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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受封疆 (修改版)-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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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气,于是连忙试摸他的体温。

    “该没事的。”华容喃喃后又抿起了唇,盯着棺材,出手点穴,掐人推打,内力十足地抢救。

    不到片刻,韩朗发出一阵猛咳,空打了几个恶心,倏地睁开了双眸,僵直没焦点的眼神,恍忽了许久。

    “王爷醒了?”华容笑笑,擦汗。流云瘫坐在地,眼里泛潮。

    韩朗明显对这声音有感觉,空睁着眼,却无措,根本不知往那里瞧,甚至想用鼻子去嗅人味。

    华容伸出手,给了他指引。韩朗终于闷声,软搭在华容肩膀上,冰凉的唇感触到华容的经脉搏动。

    “咚咚。”心跳相当有力。

    “你是谁?”韩朗吃力并迟疑问。

    “我是华容。不是皇帝,不是楚陌,是华容,你一定要记得,是华容。”华容一字一句道。

    韩朗贪婪地吸吐了好几口气,咽喉生疼,只能断断续续地问,“华容?”

    “是。”

    “为什么会,是,你?”

    华容不答问题,只笑道,“我就指望王爷重掌朝纲,将来能给我封疆呢。”

    韩郎喉咙终于不刺疼了,体内潮起层层热腥,勉强勾起笑容,“华容,那是送”

    最后的“死”字没说出,一口血已经喷射而出。

    流云已经累得没力气说话,空睁大眼,对着华容。

    华容将韩朗放下,翻开他紧阖的眼皮,又检查了他的四肢和脉相。

    本来深黑的眼眸这时蒙着层诡异的雾色,四肢震颤,最要命的是呼吸也有衰竭症状。

    看来汞汽已经透进血脉,正随血脉游走,很快就会伤及所有的脏器。

    华容的眉蹙得紧了,扶头迟疑一会,这才将韩朗身子放平,吩咐流云:“王爷中汞毒已深,看来要换血;你照看好华贵,我来。”

    陵园外,嘈杂地声音起,明显追兵已经赶到了。不过,流云已经布下阵局,所以华容并不担心这个。

    他将韩朗放下,折陵园角落细长树枝,用刀划开树皮一条细缝,挑拨去枝芯。将树枝整成空心的管。

    随后,回到韩朗身边,在他两手手腕快划一刀。

    血如泉涌,那吸了汞毒的败血很快流了大半,而韩朗开始陷入昏沉,一张脸煞白,心跳得极其缓慢。

    他受将离之累已久,现下血又失了大半,可谓生死只差一线。

    华容咬了咬牙,拿出那掘坟已经卷刃的长刀,在自己手腕和韩朗头颈各划一刀。

    刀尖上两股热血滚滚,最终溶到了一处。

    所谓攻受合璧天生一对,两人竟连血脉都能相溶,华容苦笑,将树管一头插入他的血管,一头接到了自己脉上。

    内力推送,华容身上热血被慢慢送到韩朗体内。极少许血沿吸缝溢滴而下,落在韩朗脸颊。

    眼前又是一阵昏黑,而且这次维持了很久。

    华容还是苦笑,静默着等那阵眩晕过去。

    而韩朗静卧,这时鼻息稳定,竟是十分安详。

    “王爷。”华容将身子渐渐伏低,近到不能再近,这才耳语:“到如今你欠我良多,但愿来日你能还得起。”

    韩朗不语,沉沉昏迷。

    这句话他本来绝无可能听到,可是华容定睛,却看见他依稀勾起了唇角,那角度很是讥诮。

    远处,追兵们冲不进陵园,只好在阵里打转,无奈对天空放箭。

    流云带回华贵,支起棺材板,挡箭。

    箭中的不多,居然吵醒了华贵人。

    他揉揉眼,一瞧见流云马上凑近,耸起肩帮着流云,分担掉点木板的重量,而后又想起了什么,横眼对着华容道:“开花的铁树,我们是不是要抗着这死沉的棺材板一辈子?”

    流云倒先答话安慰,“阵是我布,早想好了退路。我们去兔窟!”

    雨停风却还是吹得不畅,湿气闷潮压到了最低点。

    韩焉无所事事地看窗外风景,等待。

    月氏发难,屡生战端。他现在起兵发难,实在有些牵强。

    可有这个皇帝坐龙椅一日,朝堂哪里有士气可言?有无还不是一样?

    思绪一转,他又想起了弟弟韩朗。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作为对手,韩朗该死。作为弟弟,韩朗不当虚死,做兄长怎么样也该给他个教训。

    韩朗该知错!

    十数年将离折磨,他早已泯不畏死。

    可头顶水银倒灌,那种滴答声数着死亡脚步、被汞毒逼得无处躲身的滋味,韩焉就不信他不怕。

    做哥哥的,有义务责任让他在死前畏惧,从而后悔,明白到倾尽一生和自己的大哥作对,是多么的不该不智。

    窗外天空终于有了变化,灰黑被染成通红一片。

    喧声如潮。

    “抚宁王府起火了。”

    韩焉冷笑,终于等着了。

    百姓愚昧,世局动荡,一场大火几句谣言,韩焉就能将京中军士再来个大换血,捎带还能安了林落音摇摆的心,一切顺理成章。

    人正得意时,有人却来禀告,说关在抚宁府的犯人已经逃逸,于韩家陵园暂留后,已经向西郊逃窜。

    韩焉当下明白,他们是想逃到兔窟了。真以为狡兔三窟,没人能找?

    他揉眉间,垂眸冷然道,“给我用炮轰平,西郊抚宁王别院。”

    简单的一声令,让这夜精彩绝伦。

    天,被烧得火亮,炮轰如雷鸣。

    地,街巷间军兵杂踏声起伏,惹得百姓人心惶惶,他们哪里还能睡着,胆小的缩在床角大气不出,胆大的摸黑收拾起了行装。

    但谁也不敢出门一步,上头的命令很清楚,擅离家者死!

    平昭侯府议事厅内,火烛通明。

    三五人影在潮湿木雕窗微微晃动,交头接耳,显得焦躁难安。

    坐在首席位置的平昭侯周真,掷下手里的茶盅,浅青的细瓷粉碎,水溅洒一地。

    “姓林的,别诓欺我皇族无人!想讨要我们几个皇亲的兵权,妄想!”虽是周家宗室旁系,毕竟还属皇室,忍让总该有个限度。

    站立堂下,拱手请命的林落音冷静地抬起头,深棕色的瞳仁映着烛火,“侯爷真认为手上几名侍卫军,算是兵权?”反问的话语实在无华,却似冰刀刺人心骨。

    林落音此行目的明确:韩焉就是要借平息骚乱,城里军卒不足的名头,让在朝当军职几位皇宗,交出手上残余无几的兵力。

    周真顿时无话,一口恶气硬生生地憋闷于胸。

    林落音又垂下头,敬候佳音。只要平昭侯首肯,其他人也自然跟从了。

    这时顶上殿瓦,发出碎裂声响,细小却清脆!

    “房上有人偷听!”林落音警觉亮剑,率先冲到门外,无人!?

    落音眼波一转,飞步奔到庭廊尽头的拱门,正好有人推门而入。他当即挺剑,准确地顶指来人咽喉。“什么人?”

    “林大人饶命,我是老王爷府上的人!”那人急忙晃着双手,乞求道。“那日,你登门见老王爷,我还在旁边帮你倒过茶,大人难道忘了?您可别杀我啊!”

    林落音拢起眉,果然是仆人装扮,脑海过滤,却没什么大印象,不过剑头还是向外松了半毫。

    而此刻,平昭侯与几名皇亲已经赶到。

    周真见那人,忙证实,“先别动手,此人真是我父王府上的家奴。”

    林落音这才收剑,还没来得及开口。

    周真便扭头,质问那仆人,“光安,你可见什么可疑人路过?”

    光安摇头,“园子道黑,我刚摸到门口,林将军就用剑指着我了。”

    林落音追问,“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周真不悦地一眯眼,却没发作,眼神暗示光安回答。

    光安颔首恭敬地回道,“老王爷他睡的木床晚上又塌了。本想叫人来修,可现在城里到处是禁令,所以小的过来,想请侯爷出面帮忙。”

    谁都没想到是这事,平昭候身后有人闷笑。

    周真当没听见,只寒脸道,“又塌了?半个月不到,他已经睡塌了三张了!嘱咐下去,换铁的!”越是忙的时候,这个没用的老爹就越会出状况。

    光安仍低头,“王爷交代过了,就要西城门富强街那姚木匠做的床。”

    “我说了,换铁的!”

    “侯爷!老王爷还说,今晚就要,否则他就在地上一直打滚,滚到床做好为止。”

    身后笑声又起,比先前放肆了许多。周真瞪大眼,气得抿紧了唇。

    林落音倒随和,“几位不如快交了兵权,我能马上派人去找那姚木匠。”

    侯爷虎目射火,闷哼了声,算是应了要求。

    光安也为能妥善交差,长舒了口,“林将军,还是小的领路吧。姚木匠的家不是那么好找的。”



 第三十一章《【一受封疆】》殿前欢ˇ第三十一章ˇ皇亲兵权收到,林落音任务完成,陪光安七拐八拐地去寻姚木匠,然后又送人去到老王爷府上。

    入府门之后他就作别,那姚木匠随着光安进府,一路垂头,进到卧室时果然看见老王爷正在满地打滚。

    “王爷,姚木匠到。”光安垂手说了句。

    老王爷立刻不滚了,非常艰难地从地上爬将起来,拉着姚木匠的手:“你可算来了,我今儿费了好大的劲,可算把床睡塌了。就等你来,这次你一定要把我床改成摇篮,我要在上头晃来晃去睡觉!”

    姚木匠苦笑,那头光安硬憋住笑意告退。

    卧室里于是只剩下两人。

    只是这一瞬,缩手缩脚的姚木匠突然就眉眼放开,眸里厉光一闪,近前:“不知道老王爷找我,有何吩咐?”

    老王爷却还是老王爷,万年不变地摸着他的肚子:“现在全城宵禁,你能不能传消息出去?”

    “能。”

    “那好。”老王爷将腰弯低,附耳到了他身侧:“你传信给月氏王,要他立刻退兵。退兵后潘克就能还朝,现在韩焉将韩朗逼到绝路,是时候让他们决一死战了。”

    从王府出来,满街寂静,西郊的火光也渐渐黯淡。

    林落音低头,漫无目的地游走,一抬头,却发现已到了息国公府。

    韩焉正在府里饮茶,见到他的时候毫不诧异,抿了口香片发话:“皇亲们的兵权你收到了?”

    “是。”

    答完之后他就立着,望着韩焉手里的茶杯,一时有些失神。

    韩焉眯眼,将茶杯缓缓放低:“有话你不妨直说。”

    “西郊那里,国公是否捉到了韩朗,还有”

    “还有华容是么?”韩焉将眼一抬:“目前没有,但是很快会捉住。林将军是什么意思,想要再为华容求一次情?我奉劝你思量,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你要看清楚,不管有多少次机会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奔向他的韩朗。”

    “不管值不值得,林某想再求国公一次。”林落音缓声,将头越垂越低:“请国公饶过他性命。”

    “饶过他,然后将他送到你府上,你就会再无异心?”

    “饶过他,然后许他自由。”林落音的声线坚定:“国公请放心,林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国公效忠,便绝不会有异心。”

    “回韩家老宅。”

    西郊别院地室,韩朗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五个字。

    地室上方烈火正浓,整个别院成了一片火海,而地室如今就活脱脱是一只烤炉。

    这么下去,就算韩焉的追兵找不到这间地室,他们也要活生生脱水而死。

    流云的嘴唇这时已完全开裂,说话嘴里象吞着把沙子:“回王爷,我们现在出不去,上面都是大爷的人,正等着瓮中捉鳖呢。”

    “往左看,墙上那块颜色深一点的石头,你拉一下旁边的铜雀灯。”韩朗吸了口气,强撑住清明。

    流云依言,机簧被他轻轻转动,青石让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洞口。

    “十五岁之前,我倒有七八年时间被爹关在房间禁闭。我就用这些时间挖了条道,到这里继续胡作非为。”韩朗笑:“这条道通往我家老宅,我的卧房,大床下面。”

    韩家老宅,二公子卧房,虽然闲置已经多年,但依旧纤尘不染,大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主人刚刚起身外出。

    韩朗被流云抱着,放上了大床,将手抚过被面,摸得出那仍是自己喜欢的湖州锦缎,不由沉默。

    另外三个人也集体沉默,全部脱力,惊魂未定地不停喘气。

    最先打破这沉默的是华贵,准确的讲,是华贵的肚子。

    人没有涵养便连肚子也强盗气,叫起饿来好大的动静,还一声连一声,好似春日滚雷。

    “我不饿!我一点也不饿!!”华贵瞪眼,两只手急忙去按住不争气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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