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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收魂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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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流下被染红的水汁。而正中央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女正朝着那片乌云吹着笛音。笛音依旧的尖锐难听。她低垂着眉眼,在眼底留下妩媚而忧伤的眼影,任凭雨水落在自己的眼睛嘴唇上。宫门大开着,一排碧绿的宫灯悬在半空,摇摇欲坠。淮涟看着流族之宫里十二名祭司簇拥着他们的主人流煊从宫灯之下走过来。奈何大风依旧吹着,淮涟一走出去恐怕还没说话就被吹走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着鸣回来,或者等大风偃旗息鼓。
  领先的摇铃祭司先是脸色大变,接着怒斥祭坛上的少女,“你竟敢偷学御魂术!”少女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皮也没有动,只是一直吹着长笛。天空那片乌云越来越低,而四周越发地幽黑了。摇铃祭司还在怒斥的时候,一缕风迎面扑来闯入他的口中,然后徘徊在咽喉之处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流煊在一旁不作任何反应。其他祭司也就按兵不动。
  忽然一声高亢的笛音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吹笛之人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出来。那片乌云轰然而散,竟然是无数的怨灵集结而成。“你们要弑魂,魂先弑人!”笛子低声说道。
  连绵的琉璃宫灯一下子全熄灭了。少女放下长笛,然后在黑暗中慢慢伸出双手,十指缠绕着无数条红色的血丝,而血丝的另一端是无数的怨灵。看着底下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十二名祭司,她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柱子后面的淮涟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混乱,喃喃道:“好重的杀欲。”而她腰间的长嘴葫芦早已不安地躁动起来。她必须想办法阻止这场杀戮!
  但是已经晚了。空中到处飘散着淡淡的绿色光点。从宫中涌出的侍卫陷入一片惨叫声中。而十二祭司正围成一个圈开始施法。他们的主人却一直在冷眼旁观。祭坛上的少女收放着血丝,十指俱裂,涌出的鲜血顺着血丝滴入那些正在激战的怨灵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自己造成的惨剧,十年,她忍辱负重了十年就是等着这一天,所有折辱过她的人都不得好死!她看向底下那个一动不动的男子,他正怜悯地看着她。忽然间她好恨,就是这个人,让她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现在他竟然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她正激愤着,一个满含怜惜又无措的声音忽然从她耳畔轻轻响起,“笛子,住手吧。”是死去的遇奂。
  少女的手一滞,接下来却是更疯狂的杀戮!十二祭司的指间光芒大涨,形成一个金色的五角星。然后这巨大的五角星缓缓浮在空中,接着飞镖一般快速地移动着。淡绿色点状物被拦腰截断,纷纷落在雨水里,然后渐渐地消失了。笛子一把拂下趴在自己肩膀上想阻拦自己的遇奂,“走开!”遇奂又重新站起来,“笛子。”他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她猛地转过头,鲜血淋漓的十指直接插进了遇奂透明的胸腔,“你也去。”但是遇奂没有被她控制,他一直看着她,然后叫她的名字。一股力道忽然朝着她袭来,少女扣紧丝线,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遇奂抱着她,“我留在这里保护你。”笛子的脸色却变得苍白,“你竟然不是怨灵!”
  与此同时,流族之宫外围的正被这场变动弄得人心惶惶。大街上到处都是奔走逃离的人。鸣混在人流里努力地朝着宫殿跑去。风吹得这么大,他开始担心淮涟。
  就在人魂大战之时,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的女人忽然缓步穿过人群,朝着高高的祭坛走去。她走得不稳,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全靠腰间一条白色的纱带支撑着,纱带的另一端系在宫殿长廊一根高大的柱子上。借着微弱的光芒,有的祭司已经看到了她腰间露出一节白森森的骨头。摇铃祭司心头一震,这个女人身上没有血肉。而一旁的主人却被她腰间的长嘴葫芦吸引了。天空飘飞的幽灵一时忘记了战斗,仿佛受到了某种号召,全都跟着她飞。所有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着。祭坛上笛子正跪坐在地上,满脸的迷茫。“笛子,我说过,他喜欢你。”淮涟说道。笛子仰起脸,“不,我不信!”但是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纯洁如此的灵魂,没有丝毫怨恨,只有温情与善良。她杀了他,就是想让他恨自己,变成一只怨灵!但是他竟然没有。她趴在遇奂透明的身子上开始痛哭。
  淮涟却不顾她的哭声,继续说道:“所以它在死后一直跟着你,连我都收不走它。它只是想守护你。笛子。”但是,她只想利用它。遇奂抱着她颤抖的身子,“笛子,不哭。”她记起十年之前,自己是笛家大小姐,学得一身剑术便仗势欺人,骄纵跋扈。后来因为看不惯一个女孩,便动了杀念。但是遇到了遇奂,她的命运就此改变。他废了她的功力,然后让她独自上路回家。本是一场善举,到后来却成了罪恶的源头。手无寸铁的她在回去的路上被仇家盯上,然后逃亡,除了逃亡还是逃亡。直到遇到他,那个刚刚在上的男人。笛子抚摸着自己的十年不变的脸,“你们不是好奇我的容貌一点不变吗?!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驻颜术!我给你们看,”她系着血丝的十指从额头开始往下划,一直划到下巴处,一条裂痕出现在她精致的面具上,“看,这就是真相!”少女掀开那张人皮,十二条干瘪的虫子趴在她真实的脸上。遇奂大惊,“笛子,这十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笛子抓着那些虫子,却怎么也拉扯不下来,它们已经牢牢地吸附在她的血脉之中。她凄厉地大喊一声,“十年,我学会御魂术,等的就是这一天!”她的眼睛透过透明的虫身,看着底下一动不动的男子。
  而鸣匆匆赶来时,手里正拿着一条手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虫脸女身

  祭坛下的男子,正悲悯地看着笛子。他是流族之宫的最高权力者,生杀大权掌握手中,此刻看着自己掳掠而来的女奴在祭坛上兴风作浪,他除了怜悯便再无其他。
  他慢慢伸出手,在飘着雨的半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十二祭司,你们也看看吧。”
  圆弧中先是出现一盏在风中飘摇不定的宫灯。宫灯下是一条幽暗的长廊,一个男子牵着一个少女出现在宫灯旁边,正是十年前的流煊和笛子。
  祭坛上的笛子惊得一动不动,画面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而是这个男人可怕的力量,他竟然可以重现十年之前的画面!他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眼神更加怜悯。
  少女跟着沉默无言的男子,一步步走进长廊深处。宫灯依旧在摇摇欲坠,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幽静的长廊之上,一步,一步,“主人!”一声绵长而高亢的声音忽然从前方遥遥传来。少女惊住脚步,然后除了这一声,再无其他声音。流煊看了她一眼,她连忙跟上他,却又被突然飞出的黑鸟吓得惊叫一声。他仿佛没有听到,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少女提着自己的裙子,终于沉默下来。长廊尽处是十二盏花盆。她看到那花盆上的十二朵白色花朵时,倒吸一口气,因为花朵的中央各有一张沉睡的人脸。而每张脸上,又各自趴着一条白色的透明的虫子。而方才那声绵长高亢的“主人”就是从他们口中一齐喊出。
  他们慢慢睁开眼睛,少女看到他们的眼珠里蠕动着一条虫影,正幽幽地看着自己。流煊蹲下来,看着他们的变化。低声道:“十二位祭司,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圆弧外面的十二位白袍祭司齐齐白了脸。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的主人,流煊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们的来历了。”十二位祭司皆有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感觉,竟然是虫脸花身!流煊伸出手往圆弧中央轻轻一点,画面已经转换到了一间密室。
  十二个少年蜷缩在角落里,看着门口高高在上的主人。流煊手里还牵着白衣黑发的少女。那个女孩也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流煊把她往前一推,“这是笛子。”少女腰间多了一把长笛。待流煊离开,十二个少年围着她,“你的脸上是什么?”少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滑腻还有些微蠕动感,她摇摇头,“不知道。”其中一个少年忽然大笑起来,“笨!是虫子,还在爬呢。”笛子一阵惊慌,“哪有虫子?”“在你脸上呀。”那个少年想伸出手帮她扯下来,“疼!”笛子捂着脸蹲下来。十二个少年面面相觑。
  笛子脸上的虫子一天天干瘪下去,到最后几乎只剩一层皮了。但是他们也看到虫身已经扎根女孩的血脉之中,再也不可能扯下来了。她每次透过虫身看他们的时候,少年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笛子也慢慢意识到自己的丑陋之处了。她埋下脸,独自哭泣。
  画面又很快转变,他们从密室放了出来。站在流族之宫的白塔低端之时。那十二位少年身穿白袍,成为了白塔的主人。而女孩跪在地上,只能虔诚地拜倒在地。那一刻,少女的泪,第一次穿过虫身,落在了她的脸颊,竟然是撕心裂肺的灼痛。直到流煊拿着一张薄薄的人皮过来,怜悯地看着她的脸,“给你。”事后,笛子明白这张脸皮就是不久前流煊从她脸上扯下来的,从额头开始,一直到下巴。然后十二条虫子爬上她露出血脉的脸庞上,开始扎根。所以,这张皮,可以与她的脸如此契合,几乎天衣无缝。
  她无声冷笑,所谓的流族驻颜术啊,就是如此。在她明白一切的时候,就是杀欲滋生的时候。
  流煊放下手,十二位祭司已经惊骇得目瞪口呆了。而鸣走到自己哥哥前面,“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流煊的眼神依旧怜悯,“他们自以为出身高贵,法术高超,竟敢擅自出神谕,与我公然作对,所谓信仰,所谓先知,哈,不过是一些卑贱的蜉蝣在这里妄图冒充天意罢了。白塔,早就可以推了。”他说完,抬头看了看风云翻涌的夜空,“是时候清洗一切了。”
  淮涟站在祭坛上,看着这个自负的人,说道,“十二祭司几年前出了一条神谕,百年血劫,噬魂盛宴,亡灵之力,拯救苍生。你以为这不过是虚妄之言吗?”流煊看向她,“你没有血肉,竟还敢行走人间。看来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你反省。今日,我便让你心服口服!”淮涟却摇了摇头,“就是十年前的事,让如今的我站在这里。我早已后悔了。”
  笛子吃惊地看着他们,“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淮涟弯下腰扶起一脸茫然的笛子,“我们是站在一边的,”然后她指了指流煊,“他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流煊对笛子微微一笑。而十二位白袍祭司面对陡然转变的局势,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流煊冷冷地宣布,“十二位祭司擅自偷窥天意,歪曲神谕,导致吾族十年间自杀无数。今日便废了祭司一职,焚烧其白塔以祭无辜苍生!”
  流煊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回荡在空阔的流族之宫,直到传到大街小巷,万民跪地谢天。而高高的白塔顶端,巫女们听到主人的宣令皆是一惊,“不是要弑魂破劫吗?为何废了祭司!”巫女们连忙点亮占卜灯,看着地上新出的卦象,俱是一脸喜色,“从此不再需要新的亡灵来守护我族子民了!”这意味着,不会再有人被逼自杀了。
  流煊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鸣,等我废了这神谕制度,你不会再离家出走了吧。”鸣一时感慨万千,更多的是自责,“我竟然误会哥哥这么多年!”流煊一笑,有些沉郁的眉眼此刻微微舒展,“祭司一族的力量发展如此迅速,而我只是一介孤王,不假意服从又能如何。他们假托神谕,逼我族良臣自尽,今日便一起帮无辜死去的人血洗沉冤!”他们说话间,祭坛之上的淮涟与笛子早已联手操纵无数亡灵战士与十二位祭司斗起了法。
  流煊看到笛子一旁的遇奂,眉微微一皱,“半个魂?”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他顿时失笑,“这几年,她倒学会了骗人。”
  笛子的十指早已破裂,血丝深深勒紧了她的筋骨,她看着底下开始有些手足无措的十二祭司,忽然想到那段密室时光,当初的十二少年早已褪尽稚气,十年浸淫在权利中心,如今个个老谋深算,瞒天过海地骗尽天下人。而她却承受着他们本应承受的痛苦,成了如今虫脸女身的怪模样,他们的结局,不都是那个站在那里闲谈漫笑的主人造成的吗?!笛子想到这点,忍不住分神看了流煊一眼,他依旧是满目怜悯地看着自己,不,是看着自己和十二祭司!他凭什么来决定他们的命运!笛子眼神一黯,所有的人都该死!尤其是他!
  淮涟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她低声道,“笛子,不要被仇恨蒙蔽了自己。”少女心神一凛,她怎么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淮涟微叹一口气,“待解决了这十二个怪物,我再跟你细说。”话音初落,一阵大风忽然吹来,而为首的摇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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