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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锦此一生-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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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是非要拦着蒋轩。

只不过,顺天府尹也有他自己的难处。

靖远侯世子奉皇命彻查此案,自己固然要听命于他。

但顺天府尹一切以东宫马首是瞻,而从昨晚靖远侯世子受命,一直到现在,东宫没有给出任何“全力配合”之类的指示,故而他心中难免打鼓,总觉得还是要小心为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奈靖远侯世子却异常坚持。

只见蒋轩丝毫没理会他的说辞,沉着脸,再次问道:“尸首在何处?”

顺天府尹不敢违抗,立刻亲自带着他们到了停放尸体的暗房。

他心里同时打着自己的算盘,横竖东宫那边也没让他阻挠断案……

到了门口,蒋轩直接下令,让顺天府的一众人等守在门口等候。

蒋轩只带了墨南一个人进去。

虽然紧捂着口鼻,屋子也很宽敞,但架不住整整三排尸首摆在地上的草席之上,仍是让屋里的空气充满了一种腐臭味。

蒋轩一个眼神过去,墨南立刻上前,一一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

之前只是见过画像,此刻,才第一次看到他们蒙面之下的真正面孔。

只见些人面容整齐,甚至无一人留有胡须。

这与印象之中的外族人并不相称。

蒋轩却没有轻易下定论,而是捂着口鼻,靠近观察。

这一看,登时发现了异常。

那些人虽然没有胡子,但下巴和两腮的颜色却与脸上的其他位置有很大出入,明显白了许多!

只能说明,他们的胡须是最近才剃掉的。

而这些人还有另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肤色极为黝黑,且格外粗糙。一看就像是经年累月生活在塞外风沙强劲之地。

蒋轩抑制不住有些激动,连忙让墨南解开他们的衣襟,并将其翻过身来,后背朝上。

只见这些刺客之中,除了那名燕国公府的小厮之外,其余人等,在后脖颈下方一寸左右的位置上,都有一个相同的印记,像是被烙铁烫出来的,形状极为统一,皆是一个古怪的符号。

蒋轩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就让墨南将那些人恢复了原状。

不消片刻,当他们走出来时,墨南仍有些纳闷,那些整齐划一的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世子爷只看一眼,就一副心下了然的神情?

跟着蒋轩进去的墨南尚且摸不着头脑,那些等在门口的人,包括顺天府尹在内,就更是毫无头绪了。

就这样看着靖远侯世子匆匆而来,又急忙而去。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命令:“即刻封了这件屋子,不许任何人将里面的尸首移动分毫。”

顺天府尹封屋之前,悄悄派人进去查看过一遍。屋中的一切早已恢复如初,十数张草席,上面皆盖着白布,整齐排列于地上,不见任何异样。

而回到了榆院的蒋轩,纵是再激动,也不忘先在外面沐浴过后,方才回到内室。

看到陆清容,避着她的右臂,动作也不敢太大,蒋轩拉着她的手坐在沉香木罗汉床上,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次真被你说中了!那些刺客,果真不是大齐人士!”蒋轩如实感叹。

“哦?”陆清容颇为惊诧,“这么快就有结论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些刺客的脖颈下方,都烙着一个印记,那是番蒙人的文字,正是‘奴’的意思。”蒋轩说道。

听到“番蒙人”的字样,陆清容登时心里一惊,瞬间又变得释然,只是担心:“这……你能确定吗?”

“绝对不会有错!”蒋轩语气极为肯定,“当初在漠北战场,实在见过太多了。而且这个印记,并非普通奴隶能拥有的,必须是练过功夫,且身为主人的死士,方才能烙下此印,这乃是作为奴隶最高的荣誉。”

“死士?”

“番蒙人的贵族之中,尤其是朝臣之家,几乎都会豢养这种奴隶死士,对于这些死士而言,能为家主牺牲,便是他们最崇高的追求。”

陆清容听完他的解释,难掩惊恐。

她实在没料到,这种古老的野蛮制度,竟然就存在于大齐边境之国,仅仅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想不出,这些所谓的奴隶死士,又是受何人指使的呢?

第三百二十章 交差

听闻行刺皇长孙的刺客竟然是番蒙人,陆清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萨托。

但这个念想只存在了极短的一瞬间。

因为陆清容亲身经历了当时的情形。

如果说番蒙人去光隐寺胡乱比划了一阵,并最终以牺牲性命为代价,就为了一切矛头直指燕国公府,继而引向景王府……

陆清容完全想不出理由,为何萨托会要这么干。

但蒋轩言之凿凿地保证,那些刺客是番蒙人,便肯定不会有错。

“这些番蒙人,到底是何人主使?为何要以此陷害燕国公府?”陆清容的声音极低。

蒋轩沉默,片刻过后,才下决心道:“这个若查起来,恐怕就要费些时日了,需要派人带着画像远走漠北,同时京城周围也不能松懈,以防仍有其他番蒙人埋伏在暗处。”

陆清容点了点头,一时也想不出其他。

蒋轩却接着说道:“但是这些,都要以后在暗中追查,这两天内,我就打算向皇上奏报交差了。”

陆清容不明其意,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蒋轩起初有些犹豫,但想到陆清容与一般深宅妇人极其不同,平日这种事向来一点就通,此刻也没了顾虑。

“刺客是番蒙人,这个结论,用来给皇上交差,就足够了。”蒋轩简单说道。

陆清容瞬间恍然大悟。

作为大齐数十年来的敌对之国,番蒙人心怀国仇家恨,不远万里前来,潜入京城刺杀大齐朝的皇室成员,而且还是极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长孙……

无论是从逻辑上,亦或感情上考虑,理由都足够充分了。

而那个燕国公府的小厮,此时早已无足轻重,只要保证燕国公府和番蒙人没有来往,那这个小厮无论是被收买也好,被胁迫也罢,总之都很容易说得通了。

这正是洗清燕国公府嫌疑的最好的解释。

只看陆清容的表情,蒋轩便知晓她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陆清容却稍稍有些不甘心。

念及唐玥,她喃喃开口:“只是如此结案……即便以后查出幕后真凶,也没机会在皇上面前将其揭穿了!那些人压根就没打算伤害皇长孙,摆明就是为了给王府抹黑的。”

对于陆清容的爱憎分明,蒋轩看在眼里,同样甚为感慨。

上前牵起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摩挲,蒋轩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极为坚定:“你放心,旁的都不论,就为了你手臂上所受的伤,这事在我这里,就没完。”

陆清容很意外,他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个。

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她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颌首。

蒋轩这才面露释然,接着道:“对于皇上交给的差事,势必办到此处为止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往下追究。皇长孙未伤分毫,罪名全由番蒙人承担,如此了结,大家相安无事。”

陆清容深以为然。

若是明面上追根求源地查下去,到时候就指不定会绕到哪里去了!

至于是谁在陷害燕国公世子,今儿在皇上心里为二皇子扎一根刺,这同样也要查明,但在水落石出之前,为求稳妥,就没有必要让皇上知道了……

第二日,先是派了一队人马带着刺客的画像前往漠北,接着又派了另一队人马在京城周围秘密查探。

安排停当过后,他立刻进宫面圣,将刺客是番蒙人的事,一五一十地奏报上去。

皇上雷霆震怒。

意料之中的是,皇上当场增加了嘉峪关的边防编制和军饷,下令各要塞必要严守,不得再放进一个番蒙的奸细。

意料之外的是,皇上十分慎重,并未直接扬言要派使臣去兴师问罪,而是再次命令蒋轩,调遣羽林卫暗中查探,不得张扬,务必找到这些人的出处。

好在蒋轩自己并不需要离京,如此一来,他还是很愿意接这个差事的。

而正在蒋轩领命出宫的同时,京城城外的光隐寺后山,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诡异……

光隐寺后山背后,阴暗之处,一间早已荒废多年的茅草屋里,正有人因为意见不合,而产生了矛盾。

“大将军让我们听从您的调遣,所以那十几位兄弟没有任何怨言地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但是,没想到您竟然让他们去行刺皇长孙……而且如今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何咱们反而被人盯上了?”

发牢骚的人声音粗狂,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口音,他们这两日被人追杀,惊险逃命至此,此时早已疲惫至极,却又提心吊胆。

他的话一说完,剩下那几个和他操着同一口音的男子,都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个个都是面色激动,愤慨异常。

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操着标准的官话,开口道:“这两天被追杀的,并不只有你们,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说话之人,正是早已传出死讯的承平侯府二爷,宋世祥。

此时他的装束,与另外几个番蒙人一般无二,皆是一袭布面黑衣,尚算干净整齐,只是头发略乱,而多日未曾打理的胡渣,也让他昔日的俊颜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颓废之气。

围着他的几个番蒙人,仍不肯罢休,急着追问道:“不是说完成了这次任务,便有丰厚的奖赏吗?为何事成之后,奖赏没见到半分,反而倒想要取咱们的性命?您到底是在替谁办事?不如告诉了我们,这样即便丢了性命,也让我们做个明白鬼!”

番蒙人个个义愤填膺。

事到如今,若再看不明白这是在杀人灭口,也就太过愚笨了。

只不过大将军将他们这些奴隶死士送给了宋世祥,便只能听他调遣,而这一切事情,都是宋世祥一个人的主意。

他们完全搞不清自己在替谁卖命,而有是谁想要杀人灭口。

宋世祥虽然知晓,却因那人连自己都不放过,也慌了神,此时只能强打着精神,继续劝说旁人。

“你们必定也看出来了,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自然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宋世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眼下的境况,必须要找人求助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约见

光隐寺后山的这个茅草屋,因废弃多年,又在阴山背后,平日根本不会有人前来,着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宋世祥和身边跟随的几个番蒙人,昨日被人追杀灭口,一路追逃,行至此处。

而对于光隐寺的后院,一般人自然不可能比宋世祥还熟悉。

这才让他们得以脱身,并在此待到了天亮。

他们的钱粮本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原本还等着之前的那笔进账,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杀人灭口。

慌乱逃窜的过程中,为求保命,连原有的盘缠也尽数遗落。

如今无论他们是想逃离京城,亦或另寻生路,起码都要先解决盘缠的问题。

故而,宋世祥经过百般思量,甚至还考虑过去找邱瑾亭,最后为求稳妥,还是决定去给贺清宛捎信。

毕竟那是他的结发妻子,而且打听到她最近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被承平侯府赶回了娘家,想来正在脆弱无助的时候,容易控制些。

几个番蒙人此时不敢再轻信宋世祥,见他要离开,顿觉不妥。

最终,是由宋世祥亲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尤一个番蒙人代为送去了贺府。

贺清宛回到贺府已经有些时日。

而这些日子里,她过得并不如意。

邱沐云和贺楷对她还算说得过去,而贺府其他人的冷眼,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之所以不如意,乃是因为她给自己设计的美好未来,仍拿不准该从何处入手。

她早在心里跟自己较上了劲。

陆清容也好,邱瑾亭也罢,大家本都是亲戚,却没有人愿意亲近自己。

如果只是不亲近,倒也罢了。

偏偏她们还都要踩着自己往上爬,而她们得到的,又恰恰是自己求而不得的!

起初她想跟了蒋轩,精心设计许多,却被陆清容一一化解。

后来倾心宋世祥,任命嫁给承平侯府这个庶子,只求安稳度日,却也不能如愿。

而那个宋世祥,竟然还是被邱瑾亭捷足先登过的……

贺清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自己才是贺家族谱上正经的嫡出小姐。

凭什么陆清容这个和离了女人带走的拖油瓶,竟然比自己还要风光!

此时是如日中天的靖远侯世子夫人,以后有朝一日,还能做侯夫人!

自己偏偏不能让她如意!

贺清宛如今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想争取自己的未来,还是想毁掉陆清容的未来了。

好在这也不需要分清,因为这二者并不冲突!

正在贺清宛踌躇满志地设计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谋划之时,却突然收到了宋世祥的书信。

丫鬟红霞把信递到她贺清宛手中。

“小姐。”红霞不敢再喊错称呼,“早晨有人送来,说是给您的。”

贺清宛伸手接过。

只见那白色的信封之上,没有一个字迹。

面带狐疑地拆开信封,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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