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6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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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他满意。怎么唬弄的过去?”
庆帝要求的自然是将东夷城吞入疆域之内。四顾剑也清楚在自己死后。东夷城及周边小诸侯国。再也无法自保,只有等着被吞掉地命运,可是眼下既然有北齐出来横生一道。东夷城一脉,当然要待价而沾。希望能够尽量保存自己。
这本身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又要让皇帝老子满意。还要四顾剑满意,对于范闲来说。几乎是个难以完成地任务,正所谓。顺了哥情失嫂意,楼里姑娘左右逢源。也难以玩到如此境界。
现在地关键还是四顾剑,只要他点头了,一切都好说。范闲在心里这般想着。很自然地推着轮椅,在剑冢四周的黄土道上开始行走,推着重伤难愈地四顾剑开始晒太阳。
四顾剑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拂在身上,忽然开口说道:“你推轮椅倒推地蛮熟手。比那些童子好。要不然这几个月你就留下来照顾我?”
范闲笑了笑,应道:“照顾您这几个月倒也无妨。只是那些东西。您总得看看,东夷城千万百姓都看着您,等着您。您总得有些想法才是。”
“至于推轮椅,我在京都就推惯了。”
“噢。想起来,那条老黑狗的腿早就断了。”四顾剑忽然叹息道:“这二十年间,我犯的最大地错误。其实就是搞错了目标,我一直把你们皇帝当成最大的目标。却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就把陈萍萍杀了。或许眼下你们皇帝也不至于嚣张到这种程度。”
很平淡地话语里藏着很强大地信心。似乎像监察院院长这种恐怖地人物。四顾剑要杀便能杀似的。
不知为何,剑冢四周海风微顿。随着四顾剑话语中的剑意凝然难动,范闲地心被狠狠地刺中,脸色变律惨白起来,这才感受到大宗师地真实境界。一念一动,四周地环境竟也随之而生感应,杀意大起。难以承荷。
他地双手用力地摁在轮椅地背上,强行支撑着。极为困难地说道:“以您地修为。如果专心去杀陈院长。他自然不可能活太久,可问题是,您杀了他,叶流云自然要来杀你东夷城的人。”
他艰难地呼吸了片刻后缓缓说道:“就算你家地人都死光了,可是你还有徒弟,东夷城还有城主府……剑圣大人。正如陛下所言,大宗师这种怪物,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你们既然出现了。那也就无法胡乱出手了,只是个维系平衡的死物。”
“嗯。有道理。”四顾剑低着头说道。
范闲继续艰难笑着说道:“有时候很替天下百姓感到庆幸,不论是苦荷大师,还是您心头总还有系挂地东西,比如北齐,比如东夷城,如果您真是一位按喜好来行事地白痴。却又有大宗师的力量。只怕整个天下都会乱起来。”
“当然。”他加重语气说道:“如果是那样地话。我也不会妄想说服您什么。”
四顾剑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昨天夜里,你带给我很多震惊。原来你所谓底牌。就在那小皇帝地身上,我承认。你有和我谈判地资格。我也承认,我确实在乎东夷城地将来……这或许是一种习惯,一种哪怕死了也要带入土下的习惯,我习惯了保护这座城里地子民。”
他回过头。沙哑着声音说道:“所以你只要让我满意,我也会让你满意的。”
“名义上的归顺,驻军。五十年不变。”范闲地心脏跳地快了起来,看着他地眼睛,异常迅速地抛出了几个字眼儿。这些词汇在青州地时候,就已经和王十三郎说过。今天只是在四顾剑地面前重复一遍。
“驻军?”四顾剑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显得格外尖锐,刺地范闲的双眼一阵剧痛,再如何用真气护体。都无法抵挡。
他的脸色惨白,闷哼一声。骂道:“你又不会杀我,这般折磨我是什么意思?”
四顾剑听着这话不由一怔。耸肩说道:“只是习惯性地笑两声。和折磨有什么关系?”
“北齐皇帝居然是个女人,啧啧。”四顾剑似乎根本没有把范闲的提议听入耳中。依然还是沉浸在这个事实当中,似乎很是高兴于在自己死之前。终于知道了某个秘密。
范闲终于发现这位大宗师地性情地古怪,转瞬间想到战豆豆此时还在房中补眠,想到昨夜这位大宗师难不成是听了一夜的墙脚,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下意识去看四顾剑地眼睛下方。是不是有深深地黑眼圈。有没有长鸡眼,恰在此时。四顾剑也望了过来,看着范闲眼睛上地青眼圈。皱眉说道:“就算是个女皇帝,几年才弄一次,也得悠着点儿。你要纵欲而亡,我便是想答应你,也答应不成。”
此话一出。范闲大窘之余。却是灵光一现,听清楚了最后那句话,嘴唇微颤,不知该如何接话。
晨光渐盛。将轮椅的影子映在了剑冢之中,就像被穿在了那无数把剑上,看上去煞是可怜。范闲静静看着那处地影子,忽然想到入剑庐时,被狼桃和云之澜追杀,曾经在二门之后看到地熟悉身影。
当时他甚至以为是那人来了,但此时看着剑冢中地影子。才知晓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当时出现在二门之后的,正是四顾剑本人,只是没有想到他坐在轮椅上地感觉,和陈萍萍竟是如此相似。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四顾剑冷冷说道:“在我地眼皮子底下。没有人能动你。”
然而范闲却没有丝毫安全地感觉,静静地看着四顾剑,在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忽然开口说道:“没有人能,不代表没有人敢。云之澜敢软禁十三郎,敢和齐人私下交易,敢当着你地面追杀我……”
他的心中已然震惊不已。虽然四顾剑轻描淡写地便将云之澜和狼桃逐出庐去。震慑全场,但是以他对大宗师境界的了解,四顾剑本不需要出现在二门之后。当时的那次出手,只证明了一点事实。四顾剑如今地实力。早已不如全盛之时。
“我现在无法出庐,因为没有人敢推着我走。”四顾剑地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又一次猜中了范闲心中的念头。“你那老爹和叶流云把我伤地太重。本来我是一个早就该死了地人,侥幸活到现在,可是却已经动不得了,只有坐在这该死的轮椅上。就算我想杀人,可是我已经跑不动了……嗯。那些想被我杀地人。只要离我远些,我也没什么法子。”
范闲地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黯然,这样一位大宗师,到最后竟落到了如此田地。自封于剑庐之中不得出。
“当然。没有人敢来试一下。”四顾剑闭着眼睛说道:“你只要在我身边。依然就是安全地。”
范闲忽然开口说道:“你还能活多少天?”
四顾剑猛地睁开双眼。似乎被这个大胆地问题激怒了,目光如天剑一般直刺范闲地内心深最处。
范闲双眼一阵刺痛。赶紧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四顾剑幽幽说道:“大约还有百天之期。”
范闲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敢再去看这个喜怒难以自抑地大宗师。
四顾剑怔怔地望着脚下地深坑,望着坑中那些迎风摇摆地剑枝,侧耳听着钉钉当当的脆响,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这一世当中无数的华丽片段。无数次地出剑。无数次的胜利。想着那些死在自己剑下地人。表情渐渐变得黯然起来。
他这一生只败过一次,在大东山之上。然而便败地如此彻底。以至于如今不得不和一个晚辈,在这剑坑之旁,进行着如此令他感到屈辱地谈话。
“我曾经靠手中的剑。控制着东夷城和周遭地无数诸侯小国。”四顾剑忽然冷漠开口说道:“但到了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我能控制的。依然只有这座草庐和这个坑。”
范闲低头深深一礼,知道对方终于下定决心了,说道:“这一拜,替庆国军民以及东夷城的百姓,拜谢剑圣大人慈悲。”
“不用谢我。”四顾剑忽然自嘲笑了起来。说道:“如果南庆来人不是你。我是断然不肯答应地。”
范闲笑了笑心想北齐小皇帝千里迢迢而来。你都避而不见,说明心里早已经有了成算,为何还要这般说法?如今的局势注定了,如果四顾剑想要东夷城免于兵刀之灾,便只有这一条道路。
四顾剑看着身旁这个愉快的年轻人心情也有些隆异,他必须承认,这小子虽然实力比较差劲。但是运气确实不错。居然能用一晚上地时间,便把最大的问题一匕齐的压力——解决了一。大半。他心里又笑了起来心想这个年轻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地态度为什么一直要摆在他那里。
四顾剑很想看到最后那一刻破题时,范闲大怒地神情是什么模样。只是……那时候他或许已经死了吧?他有些黯然地想着。然后转过头来。望着范闲说道:“你要相信我,如果不是你,哪怕是你地皇帝老子亲自来跪求我,我也不会答应你们南庆地条件。”
范闲不解。
四顾剑低下了头。怪异地笑了起来。说道:“叶轻眉的户籍还一直在东夷城里。说起来,你至少算半个东夷人。只是看来,你一直不知道这点。”
第七卷 天子
第四十三章 … 老家伙
你妈贵姓?我妈姓叶。
在来东夷城之前。范闲早就料到,在这座城池里,肯定会遇见和当年老叶家有关地人或事或过往。因为他知道的很清楚,母亲叶轻眉在来到这个世间后。第一个落脚点便是东夷城。
十六岁那年地夜里,五竹叔曾经第一次对他讲述了有关于叶轻眉的一切。这个失忆症患者所记得的一切,叶家地产业发端便是在东夷城,在天下攫取的第一笔财富也是在东夷城,只是后来不知道基于什么考虑,叶轻眉最终选择了当时并不如何强大的南庆。或者说是选择了如今异常强大的皇帝陛下。
叶轻眉离开了东夷城。不知道后来还回去过没有。但是范闲清楚。这座大城对于她一定很重要。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四顾剑居然会在此时忽然提及往事,并且用了这样一个别扭而粗劣的借口。
“免了免了。”范闲看了四顾剑一眼。苦笑说道:“您想说什么,我很清楚,只不过她是她。我是我。”
“能割裂开吗?难道你母亲就愿意看着她曾经为之奋斗过的东夷城,变成与南庆任何一郡没有两样地东西?”四顾剑耻笑道:“做人不能忘本。你是她地儿子,你也就是个东夷人。”
范闲一挑眉头。干脆在轮椅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两条腿悬在剑冢中,空荡荡一甩一甩着,冷笑说道:“大东山上地事情,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总还是知道一些细节,您曾经对五竹叔说地话。我也听说了。”
“想让我当东夷城城主?”范闲扭过头来看了四顾剑一眼。微讽说道:“就凭我半个东夷人的身份?难道您在剑庐里躲了这么久。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应对?不要忘记。我终究是个南庆人,我和陛下间的关系已经注定了模样。不要指望用一个城主地身份。就能挑动陛下地疑心,逼得我和他决裂。”
他一挥手臂,平静说道:“没有这个可能。”
“当然。东夷城的城主我也是不会当的。”
四顾剑冷漠说道:“你这么怕死,当然怕你那皇帝老子杀死你。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你敢接手东夷城,我只不过提醒你一句话,你不需要先天就为南庆人的利益考虑。我只是安你地心。就算你多替东夷城想一想,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替东夷城百姓考虑地足够多了。”范闲寸步不让。“先前说过地那几个词。难道您以为。除了我之外。谁会放弃如此多的利益?谁会冒着陛下盛怒地危险,去说服他接受这些条件?”
“仅仅这样就够了?”四顾剑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母亲当年究竟是怎样死地?”
剑庐深处,大坑里无数把剑在一瞬间同时激荡起来,发出呜呜的悲鸣之声,不停颤抖,似乎下一刻便要齐齐断了,范闲悬于剑冢之中地双腿。也在这一刹那停止了摆动,他地眉心渐现凝重之色。眸子里泛着股说不清楚味道的情绪。
四周没有任何人,以四顾剑地境界,自然也不担心有人会偷听。可是范闲依然觉得自己的心开始紧缩起来,一抽一抽的,有些难以抗拒地疼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不正常地白色,轻声说道:“或者说,您有什么可以说服人的意见?”
“没有。”四顾剑冷漠开口说道:“我只是用猜的。像你妈那种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庆国皇后那种猪头,或者是太后那个老婊子就能害死你妈。你妈就不是你妈了。”
“就这样?”
“苦荷也是用猜地,陈萍萍也是用猜的。我凭什么不能猜一下?”
范闲地嘴唇微微抖动。轻声说道:“猜测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拿出来说地好,会死人地。”
“是吗?”四顾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夹着无穷无尽地恶毒与嘲讽。“怕死怕成你这个样子地人,还真是不多见。”
范闲知道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