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新衣-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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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兔子生得圆圆滚滚,全然不知已处在危险之中,正在低头啃树边的青草。又白又呆,倒是跟某个小姑娘很有些相像。卫沨眯了眯眼睛,与苏祉同时放了箭,只不过他放箭的时候稍微偏了一点方向,他的箭矢直挺挺地刺入了一旁的树干中。
苏祉的箭射中了兔子的后腿。
卫沨收起弓箭,手持缰绳转了方向,面色不改道:“苏二哥好箭法,我自愧不如。”
苏祉看了一眼卫沨离去的方向,岂会不知他在最后关头改了方向。
这头,卫沨离开后,见这片林子里已经猎不到什么动物,便骑马往后山而去。因着昭元帝在场,围场附近林子里的动物大都是温顺没有攻击性的,相比之下后山的动物就凶猛多了。若是运气好,还能遇见一只百兽之王。
他跟苏祉的猎物数量太接近,倘若想赢了苏祉,最好的办法便是猎一头猛兽。
只是不知道苏禧那个小傻子得知他赢了她哥哥之后,会不会生他的气?
后山比前面更阴森蓊郁一些,树木遮天蔽日,林中寂静无声。由于此处太过危险,周围设置了专门防御的屏障。一般狩猎的人很少涉足此地,倒也不是没有,在卫沨之前便有两个人骑马来了这里,只不过一个弃马狼狈地逃了出来,一个重伤而归。
卫沨骑马走了一刻钟,越往里越是阴森。
走了一段路,他勒紧缰绳停下,终于看见对面的树林中隐藏了一双兽眼。
……
*
日薄西山,暮霭沉沉。狩猎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唯有苏祉和卫沨还没回来。
苏禧站在后面渐渐等的有些着急。二哥不是说会尽早回来吗?怎么这会还不见人影?
又过了一刻钟,就在苏禧愈发焦虑不安的时候,苏祉骑马从林子里出来了。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等常公公记录好了苏祉的猎物,苏禧才牵裙迎了上去,“二哥,你总算回来了……”说着一顿,紧张地看着他手臂的血迹,“你受伤了?”
苏祉唇色有些发白,微微笑道:“一点小伤,修养两日就好了,不碍事。”
苏禧忙扶着他往帐篷里走去,担忧地问:“怎么回事?二哥为什么会受伤?”
苏祉道:“打猎时遇见了一只花雕,第一箭没有射中,反而被它抓伤了手臂。”
“我帐篷里有药,我拿来给二哥上点药吧。”苏禧边走边道。
苏祉颔首同意了。
没走几步,便听见后方传来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苏禧回身看去,原来是卫沨牵着马回来了。她正纳闷卫沨为何不骑马,一抬眸,看清了马背上驮着的猛兽时,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竟然是一只巨型的花斑老虎。
卫沨牵着马走得不快,如同他平时一样的气定神闲,步履沉稳。
可是苏禧却看到,他身后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丝斑驳的血迹。
第76章 柔柔似水
主帐内。
昭元帝坐在紫金浮雕蟠龙纹宝椅上,看着下方的卫沨,饶有兴致道:“庭舟,朕一直记得你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从小时候起,卫沨便一直是闲适随性的,很少见到他为了什么事而尽心竭力。有时更是理智冷漠得可怕,倘若一件事对他没有明显的利处,他是不会多管闲事的。所以这次卫沨这般卖力,着实让昭元帝大大地吃了一惊。
卫沨长身玉立,脸色略有些苍白,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道:“回陛下,这次不同。”
昭元帝道:“哦,有何不同?”
卫沨掀袍行了一礼,“不知陛下比赛前说过的话,可否还作数?”
“自然作数,朕一言九鼎。”昭元帝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也隐约猜到了一些,有意思地搁下了手里的奏折,看着他道:“说吧,你想向朕提个什么要求?”
……
从帐中出来后,卫沨直接回了自己的帐篷。
李鸿看着他袖管滴下来的血迹,震惊道:“世子爷,听说您今日去了后山林?”
卫沨坐在榆木凉榻上,褪下了外袍,就见他左肩有一道不浅的抓伤。伤口很深,一看便是被野兽的利爪所伤,他事先已经用药草清理过了,此刻面不改色道:“替我把药拿来。”
李鸿去拿了药,见伤口还在流血,忙道:“属下去请大夫来给您看看。”
这厢,苏禧正在给苏祉的手臂上药。
苏祉手臂的伤口不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上过药之后用不了几日就能好了。苏禧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扎好伤口,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卫沨好像也受伤了,不晓得他伤势如何?
他也真是的,为何一定要猎老虎这么凶猛的动物?输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苏禧心不在焉,她认为无论是二哥赢还是卫沨赢都是一样的,当然只是她这么想,卫沨肯定不是这么认为的。
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人给他上药?李鸿去请随行的大夫了吗?
“幼幼?”苏祉见她半天都不动,不禁出声问道。
苏禧抬了抬眸,这才瞧见自己给二哥包扎伤口才包扎了一半,她忙收起心思继续包完另一半。“二哥,你回去后记得别让伤口碰水,今晚的晚宴也别喝酒了。我听郝大夫说过,喝酒对伤口痊愈不利,虽然你的伤口不深,但还是少喝为妙。”
絮絮叨叨的,小管家婆一般。
今晚昭元帝为了庆祝春猎成功结束,举办了一场酒宴,邀请了所有人都到场。到时还会有歌舞助兴,喝酒是必不可少的。苏祉正是深谙这一点,知道只能少喝,却不能不喝,他不想让苏禧担心,便没有告诉她这些,只道:“我会注意一些的。”
苏禧这才点了点头,收拾了纱布和药膏,走出了二哥的帐篷。
路上恰好看到李鸿领着一个大夫迎面走来,苏禧停了一下,等李鸿走到跟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方才见庭舟表哥似乎受伤了,不知他伤势如何?我那儿还有一瓶止血的药膏,不如一会我让丫鬟拿去给庭舟表哥用吧。”
因着碍于四周有人,她不好表现的太过关心。
李鸿朝她道了一声谢,道:“世子爷伤势严重,方才还流血不止,多谢苏九姑娘的关心。”
苏禧愣了一下。她刚才见二哥的伤只是皮外伤,便以为卫沨也只是受了小伤,可是没想到卫沨的伤势竟然这么严重?
苏禧想跟过去看看,但是脚步刚一转,就猛地顿住了。这里又不是别的地方,四周都有眼睛看着,她怎么可能跟着李鸿进去卫沨的帐篷?
苏禧找回了理智,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却始终有些心绪不宁。
她想,卫沨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正常的很,而且眼下又有大夫医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倘若真的很严重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的。苏禧安慰自己,然后又给自己找了一些别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很快就到了掌灯时刻,夜幕低垂,月朗星稀,晚宴就要开始了。
苏禧换了一件月白色苏绣蝶恋花纹短衫和一条豆绿色蝶恋花纹百褶裙,外面披了一件海棠红滚边狐狸毛的披风,头上戴一支白玉嵌绿松石簪子。收拾妥帖后,不知想起什么,又回屋拿了一个甜白瓷的小瓶子塞进了袖子里,这才走出了帐篷。
*
晚宴设在帐篷后面的空地,每人分席而坐。帝后二人坐在台上的朱漆翘头案后,下方便是今日参与狩猎的各个世家望族的子弟,再后面才是各家的女眷们。
苏禧与郁宝彤同坐一桌,今晚参宴的人有些多,她们与前头隔得有些远,加之天色又黑,所以根本看不见前面的人影。
自从落座后苏禧就有些心不在焉,托腮看着面前的几碟开胃小菜,扁了扁嘴,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她本来就不饿,傍晚刚吃了一碗荷叶粥,这会儿还饱着。而且她本来也不是为了吃的,所以宴席开了许久,她迟迟没有下筷。
不远处架着几个火架子,上头架的是这几日打猎所得的猎物,两旁站着厨子,正在往鹿身上抹调料,油滴到火苗上发出“噼啪”声响。郁宝彤刚来围场的路上便被大夫诊断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昨日刚有了害喜的反应,眼下闻不得肉味儿,没多久便受不住了,捂着嘴跑到了后面。
苏禧正要跟过去照看,便见六哥苏祤扔下酒杯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扶着郁宝彤走远了。
苏禧只好重新坐下。
不多时,穿着霓裳羽衣舞的舞女鱼贯而入,跳完一支舞后又退了下去,兴许是因为今儿有女眷在场,所有人倒也规矩得很。
坐在昭元帝下方的寿昌长公主提议道:“陛下,庆国公府的傅姑娘琴声绝妙,当初臣妹过寿的时候,傅姑娘曾给臣妹弹奏过一首曲子,竟然把百鸟都吸引来了。今日傅姑娘也在场,不如趁此机会,让傅姑娘再弹奏一曲可好?”
昭元帝听寿昌长公主说得这么神乎其神,不禁起了好奇之心,道:“朕倒要听听,究竟是怎么样的曲子能吸引百鸟了。”
说着便让常公公去请傅仪前来。
傅仪向昭元帝行了跪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昭元帝让她平身,然后道:“朕听长公主说你的琴艺好,不知今日可否献奏一曲,让朕也听一听?”
傅仪忙道:“能被陛下赏识,是臣女的荣幸。只是臣女琴艺不精,倘若弹得不好,还望陛下莫要怪罪才是。”
昭元帝说无妨,便命人拿来了琴,放在下方桌宴中央。
傅仪向昭元帝欠了欠身,便走到琴后落座。她抬起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应了昭元帝的要求,弹奏的是寿昌长公主寿宴那日弹的《春江花月夜》。
此时弹这首曲子倒很是应景。
就听广袤的原野上空渐渐响起一阵琴音,琴声柔柔似水,渺渺不绝,像云层的云朵从身旁穿梭而过,使人身心舒畅。傅仪的指法十分娴熟,高低转换十分自如,一首曲子便如同一幅铺开的画卷,流畅写意,只让人觉得看到了尽头,仍旧意犹未尽。
一曲完毕,昭元帝由衷地称赞道:“好,弹得确实是好。”
难怪连寿昌长公主都要称赞。
场中大部分人也被傅仪的琴声吸引了去,听得如痴如醉。
厉衍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定定地落在傅仪身上,有些痴痴怔怔。
傅仪站起来,谦虚道:“臣女献丑了。”
昭元帝正要问傅仪要什么赏赐,这时坐在刘皇后身旁的小公主卫德音开了口,一边吃着玫瑰花糕,一边振振有词道:“父皇,母后,禧姑姑弹得更好,徳音喜欢听禧姑姑弹琴。”
第77章 还归故去
这一声清清脆脆,在周围的鼓乐声中不算多大,但却足矣让帝后二人听清了。
昭元帝有趣地“哦”一声,看向小徳音道:“徳音,你口中的‘禧姑姑’是谁?”
卫德音赶忙嚼了嚼口中的糕点咽下去,正要开口,刘皇后已经替她说道:“回陛下,徳音说的是苏将军家的九姑娘,大名苏禧。”这几日卫德音常常找苏禧玩,刘皇后听姜嬷嬷说过的,也知道苏家这位九姑娘是真心对待卫德音,是以这几日皇后娘娘虽没召见苏禧,但心底对她的印象却是不错。
卫德音被母后抢了白,撅了撅小嘴很不服气,忙补充道:“禧姑姑弹琴好听,长得好看,会的东西可多了。”
在刘皇后说出苏禧的名字时,昭元帝眉宇之间便露出了几许深色,眼下又听卫德音这般大肆夸赞,不禁笑道:“既然徳音都这么说了,那朕岂能不叫来看看。常公公,去将苏九姑娘请过来。”
常公公应是而去。
傅仪站在一旁,听了卫德音的话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维持着大方矜持的笑意。她当然是不惧的,她不认为苏禧的琴声能比自己好,便是苏禧有绿绮琴又如何?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倘若苏禧真的弹琴弹得好,为何从来不在众人面前弹奏呢,难道不正是因为晓得自己的水平,所以不想给谷桐先生丢脸吗?
思及此,傅仪的心情才舒坦一些。
一会苏禧弹了琴,谁优谁劣自然一目了然。小公主童言无忌,旁人可不是傻子。
这头,苏禧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方才听了傅仪弹的曲子,不仅没有惊艳之感,反而有些失望。傅仪弹得与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三年来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也不知是她故意藏拙,还是真就到了头。
苏禧正胡思乱想,常公公走到身边说陛下要见她,她云里雾里地跟着站起来,走到晚宴最前方,向昭元帝和刘皇后行礼问安。直到昭元帝说让她弹奏一首曲子,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卫德音给卖了。
“陛下见笑了,臣女弹琴只是私下玩乐,难登大雅之堂,恐怕让陛下和娘娘笑话。”苏禧一直记着谷先生的话,到外头不能给先生丢人,所以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在院里练琴,很少弹给旁人听。
苏禧低头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