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很佩服邬陵桃,但也为她的别无选择而觉得悲凉。
陈嬷嬷将丫鬟婆子都撵了出去,柔声劝道:“老太太也累了,让四姑娘陪老太太歇会儿午觉吧。”
段氏点了点头。
邬八月扶着她进了内寝房,坐在一边给段氏打扇子扇凉。
段氏并没有阖眼安眠,祖孙二人都沉默着。
“说起来,八月你今年的生辰都因为你落湖受凉生病而错过了。”段氏低叹一声:“改明儿回去把生辰宴给补上,叫上你几个闺中好友,你们一块儿聚聚。”
邬八月点头应了一声,勉强笑道:“祖母光记着我的生辰了,倒是忘记再过不了几日,便是祖母您的大寿了。今年酷暑,祖母也来了清风园,不知道今年祖母寿宴要怎么办?”
清风园本是皇家的避暑之地,命妇宗妇总不好在清风园中办寿,喧宾夺主。
段氏微微摆了摆头,银白的鬓发仍旧一丝不苟得紧贴在额前。
“今年便不办了,也不是什么整寿。到那日阖家一起吃顿饭,热热闹闹的,比什么都强。”段氏叹息道。
邬八月应了一声,愁苦地想,要想热热闹闹的,恐怕是不容易啊……
段氏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说完此话后便再也没了开口的兴致。热气熏人,她浑浑噩噩地便睡熟了过去。
陈嬷嬷悄声走了进来,见段氏呼吸匀亭,示意邬八月将菱扇给她。
陈嬷嬷低声道:“四姑娘也去歇着吧,这儿有老奴守着。”
邬八月点头离开。
☆★☆★☆★
晴云划着小艇,惴惴地看着邬八月。
邬四姑娘的脸色很不好看,晴云担心她是不是又病了。
朝霞觑着邬八月的脸色,有些着急。
“四姑娘,咱们在这湖上转悠了好半天了。”朝霞轻声提醒道:“再不回去,错过了晚膳的时辰,二太太也要着急的。”
邬八月伸手掬起一捧碧绿的湖水,长叹一声。
“回去吧。”
三姐姐已经让母亲忧心如焚,她不能再不懂事,给母亲添乱子了。
第十二章 禁忌
邬八月赶到邬居正和贺氏所在的凉阁时,邬陵桃已经睡下了。
贺氏没什么胃口,邬居正也盯着一桌的清淡菜肴发呆。
邬八月上前给他们见礼,邬居正勉强露了笑容让她坐下随他们用晚膳。
“你三姐姐这会儿歇下了,别去扰了她。”邬居正低声对邬八月说了一句,亲自将银筷递到邬八月手里。
巧蔓要上前给邬八月布菜,邬八月摆手让她下去了。
三人同坐一桌,却各自沉默着。
良久,贺氏方才叹息一声,对邬居正道:“照父亲的意思,陵桃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可陵桃的性子,我担心……”
邬居正撇过头:“她向来也听得进道理,这次是犯了糊涂了。你好好同她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贺氏垂首拿巾帕按了按眼角,口气很是低沉:“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怎么能说出要学平乐翁主绞头发做姑子去这样的话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这话岂不是寒了我们的心?”
平乐翁主乃是兰陵侯爷高安荣的嫡长女,同时也是兰陵侯嫡长子高辰复的同胞妹妹。
她也是当今宣德帝的侄女。
先帝在时,高安荣还是世袭兰陵王,其父乃是追随太祖皇帝平定江山的兵马大元帅。江山一定,太祖皇帝大封群臣,高安荣之父成了大夏开朝第一位异姓王。
太宗朝时,中宫慈庄皇后胞妹贤妃育有静和公主,地位尊贵。
在一次赏月节上与承袭父爵的兰陵王高安荣一见倾心,执意下嫁。
兰陵王尚主,拱手奉还所掌兵权。
静和公主先后诞下长子高辰复、长女高彤丝,生次子高辰凯时难产薨逝。次子出生不过数个时辰,也呼吸骤停,夭折而亡。
贤妃失女,一病不起。
太宗皇帝亦大怒,斥兰陵王照顾公主有失妥当,致使公主香消玉殒,遂夺兰陵王爵位,降其为兰陵公。
兰陵公于静和公主薨逝不足三月,便迎娶忠勇伯嫡次女淳于氏。淳于氏入门不到一年便生下高辰书。
宣德帝即位后,遵祖制,封赏后|宫。静和公主追封为静和长公主。
十四年后,兰陵公长女高彤丝御前绞发,言辞之中倒出大量宫闱私密,引姜太后、宣德帝震怒。
宣德帝念及静和公主早逝,敕封高彤丝为平乐翁主,逐其于京郊玉观山修身养性,永世不得再入宫闱,并严令禁止宫中再议平乐翁主之事。
同年,宣德帝以“教女不严”,怒而再降兰陵公爵位。
但让人意外的是,宣德帝却又奉还了当年高安荣因娶静和长公主时奉还的兵权。
高安荣成了兰陵侯。
爵位虽降,却多了实力兵权。
嫡妹御前失仪,被逐出京。兰陵侯长子高辰复在玉观山外守了整整一夜,第二日远走漠北,再未同兰陵侯府联系。
这便是邬八月所知的,有关平乐翁主的所有事迹。
平乐翁主被逐出京离现在也不过三四载的光景。
邬八月挪到贺氏身边给她轻拍着背,贺氏握住她一只手道:“八月,往后母亲若是不在你三姐姐身边,你可要替母亲好好看着她。你们姐妹虽素来爱争吵,但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她出一点儿差池。你可明白母亲的意思?”
邬八月郑重地点了点头。
邬居正轻轻蹙眉。
“昨日你同陵桃前去探望高家二爷,到底是出了何事,让陵桃这般偏激?还说什么会被侯爷夫人拿住这种话来?”
邬居正看向贺氏,贺氏轻叹一声:“说起来,侯爷夫人的表现的确同往常不一样。之前虽说他们二爷同陵桃订了亲,但对陵桃还是客客气气的,并不显得有多热络,送节礼时还让人觉得他们这是在施恩。可昨日我们前去,侯爷夫人倒是凡说三句,必有一句是在夸赞陵桃。回来的路上陵桃同我说,侯爷夫人眼里满是不甘,这样的人,必定不是如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润可亲。她觉得侯爷夫人很有心计。”
邬居正苦涩地叹气:“能让兰陵侯连给静和长公主守一阵时间的功夫都等不及,长公主丧期不超过三月便迎娶她进门……兰陵侯夫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当初这门亲事,我们就该果断地给拒了。”贺氏说起当时,语气里满是悔痛:“明明知道这门亲事并不简单,就不该依了陵桃的愿。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还是将陵桃给看住,别让她又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邬居正摆摆手:“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不容有失,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这个家,到底还是父亲在掌着。”
贺氏低声应了一句。
☆★☆★☆★
夜已深,邬八月穿着月白小衣坐在窗牅前,怔怔地望着月色之下粼粼悠悠的湖水。
一轮将满之月悬挂高空,说不出的寂寥惆怅。
距离那日邬陵桃在祖父母面前磕头明志已过去数日了,她额上因磕头所破的地方也已经结痂。
父亲用了上好的玉舒膏,再过十日,必定疤痕全消。
可即便疤痕消了,邬陵桃心里的痛想必是消不下去的吧。
朝霞悄声进来,见邬八月还未入睡,不由叹道:“四姑娘,明日可还要去悦性居陪伴太后呢,是时候该就寝了。”
邬八月便是沉默地一叹。
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入了姜太后的眼,自那日觐见太后之后,每隔一日姜太后都会让人来请她去悦性居相伴左右。
因此,她见过了以萧皇后为主的一众后|宫妃嫔,少不得虚与委蛇地同她们周旋。
她心里不耐烦,可面上必须得陪着笑脸恭敬地与各位娘娘说话。
偶尔也会见到宣德帝和几位王爷,姜太后总是拉着她同几位王爷见礼,特意点出她的名。
邬八月心中对姜太后的那股违和感越发重了。
段氏倒是乐见其成,每每同邬八月说起姜太后对她的看重总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不过祖父似乎对此并不高兴。
邬八月也不高兴,可她能违拗姜太后的意思吗?
当然不能。
日子幽幽过去,明日便是祖母的寿辰了。
再过两日,则是团圆节。
段氏想要的“阖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的愿望落了空。
悦性居来了旨意,姜太后命了礼部为邬老夫人筹办寿宴,要内命妇们都前往恭贺。
传旨内监说,太后娘娘是从邬四姑娘的嘴里听说这事的。
邬八月觉得心惊——她肯定自己没有在太后面前说这件事。
更让邬八月觉得心惊的是,祖父邬国梁看她的眼神沁着丝丝冷意。
她心内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gt;
第十三章 私情
姜太后下的旨意,随君伴驾清风园的礼部官员自然不敢大意。
八月十三这一日,内命妇们齐聚致爽斋,言笑晏晏,香风阵阵,左一句福如东海,右一句寿比南山。
真真一副和乐景象。
邬陵桃额上有伤,致爽斋对外一律称她患了病,不便见人。
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也不得出席,免得被人瞧见她额上的伤疤,问及缘由,徒增事端。
段氏作为寿星,不用操办这些事宜。
但贺氏却着实累得不轻。
邬八月本可以帮忙分担一些,但奈何姜太后又将她叫了过去,只说等午膳时再让她回来。
悦性居中,姜太后捻起一颗已剥去红皮外壳的丹荔放入嘴中。
邬八月坐在下首,老实本分地给姜太后捶着腿。
姜太后满意地抿抿唇。
“嚼疑天上味,嗅异世间香。这丹荔味道极好,哀家很喜欢。”
姜太后擦净了手,微微低了下巴看向邬八月:“八月觉得呢?”
邬八月笑道:“太后娘娘说味道好,那必然是极好的。”
姜太后轻笑起来,指着她吃剩下的琉璃盏中的丹荔道:“还剩下这些,赏你了。”
邬八月恭敬谢恩道:“谢太后娘娘。”
邬八月仍旧给姜太后捶着腿,管事嬷嬷进来唤了她一声,道:“太后。”
姜太后微微直起腰。
邬八月停了手安静地跪坐在一边。
“邬大人前来谢恩。”管事嬷嬷道。
“哦?”姜太后笑道:“邬老来了?快请——”
顿了顿,姜太后道:“罢了,让邬老在烟波阁候着吧,哀家坐得累了,正巧活泛活泛筋骨。”
姜太后在女官的搀扶下起了身,俯视着邬八月道:“既然你祖父来了,你便等着哀家见过他之后,再随他一起回致爽斋吧。”
“多谢太后娘娘。”
姜太后没有让邬八月随她一起去烟波阁的意思,邬八月自然也不勉强,恭敬地目送姜太后离开。
直到在姜太后跟前伺候了这么几日,邬八月方才有些理解邬陵桃对权位的执念。
被人瞧低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姜太后说段氏的寿辰之事是从她嘴里听来的,她明明没说过,却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默认下来。
姜太后让她来悦性居她就不得不来悦性居,即便今日是她祖母的寿辰,她也只能遵从。
再如今日,姜太后吃剩下的丹荔“赏”给她,她明明不想要,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接受。
姜太后俯视着她同她说话,她也只能仰视着。
邬八月默默叹了口气。
“八月,太后娘娘说等见过邬大人之后便让你随邬大人离开,你不如去烟波阁那边儿候着?”
同邬八月走得较近的执笔女官李氏提醒道:“瞧瞧日头,再耽误下去,怕是赶不及给你祖母过寿了。”
邬八月迟疑道:“太后没让我跟去……”
“又不是让你跟去烟波阁。”李氏道:“你就在烟波阁外附近等着呗。”
邬八月觉得有理,她也想尽快赶回致爽斋。
于是邬八月便匆匆朝着烟波阁方向跑了过去,候在烟波阁下附近的廊庑。
烟波阁临坡而设,悬出坡道近一丈高。登阁而望,清风园的大半山水湖景皆能入眼。
是个赏风景的好地儿。
邬八月坐在廊庑下的扶手栏杆上,不由抬眼朝烟波阁上望了望。
本只是随意一瞥,这一望之下,邬八月差点惊得从栏杆下翻了过去。
烟波阁临窗处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两人靠得极近。男人执着女人的一只手,女人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男人的胸前。
那赫然是自己的祖父邬国梁和姜太后!
邬八月愣神片刻后迅速地藏身到了他们视线的死角,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放心,附近没人。”
姜太后软糯的声音传入邬八月的耳里,邬八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
他们站得正好临窗,即便声音不大,邬八月离他们如此之近,四周静谧,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赶紧拔腿跑掉,脚却如同生了根,动弹不得。
祖父和太后……有私情!
秽乱宫闱,何等大罪!
邬八月屏住了呼吸,耳听得祖父说道:“你何必替阿珂筹办寿宴?又何必时时将八月唤到你这悦性居来?我们邬家因为婕妤娘娘有孕的事情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了,这当口你对邬家如此厚待,前朝后|宫,多少人要议论纷纷?你都这把年纪了,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