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征宫词薄慕颜-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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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加休息调养,减少风寒之类的病症,也就是尽量保持平和心绪。”
慕毓芫心疼道:“好,这些都记下了。”
“因为小澜王爷的体质,所以有不少东西都需要避忌。”俞幼安写了密密麻麻一大篇,细细嘱咐道:“微臣都已全部写在纸上,诸如水鱼等等,以及姜、蒜、辣椒这些刺激之物,药品里大补参类也要少用,再有川芎、赤药、枳壳”
“够了,够了”慕毓芫觉得胸口窒闷难言,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自己代为身受,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小澜他还这么的小”
“娘娘”俞幼安小声劝慰道:“娘娘,小澜王爷的病情并不算重,平时只要多加小心一些,也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你们都先下去罢。”慕毓芫轻轻点头,心已经累得没有力气。
大约是不大疼了,小皇子哭了一阵子便渐渐止住,指着案上的布偶嚷嚷道:“儿臣要玩那个小老虎,母妃、母妃”
“好,小澜拿着玩儿。”慕毓芫将虎头布偶取过来,小心护着小皇子的手臂,侧首拨弄上面细长的胡须,微笑着一起摇晃玩耍。“啊,啊啊”小皇子尚在懵懂稚子之龄,浑然不解母亲的担忧,喔着小嘴扮小老虎发声玩,不停咯咯直笑,“咬人啦,老虎咬人啦”
“娘娘,杨婕妤过来探望。”
“坐罢。”慕毓芫依旧搂着小皇子玩,看着漫步进来的杨婕妤,随手指了座椅,语音平常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小澜摔了一跤。如今天气也热,你出门走动难免一身汗,先喝一点儿凉茶,等汗下去再回宫歇息罢。”
“是。”杨婕妤赶忙答应下,方陪笑道:“嫔妾也不敢打扰娘娘,只是听说,最近宫里出了不少事情,所以才过来说说话。”
慕毓芫见他支支吾吾,淡声问道:“是么,婕妤担心什么?”
“也没什么”杨婕妤有些吞吞吐吐,小心打量着道:“听说云曦阁出了点儿岔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担心娘娘知道少不了生气呢。”
慕毓芫微微蹙眉,只道:“本宫不用操心,掖庭令的人自然会去处置。”
“呵,那就好。”杨婕妤喝了两口凉茶,因沉默而略微不自在,遂起身笑道:“小澜王爷没事就好,嫔妾先告安回去了。”
慕毓芫看着他消失在殿外,侧首问道:“他与林婕妤有什么过节么?”
“那倒没听说。”双痕想了一会,“原先还跟林婕妤走得挺近,时常过去说话,后来林婕妤搬到云曦阁,也是三天两头过去看望呢。”
“既然走得亲近,怎么还在背后挑拨火头?”慕毓芫取了一个金光滚圆的香橼,蹲在地上与小皇子滚着玩,过了一阵起身道:“想来他以为我必定厌恶林婕妤,所以一见云曦阁那边出事,就赶忙过来,不过是想寻机会挑唆点什么罢了。”
双痕不屑道:“两面做人,可知也是个心术不正的。”
“从前的江贵人,不是就栽在他的手里了么。”慕毓芫漫漫望向殿外,在清风中舒展了下心胸,“杨婕妤在泛秀宫侍奉殷勤不假,可是宝妃那边也没冷过,不像是个肯安分的主儿,依旧让知秋堂的人盯着一些。”
双痕点了点头,又道:“那林婕妤的事,娘娘可得早些拿个主意。”
“只能是尽力”慕毓芫转眸看过去,小皇子在锦毯上玩得正欢,还不时的抬头笑两下,“我与林婕妤从来没有瓜葛,也谈不上什么交情,看在林太傅的份上,能帮就尽力帮一下。”他蹲身挡住滚远的香橼,轻声叹道:“只当是,给小澜积福纳寿罢。”
双痕宽慰道:“娘娘,往后多留心一些就是。”
“嗯。”慕毓芫心思飘忽,无意识的将香橼滚来滚去逗玩,连皇帝什么时候进殿也没留意,抬头微笑道:“皇上,臣妾失仪”想要站起身来,却因蹲得太久而一阵头晕眼花,仓皇中抓住皇帝的衣襟,方才勉强立定站稳。
“宓儿,你没事罢?”明帝慌忙将他扶住,一脸担忧。
“没事,小澜已经没事了。”慕毓芫轻声喃喃,心底猛地涌起一阵酸涩,眼泪便失控的掉了下来,跌在皇帝温暖的手背上。
“好了,没事的”明帝将他揽在怀里拍了拍,低声哄了几句,又仔细察看了小皇子的手臂,方才吩咐双痕抱出去。拉着慕毓芫在榻上坐下,柔声道:“朕刚才听吴连贵说,只要平时留意小心,不磕着碰着就没事,你也别在胡思乱想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慕毓芫平复心内的情绪,叹了口气,“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辈子没有磕磕绊绊?不光有诸多禁忌之物,还半分也碰不得,岂不是跟个琉璃瓶子似的?小澜将来的日子,只怕再难有随心自在了。”
“”明帝张了张嘴,也是无言。
七月初六,林婕妤私传信笺一事终于落定。先时皇贵妃为林婕妤求情,皇帝原是不肯,后来看了林道辅的求情信,遂同意将此事交由皇贵妃处理。林婕妤以触犯宫规的缘由被贬,恩旨废为庶人,迁于锁春殿偏殿日日诫颂悔过。那个因与皇贵妃容色相似而得圣宠的女子,一袭素衫儒裙缓缓踏出云曦阁的门槛,神情平淡从容,嘴角带着一种终于解脱的释然微笑。
双痕奉命过来送行,上前送道:“婕妤,今后就安住在锁春殿罢。”
“双痕姐姐”林月娉折身走过来,深深跪拜下去,“请转告皇贵妃娘娘,他的大恩大德嫔妾铭记在心。虽然谈不上什么回报,今后枯灯青烛相伴之时,必定日日佛前香火祈福祷告,愿皇贵妃娘娘福泽绵长。”
“起来罢。”双痕弯腰搀扶起他,低声问道:“婕妤,到底是谁”
“不必再提了。”林月娉摇头打断,淡淡微笑道:“当时的确是自己太傻,竟然糊涂到不顾一切,也没有深究那人的来历,所以才会铸成今日大错。可是事到如今,想来还应该感谢那人才是。”
双痕叹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后悔。”
林婕妤侧首看向宫门之外,重重叠叠的朱红色细长宫墙,划出一层层不可逾越的界限,锁住宫中所有女子的似水年华。眸间浮起一层稀薄的怅然,透着无可奈何,“唯一愧疚的就是,此生都是对不起双亲”
宫内消息传的飞快,顷刻皆知。林道辅得知女儿无恙,赶忙正装进宫谢恩,痛哭流涕道:“皇上隆恩,臣愿意肝脑涂地回报”
“你身为皇子们的太傅,应该多用点心思在学问上,好好教导皇子们读书,别忘记自己朝臣的本分!”明帝在龙椅上冷笑,不耐烦道:“行了,别在朕跟前哭哭啼啼的!该谢谁就谢谁去,还不赶紧跪安?”
“是,臣谢主隆恩。”林道辅听得清楚明白,赶紧告退。
“皇上”多禄捧着托盘上前,将粉彩喜鹊掐金盖碗小心端出来,“皇贵妃娘娘让人送来金桂杏仁酪,还温温儿的,一股子扑鼻的桂花香气呢。”
揭开描金掐丝的碗盖,内里的杏仁酪雪白粉嫩,上面洒着些许桂花、花生、芝麻等碎末,让人观之便心生食欲。杏仁酪是滋阴止咳的佳品,明帝勺了一勺在嘴里,果然甚是甜润细腻、柔滑无物,片刻便就吃了个干净。多禄见皇帝脸色不错,讨好笑道:“奴才听说,是皇贵妃娘娘亲自做的呢。”
“嗯,都出去罢。”明帝品味着嘴里的丝丝甜润,想像着慕毓芫煮茶的样子,以及他特有的温柔微笑,心底生出无限的寂寥落寞。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三十七章 苍生(上)ˇ
宫中每逢大事之后,总会有一段出奇安静的时光。林氏凭借容颜与皇贵妃相似而获宠,然而却没能因此青云直上。倘使没有皇贵妃出面求情宽释,甚至连身家性命也险些不保,那么此等缘分究竟是福、还是祸?到最后,反倒让人有些分不清楚。只是三宫六院的妃子太多,每天都有新奇琐事发生,没人会总惦记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不到月余便渐渐被人遗忘了。
近来阴雨绵绵,淅淅沥沥将近下了大半个月。十公主穿着新衣裳进来,春水色的百子刻丝对襟云锦长衫,箭袖紧装,再配上胭脂红羊皮小靴,仿似新雨当中一枝烈艳艳的初绽赤葵花。进殿先对着窗外叹了口气,嘟嘴抱怨道:“母妃,这没完没了的雨要下到什么啊?已经在宫里闷了好些日子,总是没法出去玩儿。”
“傻丫头,别整天只知道玩儿。”慕毓芫朝前招了招手,微笑道:“眼下正是秋收时节,雨水一直不停,想来田地里稻谷已经损伤不少。若是再这般连绵不断,百姓们可就没有米粮过冬了。”
“那”十公主侧头想了一会,抚掌笑道:“嗯,就把皇宫里吃的分给他们!”
“呵,净是些傻念头。”慕毓芫笑着拉他入怀,整理着衣襟道:“皇宫里统共不过几万人,可是天下百姓却是成百上千万,哪里够得上他们吃呢?你父皇最近整日担忧,为这雨水吃不好、睡不香,只盼着能够早早晴朗起来。”
“难怪”十公主点了点头,“今天太傅也说起大雨,还让我们做一篇有关雨水的文呢。”他斜着身子撒娇依偎着,俯在慕毓芫耳畔轻笑道:“母妃,九哥哥生怕自己写的不好,这会儿正躲在偏殿翻书查典呢。”
慕毓芫笑问:“那你怎么不着急?”
“九哥哥笨啦,非要都写的清清楚楚。”十公主双眸灵活闪动,抿嘴一笑,“回头我去找几首古人的诗词,依葫芦画瓢,写一首应时应景的诗便好。”
双痕在外面咳了一声,请示道:“娘娘,迦罗姑娘回来了。”
“好,让他进来。”慕毓芫朝外扬声,又对十公主微笑道:“外面下雨路滑,花树也被雨水打的差不多,别出去淘气,就在宫里陪着小澜玩罢。”
“是,儿臣告安。”
迦罗坐不惯宫内宽大的椅子,走近站立回道:“昨天一直等到半夜,果然有人从傅府后门悄悄进来,民女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身着便装的齐王。二人在书房里说到大半夜,不过门口戒备森严,无法考得太近,所以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无妨。”慕毓芫摆了摆手,“只是想确定他们是否有瓜葛,至于说了什么,想来也是些乱臣贼子的话,不用你去以身犯险打听。”
“当时迎接齐王的还有几个人,看起来也是朝廷官员。”迦罗眉色颇为惋惜,“可惜民女不熟悉朝廷的人,只记得大致相貌,不知道他们究竟姓甚名谁。”
慕毓芫却并不着急,悠然笑道:“不要紧,朝廷里有份量的人不算多,愿意倾于齐王的人也大致清楚,只是拿捏不准而已。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画像,等会让双痕带你过去一趟,照着画像辨认出来就行。”
“是,应该认得出来。”
“怎么?”慕毓芫见他秀眉微蹙,问道:“有什么为难的事么?还是昨天夜里遇到什么麻烦?若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
迦罗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那傅大人太滑稽。”
慕毓芫不解笑问:“呵,从何说起?”
迦罗在宫中呆的时间不短,与九皇子甚是投缘,再加上当初慕毓芫收留的缘故,因此二人也算亲近。自己侧首回忆了会,摇头笑道:“照说那傅大人也近五十岁,都是年将半百的人,不知怎么回事,人却跟少年似的一般讲究外相。开始齐王还没来时,先着急出来看了两回,一边等人一边整理衣衫,还老问身边下人姿容是否端正。民女实在觉得太过滑稽,幸好没有笑出声来。”
“呵,你有所不知。”慕毓芫跟着笑了会儿,解释道:“听说傅大人年轻的时候,面相生得极好,乃是京中不少女子倾慕的对象,还有个‘玉面檀郎’的绰号呢。”
“玉面檀郎?”迦罗似乎很是吃惊,顿了顿问道:“这个名头可有什么来历?民女是说,等等,娘娘可知道一首叫做《一斛珠》的词?对了,那词里面似乎也有‘檀郎’二字。”
慕毓芫见他语无伦次,疑惑道:“迦罗,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迦罗像是在极力抚平情绪,缓和片刻道:“算了,民女只是随口问问。昨夜一整宿不曾得睡,现在头晕脑涨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还是先下去歇息会儿。”
“迦罗,你先等等。”慕毓芫转到书案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