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第5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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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并不允许全都上岸去采买日用杂物,或者说不允许随意进入重庆府城,因此这个时候允许离船上岸进城采买的移民,仅仅是众多移民中的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移民男女,都将被统一带到‘麻城约’事先腾出来的临时落脚点暂住,等到船队启程时再登船。
霍起霍裁缝就这样带着几分茫然和郁闷,在集市买好了家里老少需要地一应日用杂物,他甚至还花了八钱银子地西北‘银钞’,买下了两匹苗人家织的苗疆土布,正好给他地老爹、老娘、浑家和一对儿女各做一身土布新棉袄,不管怎么说西江赣州是暂时回不去了,一家老少肯定得在四川或者什么地方安顿下来,每人做身新衣裳去去晦气也好。 他又还顺便给他十岁的儿子买了一个木头的魔合罗玩偶,给小女儿买了一个女娃娃布偶。
在这之后,霍裁缝就转悠到翠微门一带的绸缎庄、布庄。 一家一家地看起来,各家店面内琳琅满目的四方布料,有他以前见过的棉麻布匹、丝绸缎匹等衣服料子;也有从未见过的,譬如云贵蛮夷部族织造的蜡染布、木棉布、火草布、藤葛布,譬如洋绉、毛呢、毛锦等等衣料。
品种如此之多的各色衣料,令霍起目眩神迷,流连忘返。 午饭也是在街边小摊上,一个卤猪肠夹白面锅盔就解决了。 直到他肚子又觉得有些饿了时。 看看天色将晚,霍裁缝才恋恋不舍的向着朝天门码头赶去——‘麻城约’车马船行包下地客栈,就在朝天门码头附近,很显眼的一处所在,倒是不虞迷路找不着道。
天寒地冻,人也就特别容易饥肠漉漉。
当霍起看到河坝码头地空地上,摆了好几个小摊担。 各自都搁着几条长凳,几个泥敷小火炉,架着铁锅煮了又辣又麻的卤水,一些短衣打扮的脚夫走卒,几个人一圈,正围炉开吃,热闹喧哗,香味老远都可闻到。 令得霍起大咽干唾,匆匆的脚步也不觉随之慢了下来。
而其中一个火炉围坐的还是霍起同一条船上的移民,几个月相处下来,却也都是熟人了,远远就已瞧见霍裁缝走了过来,这边厢自然大声招呼着一块儿吃。 又嚷着加座加筷子。
霍起走近了看时,却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打平伙’,把些牛肝、牛肚、牛口条、毛肚之类放入卤水中,边煮边吃,倒是热闹——这种小摊担,用的多是水牛屠宰后地‘下水’,但也有摊担专门以卖牛肉的小火锅为营生,白萝卜煮牛肉,调和以辣味为主,一炉一锅。 又热又辣。 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倒也正相宜,甚至有长衫客人也忍不住站在街头热辣辣地吃上一锅。 浑然不顾是否有辱斯文。 川中的水牛,肉质粗糙且味酸,向来不及黄牛肉那么鲜美好吃,但其胜在极为价廉,水牛肉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沿江两岸挑担背背的苦力脚夫们最实惠的肉食来源,吃了给劲兼且驱寒,做苦力是少不得这等肉吃的。 那水牛肉自有销路,余下的心肝肚舌等牛下水,屠宰户除了鲜卖地一部分,剩下的下锅一煮,紧其血肉,多半也是折价卖给摊担小商贩零卖,基本上也就是这种在街头巷尾做生意的小火锅摊担买来做食材的。 贩夫走卒等食客‘打平伙’,每人再来上二两番薯烧酒,一顿下来吃得酒足饭饱,称心如意,这无疑就是大冬天最受人欢迎的吃食了。
霍裁缝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他刻下正是肚饥,见船上地熟人相邀,也不多推辞,便自坐了下来,举箸大啖。
说笑间,摊担主,一个与霍起年岁相仿,约莫四十开外的男子,已经倾了一角番薯烧酒,总在二两左右,递到霍裁缝手里,一边笑着问道:“这位老表,莫非也是西江赣州人?”
霍起听这摊主说话,地道的赣州府口音,他乡遇老乡,也是意外,笑着说道:“老表,生意好哇。 我家祖籍山西,洪洞大槐树下迁民的时候,落籍到赣州府会昌,到如今已经有两三百年了。 老表,老家可是赣州府?”
“老家兴国的,落籍重庆府也有好多年喽,乡音总也改不掉啊。 ”摊主呵呵笑着说道。
两人这一来二去的攀认了老乡,话匣子算是打开了,热热闹闹地扯起了家常。
“老表是一家人西迁落户吧?”摊主一边给他们这一圈端来一盘牛肚,一边问霍起。
霍起愣了愣,心说他怎么知道这个?随即省悟,想必是西迁移民的船都曾在重庆停靠过,这老表见得多了,再说一起‘打平伙’的这几个熟人都是西迁的移民,他这老表还猜不出个子丑寅卯么?不管是自愿西迁的,还是象霍起这样被强逼着西迁落籍地移民,多半都是举家举族迁徙地。 象霍起这样能得到相当“优遇”,被允许独自上岸去采买日用杂货的,大多也都是有一技傍身地工匠、商贾或者读书人,他们的家人被控制在‘麻城约’手里为质,当然也不怕他们跑了。 因此。 他这赣州老表不难推测出他是举家西迁落户。
叹口气,霍起摇了摇头,“是啊,说来话长了。 ”
那摊主瞧了瞧霍起,心里约莫猜到了一些因果,遂笑道:“老表看似有些不情不愿,凡事都还是想开些好。 哎——老表。 你以往是做什么营生的?啥?裁缝?哎呀,老表你既是裁缝。 还有什么可愁眉苦脸地?裁缝,现在是西北幕府的香饽饽啊,到了地头,不管是官府,还是大商社都抢着要啊,包你一家老少,吃香喝辣一世不愁。 搞不好还能授爵,西北幕府不但有减税优待,每个月还额外给你发津贴银子。
不象我啊,没别的营生本事,只能靠这小摊担挣一家人的吃喝钱。 今年开春以来,从江南西迁落户的,工匠、商贾、读书人、流民,好多都是一家一族的迁徙呢。 差不多每天都有好几船。 今年一年,光是过路客人的吃喝,我这个小摊担算是赚了不少银子,但重庆府赚了几万两银子地也不在少数啊。 现在,在重庆府开个店面,银子花费可不少。 开一间店面的钱啊。 象我这样地,还得攒几年银子才够吧,到那时还不知道店面价格涨不涨啊。 哎——”摊主羡慕的话语里,甚至带着点妒忌的味道了。
“这是怎么说呢?”霍起听这一番话惊诧起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老表你是不知道啊,如今西北幕府治下,官府和军中所需诸般衣被、靴袜、手套等织造物料,一年的采办额度,多到你没办法想象,而且。 造办商权都一律由民间有力商社‘竟投扑买’。 承办各色官需、军需物料的‘标的’。 这些光靠包买商人四处收购女红,是没办法满足采办额度地。 所以官府工场和各大商社的作坊工场都在全力赶工。 织工、裁缝师傅,现都抢手得很呐。 ”
听摊主这么一说,霍起很是惊异:“官需、军需就能用得了那许多的物料?”
“哎呀,老表你怎么不相信呢?这还能哄你吗?”摊主用看到了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霍起,扳着指头,一一道来:“你看,光是军需物料,象什么手套、头罩、绑腿、鞋垫之类,凡是塞北军队配发的衣被等物,防风的、防寒的、保暖的,等等,都各有要求不同,需要依照官府规定地织造法式,大小、厚薄等划一规格,特别织造。 但有不合乎官定法式之处,不予验收入库。 小到手套、头罩、绑腿、鞋垫、毛制靴袜、羊皮护腿、羊毛毡护腿、羊毛毡护膝、羊毛毡长靴、羊毛织造的内衣、生丝内衣、皮风帽、棉风帽、棉围脖、手炉棉套、水囊棉套、腰带,大到棉袄、棉裤、羊皮袄、斗篷、羊毛毡披风、卧龙睡袋、羊毛军毯、军棉被、羊皮军帐等等,但是兵卒身上穿的,无不依式特造。 西北工场作坊,一年赶工都做不完呐。 ”
“慢。 你说什么?那什么‘内衣’,还有用羊毛、生丝织造的?”
虽然‘内衣’这个词儿,霍裁缝听着耳生得紧,但大概意思还是一听就明白,总不出贴身贴肉的亵衣那一类就是了:“难不成——西北的冬天,下地雪不是雪,是下的金粉不成?哪里来的银子钱花使?什么内衣,还要用羊毛、生丝的料子?还有鞋袜?难不成,西北尽养的是富贵兵?怎么会这么费钱?”
那摊主呵呵笑着,答道:“到底怎么回事,老表我也不清楚。 只是听人说,羊毛织造的内衣最好,利于冬季野战,生丝就要差一点,但也能凑合着穿。 好象说是那棉、麻料子的,一出汗就贴在身上,容易让人发冷,甚至冻僵,冬季野战最是害人不浅。 听说,塞北沙漠的晚上,冷风就像锥子一样,棉袄棉裤穿在身上也不怎么顶事,所以棉、麻衣料的内衣,一有汗湿就得赶快换掉,要不就会冻伤冻死。 而且我还听人说,生丝料子的还能防箭伤,虽然现在神机火炮厉害,但能防箭伤也是聊胜于无了。 ”
“难不成,那弓箭还射不穿一层衣服?那不成神了?”旁边有人搭腔说道。
“不是射不穿,我也是听人说地。 大概是那箭头儿,会连丝绸一起扎进肉里,金疮郎中一拉就拉出来了,箭头不容易断在肉里,容易上药包扎吧。 几百年前地蒙古鞑子,听说就是这样的。 ”摊主解释着说道。
又有人随口问道:“老表,你这都是听谁说地?就不怕官府差人逮了你下狱?”
“呵呵。 通政司挂了号的说书先生、弹唱先生,他们说得。 我等小民自然说得。 新闻小抄上也有登呢,怕啥?《每日新闻》、《重庆小抄》上都有,行商坐贾常买去看的。 ”摊主意犹未尽,又道:“老表啊,就不说塞北将士需要的寒衣,就是在云南、贵州,军队也有很多采买事项。 南方湿热。 防蚊虫叮咬的手套、头罩、绑腿、蚊帐,还有草鞋、木屐、雨衣、雨伞、蓑衣,防雨水地背囊、羊皮军帐、毛毯、披风等等,需量很大。 再则说,还不光是军府的大量采办,西北地军将士兵,军府是允许他们自己出钱从商人手里,购买添置各色制式衣帽什物。 所以在军府采办之外,士兵自己买的东西也很不少。 这里边很多军需物品,就都需要裁缝缝制,正是老表你发达的机会啊,不要错过了。 ”
“哎呀,这简直就是南征北战的架势——”霍起感叹。
“可不是嘛。 我还见过许多戴着防蚊头罩宿营的兵,一个个坐在地上就睡着了,还打呼噜。 ”摊主挥着手加强自己的语气,在众食客面前夸耀起自己的见识,相当地不遗余力,矜持地收获着食客的惊异,得意于少少成就的感觉。
“哎,除了裁缝吃香,还有别的什么吃香啊?”有人急急问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还种田干嘛呀?”
“不说裁缝啊。 象什么铁锹、镐头、木碗、锡杯、饭盒、葫芦、水囊、粗瓷饭菜碗,等等。 但凡衣食住行用得到的东西,西北幕府都有大量的采办。 各行各业,只要跟官需物品、军需物品沾上一点关系的人,都能发财。 工匠、技工现在都非常抢手,身价百倍。 譬如那些做薰肉、腊肉、咸肉、红糟、硝肉、干肉、干肉松、干奶酪、黄油、羊油、炒米、炒面什么地,只要手艺娴熟,各大牧场、还有商社、作坊都争着聘请,现在都一个个发了财了,军府可是每年都要大量采办储存这些,以充军粮的;至于种田,如果你大小是个地主的话,种粮食其实也赚钱,军粮是大头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军中人吃马嚼,一顿都少不了。 你要是有能力在西域塞外圈上一块地,还能保住不被他人抢去,那就铁定是你自己的地了。 如果交一笔‘照磨’银子,西北幕府还可以发给正式公凭执照,即时承认土地的归属所有,就是打官司都不怕了;如果你自己个拳棍厉害,真有两手把式,又吃得起那份餐风露宿的苦,至不济还可以拉一帮人去贩卖奴隶啊,只要不是我中土人民,随便你买卖,官府几乎都不过问。 ”
“哇——”一众食客都听愣了,在帝国买卖奴隶虽然并不是不可以,但也不是可以公然贩卖地事情。 虽然皇帝自己家经常干的一件事情,就是将涉入‘逆谋’‘叛乱’的犯官家属和亲族,抄家夷族犹不解恨,以至全部贬为奴隶,男的世世*公,女的世世娼妓,彻底钉死其贱民身分;甚至这样都还不能解恨的话,犯官女眷还有被贬为下三滥中下三滥的营妓,充当边军或者京军士兵轮流发泄的工具。 但除了皇帝这样干之外,帝国之内要是公然贩卖人口买卖奴隶,还是会被有司查缉问罪,也会遭到一些士人谴责。 因此,无论是奴隶买卖的双方还是中人牙子,多半都会串通起来假造卖身契,借口卖家与转卖人口之间是‘至亲’关系,谎称因为灾荒饥谨自顾不暇等原因,卖儿卖女卖老婆卖外甥卖侄儿,卖到好人家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等等,反正都要披上一层‘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