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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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墨峥换了身衣服才又出现在言离忧面前,脸上带着不甘愿的表情:“一进宫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几个人凑在一起整天谈论些毫无意义的事,要么就是听小曲儿、看舞姬,根本没人理会百姓死活。”
“这几个月查办那么多贪官又解决了柴郡洪灾的事,王爷也该休息一下了,借这机会和其他王爷打听打听各郡县情况不是很好吗?”君无念将一包茶饼递给温墨峥,微微有些歉意道,“只可惜我要照看宣冉楼不能同去,王爷只能喝些粗泡的香茗,等回来后我再为王爷泡壶好茶吧。”
君无念的泡茶制酒功夫一流,哪怕是最普通的茶经他冲泡也会有另一番奇妙风味,可惜这茶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到的,除了温墨峥外,君无念对自己技术的吝啬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就连言离忧也只喝过那么三两回。看着满腹抱怨的温墨峥,言离忧忽然想到在宣冉楼时温墨情总会不动声色去抢君无念手中茶杯,那时还有些费解,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温墨情也是个抵不住茶香诱惑的人。
想起温墨情,言离忧忽而皱眉:“去宫里再遇到温墨情怎么办?不可能每次都装作扫地的下人吧?”
“墨情不会去宫里的,他还有其他要事忙碌。”君无念头也不抬,继续挑选茶叶精心包裹,“皇上召他入宫定是有任务交付,所料不错,应该是让他尽快赶往安州继续追查青莲王和玉玺线索。皇上是个急性子,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墨情应该今天就会上路奔赴安州——有时候我挺同情他的,天南海北跑来跑去,连个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休息也是风餐露宿,还不如不休息。”
君无念讶然抬头:“他带着你时都是露宿?”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染上风寒的?”言离忧不满撇嘴,“他还怪我说,如果不是因为带着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为躲避暗袭连客栈都不能住。”
言离忧的回答让君无念感到意外,眨了眨眼睛,突兀地说出一句让言离忧痛彻心肺的话。
“他还真会为省钱找借口”
之后一段时间言离忧都是在渊国皇宫里度过的,温墨峥偶尔会问些与青莲王有关的问题,言离忧全部以不知道、不清楚作答,好在温墨峥也不在乎,依君无念的打算,只要言离忧不落入温墨情手中去为温敬元追踪玉玺下落就行。
作为名不符实的宫女,言离忧享受不到锦衣却能够大享玉食,每次膳房送来饭菜又或者温敬元赏赐什么美食,温墨峥都会关起大门和言离忧一起享用,毫无气势凌人的王爷架子。除此之外温墨峥还细心地教言离忧认字、书写,为她讲解中州地域风情,渊国朝政局势,仅仅半个月时间,言离忧在常识方面的收获要比过去半年加在一起还多。
而每天最让言离忧期待的,莫过于跟在温墨峥身后四处游荡——运气好时可以遇上温墨疏,看他几眼。
“言姑娘真的很喜欢王兄啊”日子久了,就连专注于国事的温墨峥也发现了问题。
“是喜欢,不过不是你们想象那样,我只是觉得他人很好而已。”言离忧极力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语言苍白无力,怎么说都是徒劳无功,甚至连她自己也慢慢开始怀疑,她对温墨疏是否有所爱恋。
那场终结她前世的婚姻前,她从没有对哪个男人动过心,一直如同玩具娃娃一般生活着,不敢爱也不懂爱,只等着某一天父母为她安排下婚礼、丈夫以及虚情假意的祝福,从此等待踏入坟墓。这样的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爱情,给予对方物质上的满足,还是山盟海誓并拼命坚守,又或者如她现在一样总是想着温墨疏?
言离忧一度以为过着期待中平静生活的自己可以考虑做个哲人,每天皱着眉思索有关人生与爱情的深刻含义,然而残酷的现实不容许她白日做梦,某次如往常一样随温墨峥出去时,意外降临。
温墨峥是收到温敬元传唤才去御书房的,言离忧作为侍女自然只能在外面候着,正百无聊赖四处张望时,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可是随慈郡王来的侍女?”
言离忧回身,见提问的人也穿着宫女衣着,点点头反问:“是我。你是”
“王爷和皇上有要事商量,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所以交待我带你去别处休息,等他出来了再来找你。”那宫女指了指不远处一扇小门,“就在那边,你随我来吧。”
此时已渐近冬季,天冷风凉,言离忧在外面站了半天早就冷得不行,看了看紧闭的御书房大门,迟疑少顷与那宫女一同往小门处走去。
御书房里略显阴冷,温敬元让赵公公燃起火盆,搓了搓手掌,惬意地长出口气:“多亏墨峥筹集钱财在入冬前盖好善居,不然各州郡又要有不少流民冻死,此举深得百姓称赞。墨峥啊,你又为朕做了件大好事,前日芸妃还特地提醒朕要好好赏你,除了加赏封地外,芸妃还特地请了宫中女官准备帮你训教侍女,免得上次那没规矩的丫头给你惹麻烦。”
温墨峥尚没有反应过来,旁侧一同来的温墨疏却立刻从椅中起身:“皇上是说,芸妃要教训墨峥身边那侍女?”
温敬元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看着温墨疏脸色渐冷,困惑点头:“怎么,有问题?”
“臣恳请皇上立刻阻止此事,那侍女动不得。”温墨疏的话急促又莫名其妙,听得温敬元愈发茫然。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弟弟温墨峥,温墨疏一阵轻咳后深吸口气,袖中手掌紧握成拳:“那侍女本是臣送到墨峥那里帮忙照顾的,仍属于微臣府中之人,还请芸妃娘娘高抬贵手,臣自会把她领回府中训教。”
第055章 生死仇恨
言离忧对宫中规矩并不熟悉,但她的眼睛是亮的,进了门甫一踏入昏暗小房她便看出,这里根本不是供人歇息的场所。
狭小的房间昏暗憋闷,没有窗,全靠墙壁上几盏油灯照明,在油灯之下还悬挂着一排各式各样的工具,或铁器或竹具,房间角落里还堆放着不少奇模怪样的木制物事,大大小小,没一样能够叫上名字。
这场景让言离忧忽然想起刑房,就连阴森可怖之感也相差无几。
重重关门声断绝了言离忧委婉离去的打算,猛地回身,果不其然,刚才带她来的那个宫女已经不见踪影,只传来门外哗啦啦的铁链响声。
是被人发现身份了么?言离忧暗暗倒吸口气,一手捏成拳,一手悄悄摸向腰间煌承剑,微现琥珀色的眼眸警惕打量。
房中并没有其他人在,与入口相对的地方还有一扇木门,在言离忧想要走近探查时,那扇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悦耳却傲慢嘲讽的女子声音自门后传来。
“好一个大胆侍女,在宫中乱走乱逛不知低头,谁给你的勇气?”
木门打开,身着紫碧百蝶云缎裙年轻女子在宫女搀扶下缓步走出,云鬓半绾,青丝长垂,一双微挑长眸与言离忧冷冷对视,森然寒气与那一身绫罗绸缎、高贵钗饰全然不符。
“挺胸抬头走路有什么不对?都低着头,岂不是要撞到人了么?”言离忧不认识那女子,但听她语气,似乎已经观察言离忧有一段时间了。
“燕香,下人对主子出言不逊、不守宫规该收什么处罚?本宫一时想不起,你可还记得?”那女子不理会言离忧的反驳,一抹冷笑,装模作样地问旁侧宫女。
“回芸妃娘娘,不守宫规有多种处罚,顶撞主子算是比较轻的,可蔑视嫔妃就没那么简单了。”斜目瞥了言离忧一眼,宫女故意提高嗓音,“若是犯规矩的下人态度好些,打上几十板子也就算了;若是态度不好,那么刮皮、割舌又或者断指,哪一样都不足为过。”
言离忧倒吸口凉气,却不是被那些刑罚所吓,而是惊讶于那女子的身份。
芸妃,那不就是温墨峥所说,凭借媚术魅惑皇帝的联姻嫔妃么?而且君无念也说过,先前她在北疆被人追杀,幕后主使的人就是芸妃,难道那天在阳承殿芸妃看破了她身份,认出她这个“青莲王”了?
没有明确答案之前,言离忧不打算自报身份,只得假装什么都不明白继续演戏。
“娘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奴婢是慈郡王府上侍女,进宫次数寥寥无几,并没有什么顶撞主子的行为。再说就算奴婢有错也不该以宫中规矩衡量,该罚还是该打,自有王爷论断。”
“天天跟在慈郡王身后的侍女,本宫怎会认错?燕香,你先下去,本宫要亲自教育教育这没规矩的东西。”芸妃屏退燕香,看着言离忧浅浅一笑,阴鸷而冰冷。
言离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那一刹那间她仿佛透过芸妃双眼看到一抹冷厉恨意,可是,这份恨意从何而来?青莲王的身世是个谜,芸妃与青莲王的关系更是谜中谜,言离忧不禁生出一种设想——是否能通过芸妃了解到更多有关于青莲王的事情呢?
“芸妃娘娘既然说没有认错,那可不可以告诉奴婢,在娘娘眼中奴婢是谁?”言离忧试探开口,目光始终紧盯在芸妃脸上。
“一个下贱的侍女,说话时是不是该给本宫跪下?”芸妃步步逼近,随手摘下墙上挂着的干藤条,用力狠狠一甩。
那藤条是用盐水糅过的,去掉水分后柔韧结实,在空中抽动发出巨大声响,末端擦着言离忧肩膀飞快划过。
言离忧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要罚总该给个理由。”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这理由还不够?”又一声响亮鞭响,这次柔韧的藤条没有与言离忧错过,而是狠狠抽在言离忧手臂上。芸妃看着言离忧抱住手臂倒吸凉气,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笑容,微微翘起唇角,目光愈发阴狠:“你问一个问题本宫就赏你一鞭子,刚才那鞭子打过了,现在竖起耳朵给本宫听好——你是谁,本宫再清楚不过。不管过了多少年,也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只要看到你装无辜的恶心眼神,本宫就会立刻认出,你永远别想逃过本宫的手掌心!”
这两句话说得冰冷至极,语气中包含着极大恨意。言离忧仿佛听见芸妃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份阴冷如丝如缕,一点点穿透她的皮肤、渗入她的血脉,直逼五脏六腑。
一下。
言离忧咬紧牙关数着,微仰头颅,不卑不亢冷笑:“不管我是谁,娘娘滥用私刑责罚慈郡王府上侍女,这种事闹到皇上那里不太好吧?就算皇上袒护你不肯处罚,前朝那些大臣可都睁眼看着呢,想来溺宠嫔妃这种事,没有几个人愿意再看见。”
“没有人看见你来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本宫对你做过什么,就算你死了也只不过是后宫之中又一起离奇的失踪而已,想要威胁本宫,你得拿出更有利的借口才行。”
芸妃根本不理会言离忧的话,抬臂扬手,又一鞭子狠狠抽下。
那藤条只有小手指粗细,抽在身上却疼得不行,言离忧本想后退躲开,谁知已经贴到墙壁上无路可退,不得不硬挺着再抗住一鞭。咬着牙掀起衣袖,两道深红发紫的瘀痕清晰可见,这让言离忧怒火渐起。
“有话摆明了说。我不知道你跟谁有过节,但我只是个普通侍女,受不着皇宫限制,你若再敢放肆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一个地位低微的侍女竟对嫔妃说这种重话,如果不是言离忧自恃有“青莲王”这身份庇佑,必然是自寻死路。
言离忧本以为芸妃会恼羞成怒,谁知芸妃不怒反笑,挽起藤条缠在手中,眼神愈发阴冷:“少跟我讲什么规矩条例,你懂的什么叫礼义廉耻吗?你若是懂得又怎会做出夺人所爱之事?”
“我夺什么了?你入宫为妃与众嫔妃争宠,我碍过你什么事?”言离忧越来越糊涂,根本理不清芸妃所的那些话背后含义,还不等继续发问,芸妃脸色陡然变冷,藤条如落雨般噼啪抽下。
“你再装傻!以为换了副皮囊别人就认不出吗?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个贱女人!贱人!”
就算是在青莲宫地宫或者北疆军营言离忧也没受过这种欺辱,又是打又是骂,而她竟然连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都不清楚。怒意在一团混乱和阵阵痛楚中愈发强烈,在某一鞭重重抽在脸颊上引发火辣疼痛后,言离忧终于放弃一味防御,看准当头抽来的藤条猛地伸手抓住,而后用力一甩,硬生生将芸妃拉扯到自己身前。
芸妃错愕,一时忘记该作何反应,言离忧则抓紧时机夺过藤条,甩手高高抛起。藤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圈起的半圆形恰好落在芸妃周围,言离忧曲起手臂挽住藤条两端向后拉扯,藤条瞬间收紧,死死勒在芸妃纤长脖颈上。
突如其来的窒息痛苦让芸妃忍不住低吟一声,十指紧紧抓住藤条试图扯开些空间,然而言离忧根本不给她躲闪机会,转身绕到芸妃身后,屈起膝盖用力一踢,迫使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