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国公府见闻录-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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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果断点头:“是。就因为你是太子,他不是。这都是命,他生下来我就知道了他的命,他原是双生子,可是在出生之时,就克死了他的双生哥哥,我若还与他亲近,那就会连你也害了。所以,他出来之后,我连一口奶都没有喂过他,就把他交给了抚养所的嬷嬷,在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知道吗?所以我才会千辛万苦的推你坐上太子之位,你是母后唯一的寄托,你知道吗?你是母后未来的全部希望,你知道吗?所以你要争气,你要长进,你不能辜负我!”
袁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堂中回荡,显得凄厉又恐怖。精美的妆容在幽暗的灯光下如魑魅魍魉般彰显着丑陋,高谦被她钳制住两条胳膊,只觉得腹内一阵翻滚,终于忍住了鼻酸,低下了头。
*****
三日之后,袁平因下毒谋害六皇子的罪名被处以极刑——五马分尸。
这个消息无疑对整个安京世族来说都是叫人震惊的。倒不是说,他们没有见过五马分尸这种酷刑,而是受刑之人实在是很令人费解,袁平诶,袁家三公子。
袁家又是什么人?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袁家人在安京这地方,简直是可以用横着走来形容的,各大世家不是没有人惹过他们,可是,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家能够将他们打倒,相反因为袁家而没落的名门大家不计其数。
皇上因为皇后的关系,对袁家也是宽之又宽的,这份圣宠,可以说是京中独一份的。
可是,如今要被五马分尸的是袁家三公子袁平,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人称袁小国舅的袁平,这,这,这件事太叫人难以置信了。
可是,祁王高博亲自监刑之后,一如对待其他被处以极刑的罪犯一样,将他们的头颅高挂在城门之上,人们才不得不相信了这件事情,一时议论纷纷。
袁家自从袁平被擒之后,就一直想求见中宫,可是,袁氏却都避而不见,只派人传了信给袁父,说袁平这回救不得,却是未曾细说原因的。
袁平死后,袁家人连尸体都没能收全,整个家门都笼罩在一股难以平复的阴霾之中。
袁氏以为袁平死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又过了两天,她又被一份抄送了好几份的账单给弄懵了。
这份账单是祁王府寄入宫的,不仅她拿到了一份,并且另外还给了皇帝,给了太师,太傅,礼部各一份,这份账单不是别的,正是袁氏当日派韩啸去祁王府搜证据的时候,禁军所打破的东西。
蒋梦瑶将从韩啸那里得到的皇后手书的懿旨信件递交给了礼部的那一份账单上,并在每一份账单下面都加以备注了这件事,所以,这就明确的说明了主次关系。
祁王府的那些东西虽然都是韩啸带领的禁军弄坏的,但是实际命令却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韩啸他们也不过就是执行命令罢了,所以,如今事情水落石出,证明了并不关祁王府的事,所以,当时破坏的东西,自然是要照价赔偿的,蒋梦瑶在信中说明了此番缘由,看起来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袁氏简直气得快要疯掉了,她们袁家已经为了这件事搭进去一条人命,蒋梦瑶竟然还紧咬不放要她给钱,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并且在看见账单上那个金额之时,袁氏就猛地把信纸撕成了碎片,因为,最底下明晃晃的写着三万八千两这个天文数字,哈,她就是把祁王府整个都推翻了重建,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如今不过是打破些东西,她就敢狮子大开口,袁氏当即就去了御书房找高瑾告状,正好遇见高博也在,皇后就顾不得颜面,当场与高博吵了起来,高博也比较讲理,对袁氏说道:
“母后,这个数字确实是每一样东西叠加起来的价格,内子将所有的碎片全都收在了一起,如果母后不相信的话,儿臣现在就叫人把那堆碎片送进母后宫中,母后可以使内务府中信得过的人清点,对照账单,保管不会叫母后吃亏才是。”
“……”
袁氏被气得快要翻白眼了。
高博却还不放过,继续对高瑾说道:“父皇,儿臣也知道不该与母后计较这些破物,但是,请父皇谅解,儿臣也只是领俸禄回家生活的臣子,如今半生的积蓄尽数投在府中,如今被打破了,今后的日子必是拮据的,父皇和母后也定然会体谅儿臣才是。维持一个家的生活,确属不易啊。”
高博最后一句说的情真意切,好像真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又被皇后派人那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就等着皇后还了这笔钱回去开锅了。
高瑾如今越看袁氏越不顺眼,所以,虽然也知道这个金额定然是扩大了数倍的,但是他却不打算替袁氏说话,一句都不想说。
“既然是你下的令,那这笔钱就该你赔!你身为嫡母,就别让孩子为难了。”
“……”
袁氏简直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在整个京城都在为袁家一事震撼的时候,另一边,曾经的尚书令王家也发生了巨变。
先是王家嫡长子王皓入户盗窃被抓去送官,证据确凿,二审判决之后,就除去了他的举人身份,因为盗窃数额巨大,被发现之时,银钱已经全部挥霍一空,而王家也没有谁有能力替王皓偿还那一笔金额,被盗人家不愿私了,便决议继续上告,放出话来,说要将王皓告到刑部,由刑部判决。
王皓当天回来之后,听到这个消息,就举刀冲入了那户人家,提手将那户户主砍成重伤,第二天就死了,其他家人也受了大小程度不一的轻伤,王皓被当场擒住,那户人家喊来了所有亲戚,几乎要把王皓打死,最后,王家人无奈只好将王皓送去官府,等候判决发落。
而私闯民宅杀人之事,可与那盗窃不同,若是判定情结严重,一命抵一命也是有的,就算不是一命抵一命,王皓今生今世都别想再出来就是了。
王家失去了王皓,一时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般,风雨飘摇。
王老夫人当场病倒,幸好王家少主母孔氏力挽狂澜,在府中坐镇,前后支应,这才叫王家不至于倾倒,众人对孔氏的管理手段皆为折服,从前不服的,如今也是不敢再孔氏面前多放肆半刻了。
孔真挺着肚子,面无表情的来到了王老夫人的院子,身后两名丫鬟一人端着托盘,另一人上前替她开路开门。
孔真走入王老夫人的房间,自从知道王皓入狱之后,王老夫人就病了,床前只有一个烧火的婆子照应着,看见孔真入内,一双浑浊的眸子当即就瞪了过来,忍着咳嗽,怒道:
“你还进来干什么?这下可如了你的愿了,你害的我王家家破人亡,你是丧门星,你不得好死!”
孔真捧着肚子坐了下来,像是没有听清王老夫人说什么一般,对身后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就将托盘里的东西送到了王老夫人面前,只听孔真云淡风轻的说道:
“母亲身体抱恙,该吃些有利的东西补养才是。这是我一早起来熬的田七鸡汤,您老多少喝两口吧。”
王老夫人一把将送到面前的托盘掀翻,鸡汤洒了她一床,却还是指着孔真叫骂:
“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谁要喝你的倒霉鸡汤?你刚嫁进来,就把皓儿他爹克死了,我也被你这个小人妨病至今日,现在,你又将我儿害入了牢狱,如今还来装好人,我呸!娶了你,是我王家祖坟坏了风水,老祖宗没保佑,竟娶了你这样一个丧门克星回来。我命苦啊,就害在你这个丧门星手里啦,哎哟……”
孔真就那么坐着,听王老夫人叫骂啼哭,她自镇定极了,坐在那里抚摸着越发圆润的肚子,心情平和的就好像是面前有人在唱歌一样,根本掀不起她情绪的波澜。
王老夫人一边哭,一边偷看孔真的样子,见她没有像从前那样低下头兀自哭泣,有些奇怪,便骂得更厉害了,孔真还是不为所动,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哭骂了好一阵,王老夫人也觉得没趣了,先前的鸡汤已经渗进了里面的被褥,碰在身上凉凉的,很不舒服,看了一眼孔真旁边的丫鬟,叫道: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替我把这倒霉被褥给换了!眼睛长了出气儿用的啊!”
那两个丫鬟原本就是从孔家来的,是孔家主母派来王家给她女儿差遣的,后来王老夫人觉得养太多人费口粮,就把府里也辞了四个人,用孔家送来的四个丫鬟顶上了缺,眼前这两个,就是这些年伺候在她身边的,对她们呼喝惯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呼喝对这两个和她们家姑娘同样软弱的丫鬟会有对她不理不睬的时候。
王老夫人身旁的那个烧火婶子想要弯腰替王老太换,却被王老夫人推开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叫起了劲儿,指着那两个丫头,说道:
“谁要你动了?我要那两个丫头弄!生来就是伺候人的,还敢翻了天不成?”
其中一个丫头听了王老夫人的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与之辩驳道:“老夫人,咱们敬你是老人,这才听从姑娘吩咐,供你差遣这么些年,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们是丫头,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可是我们生来是伺候我家姑娘的,可不是生来伺候你这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死老婆子的。什么东西!”
王老夫人被这丫头一呛声,当场懵了,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孔真,又对着她叫骂起来:
“好你个毒妇丧门星,如今皓儿才刚进去,你就在这里给我使主母的威风是不是,眼看着这两个丫头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你也不管是不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会娶了你这样一个……”
孔真终于失去了耐性,不过,情绪也没有很激动,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捧着肚子微笑着打断了王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稍安勿躁,这两个丫头,待会儿我领她们下去调、教,不敢叫她们留下坏了老夫人房里的风水。今儿我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是关于相公的。”孔真轻叹一声,身后的两个丫鬟就主动上前搀扶,孔真乐得身后有人倚靠,放松了神经对王老夫人说道:
“最终判决下来了。相公杀人罪名成立,证据确凿,已经被判秋后问斩了。您说的也许是对的,我就是丧门星,克死了公公,克死了相公,如今您也被我克的卧病在床,不过怎么说呢,我嫁都嫁进来了,不管好坏,也都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了。王家若想反悔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王家门庭就此殁了,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连你整个王家都克没了吗?这样传出去可不太好听,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继续待在王家,替你们王家做一回门面上的主母,至少让人家知道,王家还没有死绝不是。”
孔真边说边走到了门边,跨出门槛之前,又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老夫人可要想好了,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今府里也就只有我们这一房留着了,二叔他们也分家去了外地,如今相公也走了,这家里就剩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您要是不满意的话,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便替你另寻去处……我看那白云庵,就挺好的。老夫人可以去修身养性,参透佛理,说不定将来还能得道成仙。若是不愿,那您可就真的要管好您的那张嘴了……”
王老夫人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到无助。
孔真话里的意思她不是没听明白。她听明白了,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了。
她的儿子已经被判了死刑,秋后问斩,她的另外几个儿子,早几年也已经分家去了外地,这个府里就只剩下她和孔真两个人了,她身边已经没有可以让她嚣张的资本了。
从前她欺负孔真软弱,越欺负她越不敢出声,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有个儿子在身边,她的儿子是孔真的男人,她只要和儿子站在一条线上,母子俩一致对外,这样的话,孔真在王家孤单无依,势单力薄,就势必会被他们压制,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她的儿子杀了人,犯了法,又被判了秋后问斩,这辈子就算是了彻底完了。她这才幡然醒悟,她的靠山已经全都没有了。她再也硬不起来骨头和孔真较劲儿了。
看着孔真淡定自若走出的身影,王老太第一次感觉到了……怕。
*****
年三十晚上,安京城中鞭炮声从未间断,噼里啪啦,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蒋梦瑶和高博自宫中的宴会回来,没有回祁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国公府,敲响了门房,两人决定今晚睡在国公府中,反正这里也有他们的房间,蒋源和戚氏带着戚昀正在屋里守岁,两个弟弟似乎已经去睡了,戚氏坐在灯下打瞌睡,手中捏着两只橘子,蒋源和戚昀倒是精神的很,蒋源和戚昀下起棋来,表情总轻松不到哪里去。
看见蒋梦瑶和高博进来,蒋源也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拉着高博就坐下来,非要和他翁婿联手抗‘敌’,高博无奈,只好将肩上的薄毡子交给了蒋梦瑶,自己与蒋源盘腿坐上了暖炕。
戚氏醒来,看见女儿女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脸上一阵惊喜,接过了蒋梦瑶手里的毡子去挂到了内间,然后问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