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锦绣-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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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的难受,娘自己也是女的,为什么她还不如爹这般疼爱自己?
肖来福喝了一口水,望了一眼婆娘:“今日谁惹了你?这么大的火气?”
“喝水喝水,人家肖老大家都喝上茶了,你晓得不!”肖来福婆娘将手拍着桌子砰砰的响:“咱们家还是喝冷水,人家喝茶呐!”
茶叶要钱买,烧水沏茶要费柴火,这茶叶,哪里是一般人家能喝得上的?尽管肖来福家住着土砖屋子,可人家却吃着肉,穿着新衣裳,喝着茶!肖来福婆娘越想越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悲愤的心情。
她是远嫁过来的,娘家姓文,离这肖家村还有四十多里路。刚刚给肖来福的时候,肖家啥也没有,只比肖老大家好一点点。挨着受了几年苦,她娘家兄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发达了,家里有了些余钱,肖来福便怂恿着她回去借钱,好说歹说借了些银子,肖来福便买了辆骡车,小日子这才慢慢过得好了起来。
要是运气好,肖来福一日能赚得三四百文钱,只不过也有没事情做,就在家中歇气的光景。这两年肖来福起早摸黑的做事,总算在今年将娘家兄弟的银子还了一大半,剩下也没多少了,再紧把细用的攒着,估摸着再过一年就能还清了。
自从肖来福赶骡车以后,肖来福婆娘就觉得很是得意,总觉得来银子快,只要肖来福碰得好,一个月就能攒下五六两银子。她从肖来福手里接过银子的时候,心里头很是高兴,总觉得这村里,除了村长肖文华家,村口的屠户家,四斤老太家,算来算去,能比她家有钱的人也不多了。
肖老大,素日里头是她嘲笑的对象,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肖老大家里竟然能喝得上茶,这一打击,让她觉得很是难以接受,从肖老大家回来,她便有些晕晕乎乎,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憋屈。
“肖老大家喝上茶了?”肖来福也是诧异万分,他知道这、肖三花手里该有些闲钱,可没想到她竟然还买茶叶回去喝,这可不是烧得慌?
“真的。”肖来福婆娘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我今日与村口屠户娘子去她家了,她沏了茶出来,那茶叶都是细茶,根本不是村长家那种茶叶梗子。”她咬了一口烙饼,只觉得那饼硬邦邦的,实在难吃,若不是她自己烙的,她肯定早就拍着桌子骂起来了。“唉,也不知道他们家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都说大概是上次那个世子送了银子给她。”
“我觉得不是。”肖来福若有所思:“上回她坐了我的骡车进城,拉了二十多个大坛子回来,今日又拉了三十多个,我总觉得他们家忽然有钱,跟这些大坛子有干系。”
“大坛子?什么坛子?”肖来福婆娘皱起了眉头:“陶的?”
“自然是陶坛子了。”肖来福点了点头,啃了一口烙饼:“两次合计起来差不多六十来个坛子,她买这么多坛子作甚?”
“吖,当家的!”肖来福老婆忽然兴奋了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没跟你说!今日肖家三丫头,让桃花梅花给她去山上挖小笋子,两个铜板一斤,若是剥了壳,那就是四个铜板一斤呐。”
“小笋子?这东西山上到处有,她还出钱买?真是钱多了?”肖来福摇了摇头:“肖家三丫头这般大手大脚,就是那世子爷给她再多的银子,也会被她花光呐。”
“当家的,我明日也想去挖小笋子,带着枝儿上山去,挖上一日,七八十斤应该没问题。”肖来福老婆忽然就兴奋了起来:“那我也能赚点零碎开销的钱了。”
肖来福吸溜了一口凉水,只觉得心里头冰凉一片,他沉思了一番,摇了摇头:“不中,不中。”
“怎么了?”肖来福婆娘有些心急:“那可是钱,都是实打实的铜板!你难道不想要我挣钱不成?”
“我不是不让你去山上挖。”肖来福若有所思的看了婆娘一眼:“你挖了回来,别卖给肖家三丫头。”
“不卖给她?我们家里拿了炒菜吃?”肖来福婆娘摇了摇头:“这小笋子最最耗油,我们家还没那么多闲钱买油炒小笋子吃!再说了,挖那么多回来,自家也吃不了那么多呐。”
“你可真笨。”肖来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婆娘一眼,自家婆娘实在是有些笨。肖家三花买那么多坛子,又让人给她挖小笋子,肯定是与她家忽然有钱有些干系的:“婆娘,你这两日先莫要去挖那小笋子,让枝儿去挖点就是了。你留心看看有没有陌生人去肖老大家,盯紧着些,指不定咱们还能从这上头挣点银子。”
肖来福婆娘听着自家男人的话,不住的点头:“好好好,我非得弄清楚,肖家三丫头的银子是怎么来的!”
第二日,肖家村里似乎就跟往常不一样了,一大早起来,就有一群人胳膊弯里挎着竹篮子,匆匆忙忙的奔到了后山,似乎生怕被人抢了什么宝贝一般,那脚下生风,一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四斤老太正拿了一个馍馍站在自家屋子门口,见着屠户娘子带着她那个圆滚滚的二妮也气喘吁吁的跟着那群人往山上跑,心里头奇怪,一把揪住屠户娘子:“你这是咋了?去干啥子哟?怎么跑这么快呐。”
屠户娘子将四斤老太的手一甩:“你快些松开,莫要耽搁我赚钱!”
二妮睁着那双似乎永远也睁不开的眼睛,两个腮帮子上肉嘟嘟的一团:“四斤阿婆,你也来挖小笋子吧,肖老大家那个三花收小笋子,两个铜板一斤!”
“什么?”四斤老太将耳朵掏了掏:“你说啥?再说一遍!”
二妮将嘴巴凑到了四斤老太耳朵边上,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句:“肖三花收购小笋子,两个铜板一斤!剥了壳的,四个铜板一斤!”
“哎呀呀,这么大声音作甚!”四斤老太唬得往旁边一跳,手中的馍馍滚到了地上,她弯腰将馍馍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就往嘴里塞,眉头却皱得紧紧的,眼珠子一转,她大声吆喝了起来:“五木六木七木,你们兄弟几个快些去山上挖小笋子!”
☆、【第四十章 发动】
院子里堆满了小笋子,让彦莹吃了一惊,本来昨日只有桃花梅花两个给她挖的,没想到今日竟然忽然便涌现出了一大批人,等着晚上收工的时候,她差不多收了四五百斤,而且,都是已经剥壳了的。
她现在还有三十几个坛子要装坛,每一坛约莫能装十五斤,这一天便将小笋子收满了。旁边站着的二花也在苦笑:“三花,没想到吧,这可比咱们姐妹几个上山去挖要来得容易。”
“可不是?”彦莹指了指地上的小笋子:“还收几日,咱们就停手。”
“还要收?够坛子装吗?这些坛子有些贵。”二花皱了皱眉头:“咱们不会又要去买坛子了吧?你哪有这么多银子?”
“现在暂时不用买。”彦莹笑了笑:“多出的小笋子,我便不做酸笋了,赶着这几天日头好,晒了做笋干,到时候想做酸笋,也可以拿笋干做,而且这笋干,还有另外的妙用呢。”彦莹笑了笑,前世她就吃过由小笋子晒制的笋干炒的菜,实在是好吃。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料做成的,问了下老板才知道是小笋子晾晒以后得的。
那个老板当时对她说,因着小笋子不如冬笋肉厚,所以没人会将它晾晒成笋干,他只不过是新奇好玩才试了试,结果没想到这般美味。后来彦莹去的地方多了,她才知道其实并不是没有人将小笋子做成干笋,只是各地风俗不同而已,有一种东西叫糯佑,比酸笋更容易长期保存,将小笋子晒干,煮熟以后,又用油煨着,将油沥干收好,吃的时候取出来,加些盐与辣椒粉儿,再用沸水像泡茶般冲泡。
得了启发,彦莹在自家农庄上也制造了各种小笋子的产品,酸笋、笋干、糯佑,她还试着将小笋子晾晒成笋干入菜,与那些菌子木耳一道,用红油煨制成罐头,没想到味道很是爽口,大受欢迎。
中国人自古以来讲究吃喝,不少东西只要肯花心思去做,不怕没有销路。小笋子多了她并不怕,只是怕自己得银子不太够,明日要是上山挖小笋子的人更多一些,她手中的银子恐怕就只够收一日了。想着简亦非对她说过,如意酒楼生意火爆,想来这两日便该来自己家里问着要酸笋了。
“三姐,你在想什么?”六花拉了拉彦莹的手:“要是你愁银子不够,可以去问简大哥借,他上回说好要帮你的。”
彦莹蹲下身子,摸了摸六花的头发,嘻嘻一笑:“你放心,三姐自然知道!”这小家伙真是有天分,竟然马上想到去借贷这法子了。向简亦非借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彦莹觉得他的银子可能不多,向他借还不如向许宜轩借呢。相比简亦非,许宜轩的银子来得容易,而且财力更雄厚些,与其欠两个人的人情,不如欠一个的就好。
肖老大扛着锄头从外边回来,见着自家坪里一地的小笋子,也吓得瞪着眼睛做不了声。低头翻了翻那些小笋子,好半日才呐呐的说:“这些……花了多少银子?”
“不到二两。”彦莹笑着看了看肖老大:“阿爹,你别哆嗦,这些做了出来,可能卖上几十两,上百两呢。”她笑着将小笋子抱到木盆里头,开始细致的洗了起来,她要赶着这些小笋子最新鲜的时候,擦了盐与辣椒收坛子。
彦莹做出的酸笋,与一般的坛子菜有些不同,她先将小笋子切成细丝,清水漂洗,然后便放到坛子里去存坛,但是她的小笋子却放了盐与辣椒,收坛子时还加了少许黄酒,所以在打开坛盖的时候会格外香。
这是前世她久经摸索才发现的小窍门,有时候就只要一丁点的变动,整样东西的风味就会不同。彦莹采用黄酒来收坛,主要是看中了这黄酒口味醇和,而且酒精浓度低,入菜刚刚好,不会让人产生不良反应。
肖老大站在盆子旁边看了一阵,见着彦莹脑袋都没有抬,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了一双雪白纤细的手,盆子里头小笋子一条条的在招摇,就如河底的水草一般。“三花,你悠着点!二两银子哩!”
他起早贪黑到外头去打一个月短工,也就能攒下二两银子,有时候二两银子都还赚不到,三花这般用钱散漫,怎么能行!肖老大的眉头攒在一处,望着彦莹黑亮亮的头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彦莹抬起头来,笑盈盈的看了肖老大一眼:“阿爹,你莫担心,我自然有划算。”
清亮亮的水洗涤着嫩绿色的小笋子,下边那一截是淡淡的黄色,彦莹将洗好的小笋子放到旁边的木桶里头,心里有说不出的舒坦。她知道肖老大的担心,可真要做大事,怎么能前怕狼后怕虎?才二两银子肖老大便吓成了这模样,以后自己要是赚得多,花得也多,那他不是会双腿打颤?
六花拉了肖老大的手就往屋子里头走:“阿爹,你干活累了,赶紧歇息着去!”
彦莹看了一眼六花,小丫头鬼精鬼灵的,她也不开口替自己说话了,只是拉着肖老大进去休息,及时转移了肖老大的注意力。等着如意酒楼又来送银子的时候,肖老大自然就不会再说了,彦莹微微一笑,低头继续洗起小笋子来,明日,如意酒楼就该来接酸笋了。
夜晚,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春虫在低低的吟唱。
屋子角似乎有一只金铃子,过了一阵子,便扑扇着翅膀唱起歌来。肖老大只觉得全身不得劲,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珠子瞪着门缝里漏进来的月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咋啦?”肖大娘躺在旁边,伸出手来,轻轻的将七花搂在了怀里:“睡不着?被这虫子吵了?”
“不关虫子的事儿。”肖老大愣愣的望着那银色的一线月光,好半晌才低声说:“三花,咋就越来越走了样子?”
肖大娘沉默了一番,低声道:“她或许本来就有这么机灵,早些年只是被咱们压抑着,从山上掉下来以后,她原本有的那些机灵,都回来了。毕竟她不是……”
话音还没有落,肖老大就厉声喝止了她:“咋就说起这些话来了?三花是咱们的娃儿,自然要和咱们一样呐!现在她变得越来越不同了,我这心里头就担心。”
肖大娘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黑色的屋顶,心里头百味陈杂,十四年前的晚上,她刚刚生了娃儿,风雨交加,接生婆在一旁的惊叫声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孩子……咋就没气了呐!”
眼泪从肖大娘的眼角低落了下来,她的心忽然间就幽幽的痛了,一种说不出的痛苦让她低低的喊出了那个名字:“三花……三花呐!”
肖老大转过身来,伸手在肖大娘脸上抹了一把:“你哭啥子呢,现在三花不是好好的?你怎么又想那事情了?快些莫要再说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这还不中?”
肖大娘没有再出声,可眼泪却流得更多了,一滴滴的落在枕头上,将那粗布面子打得*的一片。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搂紧了七花,轻轻的将她的小脑袋贴住自己的胸,一阵奶香从七花身上传了过来,肖大娘的心情慢慢平稳了下来,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