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此一生-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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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陆清容就发现自己想偏了。
绿竹接着说道:“二爷说他知道错了,原打算要亲自过来认错的,但想到您不让他出枫院,便只是差了人过来传话。”
“认错?”陆清容难掩惊讶,转头向蒋轩投去询问的目光。
蒋轩神态悠闲,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对着绿竹“嗯”了一声。
陆清容更觉古怪。
一天不到的工夫,蒋轲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转变?
从昨天傍晚自己跟蒋轩说了白天的事,直到现在,蒋轩最远也只是去过书房,并没有出过榆院,应该没再去教训他吧。
“刚刚我睡着的小半个时辰,你出去过?”陆清容侧着头问道。
蒋轩摇了摇头。
陆清容转回去看着绿竹:“二爷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爷的差事被免了。”绿竹答得简单。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您刚才睡着的时候,吏部来了公文,此刻,府里上下都已经传开了,沁宜院那边还请了大夫过去,因为吴夫人当场就晕了……倒是没大碍。”
绿竹把这事详细说了。
陆清容没再追问,挥手让她先下去。
绿竹才一出门,陆清容立刻面向蒋轩:“这……是你干的吧?”
蒋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本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闲职,停些日子也没什么大碍。”
这便是他承认了。陆清容心中暗道。
“可是你一天都没出过门啊?”陆清容尤有不解。
蒋轩失笑,神色颇不以为然:“一个七品的指挥使而已,哪里还用得着四处奔波!”
陆清容愣了一瞬。
她突然觉得,似乎一切事情到了蒋轩嘴里,都变得格外轻巧……
只不过无论她多么不解,陆清容仍有着自己的原则,这些与外面朝廷相关的事,尤其这种并非明面上的曲折,只要蒋轩不主动说,她也不会问。
陆清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宋世祥那边……怎么样了?”陆清容问道。
“顺天府尹只审过一次,据说宋世祥坚持抵赖,无论是放走萨托,还是行刺皇长孙,他一概都不承认。”蒋轩颇为无奈,“审讯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一直这么扛下去。”
这一点,陆清容倒是十分赞同。
蒋轩接着道:“我昨天还听说,承平侯府的人也不知道是有老天保佑,还是能未卜先知,就在宋世祥被抓获的前一天,承平侯府开了祠堂,将宋世祥逐出家门,从族谱抹去,彻底断绝了关系。”
“啊?”陆清容有点诧异,“那时候……他们难道就知道他没死?”
“这就无从得知了,只知道当时的一应流程,都是按照死人来走的。”蒋轩如实道。
承平侯府纵然无情,但对于陆清容来说,她可是半点都不可怜宋世祥的。
然而,还有其他的人,恨不得他早早死了才好。
贺清宛就是如此。
自从前日听闻宋世祥被羽林卫打了个皮开肉绽,贺清宛心中就隐隐有些期盼,若是他就这么断了气,倒也干净。
起码,决计不可能牵连到自己了。
但是事与愿违,宋世祥虽然被打得不轻,居然还真就没死!
就在贺清宛不停忐忑的档口,偏偏麻烦还就找上了门。
今儿个一早,承平侯府就派了一个管事妈妈来到贺府,求见贺清宛。
这位管事妈妈看着有些眼生,似乎是承平侯夫人的陪房,以前贺清宛还住在承平侯府的时候,并没跟她打过什么交道。
而这位管事妈妈带来的消息,更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宋世祥竟然想要见她!
贺清宛险些当场崩溃。
既然宋世祥已经被皇上亲口下令关在了顺天府大牢,居然还让人探监?
将贺清宛的犹豫不决看在眼里,那位管事妈妈完全没有要劝她的意思,只是顾自说道:“我们侯爷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开过宗祠,将二爷除了名,从此以后,二爷便与承平侯府再无瓜葛,今儿个奴婢还尊称他一声‘二爷’,顺便跟您送这个口信,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您去与不去,都与咱们府里再不想干。”
单凭她这副语带奚落的腔调,就让贺清宛怎么听都有些别扭,更不用提这其中的内容了。
当初自己为了以后的前程,千方百计从承平侯府回到了娘家,那都是她自愿的。如今别人主动撇清关系,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承平侯府那边,原以为宋世祥死了,萨托逃狱变成了悬案,便没打算做这么绝的。之所以将宋世祥除名,正是因为有人来报,声称回到贺府的贺清宛这些天行踪诡秘,还将印有承平侯府字样的银两,拿去换成了银票,这才让他们警觉起来,当即决定不管宋世祥是死是活,都要与他划清界限……
过来传话的管事妈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贺清宛却没敢在她面前表现出真实的情绪,含糊应下,恭敬地把她送了出去。
回到屋里,丫鬟红霞一脸惊色:“小姐……真的要去探监?”
第三百四十章 毒害
贺清宛沉默不语。
只因她自己心中,也没个准主意。
贺清宛打从心底里不想再跟宋世祥有牵扯,当时她之所以会昏了头,帮他筹办离京的盘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让他赶紧走得远远的,自己落得清静。
她绝不想再跟宋世祥有任何牵扯。
但此时又有些不同。
如果直接回绝了宋世祥,万一他把自己跟他私下见面的事抖落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贺清宛的纠结,看在红霞的眼中,顿时被后者会错了意。
“小姐,可是对宋二爷仍有不舍?”红霞喃喃地问道。
“不舍?我有什么可不舍的!”贺清宛本能地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笑,“当初他不声不响地跑了,扔下我一个人,被关了那么日子,受了那么多……他可有不舍?”
贺清宛越想越恨,冲口而出:“想当寡妇都当不成,我恨他还来不及!”
红霞只当小姐是在说气话。
毕竟,这个“想当寡妇”的意思,她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
贺清宛没再理会她,一个人关起来憋了大半天,仍是下不定决心。
待到中午,她心不在焉地用过几口吃食,立刻往邱沐云屋里去了。
将承平侯府来人传话,宋世祥想让自己探监的事,一五一十转述给邱沐云听。
邱沐云听罢,非但没有为她宽心,还劈头盖脸数落起来。
“当初你就不该帮他这个忙,那时候若是直接报官,咱们现在也不用这般忐忑了!”
邱沐云只顾着埋怨贺清宛,全然不提当时为了构陷陆清容,自己也曾掺和过这事。
贺清宛听着她不停埋怨,心里愈发烦躁。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如今早已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且不说宋世祥招供的情况如何,即便她们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只要宋世祥还活着一天,自己这个无牵无挂的寡妇就当不成!
贺清宛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变得一片黑暗。
邱沐云这边,对贺清宛的未来倒暂时没想太多,但是她们有一个想法是非常统一的,就是都希望宋世祥能早点死。
唯恐宋世祥招供之时将她们抖出来,邱沐云忍不住心中的惶恐,脱口而出:“前日在光隐寺,羽林卫若是直接把他打死了该多好,就一了百了了!”
话音刚落,邱沐云惊觉自己失言。
再看贺清宛,此刻竟突然抬起头来,瞪眼盯着自己,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期盼。
母女连心,邱沐云立时就反应过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想……”邱沐云的声音变得有点发抖。
“探监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我不希望白白走这一趟!”贺清宛的语气很是坚定。
邱沐云半天没说话,强自定了定心神。
过了好一会儿,邱沐云的声音才稳定了些:“好!就这么办!”
心中百转千回过后,邱沐云终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有了母亲的支持,贺清宛总算不再孤单,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森。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开始悄悄谋划起细节来……
此时此刻,顺天府大牢里的宋世祥,正趴在牢房角落的草席上,奄奄一息,又心怀希望。
他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身上的伤却不轻,想平躺着都有些困难,只能这样趴在地上,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宋世祥自己犹不自知,仍为了昨日顺天府尹亲自过来探望的事沾沾自喜。
昨天傍晚,顺天府尹来到牢房之中,对他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尤其为了照顾他无法起身的窘迫,还蹲下身跟他说了好半天的话。
宋世祥难免得意。
关在这里的两天,不要说严刑拷打了,甚至都没人跟他大声说过话。
只是第一天的时候,顺天府尹过来摆了摆样子,问他放走萨托、行刺皇长孙这些事,是不是他所为,又是受何人指使,言辞礼貌,语气温和。
这种不痛不痒的审问,宋世祥自然是不可能招供的,索性就全都没承认。
顺天府尹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还是继续使用怀柔之策,对他百般安抚,甚至还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
宋世祥简直受宠若惊。
身上的疼痛,让他的四肢行动困难,脑子也不及往日灵光,似乎完全对这种反常的待遇没有丝毫知觉。
宋世祥当即就表示,想让自己的妻子来探监。
顺天府尹二话不说,就派人去承平侯府传话了。
而今天一整天,宋世祥都趴在牢房的角落里,翘首以盼。
他并不是有多思念贺清宛,而是千方百计想着自救。
原本以他的罪行,杀头几十次都不嫌多,根本就不该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宋世祥自己却并不这样认为。
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乞求那位幕后主使怜悯自己,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以招供的事来威胁一下,想来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宋世祥有此想法,却苦于没人帮着传话。
那些番蒙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抓了,现在跟他又没关在一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想来想去,如今能帮上忙的,就只剩下那个既没主意又好骗的贺清宛了!
只是顺天府尹昨天帮他送的信,今日他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却始终没能等到贺清宛的身影。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些着急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还在东方躲闪,顺天府的大门口,就已经来了一个女子。
经过层层守备,贺清宛终于站到了顺天府大牢门前。
然而这最后的几步,走起来却尤为艰难。
毕竟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心慌总是在所难免的。
贺清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却砰砰跳地厉害。
手里攥着要送给宋世祥的食盒,手心里不断在往外冒汗,那阵滑腻,险些让食盒掉落在地,而她心里的七上八下,则更是难耐。
到底要不要进去?
贺清宛只觉得,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第三百四十一章 身亡
红霞跟在贺清宛身后,因为不知内情,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踌躇。
几次轻轻拽了拽贺清宛的袖子,都不见她有任何回应。
贺清宛就这样呆立在顺天府大牢的门前,足足一盏茶的时辰有余。
最终,她还是下决心朝里面走去。
狱卒已经被打过招呼,点头哈腰地迎了贺清宛进去。
此刻的畅通无阻,没能让贺清宛有半分放松,反而更加彷徨。
穿过牢房南边的一小块空地,青砖铺地的甬道,两旁却光秃秃的,正值春天,竟然一丝绿意都不曾见。
为了方便守卫,整个院子里一棵树都没有。
数十间牢房,整齐排列在院子的北侧。
贺清宛望过去,只见所有的牢房都连在一起,全都没有窗子,只有靠西边的位置,开着一扇小小的铁门,严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领着贺清宛和红霞进院子的那名狱卒,走到门口之后,抬手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那扇铁门。
不消片刻,伴随着吱呀一声,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漆黑一片。
其实里面也有些昏暗的灯光,但和外面的阳光比起来,仍是相差太多。
贺清宛果断走进去,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方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当值的牢头问清缘由,正要带她过去最里面宋世祥的牢房,没承想,牢房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慌乱。
数名狱卒从里面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待他们见到贺清宛这个生面孔,本能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原本要带贺清宛进去的那名牢头,顾不上理她,立刻迎过去询问。
贺清宛离得远,又矜持着身份,不愿上前,而是回头向红霞使了个眼色。
红霞只得领命,有些不情愿地独自往前挪去,侧耳倾听。
“不好了!那个姓宋的死了!”其中一个冲出来的狱卒,尽量压低声音说着,慌乱仍在。
“哪个姓宋的?”牢头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