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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凰图凤业-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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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温墨情猛然收步,言离忧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鼻子一阵发麻。
  “从相识到现在我从没有为她耽误过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与这件事有关,我根本不会再和她有联系。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埋怨我什么,你若觉得我做错了可以坦白相告,没必要憋在腹中不声不响,又是发小姐脾气又是闹什么出走,你觉得我和碧箫他们很闲,每天有很多时间来照顾你、安慰你吗?”
  陡然冰冷的语气令言离忧一阵心惊,她无法判断温墨情是不是生气了,毕竟赫连茗湮是他的一段隐痛,而她放肆成习惯,又一次无意掀开了他的伤口,并且自作主张地给他扣了一顶不务正业的帽子。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学会成熟稳重,依旧冲动任性,而他,毕竟不是她的什么人,她没资格约束。
  言离忧深吸口气,抬头看向道路尽头破旧几近坍塌的寺庙,快走几步赶到温墨情前面,逆着雪后阳光,回眸洒下一片认真表情。
  “为了我在乎的人,我会改掉所有毛病缺点,也不会再有什么事都依赖你,所以,这次该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第082章 旧日画师

  走在前面把背影留给别人,言离忧一直认为这种举动潇洒豪迈,尤其当身后的人是温墨情时,更会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没能持续多久,在温墨情很快回过神后,三两步便再次将她超越。
  “不依赖我,你还能依赖谁?”擦着肩膀越过时,温墨情留下一句不知该算贬低还是玩笑的话。
  小清凉庙就在安州城边缘,以前也曾是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的香火胜地,后来有人在城北侧捐建了新的大清凉庙,这里就渐渐荒废,成了许多流浪者和乞丐遮风避雨之处。温墨情带言离忧来这天是尚德寺施粥日,这里的乞丐都往那边去了,因而破庙中空无一人。
  言离忧走进庙中,下意识掩住口鼻。
  满是枯黄草叶与碎石瓦砾的地面已看不出原有颜色,倾颓的墙壁挡不住风雪,风吹起时带来薄薄一层雪花,让没有佛像的空庙里倍显荒芜;角落里堆放的一些残羹剩饭发出阵阵馊味,和着潮湿霉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第九第七,内有天机。”温墨情念着死去乞丐留下的话,目光在庙中打量一圈,最后停留在一排排佛像底座上,抬手指了指某处地面,“应该就是那里了。”
  言离忧顺着望去,温墨情所指的地方在庙中偏右角,恰好是两个佛像底座延伸线交错的位置。沉下心思仔细想想,言离忧竟也看出了门道:“这破庙虽小,放过的佛像却不少,除去左边墙被压垮的那些,另外两边分别是八个和十一个。难为一个乞丐有这般头脑懂得用暗语标记位置,倘若他有机会,应该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
  “人命如此,自己不能力争改变,又能寄托于谁?”温墨情似是不太赞同言离忧的感慨,却也没多说什么余话,走到第九和第七个佛像底座延长线相交处提足跺了跺,地面发出空洞声响。
  言离忧心下了然,主动取出煌承剑递给温墨情。
  “你真把它当撬砖切石头用的了?”温墨情微挑眉梢,眼中掠过一丝心疼,“你知不知道这剑多珍贵?碧箫从来都把它当至宝,恨不得天天擦拭,如果知道你大材小用如此对待她心爱之物,大概她要后悔将这剑送你了。”
  言离忧低头看看煌承剑,撇了撇嘴:“剑不就是给人用的么?天天当宝贝擦拭供奉就没意义了。不过我倒是很意外,记得金钰说过你从不用好剑,本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呢。”
  “喜欢与使用是两码事,越是喜欢,越不愿让它变脏。”
  变脏?是指用刀剑杀人吗?血染长剑的确不怎么美妙,更糟糕的是夺人性命,一旦背负罪孽后,脏的不仅仅是剑,也有人的心吧?
  “你杀过很多人?有多少?都是坏人?”言离忧试探询问,绞尽脑汁措辞,希望不会再鲁莽地触到温墨情逆鳞。
  “数不清了,总之比你能想到的要多。”
  温墨情罕见地露出深邃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然而那样沉郁的气息转瞬即逝,不容言离忧去解读。
  蹲下身拂去地面灰尘,温墨情用煌承剑沿着方砖边缘划了一圈,再用手重重拍下一角,石砖高高拱起,藏于其下的一张纸出现在二人面前。心有灵犀对视一眼,温墨情双手抬起方砖,言离忧迅速取出那张纸,确定里面在没有其他东西后立刻离开小清凉庙,直接回到悦君客栈。
  “是张字画,看起来像是从某个画卷上撕下来的,撕扯时很匆忙,边缘有好几处都破损了。”温墨情细细查看后才轻轻展开折叠起来的字画,透到背面看不完整的画面终于清晰,却教温墨情和言离忧齐齐愣住。
  纸上画着两个女子,容颜俏丽,身姿婀娜,那面孔竟如镜中人般一模一样,而那眉眼,温墨情和言离忧并不陌生。
  “这、这是我?”言离忧惊诧得无以复加。
  温墨情沉吟,指尖扫过画上女子绝美脸颊:“应该说是青莲王,以及与她容貌相同那个女子。我先前不是说过么,死去那乞丐曾说见过似是青莲王姐妹的人,二人容貌酷似难以分辨,想来这张画就是当时见过她们的人画下的。”手指滑向字画下方,温墨情在一排端正小字处点了点:“你看,这里写着作画时间和画师的名字,如果所猜不错,这幅字画应当是那乞丐偷来的。”
  “也就是说当日目睹青莲王与其姐妹的不仅那乞丐一人,至少还有一位画师?”言离忧抿紧嘴唇盯着字画看了许久,忽然抬头深深看向温墨情,“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找到这画师,对不对?”
  温墨情看了眼窗外,淡淡摇头:“找人下午再去,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现在另有任务要做。”
  “还有什么任务?当务之急是找到画师吧?”言离忧有些急,声音不由抬高半分,意识到自己又不冷静后立即压下,深深呼了口气。
  “忘了早上走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在言离忧耳边打了个响指,温墨情故作正经,“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吃顿午饭,我可不想你在回到帝都后向某位皇子控诉我如何小气苛待。”
  言离忧脸色微红,轻轻啐了一口:“谁稀罕跑去告状?你不惹我,我自然不会说你半句坏话,反正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点世人皆知。”
  温墨情轻笑,也不与她拌嘴,只把小二叫来说了句上菜,之后就见小二忙上忙下,转眼间鸡鸭鱼肉各色佳肴摆了满桌,均是价格不菲的地道安州特色菜。
  “依着吩咐,都是从城中最好酒楼叫来的饭菜,二位公子慢用,有事再叫小的。”店小二收了几个铜板的赏钱高高兴兴离开,临走时若有所悟地瞄了言离忧一眼,带着一丝感叹摇头而去。
  安州繁荣富庶、发达开放,显贵们豢养娈童并非新鲜事。言离忧大致猜得到店小二在想些什么,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再低头看自己身材单薄又偏瘦小,倒真有那么几许男宠味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转好还是因为酒足饭饱,一顿盛宴大餐过后,言离忧精神大振,眸子里多了七分熠熠光泽:“吃好了,现在要去寻那画师吗?”
  “嗯,既然是有名有姓的人,找起来应该不难。”温墨情吃的不多,席间一直埋头研究那张字画,待到言离忧吃饱后便放下碗筷将字画细心折起贴身收好,懒懒地伸了伸胳膊腿脚,“昨天休息一天,今天也该加劲儿干活了。”
  看着他一身不羁之气,言离忧忽然有种奇怪感觉,就好像自己又认识了一个新的温墨情,不是青莲宫里冷酷嗜血的他,也不是带着怀疑与满腹算计目光如芒的他,亦不是剑眉紧锁斥责她自私、不成熟的他该怎么说呢,似乎与温墨情的接触越多,越容易发现他更多不同于外表的性格,就好比现在,言离忧完全能够舒舒服服与他交谈,而不是人心隔肚皮,又要防着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
  寻找那画师比寻找一个乞丐容易得多,根据字画上留下的名字“郝洪泽”,温墨情很快便打听到这位画师如今住处,半个时辰不到就从悦君客栈转移到了画师家中。
  “都多少年不画了,怎么还有人找?烦死了,烦死了”小厮将温墨情和言离忧引进屋中时,老画师正背对门口嘟嘟囔囔抱怨着,那语气颇为不耐。
  言离忧觉得温墨情与人交谈时偏冷淡不易沟通,来之前就说好由她提问字画的事,所以这次温墨情没有先开口,而是由着言离忧笑容满面走进那画师:“是郝大师吧?我——”
  “大师?什么大师?谁让你叫大师了?你个女娃儿懂不懂礼貌规矩?”言离忧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家打断。那画师怒气冲冲回头,却在转瞬化为一脸惊恐,惨白着脸色拼命后退:“你、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鬼会站在这里跟你心平气和说话吗?”莫名其妙被人问是人是鬼,言离忧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见那画师实在害怕,只好后退几步回到温墨情身边,努力做出亲近表情。
  “郝师傅还记得她?”温墨情没有追究言离忧出师不利,微微沉吟,而后上前扶住画师,“我们来这里找您正是为了问一幅画,那幅画上的女子与我这位朋友面容酷似,许是郝师傅错认才吓到了吧?”
  画师半信半疑,不敢直视言离忧只能偷偷瞥上两眼,咕嘟咽了口口水:“她、她不是青莲王吗?”
  “青莲王已被当今圣上罢黜王位随军发配,怎么会在这里?”温墨情脸不红心不跳撒着谎,出人意料地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随手掏出字画展开,“郝师傅请看,这是我凑巧得到的一幅画,正因为好奇画中女子为何与我这朋友如此酷似才会来找您,没想到竟让郝师傅误会了。不知郝师傅是不是还记得画中女子身份?”
  “怎会记不得?她给我的,我这一辈子也不敢忘啊!”
  见言离忧的确没有记忆中女子那股气势,画师渐渐平静下来,长叹一声,痛苦着脸色举起半双胳膊——那的确是半双胳膊,手肘末端本该连接着小臂的地方如今空悬,只有风吹衣袖荡荡而动。
  一个画师,竟是没有双手的。
  

    第083章 青莲旧闻

  堆满画卷的小室内,老画师目光忧伤地走过一排排心血之作,嘴角噙着寒凉苦笑:“这些都是我年轻时画的,花鸟鱼虫、梅兰竹菊,还有些春夏秋冬四季胜景。想当年我也曾荣耀一时,连帝都的将军王爷都有请我去作画的,可我那时孤傲清高,从不肯学其他人画最赚钱的美人图,直到遇见那女人。”
  泛黄的记忆被带回数年前,随着老画师沧桑嗓音,循着昔日足迹一步步回溯。
  “我还记得清楚,那年皇上到安州来了,官府的大人们忙得一团乱,却还是没能阻止百姓涌到街上仰观圣驾。那时我为了表现自己不羡权势说什么也不肯去人多之地,自己一个人跑到河边假装作画,可是哪里画得下去?心里乱着,一双眼也就跟着四处打量,偶然见到河面乌篷船头站着的两个女子时就什么都忘了。”老画师深吸口气,眯起的眼眸显出一抹光亮,带着沉醉般的追忆,“我从没见过那样没的女子,像是仙子一般立在船头,比山水更美,比书墨更高雅,以至于声称绝不画美人图的我竟在一瞬间迷了心窍,提笔蘸墨,飞快地将她们的倩影画了下来——这张便是那天我所画之一,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窃了去。”
  偷画的人温墨情和言离忧都知道,当是那乞丐无疑,许是那天乞丐也在河边,见画师笔触灵动画出了绝世佳人便悄悄盗走了。可是,这样一幅画能说明什么?
  言离忧想要开口询问更细致的事,温墨情朝她淡淡摇头,仍旧细心听老画师的故事。
  “因着百姓们都去看圣驾了,那时河边人很少,注意到乌篷船与那两位仙子的人更少,而她们像是在等着什么,船既不靠岸也不行走,只她们二人站在船头,一边张望一边交谈。我离河边最近,观察得也细致,所以她们的样子几乎是刻在我脑子里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后来人们说起天姿国色的青莲王时我立刻想到,原来那时无意中画下的人,其中一个正是后来蒙受皇宠的女王爷。”
  “既然郝师傅您近距离见过,那您可能分清两位女子中谁才是青莲王?”
  温墨情突兀提问让老画师一瞬愣怔,动了动嘴唇,茫然摇头:“分不出,她们实在太像了。不过我知道,跟皇上走的只有一个,另一个人在三天后才坐着那条乌篷船往帝都去。本来我是想上前拦下她问一问,哪怕知道她的芳名、家世也好,没想到”老画师皱纹横生的脸上猛然涌出痛苦神色,近朱紫色的嘴唇颤抖越来越烈:“没想到、没想到就是那一眼让我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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