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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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初统,秦王羽丰。鸿鹄展翅,风云变色。
时局如弦绷欲断,如柴燥欲燃。
盘根错节,变幻莫测,牵一发动全身。
秣马厉兵,长剑出鞘,山雨欲来风满楼。
西风烈,天地冻,日月暗,将换新颜,又一春。
惟有皇冠璀璨幽冷,遍经盛朝乱世,灿烂依旧。
第七章 骨肉残
玄武门,并非顾名思义的墨黑尊贵神秘,也非虔心祈愿的神龟驼载护佑。一样是朱红的大门八字开,在晨晓的薄雾中尤为鲜亮,富贵逼人。
所谓富贵,是金玉横陈的大家气象,不是金玉巧置的小家安康。
所谓大家,都是有底蕴的。青史留名,千古传奇,影影绰绰的形象永世傲立,扑朔迷离的故事绵延流长。生图千秋业,死领百万兵,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而帝王家,更是大家之最。皇冠与命,定夺于剑和血。生握天下,死则百了,决绝干脆。
血涤皇冠,金玉失色。
皇冠是什么?
名。
名是什么?
龙之云,凤之首,众生之起始、根基、归宿。
皇冠是至尊之名。
名不正则天不眷。
必先正名。
谁是名正言顺的真龙天子?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血,温凉温凉的血自指缝间流出,蜿蜒成渠。折断的肋骨压迫着跳动的心脏,生生的疼死。生命的脉动就是催命符,多么荒诞,多么讽刺,多么真实。
长孙笑了,温凉温凉的笑容雍澹透亮。如果宿命注定到此了结,也正常,也不错。
枣红马低低哀鸣,急促的鼻息温暖湿润。默默跪下,希望主人还有余力翻上马背。
疼,尖锐刺心的疼,七魂去了三魄,欲死还生,眼前渐渐昏沉。枣红马挨着长孙,长长的马鬃拂上长孙的颊,轻柔温软。
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呼窜入灵台,还未及辨识,已陷入黑暗。
血,黑暗中血流成河,呼啸汹涌而来。
是血,只是血,纯粹的血,无定义的血。
无所谓仇人的血,无所谓亲人的血,无所谓你的血,无所谓我的血。血亲,血仇,血肉,只是血,只是血,很纯粹。
鲜血淹没了长孙,淹过口、鼻、耳,窒息,也好,不如归去。
归去血泊中,也合乎身份。
新死的鬼张牙舞爪,向将死的人索命。
李建成,李元吉,李承道、李承德、李承训、李承明、李承义、李承业、李承鸾、李承将、李承裕、李承度
怨毒的鬼魂,曾是骨肉亲。
可皇冠至尊唯一。
分中酝合,合中蕴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当天下一统为家时,家便森严为宫殿。当君臣父子融入一家时,稠血太浓必滞塞。
不稀释无法流动,不流动就会死去。
放血,引水,天家无血亲,明君惟慎独。
放谁的血?谁是龙,谁是蟒?
天时、地利、人和,占得先机者为皇。
物竞天择,最是公平。
宫中军中,悠闲如水上鹅,掌忙而波不兴。微妙凶险,良机稍纵即逝,横祸稍躁即至,谁也不敢轻易捅破那层窗户纸。
占得天时的是李建成,名正言顺的太子;占得人和的是李世民,赏无可赏的秦王。
众人小心翼翼的站队,竟站了个五五开。血染黄袍,终不可免,人人心中明透,惟等契机。
长卷缓缓展开,丘壑一一呈现,图何时尽?
一个平凡的早晨,鱼肠惊现,一剑封喉,疾如闪电,猝不及防。
刺客利器,兵家诡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玄武门,李世民的风水宝地。一样的朱红大门,一样的大家命运,经典入青史。
注:长孙在玄武门事变中折断肋骨是根据野史写的,信不信由你们^^
看着不适合作圣诞礼物,就错开了日子。
骚动欲礴发,如惊蛰欲雷鸣,势之所趋,君子当明断。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掌心一一摊开,跳跃的火光映红了同一个词:玄武门龙飞凤舞,墨汁淋漓,点睛当啸,破掌冲天。
李世民沉吟着点了点头。
众人退去,长孙世民偎着残火的余温,相对无言。
李世民默默坐着,静如雕石,眉眼深深。
火光最后挣扎着窜了几下,终是燃尽,熄灭了。
长孙站起,添了木炭,重新拨旺了火。
“世民”,长孙静静柔柔的说着,“明天我也去。”
“不行!”李世民猛然惊醒,正色拒绝。
长孙暖暖笑开了,衬着再次燃起的火苗,和美如画。
“世民,我不去,难道还在这王府里胡猜乱想的等待么?”
“太危险了”李世民还是摇头。
“我不去,我们俩个分开了都不踏实;我去了,我们俩个在一起就都定心。胜负将决,最忌患得患失。神完气足才能赢。”
“可是”李世民踌躇了。
“我不在你身边,你不安心我也不安心。”长孙急了,“你不是说看见我才会安心吗?”
李世民微微一震,纷乱舞动的火苗掠过,依稀照见眼中闪烁的光亮。
默默揽过长孙,轻轻拍哄:“睡吧,睡一会儿吧。”
“明天我也去,”长孙呢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也安心,我也安心。”
相依着取暖,一觉到天明,安然无梦。
武德九年(626)六月四日。玄武门。天破晓,早朝时。
毫无防备的李建成、李元吉招摇着上朝。
李世民的伏兵突然杀出合围。
双方人马杀作一团,闻讯赶来援救的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又渐渐合围了李世民的军队。
李世民见势,果断的弯弓搭箭,射杀了慌不择路的李建成;尉迟敬德见状,依样冷箭偷袭,射死了奋力突围的李元吉。
擒贼先擒王,釜底抽薪。
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见主帅已死,军心崩溃,呼号四散。李世民领军趁势追击,砍杀无数。
一切都很顺利,太顺利了,顺利得心中都没了真实感。李世民机械的挥着刀,空荡荡的恍惚:这就完了吗?
蓦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穿了耳膜是女人的声音
李世民骤然回首,惊见长孙跌落马背
眼前一黑,撕声哀嚎,打马狂奔过去,抱住娇躯。
体温在一点一滴的流失,怎么也捂不暖,束手无策的李世民瑟瑟颤抖
结束了战斗的众人围拢过来。长孙无忌红了眼,恨声下令:“程知节秦叔宝听令:按既定计划斩草除根。记住,一个男丁也不能留!”杜如晦叫过几个细作,低声交待了几句。房玄龄急急吩咐:“快用软轿抬王妃回府。轻些,稳些。”
一路回府,战栗着的李世民不肯松手。
顺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原来是要我割舍心尖肉去换,我不!
“醒醒,求求你,醒醒”
长孙放弃了,在血海里沉沦,鬼魂们得意的桀桀吃笑。
没关系,纯粹的血海遮蔽了一切,很安静,很安详。
长孙缓缓下沉,越陷越深。
可忽然一丝哭声追了进来,细细袅袅似心欲碎魂将散,不屈不挠誓毁天堂灭地府!
是世民吗?
长孙突然极度不安起来,剧烈挣扎。世民他在干什么,我要去看看
李世民看见长孙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不由屏息。
眼睁开了。
悲喜交集的李世民手足无措,拥着长孙,痛哭失声。
“我不放心”长孙喃喃,“我要回来看看”
日渐高升,柔亮的碎金轻洒,宁和温馨。
时光静静流淌,舒缓恬澹。
若能一生如此过,多好。可是,今生选择了不同的路。选定就该担当。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推门进来的是温雅含笑的高俭。
“醒了,还好吧。”小心的抚了抚长孙的额,温和的转向李世民,“听见王爷惊喜的喊声我就赶过来了,果然王妃已醒了。既然王妃已醒了,那王爷就放心的去吧,这儿一切有我。”
是的,还有太多的事要料理,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世民默默点头,撩开门帘,不舍的望了长孙一眼,回头走了。
长孙凝视着床头的舅舅,渐渐的,珠泪盈眶。
依然是儒雅俊秀的男子,风神清逸。可细细端详,眉梢眼角已添细纹,流长乌发已现华星。但这样的高俭却更见睿智从容、平和高远。岁月并非全然索取,岁月也沉淀了魅力。
高俭是武德五年回到长安的。当初,高俭被流放岭南后,得到了交趾太守丘和的赏识,请入府第,任其司法书佐。时钦州宁长真统兵侵交趾,丘和欲出门迎战,高俭劝说道:“宁长真兵势虽多,悬军远客,内离外蹙,不能持久。且城中胜兵,足以当之,奈何而欲受制于人?”丘和从之,因命高俭为行军司马,水陆俱进,逆击破之,宁长真仅以身免,余众尽降。及萧铣败,皇上遣使徇岭南。武德五年,高俭与丘和上表归国。于是秦王领雍州牧,荐高俭为治中,亲重非常。
高俭归来后自然就参与了诛杀太子和齐王的密谋。今日,高俭率领吏卒释放囚犯,授以兵甲,疾驰至芳林门助战,与李世民合势厮杀。
此时,坐在长孙床边的高俭,虽然笑得清淡煦暖,可一身战袍尚未及更换,掩饰不住的征尘血痕。
“舅舅,自从您回来后,就身不由己的卷入了这个漩涡。千般劳碌,我们甥舅甚至没能好好说上话。我知道,您和无忌不一样。无忌喜欢,您却并不喜欢这些,全是为了我和无忌。舅舅,对不起。”
终于哽咽无语,酸涩凄楚,久蓄的泪纷纷跌下,湿了绣枕。
高俭轻叹,温存的为长孙拭了泪:“我们甥舅,怎么倒说起生份话来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们都好,舅舅才高兴。”
“我想您,舅舅。”长孙看着高俭,“您不在的时候,我一直想您。您回来了,我更是想跟您好好谈谈。”长孙敛眸深深叹息,“您肯定也已觉察了,一切都变了。世民变了,无忌变了,我也只得跟着改变。可我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世民将为君王,无忌也将为重臣,他们更将变得面目全非了。而他们的舞台将是天下,天下又将被将他们变成怎样呢?”长孙寂寂眺望着远方晴空,缓缓说着,“我不知道一切终将会怎样,可我相信,世界终将会如常运转,只要你能找到平衡点。舅舅,”长孙回眸凝望着高俭,明眸泪光闪动,“世民想的是成就他的霸业。进取,进取,不断进取。他深信不疑,他的天下将是最好的。可我担心。以一人之智担天下之大,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要找到那个中点,来平衡世民的天下。可我越来越感到这是上天的事,我无力完成。”长孙泣噎,“舅舅,如今唯一没变的只有您。您是看得最清楚的,请您帮我拿个主意吧。”
高俭轻抚长孙的发,喟然长叹:“孩子,还记得吗,从小我就说你是不凡的。因为你天生就脉合了天地的神韵。所以,孩子,善用你的天赋,安静的闭上眼睛,摈除杂念,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舅舅只有一句忠告:你没变,只是关心则乱。就像浮云蔽日,太阳依旧是太阳。可浮云蔽日,阳光就不能普照大地,就像你无法作出正确抉择。但浮云真的能遮蔽太阳吗?遮蔽太阳的真的是浮云吗?是太阳自己啊。太阳唯一要做的就是战胜自己,你也是。”
长孙深深的注视着高俭,良久良久,眸彩幻化交错:“舅舅,我愿用一生去领悟,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好孩子,”高俭心疼的拭干长孙的泪,“你也不必太强求,这是上天的疏漏,不是你的错。”
“是的,舅舅,”长孙低叹如耳语,“这不是我的错,这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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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舅舅,”长孙低叹如耳语,“这不是我的错,这是我的命。”
在长孙垂泪的时候,世民也正在嚎哭。
“父皇,父皇!太子要杀我呀!”李世民扑在父皇怀里痛哭流涕声嘶力竭,“暗杀、下毒,儿臣防不胜防啊!”李世民抱紧父皇战栗不已,猛抬头,直直撞进皇上的眼底,“昨天,就昨天,太子请儿臣喝酒。儿臣明知有诈,但太子命,不敢违啊。结果,儿臣都未及回府,半路上就吐血三升!”李世民骇睛圆睁,“父皇啊!”
皇上不由心怯,避开眼去:“朕知道了”
“父皇!”李世民大放悲声,“您要为我作主啊,父皇!”
强健的臂禁锢衰迈的腰身,狠狠掐住,死命狂摇。皇上头晕耳鸣,一口气没提上,昏了过去。
长孙无忌率众冲入,登高呐喊:“太子齐王狼子野心,令人发指,人神共愤,连妇孺小儿都知太子齐王毒酒害秦王,皇上也被他们气背过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悠悠醒转,李世民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