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鸦鬓-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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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潜至天牢前,容桐赌了一把,将周峦的六把钥匙三三分做两组,他取出一组钥匙,假宣旨意。他心里捏着汗,并不知道守卫们会不会相信他。
哪知守卫竟放行了。
容桐领着袁宝林在甬道里走,他突然多出一份心思,对袁宝林道:“臣在这里守着,娘娘赶紧去见陛下。”
袁宝林诧异:“容大人不一起去吗?”
容桐摇头,“臣守在这里,恐生变故。”
袁宝林怯怯道:“容大人,钥、钥匙”找容桐要钥匙,好救谢景出去。
容桐毫不迟疑,立刻给了袁宝林一组三把钥匙。另外三把,他秘而不宣。
待到袁宝林走远了,容桐却悄悄蹑着脚步,走近水牢,藏在一堵墙壁后偷听。
容桐先听见袁宝林的哭泣,连唤了好几声“陛下”,似乎很难过。接着听见她的尖叫:“陛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良久,谢景才用从来没有过的虚弱回应:“初晴”他问她:“你怎么进来的?还有谁同你一起来?”谢景身在牢中,却能猜到大半牢外事。
袁宝林想起甬道上的容桐,又想起梅林中那一遇。她心念一差,没有向谢景讲实话:“没有,只臣妾一人进来。”
谢景旋即笑了:“只你一人进来?你怎么进来的?”袁宝林没有武功,还怀着孕,她一个人能平安无事进来?简直笑话!
袁宝林藏不住了,跪下道:“臣妾不敢隐瞒陛下,臣妾是找了容大人帮忙,转道托付了几位陛下的暗卫,由他们护送进来的。现今二位暗卫,扮作内侍守在外面,挣出时间让臣妾和陛下相会。”
谢景先道:“你起来,跪着对孩子不好。”待袁宝林站起身,谢景才问:“是哪两位暗卫,姓氏名谁?”他四筋挑了,武功废了,但是眼睛却是好的,尤其是这几天适应了黑暗,能清晰瞧见袁宝林的脸色很差,似乎在骗她。
袁宝林认识的暗卫不多,她想了想,挑出两个不常跟在谢景身边的暗卫说。
谢景沉默,袁宝林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蒙对了没有。
半响,谢景表情放缓,道:“嗯,他俩现在何处?”
“陛下,臣妾方才禀报了,他俩守在门外啊!”
谢景“哦”了一声,他没从袁宝林口中探出漏洞。那两名暗卫没有参与宫变,昨日不在殿上,一直在宫外行动,他们侥幸存活,回宫来救谢景,也是可能的。
谢景问:“其他人呢?”
袁宝林怯道:“其他人、其他人都不肯听臣妾的,还是容大人多番费心,才求得二位大人护送臣妾进来。”
谢景问:“哪位容大人?”朝中有好几位姓容的。
“是容桐大人。”袁宝林不知怎么,一直呼容桐名字,心就跳了一下。她有些慌乱,明明没做什么,却感觉自己做错了事。袁宝林掏出三把钥匙,意图开锁:“陛下稍候,臣妾这就救你出来。”
谢景睹见袁宝林只有三把钥匙,心中叹气,对她道:“初晴,你以后要牢记朕的话,不要同那容桐过密来往,他是易宇那边的人。”
躲在墙后的容桐,心底彻凉——皇帝这话一出,他便清楚之前袁宝林那些话只是诓诈,为了稳住容桐,为她办事。
牢内,自昨日被容桐救回家去的袁宝林不知世事,不由问道:“易宇是谁?”
“便是周峦。”如今的谢景,已无法察觉隔墙有耳,强调道:“容桐此人,绝对不可信任。你同他来往,只可虚不可实,不过他脑子不大好,倒是可以一用。”
墙后的容桐听见这番话,冰凉凉的心里泛了一声冷笑。
牢内,袁宝林直面谢景,既不信、不安,又心虚。她吓个半死,心道:还好容大人在甬道上守着,没有跟进来。不然听见了,此刻,她真不知道是该信陛下,还是该去安慰容桐。
谢景关切道:“初晴,你脸色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如今不比往日,朕无力为你安排御医,只能辛苦你自己多多保重,保好胎儿。”
袁宝林听着听着,流下泪来。她似想到了什么,拼命给谢景开锁,谢景却道:“这些钥匙你从何得来?”
“我偷的。”
谢景失笑:“傻子,你估计只偷了一个人的,这些钥匙一共十八把,须全得了,才能打开。”
“那怎样才能凑齐十八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谢景收起笑意:“初晴,你走近些。”待袁初晴走近了,谢景便详细告诉她,去何处取一令符,兼用何暗语,便可调动暗卫。
谢景嘱咐道:“你先将他们聚集。朕可能会被这些逆贼押着,去城中街上晃一圈,到时候,让他们劫囚。千万记住,不可冲动行事,劫囚之前务必布置妥当,做到万无一失。”
袁宝林心跳厉害,有点失了主意,不知所措地答应下来。待她离开水牢,容桐早已退至甬道上,等她。
袁宝林以为容桐一直等在这里,忐忑唤了声“容大人”。
容桐仍是旧时表情,一脸肃然,竟反问道:“娘娘,怎么没带陛下出来?”容桐说着,就往水牢的方向走,袁宝林赶紧拦住他:“容大人,你知不知道,钥匙一共有十八把?”
“竟有此事?”容桐故作诧异色,他欣赏着袁宝林信以为真的表情,心底竟隐隐有了得意和开心。
原来面不露真色,玩弄他人,是一件这么有趣味的事。
☆、第73章 月照梨花(七)
袁宝林虽然机灵;但终究是相信容桐,便将钥匙的事;还有谢景想召集暗卫做最后一搏的事;全向容桐讲了。
容桐跪表忠心:“娘娘放心,臣定鼎力相助,早日聚齐暗卫;救出陛下!”
容桐回到家中;安置好袁宝林后;将此事同容父说了。
容父毫不犹豫;仍劝容桐放下这些事;离京。
容桐不肯。
容父喝得醉;打了好几个酒嗝;问道:“琴父;你看出其中蹊跷了么?”
容桐迅速,平静地回答:“钥匙是一川故意给我的,天牢也是他故意放我进去的,但是谢景的言语不假。”
容父大惊:“你都知道,还要留在京城?!”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儿子,觉得儿子变了,心底不禁泛起丝丝凉意。
容桐勾唇一笑:“正因如此,孩儿才想留在京城。”波涛迭起,分外精彩,京中越来越有趣了,他为何不留下来?
容桐又道:“阿爹放心,您若留在京城,孩儿会照顾好你的。”
容父沉吟挣扎,最终护犊占了上风,决定依从容桐的心意。仍有点不放心,容父问道:“琴父,既然留下来,那现今的陛下,袁娘娘,这两头不着的,你打算怎么应付呢?”
容桐道:“现今这世道我自然只能在一川,袁娘娘这两边都示弱,都装糊涂。另外再更搅得混些,我打算去找汉王。”接着,容桐将心中计划详细说给父亲听。
这会,容桐和父亲同来,父子俩隐去私下谈话,只将夜探天牢的事同谢致说了。
谢致听完,缓缓发问:“这事该找当今陛下,你来找我做什么?”谢致与容桐称不上熟,还有几分不对眼。为何容桐不去找周峦,反而来找他?
容桐垂头:“在下、在下偷了一川的钥匙,没、没脸面去找他在下来找您,是因为想起殿下您与一川熟稔,在下将功补过后,您能不能帮在下去说情?”他演得逼真,既羞愧又怯懦,谈吐间还有一两分结巴。谢致和常蕙心瞧着,均有些信了。
谢致正欲启唇,听见容桐道:“我当时真是一念之差,毕竟袁娘娘身怀六甲”
“她有身孕?!”谢致突然激动。
容桐面露诧色:“殿下难道不知道?”容桐似乎不懂得隐瞒:“宫中,袁娘娘,还有蔡修仪娘娘均怀里身孕。正因为蔡娘娘被害堕胎,她派人去给袁娘娘报信,袁娘娘才得以逃脱,保住了腹中胎儿的性命。”
谢致面色阴郁,道:“知道了。”又道:“容桐,你说的事,以后再议。现在你赶紧回去,看看那位袁宝林,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容桐心里一突,才惊觉自己算漏了这一点。容桐谢过谢致,携父往家中赶,很快,袁宝林滑胎的消息就传回到汉王府里。
常蕙心一直陪在谢致身边,听到这个消息,再见谢致愁眉不展,她不由得半蹲在谢致面前,伸指舒缓他的眉头,劝道:“这事已没有补救机会,你只能宽心。今日还是你生日呢,想着开心的事情。”
谢致双手扶着圈椅,缓缓道:“陛下欺我。”宫变之前,谢致曾问过周峦,宫中可有受孕的嫔妃,周峦一口咬定没有,私底下却背着谢致下狠手。
谢致叹道:“事到如今,我只能装糊涂了。”假装自己从来就不知道宫里还有二位妃子怀孕。
谢致伸手,握住常蕙心的手,他的指尖梭动,在她手背上反复摩挲。
常蕙心不禁问道:“怎么了?”
谢致摇了摇头。
“三吴,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半响,谢致道:“让我再想想。”
常蕙心也不催促,任由谢致继续摩挲她的手指,过了许久,他轻轻道:“阿蕙,过了这个年,我们就向陛下奏请,辞爵离京吧好不好?”
常蕙心应了一个“好”字,谢致会心一笑,低头在她额上映上一吻。唇粘着粘着,她的额头上渐渐就起了一片小绯红,似他用唇雕的一朵花。
这 花太好看,以致于谢致移开了唇,仍移不开目。他盯了常蕙心良久,悠悠道:“说来,今天我还没开荤呢。”常蕙心被他盯红了脸颊,谢致瞧着这红扑扑的,几分娇 羞,又几分别有风致。他神魂一恍,心头的阴云骤去,突然有了好心情。谢致明明知道常蕙心是为什么红脸,却故意说:“瞧这脸给吹的冻的,来,我给你暖暖。” 说着伸掌触她的脸,最近几天他熟稔了,指一掐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常蕙心不给谢致捏,她环顾左右。谢致的这处宅子,她也是第一次来,颇感陌生,并不习惯在这里亲热,“这地方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门都关了,这宅子也是我的。”谢致抱怨道:“再说了,今天是我生日,我还没开荤呢”
“开开开,让你开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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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周峦正一面批着奏折,一面听属下汇报。新朝刚稳,政事繁多,他的心思多在折子上,属下禀报的话,周峦一开始没听进去:“你刚刚说什么,再讲一遍?”
属下却以为周峦是震怒,不由得低头道:“陛下恕罪,是臣没有尽力,臣以为只需放任容桐作为便好,哪知他去找了汉王。”
这 回周峦听清了,先发一声:“啊?”继而又自言自语呢喃:“怎么这样,他估计全知了,还赶着送他大礼呢”周峦的动作停顿片刻,伸臂去取了一张崭新的御 纸,挥毫走墨,嘴上嘱咐那下属:“汉王既然已经知道了,也没办法缄他的口。朕这里只能装作不知,你们且继续盯住容琴父,汉王那里,只要他不是做什么逆天的 举动,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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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至,今夕来,正月初一。从前谢景拟定的年号“元嘉”被废除,周峦复位,年号重新还成“光熙”。
按着时间推算,今年是光熙十四年。
十几年前,上林三官里以前有十只模着“光熙钱”的铜炉,这十几年来,朝堂几番震荡,十个铜炉全给毁了。总管的官员只好寻到资历最老的工匠,让工匠凭着记忆,重新绘图,铸造了十只新的铜炉。
时 隔十数年,“光熙钱”重新从炉子里铸出,交易流通,百姓们重新用起了“光熙钱”——曾经,小皇帝“死”后,“光熙钱”成了不值钱的烂币,被百姓们甩进箱子 的最底层,或是拿给家中的孩童去玩。又因为光熙钱用料少,铜钱轻薄,久而久之,孩童之间流行起“拍光熙钱”的游戏:你若拍动光熙钱翻面,这一枚“光熙钱” 便归你所有。力气大的或是技巧好的孩童,一天能赢上近十吊光熙钱。
如今光熙前重新有了价值,谁还舍得让孩子们去糟蹋?
于是街上便有幼童唱:“十炉毁了十炉立,皇帝去了皇帝还,手上光熙钱仍在,只是不敢拿掌拍。”
因着过年,大人们都不会轻易发脾气,新皇帝政风也开放,不禁这些言论。于是一时间,这童谣唱得满大街都是,时时入耳,走哪都能听到。
容桐在容府听着这童谣,一边稳住袁宝林,着手接管暗卫,一边对周峦、谢致装糊涂。
有人将童谣的内容报至宫里,周峦听了,付之一笑。他假装不知情,反倒趁着新春佳节,下了一道旨意,给汉王赐婚。刚巧新提拔的户部尚书姓常,周峦便给常蕙心安了一个新身份:常尚书的嫡女,常蕙娘。
既合适,又与谢景无关,免叫谢致难堪。至于常蕙心的年龄,周峦打算任由谢致去定,他喜欢她是几岁,便是几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