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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第5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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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视着手中绘制精细的羊皮地图册子,比照着山民口中对地形的描述,雷何鼎也不得不佩服秘谍部和军府秘谍做事的严谨细密来——手中这卷羊皮地图册子的精细程度绝对是空前地,而且使用了西洋传教士传入中土的什么‘投影绘图法’,在改进的制图六体:‘分率’(比例尺)、‘准望’(方位)、‘道里’(距离)、‘高下’、‘方邪’、‘迂直’(后三者即比较、校正不同地形引起的距离偏差)之外,还在投影地图上加绘了大致的经纬线,利于对照地图判断方位方向,已经相当的完美精密——难怪郭帅麾下的西路军马进军神速,势如破竹,有这等精细周详的地图册子在手,就是天堑险阻,一举翻越也不太难罢?雷何鼎暗自忖道。
  在这满是冰山和石头的鬼地方,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吸引雷何鼎的话,除了深山里蕴藏地铜、铁、岩盐、石炭等矿脉能够带来巨量金钱之外,那就是肆无忌惮地杀戮修行了。
  人口对于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割据军阀,都是重要的,但也是不重要地——对于上位者,譬如对目前的西北幕府而言,那些叛逆敌对者,心怀二心者,就是法家宗师韩非子口中所说的‘国蠹’‘米虫’了,是国家制度内的麻烦存在,没有存在的价值,肃清他们而不会引来更多麻烦的话,抹杀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上位者的首选,而且对此绝不会引发上位者们丝毫的可惜之意和垂怜之情——这一点,无关善恶对错。 也无关道德高低,而是当位者在形势使然之下,在其位而谋其政,多一半人都会作如此选择。 这天下,你虽无心,势不由人,大势所向迟早会逼着你走到这一步;不忍心对敌人这样做的另外一小半当位者。 很有可能在时代地洪流中被一一淘汰,浪花淘尽英雄。 从来如此残酷,多少皇图霸业,转头成空,成为后世笑谈。
  所以,在蒲犁高原招募剽悍山民为己所用,打造属于他自己的势力班底,这是雷何鼎的修行功课之一;但是如果蒲犁高原的山民部落。 不愿意接受他的招募,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么以雷霆之势斩草除根也是雷何鼎的修行功课之一,不为吾用必除之,是许多上位者信之不违地圭臬。
  雷何鼎与同胞兄弟雷何鼐不同,雷何鼐的巫门‘旱魃赤阳诀’阳刚猛烈,并不太适合暗袭猎杀,因此被雷瑾安插进了鬼魔部队‘强袭队’中历练;而雷何鼎则因为修炼地是巫门‘黑虎炼形术’。 以阴狠诡魅见长,又得雷瑾亲自传授‘象形六变’绝技,最适合的当然是在‘猎杀队’中历练了。
  在雷何鼎的手下,现在足足招募了两千多世代生活在蒲犁高原的剽悍山民,当然其中真正可堪造就的只有数十人,仅够编成三五支‘猎杀队’而已。 虽然人数不算多,雷何鼎也算是比较满意了,毕竟是他自己仗以远征异域建功立业的本钱之一。 再加上雷何鼎此前亲自从西北‘少年营’中挑选的亲信卫士、招募地内地移民以及部分精壮奴隶,七七八八能凑够万把人,这已经是一个野战军团的员额编制了,若从明铁盖隘口,沿着汉唐故道南下,进入莫卧儿帝国,那将是一番什么样的前景呢?
  听说,那个地方土地肥沃、煤、铁丰富。 镔铁精利。 人民懦弱,偏生其帝疆之内土邦林立。 土司如麻,又有西洋蛮夷的什么东印度公司窥伺其地,莫卧儿帝国皇室自顾不暇,这四分五裂之国,正是我辈英雄用武之地,天予不取,必受其殃。
  从军万里西击胡,功名只向马上取!
  好男儿自当效班定远立功异域威服诸国之事,凭掌中吴钩、胯下快马,开疆拓土,立马险峰,方不辜负了这大好的少年头、青春血。
  在这冰山雪峰夹峙的蒲犁隘口,稚嫩的少年雄心勃勃,壮怀激烈,心中发誓要在莫卧儿南方大海的沙滩上,用敌人地鲜血洗刷自己的战靴。
  不过,在完成这个誓言之前,无论何等英雄了得之人,也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烹羊宰牛是免不了的。
  闻着越发浓烈的肉香,雷何鼎也忍不住垂涎,要不是这冰川雪峰之上炖肉不容易熟,他早就连汤带肉喝个精光了,此刻却只能暂时克制着肚中馋焰,继续等待。
  在帝国内地,地少人稠,耕牛是重要的役畜,金贵地很,农耕比较发达地区都不能随便的无故宰杀——耕牛都火烙了官府戳记,私自宰杀是要被官府问罪重罚的,而且乡野习俗也崇尚不随便杀牛,毕竟用牛耕作役使的收益一般都大于宰牛卖肉,自然也就没什么人随便私自宰杀牛、马了。 平常时日要想杀牛吃肉,呵呵,就得以老残或者病死的名义,报请官府允许才能宰杀,虽然其中难免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事情,但杀牛吃肉之事,确实不太容易,一般人也吃不起牛肉。 不过,在某些特定地方,杀牛吃肉倒也不用弄虚作假那么麻烦,比如四川的富顺盐场(注:自贡一带),盐场需要役使大量牛只推动转轮提升井下盐卤以烧锅制盐,劳役自然超强繁重,因此每年都有成千上万头役牛被自然淘汰下来,弄去屠宰卖肉。 而类似的劳役沉重之所,在帝国四境之内却也不少,盐场、矿场、作坊、碾坊等等都或多或少的役使牛、驴等役畜,那些淘汰下来的役牛,自然也都成了人们餐桌上地食物,这样地牛肉,肉质也说不上太好,大富人家的大小主子人是不大吃这种新鲜牛肉地,也就只有酒肆食店弄来做酱卤熟肉之类,大户人家的管家执事庄头们买去给长短雇工的壮劳力加餐油荤,或者中小人家偶尔买回家去换换口味罢了;而且。 不许无故杀牛地禁令对回回等族无效,尤其是回回,本朝太祖当年倡义起兵,江淮等地回回族人也有不少豪杰之士从龙征讨,立下不小功勋,从龙开国的有功勋臣中有个把两个回回,自然连带着回回整族的地位也有所提升。 回回人多多少少会享有一点特权,那回回人不吃猪肉众所周知。 因此回回族人聚居之地,类似杀牛这等事,官府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向来就不会轻予干涉,毕竟‘行事操切激起民变’的罪名,是没有哪个地方父母官愿意承担的,所以许多人口稠密的城镇。 如果有回回人聚居,居民要想吃到牛肉,也不太难就是了;再比如西北乃至西域地方,畜牧发达,聚居地回回人、蒙古人、土人等各族之人也多,这杀牛吃肉的事儿,更是稀松平常地紧,就是这贫瘠苦寒的蒲犁高原上。 平常宰上一头两头牛来吃,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在刚刚屠戮了一个部落之后,雷何鼎的部属班底,手里牛羊就更是不缺,此时此刻,整个隘口都弥漫着肉香和部属的欢声笑语。
  举头遥望。 少年胸膺,未思故乡,心头只有可上九天揽月的豪情壮志和熊熊如火的杀伐战意。
  山风凛冽,心潮起伏,雷何鼎喃喃低吟:“长风破浪应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回音低鸣,群山应和,这天,这地,似乎也感受到了灼热逼人的少年心事。
  **
  黄沙起。 烈马嘶。
  谢仲伏在马背上。 一头一脸地热汗,心情如火般焦躁。
  作为一个富于冒险精神的赏金客杀手。 谢仲早在西北幕府兵发叶尔羌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里,就在叶尔羌、乌兹别柯、萨非伊朗等地活动了,除了接受赏金会馆的‘悬红排单’委托之外,他自己也接了不少私活——整个叶尔羌,由于白山宗、黑山宗的敌对,‘霍加’、‘伯克’彼此暗杀,对于赏金客来说,叶尔羌黑道上也有许多匿名的暗杀委托可以接,而且酬金相当不错;而乌兹别柯、萨非伊朗等西域强国,也不乏暗杀或谍报的委托,是杀手刺客的乐园——这边地白银产量大,价钱就比较贱,到如今谢仲手里的银子也是赚得不少了,身家相当丰厚,光是从土鲁番的银庄、钱庄汇回老家的银子就有十几万两,折合成西北的蟠龙银圆也有二十几万块,做个富家翁绰绰有余。
  这一次,他却是意外得到一条绝密线报,萨非伊朗的教团纠集了一万多狂信徒,外加两万多精锐地突厥骑兵,准备伏击郭若弼麾下的一部平虏军。
  谢仲虽然是拿钱办事的赏金客,但也心存家国,确认这个消息之后,二话不说,就中断了原本在萨非伊朗进行当中的暗杀委托,飞马东奔,意图将他得到的谍报,送到平虏军的西征大营。
  他不知道在‘萨非伊朗’权势薰天的萨非教团为什么要伏击平虏军,目前为止,平虏军还在追击叶尔羌的贵族残余,并未表现出对萨非伊朗的敌意,萨非教团为什么会先下手为强?
  他只是无名小卒,但是在这紧要关头,他没有装出什么都不知道都不了解的样子,也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浑若无事,而是选择了放弃其他事情,飞骑传递紧急军情。
  烈日下策马狂驰,对一个人地体力和精神来说,是巨大地考验,是极大的耗损,即便谢仲是一个合格地骑手。
  胯下的坐骑也有些累了,谢仲甚至在想,要不要给马匹放点血。
  人生如戏,悲也好,喜也罢,终将有谢幕的那一刻。
  谢仲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本能的觉得应该将那个紧急的军情送达平虏军西征大营。
  真想好好睡一觉啊。
  马儿长嘶,载着疲累的谢仲冲进一个山谷。
  呜——
  鸣镝划空。
  谢仲勒住坐骑,漫山遍谷闪出无数的‘红头’兵,已经将他围堵在山谷中——萨非伊朗,军队主要由头缠红巾的‘红头’突厥塞尔柱人把持,官僚和教团则主要是波斯人把持,军队只有步兵中有波斯人。
  可恶,竟然有伏兵!
  谢仲没有丝毫恐惧,也许对杀手来说,生命已是多余。
  大嗓门红头兵在高处喊话:“投降不投降?”
  对方先用的蒙古语,再用波斯语和亚拉伯语各说一遍,谢仲其实都能听懂,但他却故意装作听不懂,为的是稍微拖延一点时间。
  “投降不投降?最后一次机会!”
  哈哈狂笑声中,谢仲骤然策马奔驰,决死冲击:“岂有华夏烈士,受辱番邦?我心昭昭,天日可鉴!”
  笑声震荡山谷。
  三棱钢镖拖着红色镖衣,如同一缕红色闪电破空而去,瞬间追魂夺命,前方两个‘红头’翻身栽倒。
  谢仲挥动弯刀斩开一个‘红头’兵头颅的时候,乱箭呼啸横飞,眨眼间已将谢仲射成了刺猬一般。
  血线涌流的那一刻,一头信鸽已被谢仲使个隐蔽手法,高高的扔向了天空,装着鸽子的特制透气小荷包在天空中飘荡,霎时间随风卷去,不知落到哪里。
  在那一刻,谢仲中箭倒下的那一刻,信鸽在半空展开了翅膀,倏然直飞而上,穿入云中,就是有神箭手也无可奈何了。
  谢仲不知道信鸽能不能最终回到巢穴,那是赏金会馆通报赏金客最后死亡的‘死亡信鸽’,也许运气足够好,鸽子是能够回巢的吧?那信鸽身上有着谍报军情的副本,原本他只是出于杀手的谨慎而预留的一手,谁知道还有用上它的时候呢?
  至于,平虏军西征大营能不能及时拿到这个紧急军情,已经不是他一个无名小卒可以左右的了!
  谢仲轻轻地笑着,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他也没有多少遗憾了!
  血性也好,烈士也好,骄傲也好,都已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黑暗彻底吞没己身之前,谢仲拼尽全力将袖底的弩筒机括扣死,在他倒下的时候,强劲的弩矢一支接一支从袖底飞射而出,就象扇面打开一样
  他最后听到的是一个红头兵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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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阴云
  眺望着险峻的山岭,崔巍夜山犹如黝黑怪兽一般,张着血盆大口。
  这就是开伯尔隘口?多少世代以来,鲜血浸透的战场?
  做完晚课的雷琰,默然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行止。 他对嫡出的大哥雷顼、二哥雷琥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毕竟他当时年纪太小,又是庶出,而嫡系的三哥雷瑾给他的印象就完全不同了,平虏侯雷瑾毕竟做过他的‘修行师范’,又指名把他从元老院手里要到了西北,对他的人生影响太大,因此雷琰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模仿雷瑾,譬如雷瑾每天早晚两次雷打不动的修行功课,就成了雷琰极力模仿的榜样,而且也已经成了他笃行不辍的习惯。
  前方狭窄的隘道,两边是高耸的峭壁,令人战栗的险峻。
  群山壁立,峡谷幽深,山顶白雪苍茫。
  大唐玄奘法师取经西行,曾称这里是“小头痛”,因为山太高了,商旅行客到了这里就会头痛眼晕不舒坦;因为山太险了,只有群山当中的隘口可以勉强通行,行旅之人没有不头痛此地山岭险峻道路难行的。
  南方是肥沃的平原,北面是荒凉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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