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鸦鬓-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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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长道:“没想到周爱卿轻功这么好。”行了一路,回过神来,亦没想到硬脖子周峦,还有谄媚的一天。
周峦一听心头骤缩,知道自己演得过了,引起了皇帝的怀疑。
的确,因为曾微和的死,他最近这十个时辰都有些反常,不够清醒镇定。
周峦正想着,忽然眺见容桐站在宫门前。
容桐在等皇帝。
来了趣了,有意思。皇帝不由得旋起两边嘴角,笑得玩味。
容桐望见皇帝和周峦过来,他的目光先投向的竟不是皇帝,而是周峦。容桐的目光在周峦脸上定住少顷,先是惊惧,继而犹豫那层层愁虑,都锁在容桐眉间。他移开目光,向皇帝下拜,“微臣参加陛下。”
皇帝勒缰不下马,道:“容爱卿平身。”待容桐直起身来,皇帝才继续问:“容爱卿何故等在这里?朕今日身体不适,未能早朝,爱卿是有什么要事急着上奏么?”皇帝下了马,欲邀容桐一道步行:“可边走,边同朕禀明。”
容桐却屡次瞥向周峦,忧愁恍若层云,萦绕在眉宇间,小白兔子的脸几乎快阴沉成灰兔子。
挣扎到最后,容桐一咬牙道:“回禀陛下,臣无事!只是今早听闻陛下抱恙,忧心忡忡,长伫在宫门外,一时忘了离去。”
“这样啊。”皇帝也不追究,笑道:“那就赶紧回去吧。对了,听闻容爱卿和周爱卿本来就住得近,正好你俩顺路一道回去!”
周峦和容桐恭谨退下,皇帝自回宫中。他坐在自己的龙椅上长出了口气,脸色转瞬便厉,眸光犹如宝剑冷光,命令道:“全部退下。”
内侍们尽屏退,只有熊公公一人贴身伺候。这时皇帝才命令熊公公去宣暗卫,让他们去御书房候令,且这一系列行动都务必低调,切莫让宫中的其他人察觉。
暗卫们等了挺长时间,皇帝才不急不慢至。皇帝进门后,旋即向暗卫们发号施令,命他们换了衣衫,去容府刺杀容桐。
皇帝叮嘱道:“不要只杀他一人,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亲人,最好是父母高堂,当着他的面杀了。”
暗卫们心惊,却不敢问缘由。
皇帝轻轻道:“事前事后,都留些蛛丝马迹。要让他知道,是汉王府的人做下这件事。”
~
周峦和容桐一起回去,勾肩搭背,往日容桐也尴尬,却不似今日这般总是缩肩膀,显出生疏。周峦套了容桐几次话,容桐皆不松开,末了到了容府周府前,容桐突然问:“一川,你不是说困得不行,要回去补觉吗?怎么又上街去了,还遇着了陛下?”
周峦笑道:“困得不行,上下眼皮睁不开,迷路了。没回家,反倒碰巧遇着陛下了!”
容桐旋即道:“莫再骗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以前周峦说这些话,容桐还当他是生性烂漫,喜欢开玩笑。最近这些天,知道了不少真相,自己又思量醒悟了一些事情,越来越觉得周峦也把他当傻子。
容桐心里数分羞恼,却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抬头平视周峦,诚恳道:“一川,我始终记得你我结拜做兄弟,我也一直将你当做亲弟弟看待。”
周峦的表情僵了下,须臾笑开,轻声道:“我知道。”
容 桐劝道:“一川,既然你仍认我这个大哥,我就把话讲破。我们与许国夫人,常蕙心那些人不同,前朝皇帝与陛下间的恩怨,功过,不由得我们评说。你我同科中 举,皆是陛下一手提拔入仕,新朝天子新朝臣,无论如何,都当忠于我们的君王。我劝你,切莫再鬼迷心窍,参与那些事了。”
周峦额头狠突了几下,少顷,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吧,琴父!我的大哥,我听你的。”
容桐这才放心同周峦道别,各自进府。周峦入府后,关紧大门,径直走到香樟树下,蹲下拈起一把土,又扒了扒——果然,容桐翻过土了,底下埋着些什么,他肯定看到了。
周峦跃上墙头,俯视观察容府,见无人盯梢,方才急转至后院,纵身出府。
周峦不去其它的地方,急匆匆赶去汉王府。他也不走正门侧门,直接就翻了汉王府西面的墙。周峦双脚刚一落地,就被两名汉王府暗中潜藏的守卫用钢刀架住:“大胆毛贼,竟敢擅闯汉王府!”
周峦袖子一挥,掌风将钢刀扇开,道:“速让你们汉王过来!要不然你们全府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谢致此时仍在同常蕙心看雪。过去十年,谢致觉得日子过得异常慢,天天都如年煎熬,但今天不知道怎地,常蕙心靠在谢致肩头,并排依偎着,谢致忽然就希望日子过得慢些,再慢些,甚至希望它停驻。
守卫来报,说有人擅闯了府邸,还不报姓名。
谢致问道:“他长什么样子?”
守卫将周峦面貌一描述,谢致听完,先对常蕙心说了句“听起来周一川远不及孤的英俊”,这才对守卫道:“嗯,放了他,这几日孤的府邸,让他闯。”
谢致说完,便要迈步去见周峦,常蕙心在他身旁问道:“需要我一起去吗?”
谢 致身子定了会,牵起手,带她前行。走到一半谢致说:“本来想搂着你一起去的,但是那样我们太蜜里调油了,周一川好像一直都没主,担心他看见了暴躁。”他说 得体贴,但常蕙心微微抬了头,瞧得分明,谢致脸上满满挂着的都是得意。那抿着的,齿间微咬的唇,明明就是在偷笑!
这小子,恨不得把幸福宣告给全天下,炫耀!
谢致牵着常蕙心往西走,周峦往东赶,两拨人很快就碰面了。周峦瞧见谢致和常蕙心两人手牵着手,目光停在两人手上须臾,移开目光,正色道:“殿下,我有事要同你说。”周峦暗自叹了口气,一把拽住谢致手臂,将他拉走,“这事要单独和你说。”
常蕙心和谢致松了口,周峦将谢致拉到一旁,附耳问他:“昨夜我们谈及容琴父,你说这人留不得,后来,你有没有私下派人去杀他?”
谢致道:“派了。”
☆、第59章 金玉疯魔(三)
周峦不由跺脚:“殿下误我!容琴父忠于谢景,执迷不悟;莫说是我;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他!”
谢致道:“你还不如十头牛?”
周峦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住。事态紧急;只得向谢致交底:“方才我送谢景回宫,宫门口撞见了容琴父。琴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想向谢景禀报什么,却发现我在谢景身边,不便开口。”
谢致皱眉:“书呆子要告密?”
“应 该是。”周峦喘了口气:“先前;我听常姑娘讲,琴父的父亲与常姑娘颇有渊源;知道许多旧事我猜测,昨现今琴父应该也知道那些旧事了。他现在踌躇犹豫, 顾念着和我,和常姑娘的感情,正纠结要不要去告密。殿下,你现在万万不可派人去杀琴父,你一杀他,等同于将琴父推向谢景,一念深恨,琴父必会向谢景和盘托 出!”
谢致垂眸,轻道:“昨夜我派人去刺杀容书呆,是担心他向皇兄告密,使皇兄知道阿蕙还活在这世上。但是今早皇兄来我府里,已经亲自撞见阿蕙了,再杀容书呆也没有意义后来我重新布置,将先前派去暗杀的人唤回来,饶他性命。”
周峦松了口气,责备谢致道:“还好你没下手那你之前怎么还唬我说真动手了!”
谢致淡淡道:“是你没问清楚。”
周峦转念一想:他问谢致私下有没有派人去杀容桐,谢致回答“派了”怎么想都是谢致在如实作答,是周峦自己没问清楚!
周峦哭笑不得,想起谢致先前的一些话,便问道:“殿下,既然谢景已经撞见了常姑娘,你怎么还让他跑出汉王府去了呢?”
常蕙心之前站在远去,见周峦和谢致聊得火热,特别是周峦,又是跺脚又是捋胸。常蕙心放心不下,走近前,刚好听见最后一句。再一瞧,谢致闻言再次不语,目望往向远方常蕙心默默过去抓谢致的手,指尖与指尖刚一触碰,谢致就将常蕙心的手攥紧,捏住。
常 蕙心的左手任由谢致捏着,他比她高出许多,须抬头仰望。常蕙心瞧着谢致脸庞,心底流波,竟无一丝一毫责备谢致的意思:他不肯对谢景下手,她不怨。他放跑谢 景,她不恼。也许,正因为他是和谢景不一样的男子,有情有义,才会救她回来,给她续命。而她,正因为这份情义,才会爱上他,重新有了希望。
周峦是人精,他瞧着谢致和常蕙心,很快就猜中两人心里在想什么,是怎样一份感情周峦笑了一声,半是羡慕,半是感叹。这份感情,他的父皇母后从来没有,只在师傅师娘身上见过,可惜美好的时光很短暂,只有一两年,随着师傅的枉死,若流星闪逝。
周峦上身稍微后仰,朗声道:“殿下,蕙娘,我们一起过个好年吧!”
“怎么说?”
周 峦前迈一步,倾身笑道:“殿下,明日上朝,我俩一道金殿擒皇?”周峦自顾自笑开去,抬手指了指谢致,“今早,其实我一直派人守在你府外头,本来想着,你放 跑了谢景,我可不能放跑,一定要将他捉住,杀了。但是跟他一起走了一段路,我忽然觉着,不能就这么便宜地杀了谢景,要叫他身败名裂,丑行昭告天下!”周峦 又道:“殿下,你常说,逼宫只有五成把握。刚好,我独自逼宫也只有五成把握,我们两个真正齐心协力,加起来不就刚好有十成了么?”
谢致淡淡道:“你该好好看看《九章算术》了。”周峦算术做得不对,莫诓他!
周峦泛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谢致却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周一川,你说,我不杀容桐,我皇兄会派人冒充我,去杀容桐吗?”
常蕙心插嘴道:“很有这个可能。”依着谢景的性子,哪一次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谢致缓缓低头,道:“倘若皇兄这次没有栽赃陷害我,周一川你提议的事,你自己去做,我不会助你。如果皇兄真派人冒充我,去杀容桐,那”谢致慢慢抬脚,靴尖在地上一笔一划画开:“那皇兄便是真的无可救药,我不会再顾及情义,明日同你一道,金殿擒皇。”
“皇”字话音刚落,雪地上赫然被谢致画了一个“杀”字,凛冽白雪,干净如玉,却没有来得好似热血,刺目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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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桐与周峦分别,自回容府。
那日,谢济和曾微和被抓走后,容父将许多事情的真相告知容桐。
天子不是完人,他曾经亲手毒杀发妻,另择高枝。而天子的发妻,竟是常蕙心。
常蕙心属蛇,却不是二十二岁,而是三十四岁。容桐觉得天崩地裂,他居然喜欢上大自己十岁的女人。
容桐不解,询问父亲,“那为何蕙娘看起来比我还年轻?”改不了口,仍自然而然称她“蕙”娘。
容 父摇头:“不知道呢,为父也奇怪。先前,我见着她,只当是鬼,鬼魂自然容颜不老,为父便没有深究。后来,为父探了她的呼吸,温热且均匀,肌肤也不是凉的, 她不是鬼,就是个活人!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死而复生的,还能容颜常驻算了,别想这些了,这些都是姓谢的,姓常的该想的事情。琴父,你赶快收拾行李,同 我回安州去,与京中一切,痛快做个了断!今后,只当做了一场梦!”
容桐不肯,告知父亲,他认了周峦做义弟,这京中还有他要守护之人。
“再则。”容桐振振道:“孩儿是朝廷命官,若要离京回乡,须先向陛下请辞。”
“你向谢皇帝请辞,我们爷俩还走得掉吗?”容父直摇头,不知自己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儿子,可能是让他读了太多的正经书,以致迂腐至极。
容桐不依,说无论怎样也要在府中再住一晚,等隔壁周峦回来,交待数句。
是夜,周婆子已被抓走,其余的仆人也被容桐辞退,府里只留下容桐父子,孤零零突然连院中那两株桐树,也没了生气。
容桐伺候父亲入睡,他自己却睡不着,披衣起夜,途径当初与常蕙心同住的婚房。门外的灯熄着,门内也不会再有人等他,无论是不戴面具的常蕙心,还是戴着面具做苏虞溪,她都不在了。
这一刻,容桐想哭,他用双手捂住脸,克制自己的悲恸。
容 桐从后院踱到前院,坐在树下,他伸手抚在旁边的土上,又从下至上仰望,漆黑的夜里,桐树的叶子和枝干皆看不清,但他知道头顶的桐树有两株,枝和叶相互交 错,当初,他怀了不敢道破的心思,买下这座院子。是怀了小小的期望着,愿这两株桐树一株是自己,一株是常蕙心,相互扶持着,树长人恩爱,待到桐花全开的时 候,他和她同坐树下,向她求婚。
好像现今这愿望已经变得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容桐心思沉闷,站起来迈步向前,跨出前院,步到门外。他“疑”了一声,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