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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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凰一愣,问道:“谁?”
苏夜洵道:“岑家。”
看着衣凰略有不解的目光,苏夜洵接着解释道:“近日来我在朝中走动,听到了不少关于太子和岑家的传言。关于岑家失宠一事,众说纷纭,归根结底,却是一个原因:恃宠而骄。说是岑寂仗着自己的长女是当今太子妃,未来一朝皇后,便在朝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意欲帮助太子谋权篡位。”
衣凰听了,忍不住冷冷一笑,沉声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这皇位本就是太子的,传与他不过是迟早的事,他们又何苦做出这等傻事?”
苏夜洵沉了脸色道:“虽然此言不假,可是太子出事之后,父皇盛怒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道理。而现在父皇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也应该早已想清楚了其中缘由,所以才迟迟不提更换左相之事,而是让左相的位子一直这么空着。可是,你该明白,想让一国之君承认自己错了,是一件大逆不道且难上加难的事,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迎面冲着父皇而去,而是应该要迂回前进,打通父皇心中的死结。”
衣凰一直侧耳仔细听着苏夜洵的话,这会儿不禁弯起嘴角笑开,点头道:“四哥心思细腻,细如毫发,遇事沉稳冷静,真叫我羡慕又佩服。不过这死结是——”
“是父皇对太子的失望。”苏夜洵说着又不禁想起那日在苏夜澄寝宫之中,睿晟帝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不由得大怒,片刻不留,转身便怒冲冲地走出东宫,苏夜洵知道,那样的盛怒之中,更多的是对太子的失望。
虽然说以长为尊,然,当初苏夜澄能登沓子之位,并非完全因为他是睿晟帝的长子,更多的是他胸襟宽阔,文韬武略俱通,知人善变,识人善用,他出生在睿晟帝登基之前,亲身经历了睿晟帝从一个二皇子摇身变为太子,再成为皇上,他经历丰富,承受能力要比旁人强得多,正是一国之君的上上人选。
天朝的皇子,个个都很优秀,有过人才能,加之太子大有所成,睿晟帝圣心甚慰,自小就对太子严加管教,注入无数心血,朝中无人不知睿晟帝对于太子的一片苦心。
却不想,如今让他亲眼太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又怎能不怒,不恼,不失望?
衣凰微微太息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父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清此事的真相,解除他对太子的固执认识。毕竟,眼见不一定为真。”
苏夜洵道:“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衣凰挑眉一笑道:“暂有一计,不过还需要和九哥商量一下。”
苏夜洵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颗脑袋里真是装了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真是猜都不想猜了,免得白浪费力气。”
“呵!”衣凰斜了他一眼道:“我认识的四哥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人。”
苏夜洵却只是低头浅浅一笑,并没有反驳,弄得衣凰一阵糊涂,隔了一会儿,苏夜洵才抬起头来,看着衣凰清丽明媚的面容,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什么?”衣凰没有听明白,愣愣地问了一句。
苏夜洵走近道:“对不起。那晚在三哥府里,我误会你了。”
衣凰这才想起那晚他对自己的冷淡,甚至有一丝埋怨之意,说出的话让她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之中,是苏夜涵帮她解的围。
一想到苏夜涵,她方才的笑容全都慢慢凝固,消失。
她与苏夜涵这个结算是结下了,只怕一时是解不开的,而且,她也并不想解开,只有这样才是保护他的最好办法。只有她远离他,才能让他安稳。
而,他能不能明白、理解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原本就没有多深的交情,趁着彼此都还没有陷得太深,及早抽身岂不是更好?
看到衣凰笑容消失,神色黯然,苏夜洵还以为是自己那晚的事让她有所不快,不由得心里一沉,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怪我,若是如此你大可以说出来,我不希望你把事情憋在心里,闷坏了自己。”
衣凰抬头看着苏夜洵,他如水的俊眸静淡平和,带着一丝疼惜与愧疚之色,楼陌均在莱州说的话有在耳边回响起来。
他分析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再加上后来素冉,也就是青瑶的出现,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那个位冠后 宫的女人。可是,若真是如此,那毒也就是她下的了,然,在那几日的接触之中,衣凰能很明显得感觉到那个女人对睿晟帝的真挚感情,那么关切,那么挂心,是一个妻子对于丈夫的真切的关心与心疼,即使衣凰理解她为什么对太子动手,却想不明白她为何连带着对睿晟帝一并动手。
“你想多了。”衣凰淡淡一笑,“我只是在想会是何人,下此毒手。”
见她不愿说,苏夜洵也是无奈,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烦扰你了,我送你回去。”
衣凰没有拒绝,冲他一笑,转过身去,随着他一起朝着宫外走去。
苏夜洵却明显地看出她笑容里的勉强与失落,已不再是他初见时那个胆大妄为,无拘无束的慕衣凰。
也许他从不知道,在衣凰踏上前往北疆的道路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即便他早已有了想法,做好了准备,却在他开始行动之前,一切都已改变。
而北疆的那一行,改变的不仅仅是苏夜涵一个人的命运,而是所有的一切,天朝的未来。
从此,事情开始朝着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过去,直到最终,一切尘埃落定。
距离团圆节还有十天,宫里已经开始四处张灯结彩,喜庆之味儿十分浓厚。
天朝以孝为先,睿晟帝十分看重团圆节,不管平日里如何,每一年只要一到团圆节就会心情大好,携诸位妃嫔及众皇子公主陪同太后一同过节,登基二十三年来一年不落下。是以每到团圆节,所有人都会抛开个人情绪与偏见,和睦相待,不会为了个人之间的恩怨而闹出纷争,惹得睿晟帝和太后不快。
故此,宫里的人最喜欢的便是团圆节,每到此时主子们心情大好,他们都会得到很多的奖赏,所以每一次布置团圆节的庆典时都十分小心谨慎,力求做到更好。
也因此,常年居于大悲寺的十四皇子苏夜澜,会在团圆节前回到宫里,并在团圆节当日为皇上和太后祈福,这已经成了这几年来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衣凰却来不及考虑太多过节的事。如今澄太子的事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便又开始整日往返于各位王爷的府邸,好在几人都很配合,全都替她准备了轻便快捷的马车——
唯独只有苏夜涵有人为她准备的是一匹马。
这匹马性情古怪,虽然还只是一只年轻的马匹,瞧见旁人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的模样,只有在看见衣凰的时候会露出难得的温柔,对衣凰百依百顺。
这匹马全身通白,就只有在额头眉心有一处黑点。衣凰初见这匹马时还以为是子墨,可仔细瞧了瞧,它比子墨要年轻很多,却原来是冉嵘送来的,是子墨出征前生下的马仔。
这反倒让衣凰有些不好意思了,回朝至今一直忙于太子的事,都没有时间上门向冉嵘致歉,却不想他非但没有计较,见衣凰喜欢快马,竟然还给衣凰送了一匹马,而且是送到苏夜涵的府上,让苏夜涵代为转交于衣凰。
想来真是惭愧,衣凰心里想着,等太子的事一了,应该立刻寻个时间到冉嵘府上拜见一下才是。
【五十五】蕙质兰心解语花
走出涣王府,衣凰的心情不再似进府时的那般复杂无味。
想来从皇上允口至今,她片刻不歇,也不是没有成果的。
门前的侍卫见到她出来,都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郡主。”
这些时日她进进出出多次,府里的侍卫下人早已对她很熟悉,都明白涣王爷待她亲和,再加上又听到她和苏夜涣以兄妹相称,自然更加小心起来。
甚至有人在想,是不是涣王府要增添一个女主人了。想来,苏夜涣已经二十四,早已到了娶亲的年纪,若非他整日忙于征战,府中早该妻妾成群,又何苦想今日这般情景,落他一人独守偌大的涣王府?
府中的几位嬷嬷闲来无事,聚在一起闲聊,个个都夸赞这位清尘郡主。如今她是名声在外,爱慕者成群,加之她本身出生名门,与太后同宗,又是右相之女,皇上亲封的郡主,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已足够她有加入涣王府的资格。
只是,这些时日下来,下人们发现,涣王爷和清尘郡主之间,似乎并无情愫可言,二人便是这般大大方方相处交谈,不带丝毫不自然的感觉,那般普通平淡。
倒是那个洵王爷,以往并不经常往涣王府来,可是最近却跑得有些勤快,说是有事与涣王爷相商,可是却有不少人看得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至少,不完全在酒。
刑部的牢门前,一抹白色身影被人很不客气地拦住,两名狱卒走上前,神情严肃地问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
衣凰微微挑眉,冷冽的眼眸直直看向狱卒,看得他们一怔,衣凰身旁那名灰黄色布衣的侍从轻声喝道:“大胆,郡主的道儿你们也敢拦?”
“郡主?”二人疑惑了一声,之后骤然醒悟,俯身拜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郡主见谅。”
衣凰挥了挥手道:“皇上允我来见太子,请两位小哥带个路,可否?”
二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郡主要见太子,自然是可以,可是皇上有命,只可郡主进去探见太子,这个人……”
二人说着眼睛瞥了一眼衣凰身旁的那名侍从。这个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衣凰不禁冷冷一笑道:“二位的意思是,我的随从不能随我一起?那,若是有刺客闯入该当如何?想来二位也听说了前不久我在回府途中被袭之事吧?如果二位认为你们可以保得了我的安全,我自然是可以独身进去。”
“这——”两名狱卒为难起来。
就在二人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让他们进去,我随他们一道,有事我担着。”
那声音清润和煦,与苏夜涵和苏夜洵他们都不相同,不带丝毫的冷清和凌冽,只是淡入秋水地缓缓拂过。
衣凰闻声转过身去,看到一位身着浅灰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虽然他已经尽力着装素雅,却是掩不住他浑然天成的贵气,面庞偏瘦,白皙俊俏,嘴角挂着一抹淡若似无的笑意,眉眼温和沉静。若非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眸,衣凰几乎不敢把他和苏夜洵他们放在一起相比较。
两名狱卒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贵公子,正踌躇间就听他开口对衣凰问道:“你就是衣凰?”
淡淡一笑,衣凰微微欠身,说道:“正是。”
她没有称呼对方,却已然猜出他身份不凡。
他既然知道她就是慕衣凰,想必也该知道她郡主的身份,可是他却以“衣凰”相称,只怕身份不一般。
见衣凰承认,他便弯了弯嘴角,走到衣凰身旁道:“十三哥说的果然没错,当真是有超脱世俗的气质。”
一听到“十三哥”这个称呼,衣凰心中微微一顿,再抬头时已经微微笑开,欠身拜道:“衣凰见过十四王爷。”
当今朝中,能对着苏夜泽喊“十三哥”,又有这样的气质和那双墨绿色的眼眸的男子,怕是只有那一个人,便是刚刚回宫的十四皇子苏夜澜。
苏夜澜伸手拦住衣凰,笑然道:“听说父皇已允你与我们兄妹相称,你就不要再来这些繁文缛节了,便像称呼十三哥那样,叫我十四吧。”
衣凰点了点头,尚未来得及再开口说话,旁边的两名狱卒就俯身拜道:“见过十四王爷。”
苏夜澜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免礼,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牌,举到二人面前道:“我许久不回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太子了,父皇特允我与郡主一同进入探望太子,二位行个方便吧。”
二人仔细瞧了瞧,那金牌中间确实有一个流金的“御”字,想必真是皇上所赐之物不假。再说十四王爷常年不在宫中也是众所周知之事,他性格和善,心地善良,皇上允许他进去探望太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当下不敢再多阻拦,乖乖地侧身让到了一边,“王爷、郡主,请。”
衣凰也不客气,走在最前面,苏夜澜随后跟上,与她并排走着,侍卫跟在身后,两名狱卒很是识相,并没有跟进来。
这一间牢房里就只关了太子一个人,想来皇上虽然心痛太子的所作所为,却还是心有不忍他和普通犯人一起受牢狱之苦,才会特别单独安排一间牢房。
不紧不慢地走出几丈远,估摸着狱卒应该听不到他们说话了,苏夜澜才轻轻笑了一声,回身道:“九哥这身衣服倒是稀奇,还从未见你穿过呢。”
身后那名侍卫嗔了一声,走上前道:“少拿我开心,你怎么会在这里?”侍卫却原来正是苏夜涣。
苏夜澜清和一笑道:“我刚一回宫就听十三哥和潆汐说了你们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