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红-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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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太爷喜孜孜的伸出了手来:“给我看看。”
那管事将豫王府的回帖交到了郑大太爷手中,一边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荥阳郑氏的主支果然身份不同,这么晚送张拜帖进去,豫王竟然马上回复了,还请着他们去豫王府用晚饭呢。
“信阗侄子,豫王邀了我们全去豫王府用晚饭,今晚便不叨扰了,只是还要劳烦侄媳妇替我们安排一个住处。”郑大太爷拿着那张请柬,摸着胡须,得意的笑了笑,口里故作谦逊:“豫王何必如此客气,我也只不过来洛阳进香而已!”
郑信阗心道还不是宫里郑德妃的面子?只不过也不说破,只是点头道:“小侄这就命人去安排园子出来。夫人,且去将那听涛阁给打扫出来罢。”
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领了郑香莲与郑香枝并着一伙贴身丫鬟婆子坐了马车往豫王府赶了去。一路上郑老夫人喜气洋洋的埋怨道:“我早说要带着香莲香枝她们来洛阳,你偏偏不肯答应,总是说怕豫王不会理睬咱们,你瞧瞧,你瞧瞧!”
郑大太爷坐得端端正正,脸上有着微微的笑:“我怎么知道他竟然如此看重咱们郑氏大房,急巴巴的喊了咱们去王府用晚宴,这也实在太令人受宠若惊了些。”
郑老夫人伸手将抹额扶正了些,低声道:“还不是看中了咱们香莲丫头的人才好?咱们可都是沾了她的光!”
自从豫王府归真园游春以后便没了消息,郑老夫人一直记着这事儿,总是有些心上心下就连晚上睡觉都有些不安稳。有时候她暴躁起来便将这笔账也算到了郑香盈头上:“还不是七房那个丫头给闹的,否则我们家香莲现儿早就定了身份。”
郑香莲眼见着十七岁了,由不得郑老夫人心中焦躁,大周的贵女,谁家不是十四五岁便将亲事定了下来,挨得一两年准备嫁妆便可出阁了,可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儿真是不顺畅,首先是英国公府家落了她一脸灰,自己挑三拣四的总想给她寻一家公侯府第,一直没找到合适人家。好不容易豫王府有了点意思,可上次来了一回归真园就音信全无,拖到现在亲事还八字没一撇,这让郑老夫人心浮气躁,每日总是揪着郑大太爷唠叨:“不如咱们带了香莲去洛阳那边,试探试探豫王的态度。”
郑老太爷起先只觉尴尬,可对于郑老夫人给他两条路选择,他觉得宁可带着郑香莲去趟洛阳,这事儿恐怕要容易得多。郑老夫人给他另外一条路,是让他去好好整治七房那个香盈丫头,让她出了这口心头恶气。这两条路相比较,郑老太爷果断的选择了前者,与郑老夫人选了个黄道吉日,带着郑香莲与郑香枝一道来了荥阳。
“指不定豫王府看上的是香枝丫头,”郑大太爷一脸深思:“也给香枝丫头收拾整齐,添些首饰衣物,多去一个人,总多一分希望是不是?”
马车辘辘前行,洛阳的街道很宽,又是日暮时分,街头行人逐渐少了下来,丝毫感觉不到拥挤,不多时便到了豫王府大门口。下得车来,见着那极为宽阔的大门,郑大太爷摸了摸胡须直点头:“果然是宗室风范,这大门的尺寸比咱们的要宽多了。”
身边郑老夫人却只眼馋的望着那明黄色的琉璃瓦:“你瞧瞧那琉璃瓦,咱们便是想用明黄都不行,还只能用浅碧与深碧两种颜色,若都是一色的明黄琉璃瓦,那该又有多气派!”
豫王府的门房见着来了几辆马车,心里知道该是荥阳郑氏的人来了,赶紧笑着迎了上来,招呼了管事婆子将他们领了进去:“王爷王妃正在等着呢,众位快些进去罢。”
听了门房这话,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全身都是劲儿,郑香莲与郑香枝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也是惊讶,又有几分欢喜,看来说不准自己还真能住进这金碧辉煌的豪宅里边,以后说不定还能主理中馈做一府主母呢。
众人跟着管事婆子往前慢慢的走着,豫王府与郑氏大房相比,又不知豪奢了多少,众人不敢托大,只是目不斜视的跟着管事婆子徐徐走过潇潇竹林,分花拂柳的从小径传过,又在望不到边际般的抄手游廊上走了好一阵子,这才见着一扇极大的垂花门,垂花门旁边站着一排管事婆子与小丫头子,见了郑大太爷和郑老夫人皆行礼道:“王爷王妃正在正厅等着郑老爷与夫人呢,还请快些过去罢。”
见自己十分受礼遇,郑大太爷高兴得几乎要飘了起来,跟着管事妈妈又走了许久,总算是望见了绿树成荫里边的一角飞檐,檐角上边还吊着几个极大的黄铜铃铛,轻风一吹,正在不住的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绕过那片绿树就见着朱砂色的围墙,院门也很开阔,门边站着几个下人,见管事婆子领了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一行人过来,扯着嗓子朝里边喊了起来:“郑老爷郑夫人到。”那声音悠悠扬扬的传了进去,与那飞檐上铃铛的回响交缠在一处,袅袅的在耳边回旋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遭闷棍迎头一击
正厅里灯火通明,四周立着的高高宫灯闪着银色的光芒,暖黄的光照得大堂里边亮晃晃的一片,坐在里边的人华衣锦服,云冠高高,仿若神仙中人。丫鬟婆子们捧着银盆银盏不住在穿梭,身上也是穿红着绿,衣料昂贵,瞧着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管事婆子引着一群人走到了中央,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领着郑香莲与郑香枝向豫王和豫王妃见礼,豫王清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快些请坐,酒席已经备好,就等郑老族长和老夫人过来了。”
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被带着坐到一个桌子后边,豫王府正厅的饭桌与旁家不同,都是小矮几,大家席地而坐,每张小几仅能坐两个人。丫鬟们摆上来的菜式都是精致的镶金小银盘盛着,摆在小几上,团团的一色发亮,衬着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瞧着都赏心悦目。
郑大太爷笑着拿起玉箸,抬头往对面一看,脸上的笑容凝结起来,坐在正对面的是郑香盈与一位白衣少年,两人正笑微微的在望着他。
郑老夫人也注意到了对面的郑香盈,心中一咯噔,什么事儿遇着七房这个丫头便会不顺当,今日会不会也如此?她怎么会在这里,成为豫王府的座上宾?一个没父没母的丫头,她也配洋洋得意的坐在这里?郑夫人瞧着郑香盈,心中又气又恨,一双玉箸都快没有拿稳,差点掉到地上。
“郑老族长,这正厅里头坐的都是我的家人,也没有外人,既然来了我府上,自然要放开手脚,千万别讲客气,爱吃什么便多吃些。”豫王笑着了郑大太爷和郑老夫人一眼,说得含义深刻,听得郑大太爷和郑老夫人心中都是一惊。
正厅里坐的都是豫王的家人?那七房这个丫头是什么身份?两人瞄了瞄她身边的杨之恒,心中想着,难道这白衣少年是豫王的庶子,七房的丫头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定下了亲事?若她定在豫王府,哪里还轮得上郑香莲与郑香枝也嫁进来的?两人心中狐疑,又不敢开口相询,一直憋到了酒宴结束,真真是食不知味,那美酒美食硬是没有尝出一点味道来。
“两位似乎胃口不太好?吃得太少了些罢?”豫王瞧着两人那副神情,有些讶异:“这酒是你们荥阳那边出产的,顶顶有名的,我每次喝都觉得酒香甘冽,喝好几盏都觉得少。”
郑大太爷低头看了看那个小酒坛字,做的十分精巧,与旁的酒坛都有不同,做出了别致的造型,上边的标签署着“归真特产”几个字样,看得他好一阵烦躁,什么走到哪里都不能摆脱七房这丫头的影子呢。
“可能是偶感风寒,有些不舒爽,所以美酒也品不出味道来。”郑大太爷尴尬的笑了笑:“还请豫王恕罪。”
“没事,没事,这谁又能控制得住自己身子没毛病?”豫王爽朗一笑:“兆安兆宁,玥湄香盈,你们带着两位郑小姐去园子里头走一走,我与你母亲陪着郑老族长与夫人说会子闲话。”
几个被点名的人站了起来,朝豫王与豫王妃行了一礼:“遵父王命。”
这句回答说得清清楚楚,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瞧着郑香盈从小几后边走出来,身旁跟着那白衣少年,朝郑香莲与郑香枝笑了笑:“郑小姐,走罢。”
七房的丫头什么时候变成了豫王的女儿?她只不过是一个被荥阳郑氏族谱除名的,怎么又招摇撞骗到洛阳来了?等着几个年轻男女的身影刚刚消失,郑大太爷便急不可耐的开口相询:“豫王殿下,郑某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郑老族长有什么话只管说。”豫王笑得十分和蔼亲切,看得郑大太爷信心大增,指不定是七房这香盈丫头耍了什么阴谋诡计将豫王给骗了,自己可得要好好提醒他才行。
“方才我仿佛见着我曾经的郑氏族人也在酒宴之间。”郑大太爷小心翼翼措辞着:“就想问问她究竟与豫王府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新收的义女。”豫王点了点头:“我十分欣赏她的兰质蕙心,只恨自己三个女儿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聪明伶俐,因着索性将她收做义女。”
郑老夫人听了心中大恨,要说兰质蕙心,谁比得上她的香莲,偏偏豫王竟然便将那郑香盈收了做女儿,这样的好事怎么落不到自己的香莲丫头头上!“豫王殿下,这郑香盈惯会招摇撞骗,你可别被她的表象给蒙骗了。”郑老夫人恨恨的说了一声:“我们荥阳郑氏都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呢。”
豫王皱了皱眉,脸上有不虞的神色:“郑老夫人莫非在说本王昏聩,识人不清?”
这顶帽子扣下来,郑老夫人变了变脸色,哪里还敢再说话,只是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郑大太爷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开口,陪着笑脸道:“豫王殿下,贱内的意思并不是这样,只是这郑香盈实在做得有些过了。”
“我这两个月倒也听了不少荥阳郑氏的传闻。”豫王颇有兴趣的望着那两张老脸,心中有些厌恶,宫里那个郑德妃不愧是这两人亲生的女儿,三个人全是一个德行。荥阳郑氏是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未僵,可郑氏这条百足虫,迟早要死得透,死得僵,现在尽管在朝堂上蹦跶,看他们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郑大太爷听着豫王这句话,心中一抖,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这豫王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看不上荥阳郑氏,为何还大费周章的请了他们来用饭?虽然心中有万千疑惑,可怎么敢来质问豫王?他只能屏声静气的听着豫王在慢悠悠的说:“我本来还想着要与贵府结个姻亲,可现儿荥阳郑氏外边的风评实在不佳,只能作罢了。”
这话就如剪刀一把戳着郑老夫人的心,她的手藏在衣袖中间,有些微微的发抖,脸上露出了一丝潮红,喉咙似乎被人扼紧,好半日喘不过气来:“豫王殿下,请问我们荥阳郑氏哪里又风评不佳了?我们家的孙女,个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又哪点不能堪为良配?”
“这风评,难道还要我来说吗?”豫王笑了笑,闭嘴不语。看得郑大太爷和郑老夫人心中难受,似乎有猫爪在挠心一般,不知道他究竟还会有什么话要说。等了好一阵子,才听豫王慢条斯理道:“不如这样罢,我觉得你那大孙女儿倒也稳重懂事的模样,入府想必也不会行差踏错半步,如果你们郑家愿意……”
“愿意,我们愿意。”郑老夫人欢喜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急急忙忙接过了话头。只见豫王笑了笑道:“老夫人且莫要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如果你们郑家愿意,那便抬了她进府给我那安儿做个贵妾罢。”
“什么?”郑老夫人犹如从云端跌到了地上,直摔得鼻青脸肿,好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贵妾?我们家香莲,只配做个贵妾?”她睁大了眼睛望着豫王,一脸悲愤:“虽说你贵为宗室亲王,可我们荥阳郑氏也不是这样可以被欺负的!”
郑大太爷有几分尴尬,在小几下伸出手捏住郑老夫人的手,这算什么欺负,香莲丫头现在做了贵妾,等着那大公子变成世子以后便能扶个侧妃之位,这有什么不好的,老五现在还只是个正三品的侍郎,难道香莲丫头还想要压过国公府那些小姐一头,抬进府里去做世子妃不成?
“老夫人此言差矣,这怎么会是欺负郑氏?”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豫王妃开口了:“莫非我们家安儿就只能娶个三品侍郎的女儿做正妻?凭他的身份,娶公侯之女才是正理儿,一个小小的三品侍郎,有什么资格来起跳?若是郑老夫人不愿意,那便算了,最近郑氏宗族里边的那些事儿听得也多,还真怕旁人会说我们豫王府好歹都分不清楚!”
豫王妃气鼓鼓的望着郑老夫人,她的安儿可是天下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