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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元征宫词薄慕颜-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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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话,只听院门外走进一行人来,皆是宫装服色,宣唱道:“众人回避,护国大将军云琅听旨!”
  
  云琅暗道朝廷旨意来的好快,赶忙整理衣襟单膝跪下,那守将也赶紧退后,一脸苦瓜相随之转为喜色。圣旨里说的清楚明白,让涿郡守将交出当地兵权,由护国大将军全权调动,务必将涿郡难民之乱处理妥当。
  
  云琅接过圣旨起身,唤来下人招呼宫中来人。守将赶紧恭维了几句,喜滋滋道:“有了皇上的旨意,云将军总该安心了罢。”
  
  “嗯,你先回去。”云琅看了看内院,回头道:“我要布置一下公主的护卫,半个时辰就好,一会到军营里跟你汇合,再商讨解决难民闹事的办法。”
  
  “是,末将赶紧准备。”
  
  云琅握着圣旨走回内院,与乐楹公主说了事情大概,又调遣加强了府上巡逻,方才得空喝了两口茶水。乐楹公主与他续了一盏,担心道:“你身上的旧伤才好些,又要出去带兵劳累?当初皇兄不让你在京中休养,非要派到这里,如今生出乱子来,倒又想起你的好处了。”
  
  “我为武将,原本就是份内的事。”云琅淡然一笑,沉吟了片刻才道:“倒是你,总跟着我东奔西跑的,吃了不少苦头,把你的青春也耽误了。”
  
  “没有”乐楹公主回想起多年痴心,总算换到如今一句温柔的话,心内不免又喜又涩,勉强笑道:“能听到你这么说,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
  
  云琅沉默了一会,又道:“闽东这边气候潮湿、多有瘴气,你打小生长在北方,不像我国中四处都呆过,一时半会难免有些不适。最近雨水总是不断,你的膝盖又该犯疼了罢?”
  
  乐楹公主笑道:“还好,最近也慢慢习惯了。”
  
  “敏珊”云琅凝目看了良久,像是有千言万语在唇边盘旋,张嘴半日,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扬声唤来随行副将,正色吩咐道:“你不用跟着出去,稍后我会留下一万精兵,你带着人好好护卫公主,决不可以出半点闪失。”
  
  副将大声答道:“是,末将以性命护得公主周全!”
  
  “云琅”乐楹公主依依不舍,咬了咬朱唇,“在外面一定要当心自己,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也绝不会独活于人世!”
  
  云琅点了点头,笑道:“别人没那么容易伤到我,别胡思乱想了。”
  
  乐楹公主踌躇了一会,鼓起勇气道:“反正,我跟在你身边十来年,举国上下、人尽皆知,不论是生是死,这一辈子永远都是你的人。”
  
  “咳”旁边的副将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先去安排人手。”云琅有点尴尬,打发了副将下去,转身进里屋取出随身的佩剑,出来道:“那边的人还在等着,我先出去了。”
  
  乐楹公主看着人走出院子,心内怅然若失。自己默默站了一会,甚是无味,正待进去却见云琅快步回来,不由问道:“怎么,是什么东西落下了?”
  
  “没有。”云琅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外面乱的很,难民们已经殴打闹腾起来,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千万不要到街上去。”
  
  乐楹公主温柔一笑,“嗯,我知道了。” 
  
  “那好”云琅正欲交待完毕离去,侧首看见一名玄色装束的少女进来,待到看清楚来人,不由吃惊道:“迦罗,你怎么来了?”
  
  迦罗打趣道:“难道不欢迎么?” 
  
  “岂敢?九皇子殿下的师傅,我哪里得罪的起?”云琅开了个玩笑,“既然迦罗你来了,正好保护公主安全,我也放心多了。你们先聊着,我忙完正事就回来。”
  
  乐楹公主点头道:“去吧,小心着点。”
  
  迦罗看了看二人情状,抿嘴一笑。跟着乐楹公主进了内里寝阁,布置虽比不上公主府,却也比青州边境舒适许多,乃笑道:“看来,公主真的不想回去了。”
  
  乐楹公主不解,“何出此言?”
  
  迦罗侧首想了一会,认真道:“公主和云将军,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有?”乐楹公主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欢喜的,拉着迦罗坐下,问起宫中的人事近况,高兴道:“迦罗,可算你还记得我。”
  
  迦罗听他言语真挚,也是一笑,“公主可别怪罪,是皇贵妃娘娘让我来的。说是这边难民闹事,云师兄肯定闲不住的,虽然有不少侍卫,到底不能贴身跟着公主,所以还是我过来更好。”
  
  乐楹公主叹道:“皇嫂心思细腻,事事都想的周全。”
  
  迦罗又道:“皇上也很担心公主安危,临走还交待了几句。”
  
  “是么?多半在后悔当初放我走罢。”
  
  迦罗不便说皇帝的是非,转而问道:“对了,我还奇怪呢。当初皇上挺生气的,怎么会答应让你过来?”
  
  “这个么”乐楹公主故意拖长声调,自己先笑了笑,慢悠悠嗅着花茶里的氤氲香气,俯身悄笑道:“当时我把刀架自己的脖子上,皇兄担心血溅当场,虽然生气,最后也只好放我走啦。”
  
  皇帝既然严命宫人不得声张,乐楹公主后来也没提起过,云琅自然无从得知,此时的他正忙着翻阅资料、查点人数,好大致对涿郡囤兵有个了解。外堂进来一名小校,通报道:“启禀大将军,闽东御史许策求见。”
  
  御史为从二品的外省大官,官职虽然不小却是文官,此时求见,想不出会有什么军策进献,因此云琅颇为纳罕。守将正在旁边介绍军内琐事,忙打住道:“大将军,许策大人不是假清高的腐儒,为人多谋、言语爽快,三教九流都肯卖他的面子。眼下平抚各色难民,正需要这样的人物帮忙呐。”
  
  云琅颔首道:“那好,烦劳将军去迎人进来。”
  
  那守将也是知情识趣的人,赶忙带着众人出去。片刻之后,一名青色通袍的老者朗然进来,相貌清瘦,因为并没有官袍在身,看起来倒更像是山林隐世之人。朝上抱拳行过礼,笑道:“下官许策,冒昧求见云大将军。”
  
  “不敢,许大人请坐下说。”云琅见他年纪甚长,起身还以晚辈礼。
  
  “大将军,还请先阅过此封书信。”
  
  云琅微笑接过信笺打开,却被吓了一跳,乃是姐姐慕毓芫的亲手笔迹,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此人可用,勿疑。”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许策笑道:“下官接到书信不敢耽误,即刻赶着过来。不过看外面的情形,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大将军请先处理要事,下官晚些再来详叙。”
  
  云琅见他心思灵透、处事稳重,已有几分好感,加上又是姐姐亲自推荐的人,忙回笑道:“有请许大人偏堂等候,我忙完手上事就过来。”
  
  许策笑道:“无妨,正好跟几个旧友叙叙。”
  
  门外似乎不少人认得许策,热闹寒暄了一会。守将打起门帘进来,笑道:“校场兵丁已经列队好,请大将军过去指点一下。”
  
  “嗯,走罢。”云琅拾起佩剑起身,颔首出门。
  
  “大将军”守将跟在云琅身后,边走边道:“垗西、襄平、邺林郡、苏羊陆续有消息传来,说是均有大小不同的动乱。”
  
  云琅皱眉道:“太远了,说了也是鞭长莫及。”
  
  守将连忙点头称是,又道:“襄平、苏羊事态不大,垗西和邺林郡有凤、慕二位将军,想来也是无碍,咱们还是先把眼前摆平再说。”
  
  云琅领着人赶到校场,除了分赴各州各县镇乱的兵马,还余下八万屯兵,校场上自然是战不下如此多人,故而只挑了一万精兵列队。台边有校尉指挥着,举枪、刺敌、呐喊,倒也整齐有致,只是少了一股子剽悍利落之势。守将朝前瞧了一眼,近身道:“内中也有人参加过平藩之役,当然比不得青州回来的精锐,常年历经战事,想来是让大将军见笑了。”
  
  毕竟不会有大型战役,比起青州战事要轻松许多,只要人数上占了优势,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云琅见守将甚是自谦,随口恭维道:“将军调教有方,很是不错。”
  
  “多谢大将军盛赞。”守将颇为得意满足,面露喜色。
  
  很快又有小校捧着军簿上来,守将接过递上,云琅打开翻了两下,内中罗列很是详细清楚,即便临时接手也是一目了然。在佩服涿郡军机处的效率时,不禁略有疑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却始终说不上来。再看调兵遣人的涿郡守将,对圣旨竟没有丝毫惊讶,转手工作有条不紊,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一样。
  
  守将又问:“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云琅摇了摇头,淡声道:“没有,我在这里站会儿。” 
  
  眼前的一切,仿佛一早就在皇帝的预料之中。云琅面对台下整齐的队伍,站在高台上吹着清风,回首眺望北方时,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念头。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三十九章 忆当年(上)ˇ 

      
  假使皇帝知道云琅的想法,一定会失声出笑。当初派云、慕、凤三人出京,分赴从前几位逆王的属地,确是因为担心当地太平,所以才未雨绸缪预先做好防范。只是皇帝并不是神仙,自然不能预料到后来的水患。此时逆王残部作乱,而涿郡守将早领过随时转出兵权的旨意,交接工作准备充分,故而云琅才会有那样的错觉。
  
  眼下江南七省均有民乱,只是垗西、丰阳等地乱子不大,而涿郡周地格外严重,民乱竟渐渐朝各州县扩散。当初三位赈灾御使分赴诸地,陈廷俊自然重赴旧地邺林郡,而垗西附近相对安宁,皇帝原也不期望寿王如何作为,遂给他挑了个相对轻松的差事。至于齐王,因为王妃本就是从锯州嫁过来的,故专门上辞请求前往闽东抚民,正好顺道拜望一下岳父岳母。
  
  皇帝对他的私心自然明了,面上却不戳破,只是交待先行分发粮食要紧,待事情办完再处理私事也不迟。今晨齐王又呈上密折,说是涿郡当地难民闹事严重,守将镇压数日而不见效果,恐怕是有人故意借机作祟。未免事态闹大激起民变,特请旨让锯州屯兵飞越博曲水,以配合涿郡官兵抚平民乱。
  
  “好啊,果真长大能耐了!”明帝死死盯着折子,兀自冷笑。 
  
  当想到齐王绞尽脑汁斟酌字句,尽量看起来字字忠心、句句诚恳,摆出一幅为朝廷君父分忧的姿态,实则盘算着如何将锯州屯兵收入囊中,那雷霆大怒引起的心痛便又加重几分。再忆起先前爱子年幼珠碎,自己种种部署随之落空,更致身心皆损,都是由这个亲生儿子引起时,心里更绞得似要滴血,忍不住迸出一连串的大声呛咳。
  
  多禄慌忙跑近侯着,劝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明帝摆手叹道:“没事,朕想自己静一会。”
  
  眼下正是秋菊当季,而皇宫中素来又以黄色为贵,醉心斋后院摆有数百盆金菊,齐头并放、争奇斗艳,一地黄亮夺目的灿灿金色。皇帝独自步出内殿,有别于院子内的大片金黄,台阶两旁摆着数盆“凤凰飞羽”,橘红色的硕大花形,一根根细柔的管瓣向外舒展开去,顶头微卷,恰似那凌空云飞的展翅凤凰之尾。
  
  明帝在清雅花香中凝气呼吸,心绪逐渐舒缓下来。在今生见过的人当中,以皇后和皇贵妃二人最能忍得、受得,不论悲喜惊怒,都能做到水容万物一般平静以对。这固然跟女子的柔韧性有关,但大多还是来自从小的培养,要求便是勿骄勿躁,如此才能不为世事情绪所左右。也正因为如此,才有朝堂后宫数十年的平稳。
  
  只是,这一切已经开始动摇。
  从慕毓芫最初进宫的波澜,接着行湖州遇刺,再到册立皇后更是受阻,更随着皇子们逐渐长大成人,使得朝廷当中已经派系初显。宫内宫外暗流湍急、波涛汹涌,若不是皇帝对泛秀宫圣眷数十年一日,依着那些想要起势之人,恐怕就不仅仅是暗地的勾心斗角了。饶是如此,先时朱锡华还是笼络了不少官员,结党营私、谋算皇室,差一点就让新党阴谋得逞。
  
  云琅与慕毓泰建功卓著,加上慕毓芫本身出自世家,门第根基深厚,朝中旧臣多半向着文、慕两家,期盼着皇贵妃的庇佑。同时,也有不少人忌讳慕家权势,担心将来自身的前途,所以两派相争避不可免。而身处帝王之位者,最要紧就是如何平衡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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