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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海派商人黄楚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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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经理。姚戟仲有兄弟作后台,一般的“白相人”听到风声,是不敢前来惹是生非的。
    但大世界的风气还是在逐渐恶化起来
 二五、正在兴头上
    这也要怪黄楚九自己。
    他在大世界有一间办公室,名为“寿石山房”。不仅是大世界的事,还有其他地方的事,黄楚九经常在这里与手下人商量后作出决断,再付诸实行。有人便戏称“寿石山房”是黄家“大本营”。
    但是,过不多久,黄楚九忽发奇想,竟将“寿石山房”让出来,辟为“济公神坛”,红烛高烧,香烟缭绕,吸引游客前来扶乩问卜。游客中确也有不少迷信鬼神的人,这一下如蝇附腥,到大世界来看戏倒在其次,而把烧香叩头,求神仙保佑当成头等大事了。
    到“济公神坛”来拜佛是要花钱的。因为从早到晚,人流不断,每天的收入竟很可观。可见黄楚九的着眼点还是赚钱。
    到大世界来的人流品本来就杂,这一来更杂了。比如就有好些下等妓女既来此敬香,也顺便拉客。
    流氓势力也逐渐渗入。不用说,根子就在黄金荣。大世界的生意越好,他的觊觎之心越是旺盛。他已经荐了好几个人来到大世界做事,黄楚九不能不给他面子,一一接受,等于让黄金荣布置了耳目、内应。
    表面上还是很“太平”的。大世界现在还是黄楚九的天下。
    大世界正门前的这一条路,最早也叫八里桥路,本来是很冷落的。自从有了大世界,这一带热闹起来了,前后左右,一家一家的小商店开了出来,临时设摊也越来越多,都在抢着做大世界游客的生意。
    这一带的地价不断地跟着上涨。
    黄楚九有点懊悔了。对他的大女婿臧伯庸说:“早知如此,就不要租地造屋了,索性把这一带的地皮统统吃下来,算算看,能赚多少?唉!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臧伯庸是留学日本的内科医生,早年参加过同盟会,与孙中山先生很要好。黄楚九对这大女婿很是器重,有什么事先要跟他商量商量。臧伯庸认为自己只会行医,生意上的一套是外行。丈人在这方面说些什么,他总是听着,很少发表意见。丈人既有魄力,又很精明,脑子里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的“点子”,不能不令人佩服。
    可是,臧伯庸又有点觉得:丈人是不是过于自信了。老是只往好里想,或者说,老是打的如意算盘,好像在上海没有他黄楚九办不到的事,就不作兴会遇到点什么意外吗臧伯庸心里是这么嘀咕,却又不好对黄楚九说。因为老丈人此刻正在兴头上
 二六、地道往前开
    先有新世界的成功,后有大世界的红火,不久,相继仿效者时有出现。什么“小世界”、“大千世界”、“花花世界”、“神仙世界”,还有“天外天”、“绣云天”等,都动足脑筋地弄些新奇花样,想抢大世界和新世界的生意,可惜都没有抢成功,有的开头两天闹哄一阵,马上就败落下去,有的连头两天也哄不起来,只得草草收场。
    再后来,永安公司和先施公司也在他们的楼上开设了“天韵楼”和“先施乐园”游乐场,却一直能维持下去。因为后台老板硬,撑得起。这两家还占地利、人和之便宜,都开在南京路浙江路口,过往行人多,有的人到这两家公司来买东西,顺便就到楼上游乐场去玩玩,生意虽不及大世界好,也不怎么差。
    新世界却有点感到寡不敌众了。本来只要对付一个大世界,如今在附近又冒出了“天韵楼”和“先施乐园”,上海人都是喜欢赶时新的,新世界的牌子再老,也不大能笼络住他们的玩兴了。
    经大娘娘已心力俱乏,一下子想不出什么新的出奇制胜的道道来。
    于是便有人来劝说经大娘娘,何不捐弃前嫌,与黄楚九再度合作,把现在新世界的地道再往前开凿过去,一直通到大世界,连成一体,这可让上海人大大地开了眼界,生意不用说会“好得热昏”。
    初听之下,没有人不说好、妙!
    可再想想,马上就泄了气。
    一、开凿这么长的地道,工程有保证吗?两边的租界当局会允许吗?
    二、这个工程要花多少钱,经、黄两家的财力承受得起吗?
    三、即使黄楚九肯合作,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经大娘娘能接受吗?
    随便说说可以,真要做起来,行不通。
    何况这时的黄楚九,兴趣已开始转移。大世界已用不着他再操什么心,凭他的“本事”,应该再向别的行业去抢占一席之地了。
    他现在盯住的行业是烟草。
    材料说法不一。一说黄楚九在1915年与经润三合办新世界的同时,就办了福昌烟草公司,先叫大昌公司。
    一说是在大世界开张的同年,即1917年,烟草公司才正式挂牌的。
    牌子就挂在大世界外面沿马路的一间铺面房子门口。
    当时上海英美烟草公司生产的中低档香烟,有两种牌子很受大众欢迎,一种是“大笑牌”,一种是“强盗牌”(又称老刀牌)
 二七、武士即强盗
    所谓“老刀牌”,为何又叫“强盗牌”?就是香烟壳子上印着一个佩刀的外国古代武士站在船头上的形象。有人说,这也有点像外国的海盗。再与鸦片战争,英国的炮舰在我沿海肆掠的历史一联系起来,人们不免猜测生产者的用心。
    可是,在我国中下层百姓中间,这两种香烟竟非常畅销。
    黄楚九就想生产一种同样档次的香烟,来与“大英牌”、“老刀牌”一争高下。
    但真要开爿香烟厂,就要招工人,建厂房,进原料,买机器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以“绝对”为根源和归宿。在此基,等等,一连串的事情,不但要花很大的精力,而且要准备一笔很大的资金,一下子见不到什么效益,划不来。
    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走捷径,就是请英美烟公司代为生产这种香烟,再拿回来在自己的公司里加工包装,成本既低,出品又快,赚钱不吃力,亏也亏得起。
    英美烟公司起先并没有什么“疙瘩”,马上签约,同意生产。
    但香烟叫什么牌子呢?
    叫“小囡牌”。
    这名字是谁取的?一说是黄楚九自己取的,另一说是张善琨想出来,由黄楚九决定的。
    张善琨是三四十年代,能左右上海电影界的人物。在当时好多国产影片的片头,放完“卡司脱”之后,会再映出一行字:“监制张善琨。”
    张善琨这时可能刚刚出道,隶属黄楚九的麾下,负责广告宣传的业务。
    所以取名“小囡牌”,是迎合中国人喜爱孩子,尤其喜爱男孩子的心理。“有子万事足”,直到现在,年轻夫妇生了男孩子,仍然要比生女孩子开心得多。
    黄楚九关照,“小囡牌”香烟的问世,就要像老百姓家生了男孩子那样,逢人夸说,到处宣扬。要做到家喻户晓,要制造一种喜庆的气氛,吉利的征兆。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大做广告。
    做广告的事就由张善琨一手承办。
    张善琨也真想得出来。某一天的早上,人们翻开申报和新闻报,只见头一版登了一巨幅广告,却一个字也没有,大部分是空白的,当中只印了一只红蛋。
    这一天,上海的街头巷尾,也到处可见这种印了红蛋的招贴。
    第二天,报上的广告还是一个红蛋。
    第三天,红蛋不见了,只见一个头顶扎着小辫子,胸口围着红肚兜的胖笃笃的小男孩,盘坐其中。
    再过两天,小囡像旁边有了一行字:“祝贺大家早生贵子。”
 二八、要摆迷魂阵
    虽然广告上的红蛋变成了小囡像,但人们还是不明究竟,却更加增长了好奇心。又过了一二天,这才揭开谜底,原来新出了一种“小囡牌”香烟。
    “小囡”实有其人,就是黄楚九的二女婿曾焕堂的儿子曾维祺,黄楚九的外孙。因为幼时长得壮硕可爱,就用他做了商标的“模特儿”。曾维祺长大后曾办过健身房。建国后到北京,担任了国家举重运动的裁判员,前几年去世。
    “小囡牌”香烟头一天上柜出售,黄楚九真的命属下的伙计到大昌公司附近的各商家送了红蛋,也送了香烟。
    大世界的游客每天有两万多人次,黄楚九自然不肯放过他们,要他们都吃“小囡牌”香烟,而且要吃上瘾来,不再换别的牌子出要发扬民主,团结全党和全国人民,发展我们的事业。依,所以就要舍得花本钱。在开头两个月,游客凡是购大世界门票一张的,必试送十支装的“小囡牌”香烟一包;反过来,凡是在大世界的烟杂店或大世界里面的小卖部购买“小囡牌”香烟一包,拆开来,必有大世界门票一张。而且门票上面印有号码,可以对号抽奖,中了奖的,可以得大世界门票一本,即十张。有这样的便宜事,你传我传,既推销了“小囡牌”香烟,也招徕了大世界的游客。
    这还不算。黄楚九更把在大世界内演出各种戏曲的演员都动员起来,要他们在台上找机会以插科打诨的方式,为“小囡牌”香烟作宣传。戏里有吃香烟的情节或动作,也吃“小囡牌”香烟。这对丑角演员或滑稽戏演员来说,简直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事。所以在一个时期内,游客进了大世界,眼睛看到的招贴是“小囡牌”,耳朵听的戏是“小囡牌”,口中吸的更是“小囡牌”,铺天盖地,无孔不入。游客想要在印象中不记住“小囡牌”也不可能。
    现在,在“大世界”里,“小囡牌”是包打天下,独霸为尊的了。可是,大世界的外面呢,人家肯不肯吃“小囡牌”,就不是你黄楚九能任意支配的了。推销香烟又不比推销药品,可以竭力吹嘘有益于健康的功效,话只能说到那个地步为止。你再怎么花言巧语,人家吃惯了原来那个牌子香烟的,你要他换一个牌子吃吃看,很难。
    最为关键的是:这种中低档香烟,上层人士不吸,进不了阔佬贵客的家门。
    就是黄楚九本人,也不吃“小囡牌”香烟,要吃外国的名牌烟。
    但对外可拆穿不得,还要尽量想法子摆迷魂阵。
    有一天,黄楚九对臧伯庸说:“有事吗?没有事我们出去兜兜风。”
 二九、一封无头信
    臧伯庸是医生,自由职业者,空与不空,可由自己支配。老丈人有命,自当奉陪。于是跟着黄楚九一起坐进了那辆自备汽车。
    前座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保镖的。
    司机回过头来问:“到啥地方?”
    “随便你开,开到哪里是哪里。”黄楚九说。
    臧伯庸不知丈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不好问,只好纳闷地坐在一边。
    但黄楚九并不安安稳稳地坐着,头扭来扭去,眼睛不断地向马路两旁张望。忽然看见路旁有家烟纸店,立即吩咐司机:“停。”
    司机猛地将车子煞住。黄楚九仍安坐不动,只关照保镖的:“你下去买条‘小囡牌’香烟来。”
    一会儿保镖的买来了。那时的香烟包装,不是十包一条,而是二十四包。
    车子继续往前开,又看见一家烟纸店,又停车,叫保镖的又去买一条“小囡牌”。
    如此一家一家,一条一条地买过去,也不知兜了多少家烟纸店,买了多少“小囡牌”。黄楚九自然不吃,拿回家去,都分给了保镖的、司机,还有别的“底下人”。
    黄楚九这才向女婿说出了其中奥妙:“我们这样去兜一兜,人家肯定会说,连坐汽车的大老板都买‘小囡牌’吃,可见这种烟是有身价的。”
    这个故事又有几种不同“版本”。
    一是出面到烟纸店买烟的是臧伯庸。
    一是黄楚九的汽车牌号,很多人都知道,但不知道“小囡牌”就是黄楚九的出品。因此纷纷相传:“黄楚九吃的也是‘小囡牌’。”
    统记于此,诸说并存。但黄楚九“出”了这样一个“噱头”,是真的。
    “小囡牌”果然逐渐地打开了销路。不过仍然比不上“大英牌”和“老刀牌”。
    黄楚九相信,只要再用足推销手段,不愁不风行起来。
    这一天,黄楚九坐在他写字间里正与人聊天,下面送上来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封无头信,信上说得吓势势的,要黄楚九在限期之内,将十万元送到某处,否则,“大世界必将化为灰烬”。
    黄楚九看了并不惊慌。随手将这封信交给了姚戟仲,要他在大世界内布置埋伏,加紧防范。
    同时又亲自打电话给黄金荣,告知此事,请他吩咐徒弟们多多留心。
    十万元就是不拿出来,看你怎么办?
    果然,限期一到,即有人带了一个香烟罐头,混进了大世界,并在弹子房的一角爆炸起来,但不是炸药,而是爆竹
 三十、要发个大财
    当时在弹子房打桌球的人自然吓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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