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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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也该履行承诺了?”
“什么承诺?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连嵩故意道。
“你——”蓝芷蓉陡然拔高音量,而后又迅速压低,“你说过会帮我折磨青莲王,别想抵赖!”
憎恨,虚伪,愚蠢,蓝芷蓉的丑态尽收连嵩浅色眼眸内,冷冷一笑,纤长素白的手指捏起蓝芷蓉下颌:“当上宠妃后脾气越来越大,谁给你胆量让你对我大呼小叫了?一个借尸还魂的丑陋亡灵而已,你真以为自己是青岳国长公主,可以对我颐指气使?蓝芷蓉,装好你的芸妃,其他事情没有你插嘴的余地,懂了么?”
冰冷无情的目光如毒舌吐信一般,令得蓝芷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重生后在青岳国遭受的痛苦折磨于脑海里频频闪现,深寒畏惧,重新笼罩全身。
“我懂了”战栗过后是不由自主的低声下气。蓝芷蓉躲开连嵩手掌,深吸口气静了静,抱住裸露在空气中的冰凉肩膀簌簌发抖:“言离忧扮成侍女被永鄯王救走,这会儿应当是在宫中,皇上还不知情。我让小亭子向赵公公打听过,皇上留言离忧性命的原因似乎与某样东西有关,至于是什么,皇上告诉了定远王世子,其他人不太清楚。”
“温敬元要找的是传国玉玺,白天时他对我说了,我不认为言离忧知道玉玺下落——你不是说她和你一样也是借尸还魂吗?那么对与青莲王的事,她应该全然不了解才对。”连嵩负手走到窗边,沉默半晌忽而低道,“温敬元让我想办法收拾定远王世子却不肯明说原因,我要你最近在与他接触时尽可能打探出来,与君子楼作对不是件轻松的事,目前我还不打算冒这个险。”
蓝芷蓉点点头,瞥了眼妆奁下暗藏的小格,不安地看向连嵩:“两种药都所剩不多,能不能”
“药你不用担心,用多少我都会给,只要你老老实实办事别耍心机。”挥手打断蓝芷蓉,连嵩微微皱眉,仍是淡而冰冷的表情,“明早派人去我那里取药,之后记得慎用——别以为太医都是吃干饭的,若是查出来你给温敬元下药,你的下场只会比青莲王更惨。”
刚刚还充斥淫靡味道的宫殿忽然多了几分阴冷,也不知是因为人心不再温热,还是因为夜空中洋洋洒洒落下的入冬第一场雪。
“到处找你不见,原来是在外面看雪。”没有宫女和太监打扰的偏殿院落,温墨疏披着一色纯白的披风踩下浅浅足迹,洒了一路咳声。
言离忧闻声转身,微笑时一大团热气呼出化作朦胧水雾,映得面容微微模糊:“难得看见下雪场景,怎么也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看看,顺便搜集些宝贝。”轻轻敲了敲手里捧着的陶罐,言离忧的眼眸愈发明亮:“王爷知道么,这雪也叫无根水,是许多药方不可或缺的上佳药引,只是收集起来十分麻烦,必须要选那尚未飘落、没有接触到地气的才行。”
“好像一说到药材言姑娘就会特别兴奋,这么冷的天还要跑到外面。”温墨疏笑笑,随手接过言离忧手中陶罐,迎着漫天飞舞的晶莹雪花高高举起,“既然是言姑娘需要的东西,我也来帮忙好了。”
“不行,你本就有寒症,怎能再吹凉风?快回房里去,不然咳症又要加重了。”
言离忧夺回陶罐放在石桌上,不由分说把温墨疏推向房间,冰凉指尖无意间碰触到温墨疏手背,立刻被温暖手掌紧紧攥住。
“手凉得像冰一样。”温墨疏合起手掌将言离忧的手包裹在内,低下头轻轻呵气,透过团团白气,隐约可见言离忧脸颊两朵绯红云霞。这般动作似乎不太合适,但温墨疏没有放手的打算,反而稍稍拉扯让言离忧离自己更近,看着她乌发上点点素雪,语气中几许黯然:“定远王世子很快就会带你走,我只想多陪陪你,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温墨疏尊重言离忧的选择,同意她随温墨情去往安州,依着温墨情果断利落的性格,大概这两三天就要离开帝都上路。
分别这个词,总容易让人生出些平日里没有的冲动和勇气。
“像王爷这样的人应该早有妻室才对,为什么一直一个人?”言离忧打岔以减少尴尬,手却不听使唤,明明应该离开,却还是赖在温墨疏掌中不愿抽出。
“我还觉得言姑娘应该早有心上人呢,结果不也是一个人吗?”罕见地,温墨疏开起玩笑,自然而然地把言离忧的手贴到胸口上,“起初相识只觉得言姑娘很特别,不似寻常女子那样扭捏作态,却也不同于青莲王的任性孤傲。后来慢慢发现,言姑娘安安静静的表象下藏着一颗良善之心,有胆量,敢说话,是真正的重情重义,纯粹得仿佛与我们不是一个世间的人,很”许是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温墨疏顿了顿,抬手拂去言离忧发上雪花:“该怎么说呢,总之,言姑娘很耀眼,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看得见你的光芒。”
言离忧平生第一次听到别人用耀眼这个词来赞扬她,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心底一缕甜蜜和温暖。
并不是所有人眼中的她都有青莲王影子,还有人把她当做唯一的存在,相信她,默默呵护她,愿意为她出头,不教她卷入可怕的权谋算计中颠沛流离。
遇到这样的人,遇到温墨疏,是她这辈子最想感谢上天的事。
“我该不该多想呢?还是说王爷的话,只是单纯的称赞?”言离忧仰头,认真地与温墨疏对视,眸中有着温墨疏万分欣赏的直率、大胆。
主动追逐喜欢的人与想要的生活,言离忧并不认为这是错的,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与命中注定之人相遇吗?无论结果是否圆满,爱过,经历过,才能无愧于生命。
温墨疏并没有被言离忧的坦率提问惊到,然而他还是有些迟疑不决,深吸口气,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言姑娘会介意与一个病痨缠身的人在一起吗?”
“别忘了,我是只为你诊病的女大夫,大夫不就该与病人纠缠一辈子吗?”
忽而抽回手掌跳到石桌边,言离忧抱起陶罐,回眸时笑如春风,瞬息融了漫天冬雪。
第062章 去马如飞
约好第二天退朝后在宣冉楼小筑再聚,因着当日温敬元仍旧称病没有上朝,温墨疏和楚辞早早就到了宣冉楼,言离忧不想见温墨情,索性在外面马车里等候。
“王爷今天心情大好,可是昨夜梦中与哪位仙女相会了?”楚辞走马观花看着架子上一排排茶具,丝毫不肯放过揶揄温墨疏的机会。
“梦中都是幻化虚影,哪有现实重要?”温墨疏略显病弱的脸上挂着平素少见的和煦笑意,满眼温柔,“以后王府中要多一个人了,虽不是什么仙子,于我而言却比仙子降临更值得高兴。”
偏殿就那么大一块地方,昨晚谁在外面看雪、谁在外面一诉情衷,同居一处的楚辞怎会不知道?看温墨疏全然没有隐瞒的意思,楚辞轻笑:“我是不是该恭喜王爷觅得佳人?”
“为时尚早,真想恭喜,等言姑娘从安州回来再说吧。”
安州,繁华秀美的山水之乡,言离忧将要前往的地方,温墨疏不知道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存在,但他相信,言离忧一定会平安归来。
“这么说来,王爷打算娶位王妃结束寂寞男人的生活了?”
“嗯。”
“好吧,那我不得不特别叮嘱下定远王世子,让他一定要小心照顾王妃,否则——”
“楚辞,你非要拿我消遣么?”温墨疏无奈至极,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好了,别说这件事了,言姑娘从安州回来之前还是保密比较好。等下谈条件时还得你来把握分寸,其他的无关紧要,只要能保证言姑娘安全就行。”
楚辞抬眉,唇边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玉玺呢?王爷打算拱手让给慈郡王?这可不像是王爷会做出的事。”
“如果玉玺意义重大,不用我说你就会想办法夺来,何须与人谈条件这么麻烦?”温墨疏从容不迫,靠近楚辞身边压低声音,“皇上已登帝位却不得民心,墨峥空有声誉但缺少夺位实力,他们都不自信,所以才寄希望于传国玉玺。可是说到底传国玉玺不过是个象征罢了,有能力的人不在乎有它无它,没能力的人,就算拿到玉玺一样是败者。”
精致如画的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楚辞含笑不语,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下腰间长笛。
温墨疏记得,这是楚辞心情愉悦时经常会做的动作。
坐在小筑外马车里的言离忧百无聊赖,不时掀起帘帐透过车窗向外望,看烦了便掏出颈上挂的红丝绳,静静凝视用树胶黏成一团的碎银。温墨疏送她的这份礼物她一直精心保管着,每次看到就会想起温墨疏清晰眉眼、温润笑容,烦躁的心会奇迹般恢复平和,甚至不知不觉中露出痴痴笑意。
喜欢温墨疏,想和他一起,互相依偎着走完一世。
言离忧低头看着白皙手心,犹记得温墨疏掌中温暖,素淡却美丽的脸庞渐渐显出柔和神情,带着某种憧憬期盼。她不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女人,能遇到温墨疏,能和他心心相印,在言离忧看来这便是上天待她不薄,是足以抵消许许多多跌宕遭遇的巨大幸福。
“一脸蠢笑。”
突兀地,淡漠声音闯入车厢内。
言离忧匆忙收好碎银坠,吊着眉梢瞪向拉开车门的温墨情,下意识缩到角落:“你来干什么?不会敲门吗?懂不懂礼貌?”
温墨情瞥了一眼,车门大开:“下车。”
“现在就要走?”言离忧隐约猜到温墨情出现的原因,愣了愣,目光越过温墨情望向小筑,“王爷呢?你们谈完了?”
“自然是谈完条件才来带你走的,我没兴趣做劫匪,何况还是劫一个只会浪费银子不会赚钱又不停找麻烦的女人。”
温墨情把话说得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想想跟着他风餐露宿甚至染上风寒,而这样做的最可能理由是“省钱”,言离忧突然有种想要抬脚踹在温墨情脸上的冲动。
“让开,我要去找王爷。”提着裙角跳下马车,还不等言离忧闯入小筑,温墨疏便与楚辞等人一同出现在视线中。
目送温墨疏进小筑前他还带着舒心笑容,这会儿却换成一抹惆怅,纵是刻意装作面无表情,言离忧还是看得见温墨疏平静面色下的低落情绪。
这是无可奈何的分别预兆吧?
言离忧没了与温墨情闹别扭的兴致,低头走到温墨疏面前,深呼吸,仰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王爷这几天的照顾。我留了几副药茶配方在房中,上面都写着对应的症状,王爷不喜欢喝药,闲时就当是茶喝下吧,虽不能去病根却可缓解体寒咳症。大夫不在,王爷更该多保重才对。”
“决定得匆忙,还来不及为言姑娘准备什么。”温墨疏细末一声叹息,解下狐裘披风轻轻披在言离忧背上,“这一路往安州需经过不少冷地,言姑娘也要照顾好自己,余下的事,等你回来我们再谈。”
依依惜别本是常情,放在言离忧和温墨疏身上却有些古怪,旁侧温墨情挑眉斜目,君无念若有所思,温墨峥则狐疑打量着关系一夜之间亲近许多的二人,颇有些错愕惊讶。
“我走了,王爷保重。”
道别的话终是言离忧先说出的,留给温墨疏最甜美的笑容后,言离忧转身头也不回走向马车。
“往哪走?马在这里。”满是别愁离绪的气氛被温墨情沉稳声音彻底破坏。指了指马车后一匹红棕色骏马,温墨情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没马的话,我可以载你,不过最好你自己准备一匹,和别人同乘我没有安全感。”
“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吝啬两个字怎么写,现在领悟透彻,多谢了!”言离忧咬着牙挤出最后三个字,翻了个白眼,赌气爬上马背。
温墨情似是早已收拾妥当,扁扁的包袱往马鞍上一挂,利落翻身上马,扯着缰绳调转马头空踏一圈,有意无意瞄了温墨疏一眼:“你的人,定会安然无恙还回。”
温墨疏深吸口气,恭敬拱手:“多谢。”
轻信别人这种错误温墨疏不会犯,他只相信温墨情的承诺,也相信言离忧不会轻易出事——他们约定好要再见,为了这个约定,言离忧一定会努力活下去。
转身往马车方向走时温墨疏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君无念也不回头,朗声道:“永鄯王可有兴致到小筑坐上一坐,品评品评在下茶艺?”
“不必了。”温墨疏干脆拒绝,咳了一声,笑意愈浓,“这世间最美味的茗茶配方就在我房中桌上,我还要赶着回去收好,下次,请君老板一起来尝一尝吧。”
一阵马蹄踏响,朴素马车扬长而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消失在视野中。
君无念苦笑:“这才接触几次就被勾了魂,也不知该怪那位言姑娘魅力太大,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