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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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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卷 何以解忧?


第一章少年营月旦点评 福利会迷津求解
  茫茫陇山,林海莽莽。
  西北幕府少年营刚上任的凤翔府总巡官成彦雄皱着眉头,面色不善的站在校场高台上,凛冽的寒风似乎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左袖空空荡荡,左臂已经在战场上失去的成彦雄,脸上还有两条吓人的刀痕,样子相当猛恶,尤其现在面色不善,更是如同恶煞一般狰狞。
  校场上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各执一条八尺木棍,你来我往,正斗得不亦乐乎,一如乳虎下山,一如雏鹰腾击,棍术相当不错,在这个年岁的孩子中实属难得。
  然而成彦雄面色不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俩孩子的棍术对练有相当的不满,这不免让少年营中的一些教官、教头们忐忑不安:这位总巡官到底对什么不满意?
  他们知道这位成总巡出身边军募兵,因伤残退出现役时已经拥有西北幕府的“龙骧锐士”之爵,拥有这种爵位往往意味着身怀绝技战功卓著,就是高级军官对他们也得另眼相看,不敢轻慢。
  要知道平虏军的“锐士”设置了三等四级军士爵(共十二级),‘猛士、勇士、壮士、锐士’为第一等,其中猛士为第一等的最高级军士爵,勇士、壮士、锐士依次递降;“猛、勇、壮、锐”前加‘虎贲’称号则为第二等,高于第一等;“猛、勇、壮、锐”加‘龙骧’称号则为第三等,高于第二等,是最高的一等,亦称为“冠军”等级,冠军锐士往往勇武绝伦兼有奇才异能,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龙骧锐士已然少见,更不用说高于龙骧锐士的龙骧壮士、龙骧勇士、龙骧猛士了,比将官还稀罕,轻易不在人前露面的。
  这些冠军锐士即使退出了现役,其品级地位亦足可与西北各类民爵中的‘大师’‘巨子’等尊崇爵称相捋,受人敬重,在西北军方政界地方士绅中都相当有影响力。
  而这西北幕府辖下的各个少年营看似不甚起眼,营中编伍汇集的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少年幼稚孩童,有的是战死将士的遗孤或伤残将士的儿孙子侄,有的是西北诸部族豪酋的儿孙子侄,有的是西北豪强大姓家的子弟,有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孤儿,也有的是穷困潦倒的人家无力养育的儿女,甚至还有相当不少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西域孩童,皆集中在各少年营中派有专人看护,以严格的军律编伍管教,教他们习文练武,骑射冲杀,一如正规军伍般操练。
  然而这却是西北幕府非常重视的一个特殊‘官署’,属于军府直接管辖,分驻各处的少年营,其米粮肉奶果蔬柴炭冬夏衣物等一应粮秣给养均供应充足,比照武官学院的同等标准供给,当然考核绩效也非常严格,不仅仅是考核教官、教头们,所有营中少年孩童俱在考核之列,考核是否合式,依律例法令奖罚升黜,这成总巡若是有什么不满意,就是只略略在上报军府的呈文中提上几句,都够他们这些个教官、教头受的了,又岂能不紧张?
  两个孩童的棍术对练完毕,行礼退下,整个校场上一片冷肃,无论是列队的幼稚孩童,还是这个少年营的教官、教头都默然无语。
  “这棍术是谁教的?”成彦雄问道。
  “禀总巡大人,这是卑职所教。”一个教官出列禀到。
  “棍术不错,可惜虚华不实,花哨的招数太多,走四方闯江湖没问题,但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不堪一击!”成彦雄的话令得整个校场一片哗然。
  “卑职不敢苟同大人所言。”刚刚出列的教官脸涨得通红,他可是幼承山西棍术名师指点,虽然不敢说什么武技超凡,但在棍术上的功力自信还是不弱于人的,当众说他的棍术不堪一击,绝对难以接受。
  成彦雄睥睨一眼,“你不信?那就下场放对试试,本人独臂单棍与你练上两手。”
  放对的结果完全验证了成彦雄所预言的‘不堪一击’。
  成彦雄虽然是独臂,仍然不可轻侮,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武技完全没有花哨招数,简练实用,朴实无华,快、准、狠,八尺木棍只是两下,旁观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个棍术教官已经被成彦雄一棍撩倒,仰天倒在地上,满脸的不能置信,呆呆地看着成彦雄一脚虚踩在自己的前胸上,如果在战场上毫不留情,这一脚就得让他胸骨尽碎命丧黄泉。
  “起来吧!在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战场上,面对一个敌人,我们通常只有两下的出手机会。敌人不可能给我们游走缠斗的机会,如果他不能一招两式放倒你,或者你不能一招两式结果他,第三下多半是不需要了,因为这时不是他的同伴杀了过来,就是我们的兄弟围攻上去了。所以在战场上,任何虚浮花哨的东西都可能让你自己或者你的袍泽弟兄送命,绝不能予敌稍有立足之余地。”
  成彦雄嘶哑而洪亮的嗓音在校场上回荡,“你的棍术功底相当好,但是沾染了太多江湖习气。若能尽去虚浮花哨,棍术当能大进,他日或许成为一代棍术宗师也未可知。真正顶用的武技,无论是棍法、枪法、刀法,还是拳脚,都是平实无华,来去就是那么几个架势,万变不离其宗,虽然在外行人眼中不怎么好看,却最见武者功力。”
  后面这番话,是成彦雄对败在他手里的棍术教官说的。
  “难道是我们教错了?这招式套路可是自古就这么传下来的啊。”另外一个教官疑道。
  “套路只是为锻炼手眼心法步而编,前辈的心血经验当然不可轻视,习武之人由套路入门扎实功架,习之既久,得心应手,精微自悟,随心变化,自有无穷妙用。
  但是常言道‘练拳(注:指招式套路)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实战搏击任谁也不可能按着套路一招一式与人交手,生死搏杀较量的是彼此的武技功力强弱而不是套路招式好看不好看,而且许多套路千百年传习下来,后人都不免各凭己意喜好往套路里加入一些变化,其中难免搀杂了许多虚浮花哨的东西,好看是好看了,唬弄外行或是半桶水可以,但华而不实在战场上却适足为敌所乘白白送命而已。
  这些孩子所习的套路,一定要想办法尽去花哨虚华,现在若是习惯成了自然,他们将来就是想改都难了。这些孩子将来都是有可能上战场冲锋陷阵的,虚浮花哨的东西会让他们很容易送命。
  本总巡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两个月后本总巡再来巡视,到时如果你们还未有大的改进,本总巡只有报请军府撤换此处所有不适合的教官和教头,不要当我是说着玩。”
  整个校场一片寂然,这个相貌狰狞的独臂爵士,龙骧锐士,少年营凤翔府总巡官说的话每个人都听在耳内,心头一凛。
  而成彦雄早已翻身上马,单人匹马自顾自地离开了这处营地。

  成彦雄策马长街,独臂并且相貌狰狞的他,高踞在马上便显得特别引人注目,虽然他只是普通的一身箭袖,套着件羊皮袄,甚至没有仆从。
  但是,他胸前佩带的那枚小小的不甚起眼的‘龙骧锐士’徽章,落在有心人眼中还是能掂量出他身份不凡。
  感叹着宝鸡街道上的喧嚣繁荣,成彦雄这才想起今儿是腊月初一,年关将近。
  过了腊八,可不是就进了年关了嘛?西北大地许多地方近年都太平无事,自然这新春正旦的大年节就要大大乐呵乐呵了。
  置办各色年货是过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一进腊月,市面骤然繁荣,‘腊月市’的热闹非平时可比,茶食店、南货店、杂货铺、茶叶店各各生意兴隆,街上担担儿挎篮儿的流动小贩沿街叫卖,摊贩们则列满大街两旁,吵杂活跃,声声喧闹。
  腊月初这几天,街市上以卖咸腊肉的商贩居多,在腊八之前,所售商货都以筹备‘腊八’所需粥果为主,核桃、柿饼、枣、栗子、干菱角米及各色野味如肥野鸡、野猫、野鹜等,又如铁雀儿、馓架果罩、供奉佛陀的泥胎花等物,走过喧嚣热闹的街面,令人油然而生一种火热情怀。
  士庶黎民生活纵然艰困,但至少现在活着有希望、有奔头,这让成彦雄觉得自己曾经的流血搏杀,甚至丢掉一条手臂都还是值得,心头大觉欣慰。
  绕道宝鸡走这一趟,成彦雄固然是巡视少年营的事务没错,但顺道找个博学智者请教一二,指点解决他眼下一步遇上的头疼难题也是早就有的成算——他是经人指引,特意到宝鸡来求人指点迷津的。
  马蹄得得,成彦雄在拥挤的人潮中熟练的策马而行,这对于独臂之人而言,颇有些难度,骑术很高明。
  自进入腊月以后,就有些文人墨客在市肆檐下书写春联,以图挣些银子过年。至于那些被人买回去的春联得等到腊月二十三晚上祭灶之后,才会渐次粘挂,千家万户,焕然一新。
  成彦雄要找的人就是这么一位在市肆檐下写春联的文士。
  这位文士复姓皇甫,这是当今国姓,单名松,字子奇,号东篱,据说还是皇室一脉的旁支,学问品性都受人敬重,学富五车那真不是吹。但这人天性不愿做官,自耕自食,只以私塾教书为乐,接受每个学生每人每年十文铜钱或两斤腊肉的学费,要不拿一些晒干的笋干、野山菜、干蘑菇、自酿的山果酒或者一坛咸酸菜等不值钱的东西都可以当学费,简直就和免费差不多,而且绝对不是终南捷径一样的沽名钓誉把戏。
  西北都督平虏侯雷瑾几次三番想请此人出仕入幕,皆固辞不愿,最后雷瑾也没有办法,只得硬送他一个‘参议’名头,又加‘儒学大家’的民爵给他,允许其自由出入西北弘文馆、通译馆、博物馆、印书馆查阅书册典籍,并请他到文官学院和平虏义学讲学,这一点倒受皇甫松的欢迎,而幕府‘参议’的俸禄银子他完全不用分文,全部用来资助家境贫寒的学生求知为学,其门下学生竟然有数千之众,人称‘东篱书院’。
  就其不仕和专心读书教书这两点而言,儒门‘圣人’孔夫子、孟夫子也不如他远甚矣。他更象是一位清净无为恬淡自得的道士,虽则其本质上还是儒家学者。
  年节之下,在市肆上写春联赚些银子买些年货,多余的则资助贫寒学生,在皇甫松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孔圣人之言也,只有腐儒辈才会自鸣清高,非要摆出藐视财货的架势来。
  皇甫松的一笔行书写得很好,宗师二王法度而自具恬淡飘逸的风格,因此专程来买他写的春联的人很多,但皇甫松的规矩是每晚写一百副春联,第二天到市肆上卖,卖完即止。富贵人家来买是五十两银子,贫穷人家来买是两文铜钱,当然贫穷者可以用一百两银子转卖给想要的富贵人家,这也是皇甫松的规矩,所以贫穷者买到他写的对联转卖他人的话也多半不会贪心多要银子,因为皇甫松定下的规矩就是告诫人们不要过于贪婪,要适可而止。
  成彦雄走马而至,恰好看见身穿布袍的皇甫松卖完春联,挟着一个布包,显然正要回家,一路上都频频有人恭敬的打招呼:“皇甫先生!”“东篱先生!”
  成彦雄翻身下马,牵着马迎向皇甫松。
  别看皇甫松只是一介书生,眼力却是老辣,只打量了一眼迎面而来的狰狞汉子,未等成彦雄开口道明来意,便淡淡说道:“有什么事跟我到家再说。”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城,皇甫松的家在宝鸡城的郊外东篱书院。
  东篱书院其实是一座占地极广,败落已久的大寺院,不过现在经乡民集资,加上雷瑾和其他一些官吏乡绅私人捐助的银子,已然修葺扩展,就是容纳上万学子不成问题,已是关中数一数二的大书院了。
  这东篱书院门首砖石牌坊上左右镌刻着一副对联,赫然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横幅则是“义利同辉”,就也够得上特立独行,不同俗流了。
  成彦雄随着皇甫松进了书院,到了当作书房的厢房中坐定,皇甫松这里也没有仆役小厮,全是自己动手,让成彦雄大为感叹。
  “不知成爵士找老夫有何贵干?”皇甫松直截了当的问成彦雄的来意。
  “在下有一难为之事,想请先生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当,老夫若能帮上忙,绝不推辞就是。”
  成彦雄也不再客套,便详细说出自己的来意,却原来西北这几年战事不少,西北各地退出现役的伤残士兵足足有十好几万,这些人西北幕府虽然竭力安置,又每人给予优待抚恤,但其中仍然有不少人因为种种缘故生计困窘。虽然因伤残而退出现役的一些士兵也有自发捐资救助这些一时陷入困窘的袍泽,然而毕竟是杯水车薪,只能救一时之急,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有鉴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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