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此一生-第2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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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徐医正就到了榆院。
大半夜被急吼吼地请来,徐医正一脸茫然,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昨儿个世子夫人晕倒,并不是什么大症候,何况自己开的方子妥帖得很,理应不该出什么问题才对……
走进榆院花厅,徐医正觉得更不对劲了。
与往日看诊不同,屋里一个服侍的丫鬟都看不见,只有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二人,端坐于主位,神情严肃。
徐医正行医多年,此时只一眼看去,便不难察觉,这二人虽然都沉着脸,却看不出任何身体有恙的迹象。
这时,蒋轩率先开口了:
“这么晚请徐医正过来,着实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还望您不要介意才是!”
徐医正即刻拱手作揖,连说了几次“不敢”,心中同时腹诽,自己当真也是习惯了,每次世子夫人稍有不适,自己难免都要被急吼吼地喊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次的不同。
蒋轩将几个药包放在徐医正身侧的四方茶几上,又亲手拿起其中一个小包。打开之后,递到徐医正手中。
“您帮着看看,这是何物?”蒋轩问道。
徐医正恭敬接过,仔细端详起来。
不多时。就感到手心冒出一阵冷汗。
只见这些陈年的药渣,早已风干得不成样子,看样子很有些年头了,但饶是如此,依然能清晰分辨出这是何物。
徐医正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在心中暗自揣度了一番。
多年周旋于宫中贵人与勋贵世家之中,论起后宫和内宅的阴诡之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此刻,尽管眼前只是一味并不罕见的药材,但想及靖远侯世子三更半夜的迫切之情、严肃之态,再加上这药渣看起来起码留存了十年以上……徐医正顿时猜到了些什么。
他无从回避,只得尽量谨慎地说道:“此药乃是地棉根,又称七麻根或九信草,若使用得当,则可起到清炎、解毒、散瘀之功效。亦对哮喘等诸多病症都有作用。”
蒋轩和陆清容听得认真。
这与陆清容打听来的内容,倒是并无太大出入。
徐医正却停在此处,脸上表情有了异常,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医正还有何见解,不妨直说。”蒋轩略显急迫。
徐医正索性直言:“是药三分毒,这地棉根的毒性则是又多了几分,若要免其伤人,除了对症下药之外,还有两点需要格外注意。”
“第一,用量要严格控制。不能过于贪多;第二,此药久煎可使其无毒,否则反应甚大。”
徐医正顿了顿,瞥向手中的药渣。才接着道:“从这药渣上看,倘若这是熬一次药的量,无论是用于何种症候,都嫌太多了。而且……明显所煎的时间严重不够,导致毒性未去。”
说到此处,徐医正从身侧的茶几上拿起另一个药包。观察了片刻:“敢问世子爷,这包药渣,可是与那地棉根同出一处?”
蒋轩点头,问道:“可有不妥?”
徐医正面露疑惑:“这是一副寻常的补身药方,可以宁神养气,药性温和,中规中矩,对服药之人的体质亦无太多苛求,本来是毫无毒性可言的。只不过,这里面无论如何都不该有地棉根的,更不用说剂量还如此之大……世子爷,确定这是出自同一锅药吗?”
“是。”蒋轩脸色愈发阴沉,“所以这毒性很厉害吗?”
徐医正毫不隐瞒:“正如刚才所说,倘若煎得时辰久些,也可无虞。但从药渣看来,这里面的地棉根,所熬的时间远远不够。而且,这些药渣如果真的出自同一锅药,则可以断言,这地棉根是在熬到一半的时候放进去的,只因其性状变化甚微,绝非与其他药材一同下的锅……”
徐医正的语气十分肯定。
原来,这地棉根是被人后加进去的!
蒋轩和陆清容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复杂的心境,有了然,有悲伤,还有愤怒。
蒋轩的情绪更难控制,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清容方才问道:“如您所说,这里面多出一味药,且毒性未消,那……服用之后,会有何反应?”
“根据病人体质的不同,轻则腹泻难止,重则……危及性命。”
徐医正愈发谨慎,看到靖远侯世子的怒气早已掩饰不住,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病人”指的是谁了。
果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正是靖远侯世子的重拳落在了桌上。
陆清容未曾上前阻拦,她知道蒋轩此时需要发泄。
腹泻……危及性命……
这正与当年姜夫人的症状极其吻合。
陆清容愤怒之余,又有几分庆幸。
老天有眼,当年吴夫人那般费尽心机地毁灭证据,放火烧了小厨房,又把姜夫人的遗物都清除出府……冥冥之中,还是让这些证据留存了下来。
陆清容陷入沉思。
蒋轩亦沉默不语。
徐医正左看右看,有些不知所措,几次出言告辞,那二人皆是专注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听见一般。
徐医正施礼过后,自行退了出来。
又过了半晌,蒋轩才回过神来,衣裳也不换就要出府。
“咱们莫要打草惊蛇,你先歇下,我去一趟孙大人那里,这事情必须在两日内就有个结果!”
第五百零七章 审理
蒋轩走得急,陆清容甚至没来得及问他,为何必须在两天之内了结此事。
这一晚,陆清容始终没能安眠。
陈年旧案终于有了线索,让她既激动又欣慰,而漠北众将士生死未卜,又让她无法不去担心大哥的安危……
躺在床上,直到黎明将至,陆清容仍在辗转反侧。
天亮之前,蒋轩总算回来了。
陆清容听见动静,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怎么样了?”
这一瞬间,她自己都有些迷瞪,说不清问的是哪件事。
蒋轩却明白她所有的忧心。
“漠北的事,你不必过于担心,或是有了转机也未可知!”
陆清容微微一愣,没想到蒋轩一回来先提起了这事,而且口风与之前明显有所不同。
“可是有了什么新消息?”陆清容问起。
蒋轩只道:“你大哥和蒋轲他们,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但为了漠北将士们的安危,个中缘由,现在还不便透露。”
蒋轩言尽于此。
陆清容明白其中厉害,自不再多问。
蒋轩这才转而道:“孙大人进宫面圣的事,要先缓一缓。等到天亮之后,刑部会以清潭寺一案的名义,请吴夫人过去一趟,争取在她措手不及之下,将她当年谋害母亲的案子一并了结。”
“万一她不肯去呢?”陆清容有点拿不准,“上次刑部大堂审案。她这个幕后主使因为心虚,连热闹都不敢去看,这次吕妈妈已然深陷其中。再难脱罪,恐怕她更要避嫌了吧?”
蒋轩冷冷一笑,眼神透着坚决:“这一次,还真是由不得她了!”
陆清容想起,自从蒋轩上次在沁宜院发作过后,吴夫人就变得格外老实。昨日吴夫人派人来榆院请自己,直接被绿竹打发回去。亦没有半分闹腾……
故而,陆清容很是相信蒋轩的话。
蒋轩接着道:“咱们也要做好准备,以策万全。刚才忘了提前跟你说。我已经派曹妈妈去了你的庄子,连夜把需要上堂的证人带回京城。多亏了你当初留了这么一手,现在咱们才能速战速决!”
陆清容险些忘了这茬儿,被蒋轩这么一提醒。方才想起来。
下一刻。陆清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感慨道:“孩子啊,想来你以后一定是个聪明的……娘亲的脑子都分给了你,现在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这番念叨,总算让蒋轩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你先歇一小会儿,天亮之后,又要好一番折腾了。”蒋轩提醒道。
陆清容连忙躺回去,乖乖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因为精神不济而错过这场最终的审判。
担心之事有了转机,而蒋轩此时又陪在身旁。陆清容很快便进入梦乡。
两个时辰过后,陆清容精力充沛地和蒋轩一起出现在了刑部大堂。
此时的刑部大堂与上次相比,除了没再见到陆家的人,其余人等一个不少。
上首坐着的有孙一鸣和冀大人,下面受审的有承平侯、吕妈妈和周贵,还有吴夫人和徐医正一左一右坐在两旁。
吴夫人心中很是纳闷。
早晨刑部派人来请的时候,说是吕妈妈的案子今日要结案,请她这个主母过去做个旁证。
当然,这不过是孙一鸣为了省事,随便扯的慌,但吴夫人却信了。原因很简单,这正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只不过,一走进刑部大堂,吴夫人就察觉到了异常。
先是吕妈妈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一心赴死的决绝,反而尽是茫然。这些天孙一鸣就跟承平侯一个人较劲,根本一次都没有审过她,她不茫然才怪……
吴夫人却不知情,便只觉得蹊跷。
更让她揪心的,还是承平侯。
自打她走进刑部大堂,承平侯始终不敢与她对视,自己几次盯着他看,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承平侯的闪躲,让吴夫人顿生一阵不祥的预感。
终于放弃了与承平侯的眼神交流,吴夫人朝着坐在对面的徐医正看去,心里暗忖:清潭寺的案子,怎么都跟太医院扯不上关系吧!
吴夫人感到愈发不安……
这一切,都在陆清容的意料之中。
但陆清容也有点诧异,她着实没想到,成阳公主竟然又来了!
与上次一样,成阳公主依旧是白衣素裙,未施粉黛,看在陆清容眼中,似乎又多了几分和善。
像是发现了陆清容的疑惑一般,成阳公主先是抬手指了指跪在下面的周贵,又主动解释道:“上回这个刁民口口声声说是本宫指使了他,若是不亲眼看着真正的幕后黑手被定罪,本宫总觉得心里这口气出不来……”
陆清容看到成阳公主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连忙欠身施礼,作为回应。
显然,成阳公主是在客气。
上次周贵指认她的事,早就因为吕妈妈的出现而翻了篇,刚刚若不是她自己提起来,恐怕也没人记得这事了。
今日成阳公主专程跑这一趟,八成还是为了震慑承平侯,让他心有余悸,不敢放肆胡说。
不知是成阳公主的到场起了作用,还是孙一鸣背后的审问足够彻底,这一次,承平侯一上来就把吴夫人供了出来,说她才是威胁周贵诬陷尹屏茹的幕后主使。
吴夫人猝不及防,却也立刻反驳,大声呵斥着承平侯,以示自己的清白。
“一派胡言!我与陆家无冤无仇,还是儿女亲家,有何理由要诬陷陆夫人?”
承平侯亦不示弱:“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真正的凶手!你可别忘了,这个周贵最终认出了吕妈妈,保不齐她后面就是你本人!你大费周章地撺掇我去皇上面前诬告,我就不信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吴夫人理亏,除了不断强调他是“胡说八道”,也说不出新鲜的话来。
二人竟然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起来,再不见一丝勋贵世家的体面。
直到孙一鸣出声喝止。
吴夫人这才停下,脸上仍是一副“我就不承认看你们能奈我何”的神情。
这时,孙一鸣缓缓说道:“承平侯已将证词尽数写下,本官随后便会上奏,孰是孰非,自有圣上明断。今日请吴夫人来刑部,乃是为了另一桩事!”
第五百零八章 抵赖
吴夫人心中一沉。
刚刚承平侯的一番指证,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麻烦的情形了,没承想,孙一鸣竟然说还有另一桩事!
就在吴夫人愣神的工夫,一名衙差已经捧着一个黑漆托盘,来到她面前。
直到看见上面那包像是霉烂后风干的东西,吴夫人仍未缓过神来。
等她终于有了反应,第一个动作竟然是用衣袖捂住了口鼻,满脸嫌弃地后退了半步。
见她如此,陆清容不由暗叹,她这演技当真不赖,竟像是真的不知其为何物。
这时,只听孙一鸣问道:“吴夫人可还记得这些药渣?”
这“药渣”二字,足以将她从茫然之中拉回到现实。
吴夫人脑海之中犹如响起一声惊雷,将她的思绪一下子炸到了十多年前,往事种种历历在目,最让她担惊受怕的事,也是她最想彻底掩盖的事,终于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吴夫人深吸一口气,强装坦然地反问:“孙大人这是何意?这又是些什么东西?”
孙一鸣耐心十足:“您若是忘了,那本官就来提醒一二。景熙二十年四月,姜夫人‘病逝’之前,就是吃了这副药,而此时您眼前之物,就是当年熬药剩下的药渣。”
吴夫人闻言,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才能掩饰住那阵猝不及防的颤抖。
她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盯着那药渣看起来。一心希望能从中找出破绽,证明眼前这帮人不过是在诈自己。
始终看不出什么,但吴夫人就是想不通。
当年之所以一把火烧了小厨房。就是为了掩盖证据,之后为了转移视线,她还把姜夫人的遗物一并处理掉,甚至还买通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