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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凤殇-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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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关于在千亦房内找到无根草一事,只怕睿晟帝不会那么容易就忽略掉,即便日后他对毓贵妃再好,立她为后,然此事终究会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结。毕竟这无根草是从她仪秋宫的宫人身上发现的,以睿晟帝的多疑心思,又怎会相信这只是千亦自己所为?

而若是如此,以后苏夜洵在睿晟帝面前,恐怕就更加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呵!思及至此,衣凰不禁长叹一声,最近,她做的坏事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六十八】千言万语为君颜

夜色降沉,月光透过打开的窗子照进屋内,朦胧飘渺之色铺泻一地。

楼陌均看了看窗外,眼中略有焦急之色,等了许久仍未见有人影走来,不由心中烦闷,便踱步至院内,来到花园旁,看着那满园枯落的枝叶,凄凄一笑。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他说着又是一声轻笑,笑意清冷。

一支长箫在手,放至唇边,一曲即出。

低沉,哀怨,满腹心事随着曲子缓缓流出,渐渐在这八凤殿内,在这东宫之中飘荡开来,似是低鸣的呜咽……

就在他一曲将了之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淡、似有似无的琴声,楼陌均身形一颤,侧耳仔细一听,在听到那熟悉的曲调时,终于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那琴声正是来自南薰殿的方向,而这般琴音,整个东宫之中也只有一个人弹得出——

片刻也不耽搁,楼陌均抬脚便往着南薰殿的方向奔去,一路上小跑加轻功,好在因为前不久太子之事,东宫之中诸多宫人已经遣散去了,此时夜晚出来走动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一路上并无人阻碍他的去路。

待他奔进南薰殿内,来到连玥阁前,看到眼前那玄黄长衫飘逸的男子,脚步蓦然顿下,站在原地,良久不曾挪步上前。

还记得三个月前,他便是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人带走,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心企盼衣凰能协同诸位王爷将太子救回。如今,他总算是将人盼回来了。

苏夜澄还是像那日那般,静坐抚琴,只是此时这琴音不再似那时狂妄与无奈,而是轻缓流泻,就像今夜之月,柔和虚渺。

他抬起头对楼陌均淡淡一笑,“陌均,我回来了。”

“太子……”楼陌均的声音有些颤抖,缓步上前。

苏夜澄轻轻摇头,笑容依旧,“现在我不是太子,我只是我,是缙痕。”

“嗯……”楼陌均点点头,喉咙竟有些哽咽,尤其是在走进苏夜澄,看到他清瘦不堪的面容,以及他单薄如斯的身形,心中狠狠一痛,“缙痕,这三个月来,你受苦了……”

一声问候,便伴随着一声哽咽。

缙痕,这是苏夜澄的名字,只有他楼陌均可以喊的名字。

如此这般,静静对视良久,苏夜澄站起身缓缓走到楼陌均面前,伸出手。

楼陌均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伸出自己的手,“缙痕,如今这时刻,我不能再给你添丝毫的乱子……”

“陌均,如今我只有你了。”苏夜澄似是没有听到楼陌均的话,兀自低声呢喃,“莫让我失去最后的亲友。”

“缙痕……”楼陌均的眼神骤然就变得心疼而怜悯,“你还有皇上,有诸位涣王殿下及诸位王爷公主,你还有……”

他顿了顿,直视苏夜澄的眼睛,“还有太子妃。”

“哈哈……”闻言,苏夜澄突然朗声笑开,“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

然后他缓了缓神色,继续说道:“虽然因着我的缘故,萱儿明日就得以搬回东宫,可是她已经向父皇请旨出宫,父皇念在萱儿向来淑娴乖巧,且此次之事伤她心甚深的份上,已经答应三日之后,让她出宫。”

“如此?”楼陌均眼底闪过意思愧疚之色,“可是,太子妃被废又被放逐出宫,只怕她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你放心,这一点我已托人打点。”

“谁?”

“自然是衣凰。”

“她?”闻言楼陌均不由浅浅一笑,“若是她来处理,我自是最为放心。若非有她,你我今日何以见面?”

甫一提到衣凰,两人嘴角都不禁浮上一丝淡笑,她就是那样的女子,能让人从心底倾倒。

楼陌均轻叹一声,满腹愁伤,“到底,我们还是对不起太子妃,这些年来她这般委曲求全,宁愿自己受世人冷眼与嘲笑,也不愿出卖你,她对你,终究是有心的……”

苏夜澄也不禁有些愧然,眼神却坚定如斯,“可惜,我的心不在她那里。”

“我一直在想,那日究竟是何故,你我二人会同样沉沉睡去,醒来之后在水食之中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楼陌均说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花园,园子里的木芙蓉正开得盛,红白相间,一株株红润艳丽。

单论木芙蓉,它本是一味好药,清热解毒,消肿排脓,凉血止血。问题出就出在木芙蓉的香味上,院子里有木芙蓉或是经常接触木芙蓉之人,断不可食入茯苓汤,木芙蓉加上茯苓便是最好的蒙汗药,若是量下得重了,能让人沉睡好几日,甚至一睡不起。

那日天气暑热,宫人为二人送来茯苓汤解暑时二人并未在意太多,却不想竟是中了别人下的套儿。凶手显然不是想杀了苏夜澄,从而惹祸上身,而是想借睿晟帝之手除了他。

楼陌均眼神愤恨,说得咬牙切齿:“只是可惜了,如今那人依然完好无损,甚至有可能再上一步——”

若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若不是怕连累了苏夜澄,他早已舍了自己的性命,与那妇人玉石俱焚!

看得出楼陌均情绪波动不稳,苏夜澄上前拉过他的胳膊,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你还在这里,她不会罢手的……”

苏夜澄淡然一笑,截回他后面的话,“陌均,难得有此安宁时候,不要再去想那些扫兴之事,今夜月好,陪我赏月吧。”

楼陌均不忍拒绝他,终是叹息一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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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内,氛围肃然,家丁下人早已躲得远远的,若非无可奈何,绝不靠近老爷书房一步,几个候在门外的下人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自从小姐出生至今,老爷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少有责骂,即便偶尔斥责,也只能算作是提醒,是啰嗦。然这一次显然情况与以往大不相同,这一次老爷动怒了,且是怒极,即使是站在门外,他训斥小姐的声音依然听得清楚——

清尘郡主协同诸位王爷为太子洗清冤屈一事,早在千亦自尽当天传遍兹洛皇城,城中百姓无人不称赞清尘郡主聪慧伶俐,风范不输当年。

唯独慕古吟一人,自从听到这个消息至今,脸色一直阴郁深沉,更是一大早就差人到冰凰山庄将衣凰接回相府,刚一回府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便进了慕古吟的书房,却是已到晌午十分,仍未出来。

书房之中,衣凰手中捧着一本孝经》,高高举过头顶,正对着慕古吟的书桌双膝跪地,神情之中有一丝愧然,然眼神之中却并无悔意。

慕古吟已然训斥了她许久,这会儿便坐在木椅上调整着呼吸,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神情倔强的衣凰,骤然一声长叹,“唉——”

衣凰闻声,不由抬头向他看去。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倦怠之意,端着杯盏的手有些微微摇晃,看得衣凰的心也跟着摇晃。

“衣凰……”歇了许久,慕古吟终于再次开口,“你当真不肯听爹的话,不愿抽身不再插手他们的事情?”

“爹——”衣凰的声音略有颤抖,“衣凰知道爹爹并不喜欢官场,不希望女儿被牵扯进皇族争斗之中,可是爹爹,澄太子是个好人,也会是一代明君,女儿不能坐视他蒙受不白之冤而不管不顾。”

慕古吟看着衣凰的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当真如此?你此番当真只是为了太子?”

衣凰不由微微一愣。

慕古吟继续说道:“知女莫若父。从小到大你素来不喜官场争斗,尔虞我诈,更勿论皇家之事,否则也不会在你八岁那年初次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皇宫一步,更是定下不见右相客人的规定。可是这一次……”

他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一直落在衣凰身上,似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什么。可是片刻之间衣凰神色已然恢复平静,静淡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双眼睛呐!

“飖儿……”看了衣凰半晌,慕古吟冷不防地喊出一个名字,声音虽然低沉轻微,又有些沙哑模糊,然衣凰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喊的名字——

她霍然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慕古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爹……”

慕古吟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后窗,透过后窗看着窗外花园内摇摇欲坠的秋菊,眼底浮上一抹难以掩藏的哀伤。

“衣凰,你跟你娘,真像。”他说着幽幽看了衣凰一眼,“尤其是这双眼睛。”

未等衣凰开口,他便又长叹一声,“罢了,我知你做事向来必有分寸,也自有你的理由,为父不欲强求你什么,只想让你明白,为父虽身为一朝右相,却并不强求你也要把自己置身官场之中,只要是你的选择,只要你能过得幸福,为父就不会阻拦你。”

听到这里,衣凰忍不住喉咙一堵,哽咽道:“爹……”

慕古吟微微挥手,示意衣凰起身,看到衣凰起身时身形微晃,不由心疼道:“罢了罢了,你这倔强的性子生来就与你娘亲一样,我……唉……”

最终,他都没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不说,衣凰便不勉强他。

她知道,娘亲一直是爹爹心中的一个伤痛,永远也无法平息的伤痛。

【六十九】三日不见已疏别

明日便是团圆节。

如今太子之事已了,睿晟帝的头疼症亦减轻许多,宫中上下一扫这数月来的阴霾与胆战心惊,终于喜庆热闹起来。

满宫中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虽然睿晟帝与毓贵妃已有言在先,只是一个团圆节,莫要太过铺张,然经此一事,谁人心中不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又怎能不开心?

冰凰山庄之中亦是一派热闹气象。

山庄上下的人都知道,每年团圆节太后都会将慕相宣进宫内一起过节,原本是要将衣凰一同带上的,怎奈衣凰素来不喜那些皇家晚宴,从九岁开始便不再进宫,太后知晓了也不勉强,睿晟帝便允了她留在冰凰山庄。

是以,这些年来,每逢团圆节她都会陪着山庄上下的人过节,山庄里自然是要好生布置一番。

“喏,你手里的灯笼挂在这里……对对,就这儿……”

“哎呦,这几盆花你们可得小心着点儿啊,这些可都是小姐喜欢的……”

“还有这边……”

沛儿和红嫣已然忙得焦头烂额,思绪却一点不乱,丝毫不含糊,哪些东西该怎么摆放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青冉(素冉)从一旁匆匆赶来,拉住沛儿问道:“沛儿,可有看到小姐?”

沛儿转过身凝眉想了一会儿,“对呀,小姐哪去了?”

一旁的红嫣听了,从二人身边经过时突然说道:“上边呢……哎哎,这几坛好酒记得给我留点儿啊,我有大用处的……”

“什么?”二人一愣,抬头朝着天空中看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

沛儿问青冉说道:“一大早的你***做什么?”

青冉皱眉道:“不是我找她,是门外有人要见她,说是给小姐送礼的。我瞧那人眼生的很,就让人把她拦在外面了,要不沛儿你去……”

“看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几人就觉一道凌厉劲风从身后掠来,未及他们转身,那道风就掠过身旁,朝着最中央最高的那座阁楼跃去。

那是夙飖阁,便也是当初衣凰携苏夜涵第一次夜入冰凰之时,俯视整座山庄的阁楼。

所有人都先是愣了一愣,完全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敢大白天只身闯入冰凰山庄,红嫣最先反应过来,足下一点便跃身追了上去,青冉和沛儿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直到此时方才看清来人身影,那人一身紫衫,脚下功夫好的惊人,大有紫座弟子风范……

正思索间,那人脚步突然一顿,在夙飖阁前面的印月阁楼顶停住,对着夙飖阁行礼。

跟在红嫣身后的沛儿和青冉这才恍然明白方才红嫣的那句“上面”是什么意思,不由跟着在印月阁顶停下之后,抬头看向正坐在夙飖阁顶的那个白衣女子。

也许,此时这般形态恣意潇洒、不拘一格的女子,才是她们的小姐,才是那个睥睨权贵的清尘郡主,才是那个不会被凡尘琐事所牵绊的白衣衣主。

她便又像那日随琅峫同往天朝与突厥交界那晚,一个人执了一壶酒,随意地坐在夙飖阁顶,任风吹动她的白衣、长发,投向远方的眼眸中一片空旷,苍茫如无边江水,微微泛起一丝波浪,转瞬即逝。

就在几人看得愣神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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