒临死亡的蜡烛以外,不见半个人影。
奴兮硬咬着牙四处看了几遍,却仍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本就沉甸甸的心一下就冰凉冰凉的……
真的撞鬼了?!
奴兮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门口的方向退,歌声却突然又响起!
明明很轻的声音,落在奴兮耳朵里却如重锤一样砸在心上!鬼叫了声拔腿就往外跑。
马上就要到门口时,手腕却突然被拽住。奴兮瞬时便僵住了,半响反应过来,一遍一遍的唱着:“南无阿弥陀佛……”眼睛却死死的看着门外,半点不敢移开。
耳边突然传来轻轻的笑声:“你也有怕的时候?!”
乱世奴兮 第15章 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纵容你!
奴兮骤然一愣,这个声音怎么好像耳熟,又好像完全没有听过?!
迟疑了半响后慢慢转眼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刚想定眼看的时候,桌上的蜡烛却突然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火苗跳的更加厉害,在疯狂的跳了几下后骤然熄灭。像是死亡前的最后挣扎。
屋里瞬间更加黑暗,那扇门之后更是变成墨黑的一片,只有几缕月光透着纸窗微弱的洒下。
奴兮眯起眼睛,半响,终是辨认出是个人影。
谁知手腕突然被那人用力一扯,奴兮毫无防备,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惯性使然还往那个人的身上倒去。
就这个被摔的姿势定格半响,身边的男子终是又开了口:“还不起来?!很舒服是不是。”
奴兮一滞,转头看向男子,眼前是张近在咫尺的脸,俊朗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距离感,印着月光更是添了几分柔和。
看清男子的模样,奴兮更是诧异:“王爷?!”
平复了呼吸,这才闻到李存勖满身的酒气。
李存勖默了半响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以前你曾问过我,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奴兮瞬时愣住,不知李存勖怎么会没有来由的问这么个问题。
李存勖不理会奴兮的疑惑,又径自开口:“我那个时候,没有回答你……”
“……你回答了,”奴兮截断李存勖的话,“你说,有,不过,她不是你的妃嫔。”
李存勖恍惚滞了滞,然后轻笑出声:“我竟然跟你说了这么多吗?!”说完转头直直的看着奴兮。
奴兮心里咯噔一跳,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不会是要被杀人灭口吧!
李存勖看着奴兮良久,又兀自摇头:“不像,真的一点都不像。”
奴兮一怔:“不像谁?”
“她比你柔媚,比你温婉。她有一头比你更好看的黑发,她笑起来,整片银河的星星好像都在眼睛里。可是她像你一样,喜欢穿白色的衣裙,站在烟雨蒙蒙里,好像她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只是一幅水墨丹青……”
奴兮抿了抿嘴,其实,自己不是那么喜欢白色的衣裙,自己最喜欢的,是纱曼红裙,只是,那夜之后,再也不曾穿过……
虽说半点也不希望李存勖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可是被人这么损,奴兮还是有些气不过,不禁蹙了眉问:“这么好?!谁啊?”
听奴兮这么一问,李存勖好像一时遗忘了:“是啊?谁呀?”蹙眉想了很久,终是笑了:“音司。”
“音司?!”
听到奴兮说出这两个字,李存勖好像一下清醒,敛了神情兀自起身走到房中的圆桌边坐下。
见李存勖神经有问题的样子,奴兮愣了一下起身便准备离开。
李存勖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纵容你?!”
抬步往外走的奴兮攸的止在原地,转头看着李存勖疑惑道:“你刚刚还说了,我一点都不像她。”
“是啊,一点都不像。”李存勖好像一下迷茫了,“我到底为什么……纵容你呢?!”
看着圆桌边的李存勖,月光淡淡的洒在他身上,本就淡薄的月光隔着一层纸窗更是稀弱,映着李存勖的眉眼竟全是落寞。
奴兮突然生了几丝不忍,他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可是,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像自己这样想杀他的人,又有多少呢?!
其实,怎么能怪他呢?!确是寄月和自己背叛他在先,他惩罚背叛他的人,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而自己为自己不平,为项戎不忿,为衾怡不值,为寄月恨他……
又有谁为他呢?!他王者的寂寞,有几个人能知道呢……
“那是我胜利归来,在那个安静的小村子里,我第一次见她,她正坐在树下拨琴,风轻轻的吹过,扬起她的黑发,丝丝缕缕。就如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我要接她进宫,她想也没想,开口拒绝,理由竟是与你那时的一模一样,她也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但是,我还是把她强制带回了宫,并且亲自将她的未婚夫婿又指了另一个女子,绝了她的念想。她一直说她恨我,可是,那段日子,她日日教我习琴吹笛,我甚至觉得她其实是喜欢我的,于是我又想把她从伶宫里接出,封她为妃,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又拒绝,还想私逃出宫,我一气之下把她抓回来关进天牢……她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说着,李存勖突然血红了双眼,瞪着奴兮问,“她是有多恨我,竟然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去死!她竟然宁愿死,也不愿做我妃子!”
他说的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可是奴兮知道,他那都是为了伪装起受了伤的自己。他一定很爱很爱她,否则,定是不会纵容自己到这般程度。
奴兮终是不忍,轻轻开口:“她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为了那些虚名荣耀。她或许,更加愿意你是个普通人,忙碌时她为你端上茶水,闲暇时,她与你携手泛舟江上……”
李存勖眼里的红丝褪去,又是无尽的凄然:“……是,是,她真的,曾经对我说过……可那时,我什么都不懂,以为只有满身的华丽,才能说明我爱地。现在,我终是懂了,她却不在了。就算她在,我依旧给不了她。她要的,是我唯一给不起的。”
奴兮只觉心里不是滋味,是啊,她要的最平凡的东西,偏偏,却是他唯一给不起的。
看着李存勖,奴兮突然开口:“这辈子,生在帝王家,你觉得是悲哀么?!”
李存勖一怔看向奴兮,眸子里是疑惑。看着半响方才别过脸,抿了抿嘴:“我从未觉得,生于帝王家是悲哀。即使音司走了,即使现在,我也从未这样觉得过。我既然享有了无上的尊荣,享尽了世间所有的繁华,那么,我就得为此付出什么,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得的东西,哪怕是我,也要遵守这个规则。所以,我从不觉得生于帝王家是什么悲哀。”
“……我只是,只是想,若有来生,若能让我自己选择,我只想牵着音司,走遍天涯……这辈子当帝王当够了,荣华富贵也享够了,下辈子,想享享你说过的那自由,音司一直向往的那自由,到底是何滋味。”
说着,李存勖恍惚一笑:“其实,我还是很贪心是不是?”
奴兮只觉喉咙有点涩涩的,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嘶哑,却还是强带了笑说:“刚刚听见你在喝歌,很好听,可是词曲没有听的太清楚……”
李存勖默了默,起身往桌案的方向走过去,不知从哪里摸了支蜡烛点燃,屋里一下子好像亮的有些刺眼。
这么久不住人的屋子,笔墨竟都还是新的,到处也是干干净净。
一会儿,李存勖便写好了,奴兮往前凑了凑,纸上的字清逸漂亮。
——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
奴兮知道这首词,这是李存勖很出名的忆仙姿》,也是李存勖自己写的第一首词。后世的一些学者因为‘如梦’二字,取了词牌名‘如梦令’。
想不到,竟是为了这个叫音司的女子所作。
奴兮突然对这个女子很好奇,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子,用李存勖对她的爱,救了自己无数次。那个精通音律的李存勖,竟是她调教出来的么?!若是如此,那她最终,也算是报仇了罢,若她当真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