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将台 by扶摇(架空 古代)-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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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君公子离开后,殿下又恢复以前那种沉默的样子了,除了军事外几乎不说一句话。
林祈突然很想念若水还在时的日子,他总是有办法让轩辕开口,无论是无奈的还是认真的,甚至有几次,林祈看到轩辕看着若水露出过微笑。
那种很清很淡,只有轩辕才有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贪心,西鎏皇宫里太子殿下的贴身随从都不曾看过的笑容他都看过了,实在是不应该再有什么怨言了。
可是心里不甘心,人大概都是贪得无厌的,尝过甜头之后就不想放手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现在的轩辕不快乐,即便神情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但是他能感觉到轩辕心中的寂寞。
深宫的皇储也许没有一个觉得不寂寞,但是自小就认清了自己未来肩上所挑担子之重的轩辕夜比别的皇储更寂寞。
所以林祈一直以为,君公子的出现,是为了将殿下带出那从小就包围着他的寂寞。
更何况,轩辕总是将什么都压在心里,他也不过就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心里压了那么多东西,他又怎么能好受呢?
「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去休息,明日一早出发。」用完了膳,却看到林祈还怔怔看着自己,轩辕又开了口。
林祈一惊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告了安退下。
他自认没有让轩辕开口的力量,这种时候,也许安静地守在一边才是他应该做的。
如水的凉夜下,轩辕倨窗而立,偌大的中宫一片寂静,他特意摒退了宫人独自待着,便是想趁这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静静理清思绪。
过了今夜,他便要带人去弥山,去辅助魏真攻下须和,然后他会回西鎏,也许继续做西鎏的皇太子,也许直接就成了西鎏王。
过了今夜,他便不能再去想些不该他想的儿女情长,万般不舍,也都得舍得。
当怒意褪去,静下心来思考过后,轩辕想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若水坚持离开的理由,留下来,自己注定负他。
再多的喜欢都没有用,再深的情爱都没有意义,他轩辕夜的身分摆在那里,君若水,注定只能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思及此,他只觉胸口一阵发闷,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地找不到出口。
他转身,猛地拔出就放在窗边案上的宝剑,纵身跃出窗子,在庭院里练起剑来。
月色下,他手中长剑绽出石青色光芒,穿、刺、挑、平,一招一式都浑然天成,身形敏捷沉稳,身上靛蓝长衫在翻飞间晃开一片深蓝色光晕,足下步法大气浑厚,每一步下去都似要在那青石板的地面上踏出个足印一般。
一套似含带了怨气的剑法使完,轩辕停手微喘,有细微的汗珠从额头沁出。
他深吸口气仰头闭目,沁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和发间,将刚从身体里冒出来的热气都吹散了,再睁眼时,目光却是落在了长剑剑柄上挂的玉佩上。
便又扯下腰间那一块看,脑中不由得想起初见时,便是因若水拾了他的玉佩,两人才会有了交集。
这两块玉佩是西鎏轩辕王朝正宫代代相传之物,只有西鎏王和皇后可以佩带,自他成年起父皇母后便将玉佩传与了他。
剑上那块是他的,腰上这块则是让他交给他未来的皇后。
那日在军营中,他在向若水表白后其实就想把这玉佩给他,可当时那样简陋的环境他又觉得太不正式,可哪里知道,过了那村便没了那店。
他也忍不住会想,若自己递出这枚玉佩,若水是否会接受呢?
他终究不知道若水心中的犹豫是为了什么,那一句日后注定会伤害彼此又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自己对这段感情足够坚定,可当若水绝尘而去,他才意识到他那点儿坚定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轩辕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叹,收起玉佩,转身回屋。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他不知道这生死相许,又是要通过什么途径才表现得出来。
当隔日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轩辕率林祈、张校尉及他们精挑出的三十人精兵,出了弥都往东南面的弥山进发。
一行人都换了便服以避入耳目,快马加鞭赶了大半天路后,于傍晚抵达弥山山脚下。
弥山海拔颇高,半山腰开始便云雾缭绕,他们在山脚下的客栈宿了一晚,第二日寄了马匹后便上了山。
弥山因为还是白弥与幽国的国界,是以山上修了完整的山道,一路上到半山腰后山道分成了两条,一条通往铁锁桥,另一条则是通往幽国。
据说那铁锁桥是十几年前一名商人出钱请人造的,只因从此地去须和国要比走正规官道方便很多,桥造好后一度成为众多商旅通过国界的首选道路,直到后来两国间爆发了战争,铁锁桥便被封锁了。
轩辕等人又行了近一个时辰,穿过了一道狭小的山径,铁锁桥便出现在眼前。
只见那桥极窄,仅够一人通行,且年久失修,铁链都生了锈,整座桥在风中隐隐晃动。
桥的那端岚山上很安静,从这边也看不出有人驻守,对面岚山不像这边弥山上种满了植物,因此若有人守在桥边便可一目了然。
林祈带头走到了桥边,只见桥下浑厚的迷雾把视野遮了个透澈。
他扔了块石头下去,也是半天听不到回声,因此也无法判断这桥下是什么,有多深。
他正想踏上桥板测试一下桥的牢固程度,脚下的山石突然随着一声爆裂的巨响摇动起来,无数碎石块从山顶滚落,顿时扬起了厚重尘土。
林祈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到,手下一滑松开了铁链,人就往山崖跌去。心中猛地一惊,他倏然瞪大了眼睛,尚未来得及放声大叫,肩膀已被人一把扯住,迅速退后。
待站定,林祈才发现方才救了他的人是轩辕,面上禁不住浮起了一丝感激的神色,老天保佑,还好殿下反应灵敏!
轩辕却是看都未看他,严肃的神色直往他们身后望去。
震动不一会儿便彻底停了下来,众人回头去望,却是方才来时的小径被人用火药炸得塌了下来。
三十余人顿时被困在了铁锁桥前这一小块方寸之地中。
意识到是中了埋伏,轩辕深邃眼眸立时眯起,不一会儿,身后山头上便出现了一小队人马,那领头的赫然是众人以为已经死了的殷慕白!
林祈看到殷慕白的手下手中还拿着数枚火药,顿时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了上来,火药问世不久,如今虽然还无法用于战场,但那小小手雷的威力,却足以让他们这些瓮中之鳖丧命于此。
「西鎏太子,白弥近二十万大军毁在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你让殷某好生敬佩。」
殷慕白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他身边不过仅余十数人,但是人人手里都拿着火药,正咬牙切齿地瞪着底下人数翻他们近一倍却已无招架之力的西鎏人。
「殷将军,原来你没死。」轩辕却是不慌不乱,冷冷望着殷慕白的目光镇定自若。
「亏得你那军师心地善良,留下我三名死士不杀,他们才得以救出我,又布了具假尸体蒙混过关。」
殷慕白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其实他如今也是穷途末路,虽然留下了性命,却因白弥已然亡国而觉得此生无意。
他现在还活着,只是为了要眼前这小子的命罢了。
白弥虽弱,但休养生息之后仍可东山再起,但经过之前的战役他却意识到,只要轩辕夜活着,白弥便一辈子只能做西鎏臣国,永世不得翻身。
他惊讶于西鎏居然有如此出色的太子的同时,却也意识到绝对不能继续留下轩辕夜。
「殷将军方才大可直接投下火药炸死我们,为何却要现身呢?」面无表情的,轩辕继续问道。
殷慕白直直看着轩辕,半晌后答:「因为我想看看,西鎏的太子殿下可以为部下做到什么程度。」
「此话怎讲?」
「今日殷某来只为了要殿下一命,只要殿下愿意自行跳下悬崖,殷某便放过你这三十余名部下。反正殷某如今也只余这十几个部下,已挡不了西鎏军,但是西鎏太子的命,殷某势必要拿下。」
一句话说得轻巧,却叫这边林祈等人暴跳如雷。
林祈第一个怒瞪双目,拔出腰间长剑吼道:「卑鄙小人,有种下来和老子单打独斗,拿我们威胁殿下,你算什么白弥鬼才!」
「即是鬼才,还讲什么正义,林校尉这般年轻却如此冲动,莫非是也嫌命太长了吗?」
殷慕白冷冷一笑,手一扬,边上一个士兵便将一枚手雷朝林祈扔了过去。
林祈一惊,直觉地举剑要挡,却被轩辕一把拽着衣角扯开,那手雷落到地上,顿时将山石炸出个大窟窿。
「不要命了!」对着吓得愣住了神的林祈一声怒吼,轩辕凌厉的眸光转向殷慕白,「殷将军所言可是真的?」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殿下!万万不可!」林祈见轩辕真的走到了悬崖边,顿时慌了神,张校尉和其他士兵也都要过来,轩辕却是冷声喝住了他们。
「今日我不跳,大家都会死在此地,殷将军戎马一生自是说话算话,怪只怪我急功近利想出这馊主意。」
说着如此决然的话语,轩辕眼中却还是镇静无畏,林祈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明白轩辕的话一点不假。
他们逃不出这里,等着他们的只是死全部或死一个罢了。
轩辕见他们不说话,从怀中摸出领军令牌塞进林祈手中,漠然道:「林祈,拿下须和回西鎏之后,代我问候父皇母后,西鎏太子之位,请父皇传给明儿。」
「殿下!今日就是我等集体跳下去,也不会让您跳的!」
林祈浑身一震,突然伸手欲抱住轩辕,却被他伸手一掌轻轻印在肩上,人顿时往后飞了出去。
轩辕立在悬崖边,从底下窜起的山风吹得他衣、发乱舞,他仍如天神般傲然,神情倨傲地看了殷慕白一眼,居然真的纵身跳下了山崖!
「不!殿下——」林祈一声惨叫扑到崖边,却只见轩辕正疾速下坠。
身后殷慕白也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根本没想到轩辕居然真的愿意为了部下做到这种地步。
却在这时,一声饱含了怒意和绝望的清啸从身后传来,殷慕白刚要转头,一股大力已从背后钉入透胸而出。
一口鲜血猛得狂喷了出来,他只觉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肩头带着他往下一跃,紧接着身后一人手上的火药便落在了地上。
剧烈的爆炸把其他火药也引爆了,十几个人顿时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子被人重重扔在了地上,随即只听到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林祈,抓住他!」
林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到,回头只见殷慕白口吐鲜血地被扔到了自己面前。
他直觉地伸手点住了殷慕白穴道,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人追着轩辕跳下了崖去。
那人一身白衣,墨发如瀑,虽只是一转眼工夫便消失于眼前,林祈却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了那人是谁。
却说若水那日出了皇宫,到弥都城门口的一路上被拦下了不少次,无数的军士都劝他留下,他最终却只能一一拒绝。
最后在城门口碰到傅老,看到老人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他主动停下了马,却还是没有忘记强打笑容,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再多的痛苦和不甘,他都只想自己一个人承受,师父以前教过他,做人最重要的是坚强,无论何时都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傅老见他还挂着笑容,心里不禁像被人揪起一般难过,现在的年轻人,别的不学,尽学人逞强。
他带着若水出了城,两人就坐在官道边的大树下,算是作最后的告别。
「若水小子,你这一走,打算去哪儿呢?」两人静坐了片刻,傅老轻叹了口气问道。
其实这一路上,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若水在挣扎着什么,所以此时若水坚持要走,他也并不打算留他。
可是,人终究要问过自己的心,才能知道到底要做怎样的选择。
「我打算回去了,这里离幽国很近,以流云脚程,两日便能到家了,出来久了,师父他老人家也该惦记我了。」
若水想了一瞬,笑着答道,一边伸手去摸流云鬃毛,脸上尽是温柔的神色,却终是显得有些勉强。
流云似是能察觉主人情绪,低低嘶鸣了一声凑过来舔弄他脸颊。
他怔了怔,勾起嘴角浅浅笑开,嘴角掬起一个小小的酒窝,形状却没有往日那么饱满。
傅老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子,眼角余光看向一人一马,「真的不后侮?」
「傅老,留下,我也会有后悔的一日,也许我现在最后悔的,是抄了近路赶着去西鎏,然后在涧竹的山间巧遇轩辕。」
「但是,这便是你和殿下间的缘分呐。」
「缘分缘分,若注定有缘无分,这缘分还真不如不要。」
自嘲地摇了摇头,若水无奈地道出心中症结,缘分这东西,自古以来也不知道已经害了多少人,他平日里总被人夸聪明,现在总不能傻傻的自跳火坑。
傅老接不上话,心中却也清楚若水所言非虚。
山间清风徐徐吹过,沙沙的树叶声一成不变,若水站起身,朝傅老鞠了一躬,扬起嘴角笑道:「傅老,轩辕有您相伴,我放心得很,这就告辞了,下次您来找师父喝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