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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元征宫词薄慕颜-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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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你啰嗦,哪里这么多话?”双痕上前笑斥,又对小太监嘱咐道:“你们都仔细着些搬动,别磕着碰着,先放到侧殿过堂里,回头再收拾一下。”
  香陶侧首瞪了一眼,只当着慕毓芫不敢笑闹,收敛神色笑道:“娘娘,这地方空落落的,得再添点东西才好。眼下也没时鲜的花卉,先头娘娘生辰时,收的那盆水晶珠花还不错,要拿来摆放着么?”
  慕毓芫不甚关心,只道:“都行,你看着摆置就好。”
  “走罢。”香陶招呼着小太监,在后面瞧了瞧,自言自语道:“可怜的鱼儿,知道要被搬出去,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
  “等等”慕毓芫忽然一惊,问道:“香陶,你看着那些鱼儿不精神么?”  
  香陶侧头看了半日,为难道:“奴婢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娘娘真这么问,此刻再细瞧瞧,仿佛是游得不怎么欢。”
  双痕不由变了脸色,忙道:“每天都是一样的喂食,哪有什么分别?娘娘本来就是担心养不好,所以才搬出去透透气,你少浑说!”
  香陶被她连连喝斥,反倒较真道:“本来就是,你看那条五花珍珠扇尾的,前几日一会儿窜过来,一会窜儿过去,不知道多有劲儿呢。”
  慕毓芫不理会她二人,只是招呼住小太监放下,自己认真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况且每日事情繁杂,哪会整天留心几条锦鱼,此时再回忆前几日情景,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到底还是恍惚不安,遂回头问道:“双痕,你瞧着呢?还有香陶,你可记得清楚,当真跟前几日不一样?”  
  “都是你瞎说,又害得娘娘多想。”双痕又气又急,忍不住拍了香陶一下,“早知道就不叫你进来,只会整日添乱,还不快带着人出去。”转身扶着慕毓芫坐下,温言宽慰道:“娘娘如今怀着身孕,本该好生养神,整日这般胡思乱想,影响到心神怎么行?香陶素来口没遮拦,她那些混话当不得真,不过是跟奴婢赌气玩儿。”
  慕毓芫觉得一阵空慌,顺手端起桌上清茶,因为茶水波澜微动,碧莹莹的茶水里是不真切的颜容,稳了稳心神道:“若是别的事情,或许可以不计较过问。只这一件,我却静不下心来,一点动静,都会让人乱了分寸。”
  双痕气得柳眉倒竖,恨声道:“奴婢早说过了,萱妃送药进来没安好心,娘娘这般模样,可不正让她们称心如意么?本来安安生生的日子,只因为着一瓶药丸,便让娘娘整日惶恐,今后还不知捣鼓出什么呢。”
  慕毓芫突然叹了一口气,将茶水轻轻放下,“双痕,不是我胆小怕事,你可别忘记了,当年”那些静存在心底的往事,一旦翻起,便汹涌的让她胸口哽噎,“当年他病重的时候,那薛太医虽然官阶不高,可正是配药的医官,你叫我怎能放心的下?况且薛夫人不过一介妇人,哪里会知道宫闱的事情?薛太医既然特意将药丸留下于她,其中多半有什么道理。”
  双痕无话反驳她,想了一会,“娘娘说的是不错,可是俞太医已经查看过,说清楚只是活血药丸,娘娘怎么还是不信?再说娘娘把药丸扔到鱼缸里,好几日过去,那些鱼儿不也是好好的么。”  
  “可是,刚才香陶”
  “她是浑说,娘娘别当真了。”双痕急忙打断,一脸懊恼,“都是奴婢的错,不该招她进来,才惹得娘娘这会担心不已。”
  慕毓芫见她很是自责,正要劝解几句,却听小宫女在帘外禀道:“启禀娘娘,太医俞幼安殿外请见,说是来给七皇子殿下复诊。”
  那日七皇子被人救得及时,除却呛了不少水,还有当时受了些惊吓,其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皇帝不放心,吩咐俞幼安三日来一回,直到过完本月,另加拨十人照顾七皇子,并且严令不得离开半步。倒是九皇子手臂蹭伤甚长,虽然很快结了疤,到底还是留下些浅色痕迹,一时也难以尽消,着实让慕毓芫心疼不已。
  俞幼安进来行了礼,问询了慕毓芫几句,把了一会平常的保胎脉,便由宫人引向偏殿告退而去。双痕看着他出去,回头说道:“娘娘总是这般悬心,不然再当着面,让俞幼安重新检一回,亲自问过总该放心了罢。”
  “你又胡说,总是拿着问他,不是明摆着让人疑心么?”慕毓芫摇了摇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低头沉吟了会,“也好,我便再设法问他一次。若是真的无碍,从今往后便丢开再不去想,连那些药丸也销毁掉,依旧如从前般好生过日子。”
  双痕笑道:“娘娘,可算是想明白了。”
  慕毓芫却笑不起来,转身走到窗前榻上坐下,只做寻常随意模样,拣了一本旧时诗词闲闲翻看,只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传来“咝咝”风声,心中越发焦躁,便将霞影纱窗扉支得更高些,静看树梢残叶片片飘落。
  殿角蹲着一只小巧的独角铜兽,水滴自兽角一点一滴坠落,在水盘里溅出细微清脆的声音,宣示时间一点点流逝
  其实俞幼安并没去多久,不多时便回来,然而慕毓芫却等得辛苦,心思更是翻云覆雨似的涌动。抬手免了他的礼,双手握着书卷,方觉心内踏实稳定一些,含笑问道:“怎么样,祉儿没事了罢?”  
  “娘娘放心,七皇子已经大安了。”
  “嗯,那就好”慕毓芫淡淡微笑着,低头看着手上的金珀朝珠戒指,稍稍顿了一下,只做寻常闲淡口气,“祉儿刚落水的那天,底下的人有些着急,取药丸的时候也没大留心,将柜子里的益气药弄混了。后来祉儿服了两粒,把我吓得不轻,还好听双痕说你先前查过,只是寻常活血药丸而已。”
  “正是,微臣还剖开看过。”
  慕毓芫让双痕取出药瓶,倒了两粒再自己手心里,仿似钗环上的珍品红玛瑙珠,递过去些问道:“你看这些活血丸,服用一、两粒当真不要紧?”
  俞幼安探目瞧了一瞧,笑着回道:“没事,娘娘不必担心。这些药丸虽然不是新制的,药材却是很好,纵使隔了些时月药效不佳,也不会有别的害处。七皇子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好好的,服用后精神应该更好,身子恢复的更快。”
  双痕很是高兴,喜道:“娘娘,都说没事了。从今往后,可别再”
  “等等。”慕毓芫抬手打断她,隐隐觉得俞幼安的话里,藏着什么不妥,仔细回想了半日,疑惑着问道:“你方才是说,因为祉儿身体好好的,所以服用后不会有事。可是”似乎心都要蹦出来嗓子眼,“咚咚”跳得厉害,“可是祉儿毕竟被吓着,比不得平常之时,身子到底要虚弱一些,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俞幼安见她担心,忙道:“七皇子并非久病之人,一时惊吓不当紧,况且服用的也不多,应该没有什么影响的。娘娘若是不放心,微臣再去仔细诊一回?”
  “那”慕毓芫觉得自己在发抖,几乎快要不能控制,费力平稳住声音问道:“如果一个人身子不好,又服用的多,将会如何?”
  俞幼安皱了皱眉,思量回道:“那药丸所用材料极好,平常人用自是有益。身体虚弱者却不宜多用,刚服用的时候,精神会稍稍起色一些,但是一旦过量,反倒容易心火上升、气血过急,甚至引发呕血之症”大约是良久不闻声音,疑惑抬起头来,“只是,娘娘为何要问这个?娘娘?娘娘”
  “娘娘,你别急”双痕惊慌失措,赶忙奔上去搀扶着。
  “”慕毓芫张了张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啪嗒”一声,起身时腿上书卷坠落在地,仿佛也听不见耳畔呼喊,只是无意识的一步步走出内殿。

 
    第十三章 噬魂(下)
 
      
  自皇后早早仙去,凤鸾宫已经将近闲置十年。只因明帝感念多年旧情,虽然中宫空悬无后,仍旧安排数十名宫人守宫,每日打扫如常,因此大殿内外依旧很是干净。想来是许久无人到来,当慕毓芫踏进凤鸾宫大门时,将原本百无聊赖的宫人吓了一跳,皆慌慌张张跑下来请安。领头总管太监是凤鸾宫的旧人,挥退宫人各自归位,陪笑问道:“娘娘今儿这么得空,想起皇后娘娘过来逛逛?”  
  慕毓芫置若罔闻,也没有丝毫打算开口的念头,踏着沉重的步伐上了台阶,一步一步往里走进,将宫人们统统撇在外头。内殿安静的几近无声,唯有衣衫裙带掠过镜面地砖的“簌簌”之声,轻车熟路走进寝阁,一时茫然失神顿住脚步。环顾了寝阁一圈,因为当初皇后常年住在映绿堂,中仪殿的大致格局几乎未动,依稀还是当初自己和他一起布置的模样,熟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后宫嫔妃的寝阁中,通常床前都有一架雕花错格,或是一架屏风之类,为的是以免进入直视床榻,同时亦是一种别致的点缀。紫檀木的多十字花格上面,错落有致放着玉器摆件、奇石珍玩,想是宫人擦拭时有所挪动,有些位置已经不对。慕毓芫凭着心底深处的记忆,将其一一放置好。再转眸看过去,描金染朱的九凤飞天床榻上,一挂海天霞色纱帘影影绰绰,旧日往事历历在目浮现出来,忍不住潸然泪下
  “皇后娘娘,英亲王妃殿外请见。”
  同晖皇后装束清减,一袭月华色的云湖凌波纹轻罗纱衣,外罩浅鹅黄织金蝶衫,衬出双眸中那一丝隐隐的疲惫,轻声颔首道:“嗯,让她进来罢。”说话间并不曾回头,目光仍落在安睡的光帝脸上,手里一方明紫绡纱绢,上面还残余着斑斑点点的药汁,像是随手绣上去的暗色花纹。  
  “见过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姐姐,不用多礼。”同晖皇后回头微笑,朝小声请安的英亲王妃摆摆手,脚步轻软离开床榻,“皇上刚刚服药睡下,我们到偏殿去说话。”
  “好。”英亲王妃点点头,紧随其后。
  去年太皇太后仓促病逝,朝中局面顿时混乱不堪。因无人震慑全局,朝臣中的派系顿时显现出来,每每早朝之上,群臣们总是各抒己见、争论不休,经常争到脸红耳赤也不罢休。光帝少年登基,如今不过才十八岁。面对眼前纷乱的政局,早已慌张的不知所措,又不能如从前般依赖太皇太后,故而成日烦心不已。
  中秋之夜赏景,光帝借酒浇愁多坐了一会,不慎受凉染上风寒,因太医说需要静养安神,索性将早朝停了好几日。老臣们知道皇帝头疼政事,想着过几日便好,谁知道一来二去,皇帝的病情竟渐渐缠绵起来。冬去春来,光帝的病情一直拖延无转。不用说上朝听政,便是偶有加紧政务,也不过送到内宫走走样子,实际上则靠云、慕、文、朱四家重臣裁决。朝事由四大家族把持着,彼此互相牵制,又在太平年间,倒也没生出什么大乱子来。
  而如今的文太后,虽然是先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在政事智谋上,却没有一点其姑母的遗风。每日只是担心儿子守候着,徒自垂泪涟涟,连内宫大小琐事也一概不管,皆交由儿媳同晖皇后辖理。好在同晖皇后年纪虽轻,为人却是敏睿,行事也很果决,加上光帝登基不久,只有太子时的几个侍妾嫔妃,因此后宫亦无大的风波。如此,宫内宫外虽然有些混乱,倒也还能勉强运转。  
  不过上月里,却出了一件牵连甚广的大事。负责给光帝主治的太医共八名,其中以老太医俞怀仁为首,在宫内诊脉四十年余,甚少有误,一直都深得太皇太后喜爱。然而老马也有失足之时,上一张安神汤药的方子里,竟然误开一味虎狼之药,光帝喝完便立时呕吐不已。司严太监找到俞怀仁时,已经畏罪自裁。很快,便有朝臣弹劾俞怀仁,称其用心叵测、意图弑君,请求太后即下懿旨,将所有俞家太医逐出宫门,参与治病者流放关外,以免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俞家子弟数代为医,共有十一人在宫中奉职,太医院的院首也多出自于俞家,一时之间不禁满门恐慌。幸好俞、慕两家世代交好,得同晖皇后出面干预,只说皇帝龙体欠安不宜增事,还是多加祈福更好,才让伤心不已的太后收回旨意。事后,光帝特意让人传了话,说是自己饮食不当所致,不与太医相关,其余俞姓太医仍留任太医院。
  如今的主治太医薛姓,虽然资历没有俞怀仁那么老,但也是有名的好脉息,因得外臣力荐,故而才被太后提拔上来。眼下说到皇帝的病情,同晖皇后微有叹息,执了英亲王妃的手,怅然说道:“那薛太医虽然没有过错,可也不见得如何高明,开的方子依旧是俞太医的老路,皇上用了好几服也不见增益。姐姐,我真是担心的很,只可惜自己又帮不上忙。”
  “看你,都熬得消瘦了。”英亲王妃满目怜惜,因为年纪稍大几岁,装束上偏于稳重一些,一袭秋香色的对襟刺暗葵纹褕衣,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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