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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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绿闻言嘻嘻一笑,缠着张绮撒娇道:“还是阿绮最好了。”
主仆两人转身朝外走去。
张绮紧了紧腋下的画卷,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寻思着,呆会见了萧莫,要怎么说话,怎么打动他。
林荫道上,行人来来往往。
张绮和阿绿踱入林中,顺着塘边向前走动着。上一次,她们便是在这里见到萧莫的虽然不清楚萧莫是怎么想的,可张绮总有一种感觉,他要想见自己,就会到这个地方来。
正当她如此想着时,一个刚过了发育期的,略有点清脆又有点低的少年声音传来,“张氏阿绮?”
这四个字,他咬得很慢,配上他动听的嗓音,仿佛在吟诵着一曲诗赋。刹那间,阿绿都替张绮酥到了骨子,脸孔涨了个通红。
第十七章 绣功
张绮似是一惊,连忙转过头来,红着脸一福,“阿绮见过莫郎。”
唤她名字的,正是萧莫,他从林中缓步而来,长袍大袖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白如冠玉的俊秀面庞上,一双眼睛黝黑黝黑的,让人一见,便打心里觉得清爽愉悦。
萧莫的确是一个动人的男子。
走到张绮身前,萧莫低着头盯着张绮,低笑道:“张氏阿绮,我怎地不知我在写什么《美人赋》?”
在他这般盯视中,普通姑子只怕羞得手足无措了。张绮却依然文静地低着头,依然红着脸:那脸红得恰到好处,把她的娇弱衬得让人怜惜,却也仅此而已。萧莫敢肯定,她面对着自己,不曾有羞意。
张绮红着脸,微抿着唇,低声说道:“我,我说错了。”
萧莫背着手,在她面前踱起步来,他慢腾腾地说道:“我不但要写美人赋,还要以张家众姑子为型,写出各种嫡出的,庶出的,还有你这样的美人。这些美人共有一个特点,便是慧质兰心,纯善可怜?”
说到这里,萧莫低低一笑。
少年的笑声,清脆悦耳,宛如琴音。阿绿站在一侧,发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只是转眼,她便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子,咬牙想道:萧郎硬要追究,我就冲上去说,告诉他那些话都是我自己说的!她这时浑然忘了,自己识的不过四五个字罢了。
转过头,萧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张绮,突然的,他微叹道:“真看不出,你是个如此狡猾的!”
张绮的脸,依然红得恰到好处,她低着头没有吱声。
萧莫向她靠近少许。
这一靠近,他便闻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幽香。这种幽香绝对不是香粉的味道,而是少女自身上的体香。它幽幽淡淡,于清淡之余,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靡?
他见过的小姑子不少,可闻过身上有体香的,不过一二个。那一二个,都是极美的姑子,可她们的体香,还远没有眼前这个姑子的好闻。
萧莫专注的眼神,让张绮有点不舒服,一侧的阿绿也担忧起来。她四下张望着,生怕府中的某个姑子看到这一幕。
萧莫抬起头来。
他笑了笑,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这人果然是个聪明的。
张绮的头更低了,她双唇抿得紧紧的,没应是,却也没说不是。
萧莫怜惜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易。”转眼,他认真地说道:“听说你现在在大学堂学习?你要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不要说出什么写各种地位的美人,还要写什么慧质兰心的美人这种傻话。你当知道,历代以来,写美人的赋,都是写美人儿的面容和动人之姿的。”
张绮抬起头来,她看向萧莫,她秀丽的脸倒映在他乌黑的眸子中。
张绮看了他一眼,突然福了福,说道:“阿绮知道萧郎是个心善的,我”她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那副绣出来的画卷,求道:“萧郎能不能把我这副画拿去卖了?我知道外面的铺子中有卖这个的。我,我没钱用”
看着咬着唇,一脸倔强又隐含无措的张绮,萧莫不由低叹一声,心中怜惜更甚。
他接过她递来的画卷,慢慢打开。
这一看,他瞬时呆了眼。
认认真真看了一阵,萧莫问道:“这是你画的?”张绮不能说不是,举世都是会刺绣的人,那些人一过目,便知道它是这两天才完工的。
张绮低低应道:“是。”
“你!”萧莫吸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没有想到,你竟是聪慧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她才识字四个月,刺绣也就罢了,乡下还可以学。可这字体,这画工,那般灵动飘逸,实实是个不可多见的!
想到这里,萧莫怜惜地说道:“以你的聪慧,真是可惜了。”
他又低下头看向那画卷,一边摩挲,他一边感慨道:“你真真是聪慧过人。举世之人,只知道绣些花鸟,谁又想过要绣一副画?还绣得如此灵动绮艳?阿绮,你这副画,定可以卖个高价。”
他这是愿意帮忙了。
张绮大喜过望,她盈盈一福,愉快地说道:“多谢萧郎。”
萧莫看着她。
看着看着,突然的,他伸手抚向她的额头,那样子,竟是想帮她把额头抚起,好看清她的脸!
张绮一惊,连忙红着脸退后半步。而这时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阿绿从一侧冲了过来。她挡在张绮身前,圆眼怒瞪着她曾爱慕的萧郎,不高兴地说道:“萧郎,大夫人下了令,说不许府里的姑子嫁你做妾的你这样做会误了我家阿绮。”
萧莫一怔。
一侧的张绮,而是感激而快乐地看着阿绿。
萧莫连忙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只是看不顺眼。”
清咳一声,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认真地看着张绮,问道:“你既然这般聪慧,要不要我去跟你父亲说一声?”
张绮连忙摇头,低声说道:“阿绮才来姐姐们不会喜欢的。”
萧莫点了点头,也是一声叹息。他的双眼还放在张绮脸上,这时的他,自己也有点奇怪,这么一个只是清秀的姑子,我怎么就老注意上了?
自失的一笑,他把画卷卷好,道:“我会拿去放在铺里寄卖。”
张绮欢喜得双眼成了月牙儿,“那太好了。还请阿莫为我隐瞒一二。”
萧莫呵呵一笑,道:“这个你自是放心。你竟是这般聪慧过人,不说你的姐姐妹妹,便是我看了,也有点妒意呢。”他这话自然是说笑。
张绮腼腆一笑。两人这般面对面站着也有一阵了,再拖下去,只怕会被别人看到便是大夫人发了话,府中姑子不许给他做妾,到时也会有人说自己不要脸,无视上令地想攀高枝。
见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想要告辞。
萧莫微笑道:“阿绮回去吧,再站下去,只怕别人看了闲话。”
张绮连忙应是,向他福了福,便告退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萧莫又打开画卷看了看。慢慢收起画卷时,他沉思着:居然不许府里的姑子嫁我?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八章 兰陵王
一回到房中,张绮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满脸笑容绽放。她扑在塌上翻了一个滚,看着忙活的阿绿,突然说道:“阿绿,以后便是有人挑衅你,害你,你也先忍着,回来告诉我。”她以后会有钱的,可不能让阿绿没享一天福,就先中了别人的暗箭。
阿绿知道,一向稳重的张绮这是不放心自己。她扁了扁嘴,没好气地回道:“知道了,我有那么傻吗?”
张绮一笑。
阿绿接着说道:“反正我跟着你就是了。”
张绮大点其头,她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喃喃说道:“这个世道太乱了,没有钱寸步难行,可有了钱,也只不过好一丁点。”因此,要过上她梦想中的生活,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阿绿没心没肺的胡乱点头,张绮没有说完时,她已哼着歌到房外忙碌了。
第二天上午,张绮向学堂赶去。
一走到学堂外,她便怔了怔:怎么这么早,那些姑子们就都来了?
一走近,张绮便听到一阵议论声,“北齐和北周都派使者来了。”
“听说北齐的使者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广陵王高长恭。”
广陵王三字一出,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来。这个广陵王,是北齐王子,据说生母是个名字也没有的低贱之人。
广陵王现在不过十八九岁年纪,也没有建立过惊天动地的功业,让众姑子们提起他就兴奋不已的,是因为传说中,他俊美无双,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美男。
“当真?”
“自是当真。”
众女压低着声音,小小的欢呼起来。张锦叫道:“听说他喜欢遮住面容。也不知这一次他会不会露出真容?”
“这可不知道。”“要是他露出面容就好了。”
直过了一会,众姑子还兴奋之极。事实上,打从知道广陵王要来建康后,她们便睡不着觉了。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她们马上跑到学堂来,与众姑子大肆议论一番,以抒解内心的期盼和兴奋。
声声议论中,只有张绮不为所动。她安静地从众姑子中走过,走向学堂。
看到她渺小不起眼的背影,张锦扁了扁嘴,她身侧的一个姑子冷笑道:“你看她做甚么?以她的身份,能隔着人群一眼广陵王便是幸运了。”
张锦哼了一声,道:“说得也是。”
热闹中,只有张锦一人安静地站在她常站的角落里,等着李教习开课。
今天的课程是乐器课。李教习示意婢仆们把古筝放妥后,蹙着眉,不高兴地看着兀自聚在外面嘻笑不已的张氏众姑子。
她只是一个乐师,虽说来自宫中,可也没有资格对姑子们大呼小叫。因此,她们不进学堂,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暗叹一声,李教习转头看向张绮。摇了摇头,她清咳一声,对着只有一个姑子的学堂说道:“那就,开学吧。”
一个教得有气无力,一个却学得认真无比,这堂课很快便结束了。在准备转身离去时,李教习回头看了一眼张绮。
这半个时辰的相处,她才发现这个很不起眼的姑子很是聪慧。最重要的是,她认真学习的态度让她很开心,大大弥补了学堂中空空落落带给她的无力感。
顿了顿,她温柔地对张绮说道:“学曲时怎能无塌无几?阿绮,我会跟你的叔伯们提一提的。”
不等张绮表示感谢,李教习已走出了学堂。
第二堂课,是教受弈道。自古以来,这棋弈两字,可不仅仅只是一门技艺。它最重要的是,通过锻炼人走一步算五步,来培养合格的领导人。
这一堂课,依然是只有张绮一个人听课。众姑子虽然进了学堂,可她们的心思都不在学业上,依然三五成群地聚在那里,谈论着广陵王的种种传闻。
中午转眼就来了。
张绮走回老远,还可以听到姑子们的争论声和嘻笑声。
刚刚回到房中,阿绿便冲了进来,兴奋地叫道:“阿绮阿绮,听说那个喜欢遮住面容的什么广陵王要来了,你听过这事吗?”
张绮点了点头,“听到了。”
阿绿抬起头看着外面,似乎正透着满窗淡绿,遥想着广陵王的模样。过了一会,她愉快地说道:“听说,我们府中也有几位郎主出面接待使臣呢。”歪着头,她装模作样地抚着自个的下巴,嘟囔道:“要是他能来咱们府中就好了。”
以她和张绮的身份,也不知有没有那个自由,在广陵王到来之时,到街道上一观。因此阿绿有此一说。
顿了顿,阿绿又说道:“天下人都说他很俊很俊,真不知道,一个胡人能俊到哪里去?哼,肯定是欺世盗名的。”
张绮听了好笑,她低声说道:“他是兰陵王,不需要欺世盗名。”此时的兰陵王,刚刚封为广陵王,年仅十八九岁,还没有建立任何功业,更不曾让世人注意到,他除了美貌之外的惊世大才
她的声音太低,阿绿没有听清。她疑惑地看着张绮问道:“阿绮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张绮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低下头,继续忙着手中的绣活。
——那副画如果真能顺利卖掉,说不定这种类似的绣活,会流行一段时间。她得多准备一些。
阿绿说了一阵,听不到回话,便转过头来。
对上厚厚额发下,张绮白嫩的小脸,还有那长长的睫毛,阿绿闷闷地说道:“阿绮都不像一个年轻姑子。”
连广陵王都打动不了她。
听到阿绿的埋怨,张绮抬起头来。她露出雪白的牙齿莞尔一笑,“广陵王啊?他可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刚说到这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下一颤,那绣花针便重重地扎中了中指。张绮连忙把冒血的指尖放在嘴里吮吸着。
见她白嫩的手指放在红唇间,那画面竟是十分的动人。阿绿不由看呆了去。好一会,她奇道:“阿绮,你在想什么?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