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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白玉染瑕-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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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暗沉的污血晕染上白色的床单,宛如盛开一朵朵墨色的莲花,妖异地泛着死亡之气。

浑身抽搐的痛楚让她的牙关再次紧咬。

“这样不行,她很可能会咬断自己的舌头,而且也没办法喂药。必须撬开她的牙齿。”

上官轻云望着她因剧痛而拧紧的双眉,突然出手扣住她下颚关节,受到压迫的下颚缓缓张开,上官轻云趁机将食指塞入她口中,遂撤下扣住她脸颊的手。

瞬间合上的牙齿因上官轻云食指的介入而无法闭合,只是因她无意识的施力,上官轻云的渐渐食指沁出血丝。

孙无药深深望了他一眼,手下飞快,急忙将各类药物一一灌入她口中,幸好她还保持着些微吞咽的意识,总算没浪费那些他精心调配,常人一药难求的珍品。

待所有药物灌入,她的抽搐渐渐缓和下来,上官轻云才以不至牵扯到她伤口的幅度,小心地撤出已鲜血淋漓的食指,让开身子让孙无药静静把脉。

孙无药扣住她手腕的脉搏,细细诊断,然而越诊,他紧锁的眉头就蹙得越深,不敢确信的他又拉过她另一只手细细诊断,得到的结果依旧不容乐观。

心性较为活泼,与傅尔焰交情又相当好的白世通忍不住开口:“姓孙的,究竟如何了,你倒是给句话呀。”

孙无药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放下她的手腕,以锦被仔细盖妥,才回过身面对剩下三人。

“她的外伤虽然骇人,但还是有法可医,棘手的是她的内伤。她自小由高人调理,以各种剧毒喂养长大,各种毒在她体内互相制衡,因此能够百毒不清。而后来为了增强内力,她又以独门秘药辅助练功,导致她体内的毒素更加复杂,若是平日身子康健的她,要控制住这些毒性为己所用,并非难事,但是现在她伤重,内力全失,无法压制,以致毒素反噬,气息大乱。即便我拼劲一生所学,也无法压制。”

上官轻云不舍地注视着她憔悴的小脸,问:“可有方法医治?”

“这有,须废了她的毒功,但是”

“但是?”

“她的毒自出生便存在于她体内,日积月累与她体内气血相辅相成,若是贸然解去,终究要伤了根本,以她目前的状态是否能熬过身体这般剧变,全身而退,连我都无法判断。”

屋内一片寂静。

不废,她必死无疑;废,她也难以承受。

这样的抉择,连向来独行专断的墨澈,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陷入沉默。

上官轻云坐在床榻边,手如羽毛般轻柔地抚过她了无生气的脸,眸中隐含的深情,让在场曾对他怀有敌意的其余几人也暗暗动容。

“动手吧。”他坚定地吐出了决定。

“她会熬不过的。”白世通提醒道。

上官轻云的眼片刻不离地流连在她身上,头也不回地说:“若她真熬不过,那么我也随她一起去吧。我绝不容许她独自一人在阴间逍遥,即使要告上阎王殿,走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我也绝不放手。”

他的决绝无从辩驳,孙无药带着药箱默默离开,前去药房调制解药,白世通也被墨澈叫出房间,布置新任务。此次,易钗阁伪装被破,傅尔焰青衣重伤,赤炎宫算受到重创,势必需要重新部署,以扳回一城。

唯有上官轻云寸步不离地待在房内,拧紧的心因她的伤情而片刻不得松懈。

☆、103 白玉娃娃

耗费了整整三日,孙无药终于调配出了一碗沉黑如墨的浓稠药汁,以解除傅尔焰体内反噬的各种毒,期间傅尔焰几乎不曾醒来,羸弱的身子仿佛要飘然而去,呼吸也愈发轻浅,让在她身边的上官轻云夜不成寐。

孙无药捧着那碗药站在傅尔焰床边,上官轻云扶着她坐起,让她靠在他怀中。

“等下我喂她服下这碗药,你我就轮流用内力灌入,催化药性。但是,即便我已用尽所学,也不保证会出现什么情况。你确定要继续吗?”

上官轻云望着怀里苍白的小脸,头也不抬地说:“若是她真敢撒手而去,请你给我一份死相最凄惨的药,就让她七日回魂时看看我死去的惨象吧。”

孙无药无声一叹,知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用勺一点点将药喂入。

喂入最后一口后,傅尔焰浑身剧烈一颤,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黑色的污血,上官轻云抱着她,灌入内力,但灌得越多,她溢出的血也越多,从原本的嘴角,发展到鼻子,耳朵,最后七窍流血。

上官轻云察觉到她体内对冲的气息,看到她体内流出的污血,心急如焚,差点岔气,脸上隐隐现出走火入魔之相,幸得孙无药提醒,才渐渐归于平静。

两人轮流,终于傅尔焰体内污血排尽,只是孙无药脸上却依旧沉重异常。

“她体内毒已清大半,剩下的也会在接下去陆续排出,但是现在开始才是最要紧的,她的身体需要重新调整,适应没有毒的体质,这调整可能相当剧烈,也可能很平缓,结果会如何难以预料,就看她能不能醒来了。”

上官轻云颔首,表示明白。

然而,两人的期望并未传入傅尔焰耳中,之后的几日她陷入深度昏迷,数次停了脉搏,幸好有孙无药和上官轻云两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及时施针运气,才将她一次次拉离死亡的边缘。

只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之前的重伤和那碗药终究伤了其根本,沉睡不醒的她日渐消瘦,每日只能用独参汤,吊着性命。

为了她的病情,墨澈秘密命人将王府内上好的千年人参源源不断地送入了这里,而白世通在外执行任务时,也不忘搜罗些灵丹妙药,稀世珍宝,派人送来,以助其恢复。

在多方努力之下,她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时不时地停止呼吸,吓得众人魂飞魄散,但是,她却始终未醒

“公子,公子,公子!”伴鹤咋咋呼呼地从门外跑入。

屋内,独自一人面对玉质棋盘,执子发呆的墨羽岳因他的喊声,回过神来。

一月前,受邀参加墨羽阳寿诞,刚过了第二日他就借故告辞,带着伴鹤离开皇城,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直到前日才刚回来。

这一月中,他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尽力将与她相关的回忆逐出脑海,却徒劳无功。

不去想,她的音容笑貌却不断浮现在眼前,不去念,她的裙翻红浪却不断勾动着他的心魂,终于瞒不过自己的心,他重新回到了皇城。

“怎么了?”他侧首淡问。

伴鹤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

“不好了,公子,易钗阁被封了!”

“什么?!”墨羽岳满面惊愕,连外衣都来不及换上,穿着居家服饰,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往日门庭若市的易钗阁,已变得一片萧条,往来行人都只敢远远观望,生怕扯上什么关系,富丽堂皇的外墙已蒙上一层薄灰,显得落败,紧闭的朱色大门上贴着两道交叉的封条,整个街道显得死气沉沉,易钗阁莫名被封,以致人人自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墨羽岳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他只离开一月,为何易钗阁会变成这样?那她呢?她又去哪儿了?难道那夜的争执便是两人此生最后一面?

墨羽岳突然发现,除了易钗阁,自己对于那位名唤焰娘的红颜知己似乎毫无所知,连想找她也不知从何入手。

“公子若欲寻人,请跟我来。”

忽然,一讨喜的童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穿着一身桃色的喜庆衣裳,一双小眼,眯得如同新月,颊边还带着两洼深深的酒窝。

童子没有说寻谁,也没说去哪儿,然而,毫无头绪的墨羽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眼前一亮。

不顾自己皇子的身份,对小童恭敬地说:“请带路。”

小童领着墨羽岳在皇城曲折的小道里不停绕路,即便从小在皇城长大的墨羽岳也不知,原来皇城中居然有那么多地方他不曾去过。

待墨羽岳完全模糊了方向,小童才带他走到了一酒楼偏门,肥嫩的小手轻叩木门,门立刻从里面打开了。

童子朝墨羽岳施礼道:“敝主人已恭候多时,公子请随我来。”

墨羽岳满面疑惑,却依言跟上。

小童将其带到了酒楼最高处的雅间,里面已有一人负手立于敞开的窗边,黑色邪气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待墨羽岳进入,雅间门立刻阖上,里面只剩下那名男子,和墨羽岳两人。

“许久不见,五哥可安好?”墨澈噙着不正经的轻笑缓缓转身,眼中的邪佞不容错认。

“八弟。”

墨羽岳与墨澈并无深交,甚至可以说自小,他对于这小他几岁的弟弟就有些怕,因为他自小不管何种情况,脸上便挂着一抹隐含深意的邪笑,无人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但一对上他深邃的眼,总觉得,自己会被吸入其间而迷失。

对于墨羽岳脸上瞬间的僵硬,墨澈不以为然。

悠哉地摇着手中折扇,他从容地问道:“听闻五哥在寻一女子?”

墨羽岳心惊,他是有此打算,但并未对人言明,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五哥,你自诩闲散皇子,却不知这闲散皇子有多少人盯着呢?生于皇家,是片刻不得放松的。”

“八弟,有话不妨直说。”

“若说,我知道五哥欲寻的人在哪儿呢?”

“她在哪?”

闻言,墨羽岳面色一凛,深恐傅尔焰落入了皇室之手。

“放心,我不可能对她怎么样的,毕竟她是我重要的义妹呢。”墨澈背过身,似邀请墨羽岳一齐往窗外望去。

雅间的窗正对着酒楼后院,墨羽岳探首,只见百花丛之中,一苍白异常的女子,静静地躺在软垫上,仿佛一尊毫无生气的白玉娃娃。

☆、104 新的道路

百花丛之中,傅尔焰静静地躺在软垫上,仿佛一尊毫无生气的白玉娃娃。

消瘦的脸不带一丝血色,仍凭耀眼的阳光如何温暖她的身体,她依旧一动不动,虽然身着她最爱的红色,却显得格外憔悴。

在她身边,一白衣清雅男子席地而坐,深情的眼流连在她身上,时不时地为她调整睡姿,喂她喝水,动作轻柔,耐性十足。

墨羽岳凝神望着两人相依相伴的身影,为那温馨静谧的氛围而触动,为男子脸上柔和的专注而震慑,为傅尔焰的羸弱而心疼,为自己无法如那白衣男子那般陪在他身边而遗憾。

“她”

善于洞悉人性的双眼看出了他要问什么,墨澈淡淡回答:“她那样昏迷不醒已经近一个月了,自四哥生辰之后。”

“她为何会如此?”

“重伤加毒发,谁下的手,应该无须我多言。”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墨羽岳绝不可能相信墨澈会好心告诉他这些,他必然有他的目的。

“当初是我让人将她的事传到你的侍从耳里的,为的就是引起你注意,没想到你们早就见过,” 墨澈无谓地笑了笑,“要她靠近你的命令也是我传达给她的,但她虽然与你熟识,却最终违抗了我的命令,拒绝了你,或许是真把你当朋友了吧。”

原来,她并没打算利用他,而他却

“你想如何?”

“放心,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告诉你,只是让你自己做个选择,帮我,还是帮四哥?”

墨羽岳望着院中那虚弱的人儿,想到自己那晚与她的不欢而散,想到他的歉意或许再也无法传达到她耳中,想到自己或许就是导致她在墨羽阳府邸暴露,因而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想到他三十多年来唯一心动过的女人却被人害成这样

他看向墨澈伸出的手。

这,是一条他一直避免踏上的不归路,然而

墨羽岳伸手回握住了墨澈的手,盯着墨澈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一语不发。

未久,五皇子被封为福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墨华皇朝,整个皇朝因此而轰动起来。

这样令人津津乐道的消息,传入某间隐于皇城市集的酒楼后院时,却兴不起任何波澜。

一身素雅白袍的上官轻云充耳不闻坊间传言,专注地照顾着怀中的女子,这样简单的喂食,擦拭,穿衣,梳发,任何一个侍女都能胜任,然而他却事事亲力亲为,不愿假借任何人之手,仿佛他手中的事比商场厮杀更需要他集中精力。

若说赤炎宫内知道他与傅尔焰过往的几人,之前对他还略带敌意,在傅尔焰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已被他深沉的感情而感动,正因为他们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他,所以才更为两人担忧。

傅尔焰是否会醒没人知道,但他们却知道,若是她撒手人寰,他必定追随而去。

孙无药曾不止一次地从旁暗示,或许傅尔焰永远不会醒,上官轻云对此却只是浅浅一笑,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会允她一人独行。”

幸好,傅尔焰虽然未醒,气息却较为平稳,不然他们都不知他如何能撑得下去。

某日,当孙无药熬制好了新药,送到傅尔焰房中交给上官轻云时,听到他突然开口说,他要离开几天,这段时间就请他代为照顾她,并细细嘱咐了一些唯有他才注意到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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