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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朱门锦绣-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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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端丽与姑娘颇有些许相似之处。数年前她却红杏出墙,弃我与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儿于不顾,与他人私奔而去。在下每每想起,都似万箭攒心,如刀在背,苦痛难言。本也想如姑娘这般一死了之。奈何上有高堂待奉,下有稚子待养。也只得苟且偷生至今。”

    那女子面色一僵,眼露恨意,却只是刹那间的功夫,便恢复凄绝哀婉的摸样,叹道:“想不到小女与公子竟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惜惺惺。公子尚有慈爱双亲,玉雪乖儿。小女却形单影只,孤苦无依。实在生无可恋。”

    王念仁忙道:“蝼蚁尚且偷生,姑娘青春年少断不可如此颓丧。这几次与姑娘不期而遇,也是奇缘一桩。如蒙嫌弃,我愿倾心吐胆,作姑娘的知音人。”

    那女子婉言谢绝:“看公子穿着,必是出自大家名门,小女身份卑贱,岂敢高攀。”

    王念仁肃然道:“姑娘此话差矣,杵臼之交⑶又怎么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王念仁款款道:“姑娘与我心意相通,知己犹此,又何必在意他人眼光,世事俗理。”

    那女子低头思虑了半日,也不答言,便起身离去。王念仁见她又要似几次那般渺无踪迹,顿时失了分寸,向前拦道:“你我既已为相知,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往后也好称呼。”

    那女子幽然笑道:“倒要先请教公子尊名了。”

    王念仁本欲据实相告,又恐那女子知自己已有妻室,便不肯来往。思索了半晌,方道:“在下姓檀,单名一个仁字。”

    那女子便抿嘴笑道:“既如此,小女便姓谢,小字流萍。”⑸说罢惊鸿一瞥,飘然远去。只留得笑隔花端,香尘莲蕊。

    此时露洗清夜,横塘月满,水净云薄,移星犹见。王念仁趁着皎洁的月色,捡起水中一盏莲花灯,见那花瓣上以清秀的簪花小楷题诗一首: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复何苦,入亦复何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⑹

    却是甄皇后的《塘上行》,想那女子婉若游龙,飘飖若流风回雪,灼若芙蕖出渌波的幽姿逸韵,不由得竟独立寒夜,踟蹰断肠了起来。

    ⑴出自宋代吴龙翰《离怨》

    ⑵出自唐代李白《去妇诗》

    ⑶杵臼之交:比喻交朋友不计较贫富和身分

    ⑷出自西晋左思《咏史》以比兴手法表现了当时社会“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高低贵贱分明,不能逾越的的不平现象。

    ⑸檀郎谢女:檀郎:晋代潘岳小名檀奴,姿仪美好;谢女:晋代谢道蕴,聪慧过人,代指才女。指才貌双全的夫妇或情侣。

    ⑹出自东汉甄皇后《塘上行》,抒发了女子无辜被弃的哀怨。

正文 38:乐莫乐兮新相知(上)

    云深雾重,淡月疏影,幽僻处怪石奇形,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岩石洞口,血盆大张,直透着一股子寒气,令人毛骨悚然。就是这黯淡诡谲的洞内却传来一声声男女欢好娇腻喘息之音。

    只听那女子欲拒还迎,娇笑道:“亏你还是个爷们,猴急得似八百年没吃过肉的和尚。奴家的腰都快被你折断了。

    那男子喘着粗气答道:“好人儿,你便是那唐僧肉儿,爷恨不得将你整个儿囫囵吞进肚内,咱们化成一团儿才好。”

    那女子啐道:“这话儿你也不知对那些堂子里的窑姐儿说过多少遍了,如今只拿来哄我。”

    那男子连声赌咒发誓道:“我的心肝,她们哪里比得上你一根脚趾头,也值得爷废这心思。”

    那女子嗔道:“既如此,你就光明正大地讨了我去。咱们俩儿天天在一处儿,也好过这般偷鸡摸狗,担惊受怕的。”

    那男子戏笑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爷喜欢的就是这偷香窃玉的调调。”

    那女子突然哭道:“死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是拿我当粉头儿取乐呢。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那男子忙哄道:“我的乖乖,只要你今儿个依了我,爷必不会亏待了你。总会抬举你做个风风光光的姨奶奶。”说罢,两人动做愈发大了,直令寒鸦乱窜,鸟散影乱。

    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脆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般,在这静寂寒夜中,却如同春日里一声闷雷,直惊得人心胆俱裂。不一会儿,那一男一女忙提着裤子从山洞中缩头缩脑走了出来。女的云鬓散乱,衣衫半开,恰是肖夫人房中的一等大丫鬟腊梅。而那男的低垂着头,慌慌张张系着腰带,不是别个,正是侯府四爷王念义。二人偷偷向外张望着,却见一只白色猫儿喵喵乱叫着窜过。这才安下心来,却是再也没了方才的兴致,遂分了手各自离去。

    那王念义脸色铁青,口内嘟囔不止,心中犹自暗恨不已。这四爷早就看上腊梅的鲜艳妩媚,举止轻浮,每每趁着请安之机大献殷勤。那腊梅似乎也十分有意。只是碍着肖夫人,故尚未得手。今日里特托了小丫头送去珠钗绸缎等物,好容易约得腊梅在此相会,两人自是山盟海誓,亲甜蜜意了一番。刚入了港,却不料被一只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猫子生生给搅和了。这一通邪火不知如何发儿,遂一跺脚,弯着腰一径往翠红阁找相好的去了。

    却说这翠红阁地处闹市,前门临桥,后门对街,妓家鳞次,灯红酒绿,却又闹中取静,蜿蜒小巷曲径通幽,青漆高楼,红漆大门,门外杨柳依依,流水潺潺。阁内笙歌阵阵,舞影翩翩,实乃城中第一大青楼。

    王念义贵为侯府少爷,又是这儿的常客,素日里惯会攀花折柳,一掷千金。若搁在以往,鸨母龟公早就扒着上前去恭维奉承了,那小怜也早就扭臀摆腰地贴了上来嗲嗲笑语了。今儿却都不见了身影,只被几个龟奴告知整间青楼都被包了下来,不便接待外客。

    王念义心中登时涌起一团无名火,也不顾阻拦,当当当几步跑上楼去,砰地一脚,踹开了房门。迎面而来依旧是那阵熟悉的暖湿粉腻之气。定睛一看,只见绮窗绣帘,牙签玉轴,瑶琴锦瑟,香烟縥绕,当地一张檀木螺鈿月牙桌边坐着两男一女,那女的身披胭脂色海棠花开薄纱,露出白底苏绣粉蝶纷纷肚兜儿。却是妓女小怜。

    一男子身着伽罗色缂丝锦袍,见了他先是一愣,复又站起身来笑道:“正说起呢,可巧就来了。难道你有耳报神不成。”说罢就势轻轻捏了一把身侧佳人纤细的蛮腰。说话的这位正是肖夫人的娘家侄儿肖杞梓。

    另一个端坐桌旁,不过十三四岁,神情明秀;璧润之望,若明珠在侧朗然照人;温润恬和,恭美风流,濯濯如春月细柳。身材羸弱,腼腆羞怯,唯唯诺诺尤甚女子。

    几人相互见礼问好,遂命小怜前来敬酒。三杯下肚,肖杞梓方指着华冠绣服,腰金佩玉的那人道:“这是金公子,是我新认识的。”又拉过王念义:“这就是我方才提及的表兄,谨明候府的四公子。”

    金公子忙作揖道:“原来是侯府少爷,今日初会,真是荣幸之至。”

    王念义遂回礼道:“金公子客气了。方才是我莽撞,还请勿怪才好。不知贤弟尊姓大名,是做什么营生的,平日里也不曾相见。”

    那金公子羞赧道:“小弟单名一个玠字,世代居于漠河以开采金矿为生。近日乃是随家严来此谈一笔生意的。”

    王念义闻言惊道:“金贤弟莫不是住在胭脂沟⑴不成?”

    金玠亦诧异道:“王兄如何知晓?这城里倒有一多半人连听都没听过呢。”

    肖杞梓遂笑道:“他家里可开着家金银铺子呢。自然比我们这些外行人清楚。”

    王念义亦笑道:“不过略懂皮毛罢了,哪里比得上金贤弟见多识广。”

    肖杞梓佯作不快道:“你二人自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倒凭空教我落了个单。这可不成儿,小怜过来坐到我腿上,让爷好好听听你新做的曲儿。”

    那小怜粉面含春,盈盈一笑,拿过一把月琴,亲启朱唇,清喉娇啭道:“想当日一宵欢会成秦晋,翻做了千里关山劳梦魂。漏永更长烛影昏,柳暗花遮曙色分。酒酽花浓锦帐新,倚玉偎红翠被温。有一日重会菱花镜里人,将我这受过凄凉正了本。”⑵

    肖杞梓将小怜揽在怀中,轻掐了一把,笑道:“你如今也和那些穷秀才学坏了,专会这酸文假醋的。不好,不好。再换了一首新鲜有趣的来。”

    小怜放下月琴,拿起酒杯在肖杞梓眼前晃了几晃,嗔道:“你若将奴家手里这杯酒喝尽,自然有新奇的听儿。”

    肖杞梓哈哈一笑,直灌了半口葡萄美酒,却不下咽,噗地一口全吐在了小怜柔软饱满的酥胸前,殷红的汁水印在白绫缎面上,绽开一朵朵娇艳欲滴,带露承幸的春花儿。

    ⑴胭脂沟:漠河资源丰富,黄金开采已有百余年的历史,曾被慈禧定为“胭脂沟”。

    ⑵出自元代吴昌龄《【正宫】端正好?美妓》

正文 39:乐莫乐兮新相知(下)

    肖杞梓这边与小怜打情骂俏,卿卿我我,王念义却拉着金玠的手,二人嘀嘀咕咕,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

    半晌,方听得王念义笑道:“如此,可就说定了。愚兄明日必扫榻相候。贤弟初到,想来还未及欣赏此处的窈窕繁华。不如就由为兄带你去见识见识可好?”

    金玠乃恭谨答道:“一切但凭王兄做主。小弟无不从命。想来兄长贵人事忙,真恐耽误了你的正经工夫。”

    那肖杞梓便插话说:“你们两个好生无趣,来这儿本是开怀畅饮的,你们却在那里聊起生意经,相互吹捧起来了。真是大煞风景。”

    王念义故笑道:“你说的极是,雅坐无趣,不如咱们来行酒令如何?”

    小怜挣扎欲起身,娇声道:“奴家去把那牙筹拿来拧酒令儿⑴?”

    肖杞梓按下小怜,狠狠在那俏脸上亲了一口,方啐道:“这种小家子气的玩意儿,你还是等哪天和姐妹们一同耍得了。”

    小怜遂嗔怪道:“怎的我们玩的就上不了台面,入不得各位爷的眼儿了。那不如来投壶⑵,或联句作诗,猜字谜儿。前几日,那些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倒是在我这儿玩过,可真有趣的紧呢。”

    王念义闻言便不屑道:“才说你学坏儿,这会子可就来了。一个美娇娘怎的如此酸腐,这儿坐着的可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倒教我们如何行得。我想,还是金贤弟来定个令儿才好。”

    那金玠羞赧道:“不瞒两位兄长,小弟自小长在乡野蓬门,见识浅薄。平日里亲朋旧友欢聚一堂,也不过是猜枚⑶,拇战⑷取乐。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肖杞梓因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可怎么着呢?难不成咱们只听曲儿枯坐到天明不成。”

    王念义闻言,也是绞尽脑汁,仍一筹莫展。忽而转头瞥见肖杞梓正将小怜石榴裙底那一钩罗袜包裹的尖尖玉笋如珍宝般满抱在怀中,细细揉捏把玩着,时不时地竟闻嗅亲舔起来。灵机一动便计上心头,遂道:“依我说,咱们来这儿是寻欢作乐的,并无高步云衢之念,实在无须冥思苦想去作诗猜谜儿,拇战又伤和气。不如将那骰盅拿来,咱们赌大小,可使的?”

    说罢恬着脸凑到小怜颈边,猴到了身上,涎皮笑道:好乖乖儿,赏爷一样随身的物件,一会儿疼你。”

    那小怜见他嬉皮笑脸,眼泛迷光,且又直盯着自己小巧玲珑的三寸金莲儿不放,便也猜到了一二,因笑道:“怪脏的,这可断断使不得。”

    王念义见她不肯,连声说着:“不妨事。”便亲自上手来脱。小怜臊得羞红了脸,扭捏着夺手跑了。肖杞梓见状,暗中脚下一勾,小怜跌了一下,被王念义从后赶来抱住,强脱了一只金丝绣鞋下来。遂将酒杯放置其中,方笑道:“这是我刚想到的玩意儿,不妨称它为“金莲杯”,输了的反倒罚他不得品尝这等佳酿琼汁,如何?”

    肖杞梓忙拍手叫好道:“极妙!这正是‘手持此物行客酒,欲客齿颊生莲花’。”

    三人皆拍手称好,遂吆五喝六了起来。酒过三巡,肖杞梓偷偷拉了一下王念义的衣角儿,二人趁出恭之便溜将出去。至后院墙根暗处,肖杞梓低声道:“你可瞧见没,那姓金的可真财大气粗着的很呢,一出手就包了整间下来,我可听说他家在漠河不止一处金矿,那银票叠起来足足有城墙一般长。就是每日家拿它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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