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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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相黎擦着似是永远止不住的泪水,瞥见周围围得越来越多的人群,籍涅微微弯腰,把哭得失控的相黎抱在怀里。
这一刻,自然只能往船上行。
陈隽跟在籍涅身后,眼角红红的握着双拳。此时,他的心绪混乱地完全理不出头绪来,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相黎受伤了。
能让在以为自己死前都微笑着的相黎,哭成那样绝望的伤,该是多么严重?
只要想想,陈隽的心就觉得抽痛。可是,从相黎最后的话语中,陈隽听出来了,他也是把相黎伤成那样的人之一。
籍涅在身后一片窃窃私语声中,把相黎抱到了他的舱房,并且,槛上了舱门,阻止了包括陈隽在内的任何人的探视。
、相黎就那样一直哭着,有时甚至喘不上气来,发出嘶哑艰涩的声音。籍涅半抱着相黎坐在床上,把相黎顺着气,不断地擦着眼泪,偶尔,还要擤擤鼻涕,相黎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任籍涅摆弄,自顾自的哭着。
并不发出声音,但是,伤心至极的时候,相黎会咬住自己的手,紧紧地咬着,在她喘不过气放开的时候,手背上,已经有一圈血印,有的地方,甚至滴出了血。
相黎一直那样哭着,哭到累了,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籍涅让相黎在床上躺平,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给相黎净了净面。
看到相黎睡梦中仍是拧到一起的眉心,籍涅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相黎的时候。在那个昏暗的画舫里,相黎也是被她捏得拧紧了眉心,可是,却逞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正是那个笑容,让籍涅对相黎产生了兴趣,本来不过想教训相黎一下,就让人医治她溃烂的双手的籍涅,却改而威胁起了相黎。
之后所谓的折磨,是籍涅对相黎的试炼。相黎一次次笑着挺过来,都让籍涅眼中的欣赏多一分,也愈发,想看看她的底线。
结果,在看到相黎的底线之前,籍涅自己,失了心。
可是,当时,籍涅并不知他面前的是怎样一个人,居然用了那种试探的愚蠢方法。看不到相黎的反应,籍涅情急之下,居然想借酒醉占有了她。什么时候,籍涅想要一个女人需要费那么多心思?什么时候,籍涅会为了得到一个女人那么卑鄙?
可是,即使被拒绝了,籍涅都没有看清相黎,还进而拿侍妾的身份折辱她。
那么多年,虽然想着相黎,但是,知道了相黎的身份后,籍涅的想望,也不过是叶公好龙。找到了合适的成亲对象,籍涅并没有片刻犹豫,即使后来在聚福寺与相黎重逢后,籍涅依然心动,却亲口告诉了相黎他的婚期。
即使这样,相黎感念他对她丫鬟的照顾,终究叫了他一声“二哥”,终究肯把他当亲人了,可他却
对这个命途多舛的姑娘,籍涅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从没有真的怜惜过她,反倒一直在伤害她。这一次,本是善意,却忘了,陈隽其人,又岂会真的成为她的良配?这样的合谋欺骗,加上对她那样恳切关心的来信的敷衍
籍涅坐在床边看着相黎,一直到天黑才打开舱门。在他门外守着的船员告诉他,众人在刘大夫的舱房等着他。
籍涅敲开刘大夫的舱门,众人齐声问道:“怎么样了?”
“哭累了,睡下了。”籍涅疲惫的道。
“什么时候睡下的?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吗?”刘大夫满脸担心的问道。
“我也不是道什么时候睡下的,她哭了好长时间。最后大概是完全没了气力才睡下。我出来时还没醒。怎么了,先生?”
刘大夫拿起药箱道:“我去看看,二公子派人准备一碗白开水过去,水里,加一小勺盐。”
刘大夫出门后,众人也要跟过去,戚无殇出声道:“让刘先生一个人去吧,舱里空气不好,再围一群人,阿黎更难醒过来了。”
籍涅派人去准备水后,对众人道:“抱歉,籍二今日怠慢各位了,大家随我到餐厅用餐吧。”
众人都不动,戚无殇率先起身道:“都去吃饭吧,阿黎此番,怕是要大病一场。不吃饱饭,哪有力气照顾她,尤其是你,阿黎家的,别哭丧着一张脸,把阿黎伤成那样,你要负起责任来把她照顾好,否则,小心本公子让你再也没有机会吃饭。”
“向月说她风寒都没得过,怎么会大病?”陈隽跟在戚无殇身后出了舱门道。
“‘哀莫大于心死’,阿黎是个内敛重情的人,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虽说她心性较常人平和豁达,可是,正因如此,往往心里难过也不会表现在脸上,身边的人如果只看她的表情的话,难免会忽视了她的心事。再加上阿黎前段时间中毒流产,身子一直没有好好调养。此番又是这般恸哭,身体恐怕已经脱了水。此刻,应该已经发起了高热。我说她会大病一场,说得还是轻的。如果阿黎失了求生的念想,可能,这一病就过去了。”戚无殇说着,面无表情的脸上,哀伤的神情一闪而过。
“那戚先生还劝我去吃饭?我要下去陪她。”陈隽说着,就要下楼梯,回相黎的舱房。
戚无殇拉住陈隽道:“刘先生此刻正在全力救治她,唯一的传人,还是那般有天分的,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先行而去?本公子看你不错才提醒你,好好吃饭,养足气力,待阿黎过了这关,与本公子轮流照看她。别学那群畏畏缩缩、没用自私的人。”
刘大夫帮相黎施针,让相黎吐出了一口淤血,又喂她喝下了些盐水。坐在床边,守了相黎两天两夜,才把相黎守得醒过来。
相黎醒来之后,刘大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唾沫横飞,吓得她差点儿又睡回去。
刘大夫骂完了,丢下一句“再敢想不开为师就动用师门门规来处罚你”,就出了相黎的舱房。
舱门掩上的瞬间,相黎看到了刘大夫抬袖擦拭眼角。
刘大夫出去没多久,戚无殇和陈隽就一人端着一杯水,一人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戚无殇扶起相黎,喂她喝了水。然后,起身,把看护的位置让给陈隽。
相黎声音沙哑地对陈隽道:“我自己来。”
可是,陈隽却躲过相黎艰难抬起的手,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相黎面前道:“骗你是我不对,你有什么火,等你好了,冲我发。我任你打骂。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它又没招你。”
相黎本想反驳陈隽说“我的身体是我自个儿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身体,她是借来的。这身体原来的主人,魂魄散尽之前,让她好好善待它。
想到原来的相黎姑娘,相黎放弃了赌气逞强的念头,乖乖张开了嘴。
一边吃着粥,相黎想到那场失态的恸哭,突然觉得自己肯定是这段时间被人宠多了,一不留神矫情了。
不就是被骗了吗?不就是自己傻着急觉得自己被人看笑话了吗?哭成那样,几乎把两辈子的泪水都一次流尽了,至于?
况且,现在,眼睛还疼(其实也不太疼,在相黎昏睡的时候,刘大夫为她用药敷过的),身体虚弱(相黎搭了搭脉搏,脉相弱得,就像那风中的油灯,忽飘忽飘的),受苦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就像陈隽说得,“它又没招她”,不喜欢的人参燕窝粥,相黎一口不剩,全喝完了。
相黎喝完粥之后,戚无殇帮相黎把了把脉道:“阿黎已经从鬼门关前回来了,你留下来照顾她,如果本公子前来替换你的时候,阿黎身体再有什么不适,本公子一定让你知道,‘毒公子’因何被称作‘毒公子’。”
相黎的反思
一出闹剧之后,相黎面对陈隽,神色尴尬的开口道:“之前,让你见笑了。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陈隽看着相黎正色道:“当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没成想惹得你那样生气伤心。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与你相关的事,我觉得再骗你。即使与你无关的事,只要你开口问我,我也不会瞒你,会对你说实话。
偶尔,发泄一下情绪对身体好。可是,像你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到忍不住的时候,一次全部发泄出来,就不好了。
所以,以后,有什么不满,不开心,随时对我发泄就好,发牢骚也好,动手也好。
总之,别再这样吓人了,半条命都给你吓没了。”
“对不起,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无意识间把自己做成了笑话,待发现时有些恼羞成怒,加上莫名其妙的原因,多年来的委屈一起涌上了心头,一时难以自控,才”相黎顿了片刻,接着道:“对了,二哥、阿澈那里,没事吧?”
“亲家二公子和七殿下都很好,你又来了,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开始关心别人。”陈隽说着,如刘大夫经常那般,敲了敲相黎的头,不过,力道,要更轻一些。
“我一时激动说了那样失礼的话,一定伤了二哥。你帮我把他找来吧,我想跟他道个歉。”相黎说着,拽了拽陈隽放在床上的手指头。
“你现在需要休息、静养。别胡思乱想。再说,根本不用道歉,他曾经那样欺负你,还骗你,还对你存了那样的心思,你肯叫他一声‘二哥’,他就该烧香拜佛了。”陈隽说着,手指任相黎拽着,待她要放开时,反握住了她的手。
相黎抽了抽,没抽回来,就随他道:“二哥怎么欺负我了?现在想想,真没什么。他当年不过让我做了雇工分内的活儿,就是苛刻一些而已。可是,那也不过数月,这几年间他对小梅的照顾,重逢以后他对我的帮助,胜过当年的百倍呀。
至于二哥骗我,那罪魁祸首,不是陈大人您吗?
说到这里,您跟我说说,您用了什么方法,让先生对您那样放心,让戚公子对您另眼相看?”
陈隽白了相黎一眼收回手道:“‘什么方法’,你不如干脆说‘手段’更合适一些。蠢女人,难道本公子为人那么不可信,非要耍手段才能迷惑于人吗?你未免也看低了刘先生和戚公子。”陈隽说着,双手抱臂,又恢复了他那倨傲的样子。
相黎心里舒了口气道:“这样才是陈大人呀,那您以后千万别在众人面前一口‘娘子’,一口‘为夫’那样吓人,也不用说什么‘任我打骂’的话,我既不是不讲理的泼妇,也不是需要人怜的娇嫩花朵。
您只要看着我这个人,如常的与我相处便可,倨傲也好,耍手段也好。
我觉得这样相处比较自在,也能让自己不头脑发热心生矫情。”
“你”陈隽只说了个“你”字,下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相黎虽是微笑着随口说的,但是,他看得出她神色中的认真和请求。
经过这两天两夜的思索,陈隽也明白了一点。相黎,是一个任何困难,任何逆境都打不倒的人,但是,却能轻易对别人的温情弃甲,进而,大概,面上不说,心中会生出期待和依赖,而假如这温情是假的、是欺骗,她连求证的勇气都没有,也不会报复,可是,心里受的伤却比任何人对她的折磨伤害都打,大到甚至让她生出绝望。
新婚当日,她失去意识时,脸上挂着的是解脱的笑容;前两天,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欺骗,无伤大雅,甚至可以理解为情趣。可是,却让她哭得失去控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一刻,陈隽意识到,他找到了这个敢闯风刀雨剑,对权势不畏惧不眷恋,被人伤害不但不恨还愿全心全意为人付出,几乎任何力量、任何诱惑、任何伤害都不能让她弯折的人的弱点,而且,是致命的弱点。
如果是六年前,或者两个月前,陈隽会很开心。姜漓爱上的女人,他恨了六年的女人,他找到了摧毁她的方法。
可是,这一刻,陈隽却感觉到惶恐。他眼前的这个单薄虚弱的女人,两个月前还是那样可恨可厌,那样让他嫉恨,现在,却让他挂心,让他想用自己全部的心神对她好,让她快乐。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最害怕的,不是伤害,反而是温情。陈隽亲眼看到了,她对他一步步退让,变得弱小,变得易折易毁。
而现在,她在伤痛中醒来之后,没有沮丧,没有怨忿,只是,清楚地告诉他,她拒绝他的温柔。
如果陈隽再年轻十岁,如果陈隽再良善一些,若果陈隽不是那么一个自我到自私的人,他会负气,他会成全,他会放手。
但是,陈隽不是青春期的少年,不是有多少良善之心的人,就是一个自我到自私的人。
姜漓,因为他的年少幼稚而错过了,十几年过去了,除了对姜漓的那份无望的爱,他成长了许多,沉稳了许多。
想要的东西,直取不行,那就绕行。
沉默了片刻后,陈隽面上带着傲然却不掩饰算计的笑容道:“想不让本公子在那样称呼你也行,一人退一步,互称名字,你也收起你那一套虚假的礼貌敬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