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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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将逸轩安置崇文殿,后又在自己离京亲往疆场之时封逸轩为建平王……细细想来,这些年不管他们兄弟之间有何间隙隔阂,苏夜涵与衣凰待逸轩却是实实在在从来没有半点不好,这两年更是越发明显,给他最好的照顾,安排最好的教书老师与习武师傅,知逸轩喜欢医术,更是安排杜远亲自教授他医学知识……
这一点一滴看似平淡无奇,然在有心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深意——
“四叔怎的站在这里发呆?”
逸轩着了一身锦墨色袍子,暮色昏暗,苏夜洵一眼望去,暗暗吃了一惊,他似乎见到了幼时的苏夜涵,那时,他也是这般清和淡然,沉默少言,衣着素来是兄弟几人中最素的,除了常见的月白与梅白,便是这暗色的锦墨色。
只是,很快的,苏夜洵便又收整了情绪,淡淡一笑,走上前道:“今日与你十三叔畅饮得欢,便又想起你来,想起多时不曾来看你,所以今日特地过来看看你最近过得可好。”
闻言,逸轩不由弯起嘴角笑开,连连点头道:“轩儿甚好。”
他玉带束发,锦袍收腰,左手握有一柄长剑,一眼看去甚是神清气爽,干脆利落。苏夜洵放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苏夜洛的影子,不由悄悄收紧拳头。
“这么晚才回,是去了校场?”
“嗯。”只听逸轩继续道:“今日天气不错,姑父说是个习武的好天,这练着练着就不禁忘了时辰。”
他口中的“姑父”自然是冷驸马冷天月无疑,此次苏夜涵离京,京中防卫一事便全权交予他手,是以他并未随军离开。这几日估计也是闲来无事,时时进宫教逸轩习武,有时候苏潆汐来了兴致,也会跟着一道前来,她虽已嫁为人妇,然她咋呼爱闹的脾气却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见此,苏夜洵放心地点点头,与他一道朝着殿内走去。
“见你生活无忧,四叔便放心了。要记住,你现在的建平王,比之以往的世子身份大有不同,切不可再依着自己的孩子心性做事、胡闹,凡事要以大局为重,识得大体。”
逸轩点点头,一脸正色答道:“四叔放心,轩儿定会谨记在心。婶婶来看轩儿的时候,也常这般教导轩儿,轩儿定不会教四叔、七叔还有婶婶失望的。”
苏夜洵听了他的话,眼底有些许异样闪过,面色却没有丝毫异样,只是淡笑,“那就好,你要记住,任何人的话你都可以不听,但惟独皇后婶婶的话不可以不听。”
逸轩不由疑惑,不解地瞥了苏夜洵一眼,“为何?”
“因为……”苏夜洵不由停下脚步,站在殿上回身望去,不过转身之间,四下里的宫灯已经掌起,星星点点,勾勒着皇宫的轮廓。他嘴角掠过一丝沉冷笑意,带着些许冷清,“因为她是你黄爷爷亲口夸赞的奇女子,是我天朝五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也是爹爹和四叔倾慕的奇女子,是吗?”逸轩突然接过话。
闻之,苏夜洵骤然一愣,低下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逸轩,却见他神色坦然镇定,目光沉静地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闪躲。
“因为倾慕,所以爹爹才画了那么多婶婶的画像,因为倾慕,所以四叔才会取走爹爹的作画。”他说着又突然一笑,带着俏皮之意,“这世上倾慕婶婶的人实在是多,轩儿听闻那突厥的琅峫王人称铁面将军,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却独独对婶婶屡屡心软,这世间能清奇如皇后婶婶之人实在不多。”
苏夜洵沉吟片刻,而后随之笑开。
“是啊,她确实……与寻常人大有不同。”
这一点,他早就发现,也一直认同,然却是没想到,年纪小小的逸轩竟也将这些看在眼里,看得透彻,却只字不言。
若非今日前来,他怕是尚且不知,那个爱哭闹耍赖的轩儿早已不见,如今的他已然能算得上是聪明睿智,说话做事拿捏有度。
他突然有些明白苏夜涵的用意何在。
洵王府后院书房,沉寂无声,虫鸣之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竟是如此吗?”
听了苏夜洵所言,裴裘鲁不由冷冷笑开,回过身淡淡瞥了苏夜洵一眼,摇头道:“只怕,皇上的用意没那么简单?”
苏夜洵微微蹙起眉峰,问道:“老师此言何意?”
裴裘鲁冷笑道:“你想,他若是真有心培养建平王,为何之前一直没有任何举动,却偏偏在自己离京之后方才封他为建平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用意何在?”
苏夜洵不言,只是以目光相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裴裘鲁便道:“为人臣者本不该擅自揣度君心,只是,这件事实在蹊跷。建平王本是皇长孙,是洛王之子,而洛王与您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他帝后双双离京,若是想要保朝中安稳,又要让你心甘情愿为这个朝廷卖命做事,建平王便是最好的幌子。把他推到最前面,那你做任何事情便都要忌惮三分,束手束脚……”
他顿了顿,回过身,看到苏夜洵脸色已然变沉。
“你当真认为,他这只是单纯地为了培养建平王?”
【三百七十三】苏氏之物苏氏掌
朝中上下如今无人不知,有力与嘉煜帝一较高低之人就只有洵王殿下。此次嘉煜帝御驾亲征,远离京都,带走了他最好的帮手皇后娘娘,空留一座皇宫交由洵王代理朝政,若是洵王当真有心,想要李代桃僵,以他之才能,也不无可能。
可现在,嘉煜帝封了逸轩为建平王,无论洵王想要做何事,都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目光凛凛,冷冽如冰,苏夜洵回过身看着裴裘鲁,细细思索他方才所言。言下之意其实再明白不过,可是,显然苏夜洵还在思考另一番意思。
“轩儿是二哥之子,皇上与二哥之间的兄弟感情向来很好,就算他要防着本王、约束本王,以他的为人,也断不会以轩儿为手段。”说罢,他突然轻轻一笑,眸底却有一丝冷意,裴裘鲁见之,忍不住心底一怵。
他皱了皱浓眉,沉声道:“王爷,你现在不得不防,眼下你的处境并不足乐观。京中,左右二相以及十三王爷皆是站在皇上那边,你……”
苏夜洵蓦地眸色一冷,道:“此事与十三弟无关,莫要将他牵扯进来。”
“无关?你心中当真这般认为?那日十三王爷前来,未经通传便进了书房,那个跟随而来的下人……现在在哪?”
苏夜洵道:“你认为,本王将他罚去厨房做些粗活,是在惩罚他,责他那日没有及时通传?”
“不是吗?”
“哈哈……”苏夜洵不由抬头朗声一笑,“老师若是这么想,那就错了。本王罚他,是为了他好,以他这般毛躁的性格,在前院接待府上的贵客,迟早会为自己招揽祸害。再者,若是每次他都这般不识时务,每次十三弟前来都要通传,定会害得我与十三弟之间产生隔阂,本王可不想看到那一天。”
裴裘鲁眉头皱成了坨,然看苏夜洵神色又不似在说谎。
苏氏兄弟共有的特性便是傲气孑然,行事光明磊落,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从不屑这些低劣小手段。可越是如此,裴裘鲁就越看不懂苏夜洵了。
这个人,为何与他所了解到的,有所不同?
真的是他不在的这几年时间,苏夜洵变了太多吗?
还是,他当初所了解的那个苏夜洵,根本就不是真的?
“帝后离京,独留大宣皓月公主一人在宫中,老臣这当真是想不通皇上究竟意欲何为。”他虽然微微一笑,然却笑得嘲讽冰冷。
苏夜洵挑眉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老师向来对宫中,尤其是后宫之事无心过问,如今怎会这般关心月妃娘娘的事情?”
“呵!为师只是觉得皇上虽然空有治国之才,然对世俗人情却不甚了解,做事时有欠缺考虑,长此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夜洵笑得深沉,“皇上做事心中自有打算和思量,身为臣者只管遵从,尽力办事就好。”
听他都这么说了,裴裘鲁便也不再坚持,随之笑了笑,做到桌旁,随手端起一盏新沏的茶,细细品味。
“唔,久不尝你府中的茶酒,竟是不知你还藏了这么好的东西,这盏茶比之宫里的可是丝毫都不逊色。”
苏夜洵眼底有深邃沉冷一闪而过,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笑道:“这是今春新产的信阳毛尖儿,取信阳车云山天雾塔峰的芽叶,今年一共只进了四盒入宫,皇上垂爱,知本王爱茶,便赐了一盒。”
“原来如此,那便不怪了。这新茶茶香鲜醇,比之陈茶少了写闷旧气味儿,顺进喉里的感觉清新爽逸,果真是上上品。”裴裘鲁说着又了连着品了几口,神色甚为喜欢。
苏夜洵笑道:“这壶茶带回来到现在,只今日既然老师这么喜欢,那本王便忍痛割爱,将这壶茶送给老师得了。”
裴裘鲁不由得哈哈一笑,“那为师岂不是要夺人所爱?”
“学生送与老师,算是孝敬,怎能说是夺人所爱?本王若是想要,等皇上回来了,再去向皇上讨一盒便可。”说话间,苏夜洵已经站起身来,取来那只精致的盒子,好生装好送到裴裘鲁面前,“还望老师不嫌,笑纳。”
裴裘鲁接过盒子,淡淡一笑,叹道:“你的两杯喜酒为师都没能喝上,这倒是喝到了最爱的茶,倒也足了。”
苏夜洵浅笑回应。
待裴裘鲁出了后院书房,身影渐渐消失在后院,苏夜洵的脸色方才瞬间冷冽。他冷笑,笑意沉敛,看不出其中深意,只是隐隐带着一股疑惑与杀意。
“曹溪。”
“王爷。”曹溪应声而入。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上次江月船坊的事情你失手,是因为有高手阻碍,这一次正是你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曹溪单膝跪地,郑重道:“属下定不会再辜负王爷所托,必会查清他的底细,给王爷一个交代。”
苏夜洵摆摆手,淡然道:“去吧。”
听着曹溪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苏夜洵唇畔笑意清凛,有自信、有霸气、有冷厉,亦有傲然。
不管那是不是他的东西,但是只要是苏氏的东西,他就容不得别人妄动丝毫,更别想打它的主意。他可以夺之弃之毁之让之,却唯独不能容别人染指。
苏氏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能属于苏氏。
若是有人想要动这些东西,他就不会轻易放过,无论是谁。
“呵呵……”他兀自轻笑,微微摇头,转身走到桌旁坐下,端起方才的杯盏,杯子里的茶水还有一半。
信阳毛尖是好茶,只可惜,不是他所爱。
亦非他的恩师裴裘鲁原本所爱,只是今次,裴裘鲁突然就大赞这毛尖新茶,虽在他预料之中,可是他淡淡心底依旧有些不安。
这壶茶,着实是特意为裴裘鲁准备的。
那日苏夜泽无意中的一言,不禁提醒了他。此次裴裘鲁回京,确有很大变化,且都是在不易察觉的微小细节之中。
这段时日,他四处搜罗各地名茶,甚至不惜暗示苏夜涵,向他讨来这一盒上佳毛尖儿。从君山银针,到黄山毛峰,再到信阳毛尖……现在,总算让他找到了裴裘鲁目前所爱。
他果然……连自己最爱的君山银针都舍了,而就毛尖儿么?这究竟是为何?
呵!七弟啊七弟,为何偏偏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是你?如若换成任何人,本王都断不会让他安坐一年之久,可独独是你……
侧身,伸手拉起墙壁上的垂线,纱帐之后的壁画渐渐显露出来,正是衣凰的画像,画像的左下角的印章赫然是:苏夜洛。
【三百七十四】将军不慎反被袭
京都,斗争无声。北方,狼烟四起。
近五月的天,天气已经渐渐炎热,将士们着了厚重的盔甲,个个大汗淋漓,然此时此刻却无一人去在乎、注意这个。
生死关头、交战场上,怎么把眼前敌人打倒、杀死才是他们该想的。
嘶吼声、刀剑声、战马嘶鸣声,以及身后的重重鼓声,不绝于耳,银甲将士奋击而上,然对面一直都是黑压压一片,似乎对面有杀不完的敌人。
祈卯身披战袍,策马在人群中穿梭,手中一柄穿云陌刀可斩可刺,身边一丈以内的敌军只见刀光一闪,顷刻间便人头落地。
“掩护祈将军!”见得祈卯一路上前,随他一道冲进阵中来的几人已然明白他的用意,听得曾巩的这一声吼,元丑几人迅速并拢,各领三五名得力将士将祈卯三面扶住,一路继续向前而去。
几人配合默契有度,不见丝毫纷乱,后方,手持瞭望筒的冉嵘和言午都为他们捏出一把汗,此时,只见言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与冉嵘对了一个眼色,一撩暗色披风,对着身旁的一挥手,做两个手势。那人会意离开,很快,鼓声骤变,有方才的连续激昂双击变成单个沉重的敲打,力道很重,鼓声亦很重,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亢。
战场上,元丑与巩申一行人的举动闻鼓而变,方才一直抱团垂首四处躲藏的几人突然直起身来,露出怀里所护之物——
竟是一张大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