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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上人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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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狼在湖岸边徘徊,龇牙咧嘴,淌着红色的口水,冷不防拔地而起,猛扑上来,楚英把剑横在身前,奋力割开了狼颈,只看见鲜血喷出,狼头朝右歪去。 

  狼群被震慑住了,守在岸边低低咆哮,几只年轻的母狼,报复性地跃起,向他进攻。 

  楚英手起刀落,斩杀一只,但是他的左臂被母狼死死咬住了,另一匹狼在咬他水面下的腿,楚英忍着剧痛,用尽全力刺死母狼,又急促喘着气,划伤另一匹狼的脖子,湖面上顿时一片猩红色。 

  楚英杀红了眼,狼群开始畏惧,不知是哪一只狼,发出「噢呜─」的吼声,众狼群即刻作鸟兽散,忙不迭逃走了。 

  由于和恶狼激斗,楚英的两臂沉得像灌了铁,抬不起来,双腿更是深陷淤泥之中,举步维艰,他丢弃了剑,一步步奋力往岸上走去,但是快到岸边时,他突然两眼一黑,摔进墨黑的湖里。 

  之后不久,尹天翊顺着火光找到了这里,发现了在湖边浮浮沉沉的楚英。 

  其实楚英被尹天翊救起之后已经稍稍恢复了意识,就是人还不能动,眼睛也睁不开,他知道有个人在拼命地救他,那双手好温暖,轻轻地碰触着他的脸,还把他的头放到柔软的腿上。 

  楚英心里一荡,那温暖的手臂带着草原的香味,一股难以言喻的舒心感,透过这双手臂缓缓流荡到他的全身,疲惫、恐惧、挣扎,一切全消散了,有的只是那暖融融的温柔 

  好想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看看他是什么模样,但是他受了伤,好累又完全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回到蒲离之后,他一直没有忘记那双温暖的手,经常梦见那个人,也派人秘密寻找他,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就是尹天翊!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楚英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定是在做梦!尹天翊是王妃,怎么会一个人跑去苇荡?而且大官司说,救他的人是一个牧童啊! 

  王妃和牧童,光是装束就相差千里,大官司怎么会看错? 

  「对了!」楚英一怔,突然想起一个画面,就是尹天翊在马厩里刷马时的样子,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王妃,自己极有可能认为他是马僮! 

  马厩这种又湿又臭的地方,除了尹天翊,大概没有第二个王妃愿意进去。 

  而尹天翊外貌举止确实不像一个王妃,楚英细想,那天晚上那么黑、那么乱,大官司恐怕都没记清楚尹天翊的脸。 

  「楚英这里好象没有,我们去其它船上吧。」尹天翊嘟囔着站起来,没有找到想要的勃勒,他很沮丧,这可是老可汗的传家宝刀啊!到他手里才几天,就丢了配饰。 

  「那个勃勒,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楚英试探着问。 

  「很重要!」尹天翊肯定地说:「是铁穆尔给我的,老汗王的传家宝。」 

  狼图腾是乞沃真一族的象征,楚英想,自己怎么就没早些想到呢?除了乞沃真的贵族外,狼图腾是不可以随便雕刻的,这个勃勒,应该就是尹天翊掉的。 

  楚英心里已经十分肯定了,但仍然问道:「在哪里丢的?我可以派人去找。」 

  「在大草原上不见的,」尹天翊苦笑,「大草原辽阔无边,怎么找啊?」 

  「那就命工匠再打造一个?」楚英似不经意地提议,「翡翠、珍珠、珊瑚,蒲离皇宫都有,若都不合适,我还可以命人去买,听闻金阈连金刚石都有!」 

  尹天翊不再嬉笑,低下头,认真思忖,半晌才道:「还是算了,东西可以造出一样的,心意造不出来回去后,还是向他道歉好了。」 

  楚英不再说话,看着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的尹天翊,忽然抓住他的手,「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哎?」尹天翊被他拉着走,大叫,「别走这么快!我水性可不好!」 

  「不会掉下去的。」楚英很自信,握紧尹天翊的手,「有我在。」 

  尹天翊微微一愣,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铁穆尔,「一切有本王在。」结实有力的拥抱,温柔的低语,彷佛昨天,两个人还依偎在一起,尹天翊鼻子一酸,很想哭,但强忍着没哭,「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们很快就能再见的。 

  尹天翊坚信铁穆尔不会食言,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塔塔尔─ 

  没有一丝儿风,也没有一片云,暑气逼人,杂草抵不住太阳的曝晒,叶子都卷成了细条。 

  铁穆尔那一万五千的大军驻扎在塔塔尔山谷之中,呈三面面对塔塔尔的坚固堡垒,形成长久包围之势。 

  可汗的军帐是雪白色的,外罩蓝色祥云挂毯,涂格冬提着水桶走进军帐,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的铁穆尔坐在卧榻上,乌勒吉玛在替他换胸口的绷带。 

  「脓血已经不黑了,再配上藏红花,祛除剩下的毒性,不出三天,可汗就能完全康复了。」乌勒吉玛笑脸盈盈,乌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情和爱,那眼神完全是一个女人看一个心爱男人的。 

  铁穆尔面无表情,胸口上的刀痕深可见骨,他却眉毛也不跳一下,冷淡道:「你下去吧,让涂格冬来换药。」 

  「不,还是奴婢来吧。」乌勒吉玛坚持道。纤纤细指灵巧地碾碎藏红花,温柔地抹到铁穆尔的伤口上,「藏红花,是蛇蛊的克星,可汗中的蛇蛊,在可汗身上已潜伏了二十三日,士兵们中的蛊毒,只是为了压制可汗身上的蛇蛊,让它一旦爆发,就内外交攻,无药可治。」 

  「蛊毒之间也会相克?」铁穆尔质疑。 

  「做成蛊的毒虫大概有上千种,这些毒虫被喂以不同的药材,有毒蜘蛛、砒霜、虻虫等等,药性不同,蛊毒间自然也会相克。」 

  乌勒吉玛抬起头来,有些担心地看着铁穆尔,「可汗,用一种毒虫,牵制另外一种毒虫,制造连环蛊,这个人,一定是用人血养蛊,那得杀多少人啊?光想就可怕」 

  铁穆尔脸色阴郁,眉心隆起,心中掀起巨澜。如果照乌勒吉玛所说,要杀许多人才能养连环蛊,那么这个人,必定是有权有势之人,能掌握对平民百姓的生杀大权。 

  可是,他派去塔塔尔潜伏的细作,并没有说海日古身边有巫师出现,海日古的北郡王府中,也没有任何秘密养蛊的迹象,这连环蛊,一定是从别处得来。 

  自然而然地,铁穆尔想到了西南方的巫毒之国─蒲离。 

  集天下各种奇毒奇药的国家,去年还在内战之中,伐木治铁,招兵买马,一场内战打得轰轰烈烈 

  两万守军对五万叛军,最后是太子楚英获胜,铁穆尔对此一直存有怀疑,战争并非儿戏,不是说在城墙上说几句话,就能制伏那五万叛军的,更何况,蒲离国的首相原是大将军,比起那初出茅庐的太子,胜算更大才对! 

  实力相差悬殊,却用两天时间就平定叛乱,这个故事听起来更像是传奇,不管阿希格的报告写得怎样生动,自己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其中会不会另有文章? 

  忽然地,一个大胆的假设,令铁穆尔刷地变了脸色,四肢冰冷,若蒲离根本没有内战呢? 

  仔细思忖,其实有不少破绽。按阿希格的汇报,蒲离伐木治铁是为了内战,也就是说楚英早就知道有人叛变,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只有两万兵力呢? 

  第二,大战最忌讳在都城内,七万多人的死伤,生灵涂炭,其它粮仓、民居,肯定也损失惨重,蒲离却从未要求大苑支持粮食、马匹等必需品,两国边境也不见任何躲避战火的难民。 

  这不是太假了吗? 

  如果内战是幌子,那么这消失的七万大军,和被五马分尸的大将军,在什么地方? 

  铁穆尔脑海中浮现出蒲离地图,蒲离的边境线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七万大军隐藏在密林中吗? 

  他们在等什么? 

  寻机吞并邻国乌秅?兮犁? 

  不对 

  离蒲离最近的是纥尔沁,是乞沃真。 

  乞沃真是大苑的心脏,是六十二个部落之首,拥有政权、兵权,相当于国都,蒲离大军的目的,是大苑的国都! 

  一瞬间,铁穆尔全想明白了,蒲离大张旗鼓的内战,海日古忽然强硬起来的态度,还有这用人血养出来的蛊毒,这些全是有联系的,一步掩饰着三步,这操纵全盘的棋手,是谁? 

  海日古? 

  不,他花甲之年,应是被人怂恿,不然在阿勒坦还当权的时候,他就起兵作乱了。 

  楚英?在铁穆尔的印象里,楚英是个不问世事、爱好花鸟鱼虫的王子,他能当上太子,也是因为其它王子和王后斗争激烈,或被处死,或被流放,只有他还活着而已。 

  但是,真的如此吗? 

  自古,皇权的争夺就伴随着血雨腥风,兄杀弟,子弒父,楚英怎么可能一身干净?滴血不沾? 

  「可汗您怎么了?」见铁穆尔沉思良久,脸上乌云密布,乌勒吉玛心惊道:「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铁穆尔不搭理她,乌勒吉玛伸手,轻轻抚摸着包扎好的伤口,把嘴唇贴在纱布上面,淡淡的药味透过纱布传了上来,还有铁穆尔特有的,风沙的气息 

  乌勒吉玛心动不已,在梦里,她无数次依偎进铁穆尔怀里,在那双结实有力的臂弯里,嬉笑缠绵,但是她没想到梦境这么快就可以实现,是她不顾生命危险救了铁穆尔,她知道,在铁穆尔心里,自己已不是婢女那么简单了。 

  一双柔软的手臂亲昵地搂上自己,铁穆尔才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本王还有政务处理,你先下去。」 

  「可汗」乌勒吉玛的眼神有些幽怨,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及时进退,起身行礼道:「奴婢先行告退,身体要紧,可汗请注意休息。」 

  铁穆尔点头,乌勒吉玛就收拾了纱布、剪子,走出去了。 

  「涂格冬。」 

  「臣在。」 

  「命人去查探一下,阿希格的家人现在在哪?记住,要秘密查访。」 

  「是,可汗。」阿希格不是可汗派去蒲离的细作吗?怎么突然要调查他?涂格冬虽然不解,还是立刻去办了。 

  完全安静下来的军帐,铁穆尔轻声叹息,卧榻里面,是一个檀木盒子,铁穆尔伸手从盒子中取出一把蒙古刀,那是尹天翊的刀。 

  粗糙的手指细细摸索着刀鞘上的花纹,一遍又一遍,睹物思人,怎么也看不够,半晌,铁穆尔闭上眼睛,在蒙古刀上,深情烙下一吻 

  「嗯」尹天翊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醒来,看到阳光照射在漭水河上,像碎珠玛瑙在闪闪发光。 

  一切是那么宁静,宝音和巴彦守在他身边,楚英坐在船头,微侧着身子。 

  尹天翊盯着楚英看。 

  那样完美的脸孔,垂下的睫毛深而密,水波的倒影在楚英脸上轻轻撩动,嘴唇似含着笑,他身上有一种慵懒闲适的气质,也有一种无法隐藏的皇族之气,像在自家的庭院里游山玩水一般。 

  尹天翊看呆了,暗想道,大概只有蒲离的山水,才能养出这么俊美的男人。 

  尹天翊又想到贺兰隆,还有他的大皇兄青龙帝,上天造人,还真是厚此薄彼。 

  「殿下在想什么?」 

  楚英亲切一笑,美不胜收,尹天翊的脸孔腾地红了,不好意思地挠头,「楚英的娘亲,一定是个大美人。」 

  楚英嘴角含笑,久久注视着尹天翊,由衷道:「我倒觉得,殿下的母亲是个美人。」 

  「咦?」 

  「因为殿下很可爱。」 

  尹天翊一愣,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没有,」楚英微弯下腰,取下尹天翊鞋子上黏着的枯叶,「看人,是看心的。」 

  尹天翊眨眼,不是很明白,不过应该是褒义吧。 

  一白发苍苍的老翁在默默橕船,尹天翊见周围的景致似乎越来越荒僻了,古老的树根没在水里,垂下来的藤条纵横交错,河面也越来越窄,又问道:「楚英,我们到底是去哪儿呀?」 

  「快到了。」楚英温柔地应道。 

  「什么?」尹天翊转头东张西望,密密匝匝的树林而已,有什么秘宝吗? 

  忽然地,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非常可怕的猛兽吼声,惊得鸟儿振翅飞起,尹天翊也吓得大叫一声。 

  「什么东西?」 

  尹天翊惊惶不已,只看见一片树林乱摇乱晃,离他们越来越近,宝音和巴彦立刻拔出匕首,守在尹天翊身前。 

  突然,这声音停下了,老翁也停下了小舟,楚英从容镇定地坐在船首。 

  「楚英,那是熊吗?」尹天翊胡涂了,压低声音小心地问,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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