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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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跪在地上的众人就更不用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眼下,他们什么都想不到了,只希望嘉煜帝能尽快开口,是生是死给句话,这么折磨下去,不死也会被吓得丢掉半条命的。
“啪……”清脆的声音惊得众人回神,偷偷朝着殿上一瞥,只见苏夜涵一盏茶水已经饮尽,随意放下了手中的杯盖。
“皇上。”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只听一道沉敛的嗓音澹澹传来,打破这死一般的宁静,众人闻声望去,正是洵王。
苏夜涵峻冷的眸子蓦地一扬,抬眼看了看,淡淡道:“洵王有话尽管说来。”
苏夜洵便走出一步,声音稳稳道:“臣奏章中所述之人杜州王黎与丰都何林安,此二人身为一地总兵,百姓之父母官,却不知勤加练兵守城卫国,而是终日沉迷酒色,纸醉金迷,收受贿赂、纵容下属肆意妄为,此等行径为臣所不齿亦不能容,北方各城本就身处要塞,他们却这般不思进取,只知放任,实难当大任,臣恳请皇上严惩此人,以正朝纲、正国风。”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一惊他突然开口,直指此次嘉煜帝最痛恨、最气恼之处,二惊他出言狠绝,丝毫不留后路。
而另一部分知情之人则是惊他心狠果断,王黎便算了,这何林安当初便是毓古骞的门生,亦是被毓古骞举荐去做了丰都的总兵,而今却被他一手揪出,翻出他所有罪责,没有一丝留情。
闻言,苏夜涵一直沉静无波的眼底掠过一道细纹,转瞬便又消失,他轻轻点头,目光便从王黎和何林安身上带过,继而落在苏夜泽身上。
既然兄长已经开口,苏夜泽便不好再推辞,清了清嗓子,接过话道:“皇上,臣所查之人亦是如洵王所言般,臣以为此等人留下非但不能造福一方,却实在是祸害百姓,臣请皇上定要严惩不贷。”
一言毕,绍元杨只停顿片刻便跟着道:“回皇上,臣附议。”
恭明紧跟而出,“臣亦附议。”
见之,其与众人相视一眼,见绍元柏踏出一步,俯身行礼,所有人似是受到了什么驱使般,齐齐行礼道:“臣等附议——”
“好——”苏夜涵唇角浮上一抹清浅笑意,微微点头,缓缓站起身来,俯身看众人:“此等恶人实难担任一城总兵,如今各方虎视眈眈,断不能容这些人毁了我朝,既然众臣一致认为这些人不能胜任总兵一职,那便罚了他们去。”
说罢,他瞥了身边的连安明一眼,连安明连忙从伸手捧起案上的一封玄黄诏书,朗声念道:“查凤府城总兵葛川、宴城总兵蓝正等一行二十余人,渎职怠工,未能严从圣命,私收贿赂、污浊朝风,念众人为朝效力有功,今且免其死罪,葛川等一行三人重责五十大板,罢职回乡,三代不得入仕,何林安一行七人重责三十大板,罢职回乡,终身不得再入朝为官,其与众人皆总责三十大板,罢其官职,二十年内不得入仕为官——”
【三百六十四】君心深沉自有意
“你还是低估了他。”
裴裘鲁声音低沉,语气之中有惊讶之后的坦然与冷静。他抬头看了苏夜洵一见,见他几乎面无表情,虽然他努力做到不动声色,然那眼底的隐隐不悦还是被看得清楚。
“不是低估,是根本就不了解。”
说罢,苏夜洵冷声一笑,裴裘鲁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看他的样子不疯不傻,笑得真切,裴裘鲁不由皱起浓眉。
“为师不了解,可是你……”
“我也不了解,即便是亲兄弟,依旧不了解。”说话间他拳头骤然收紧,冷峻眉峰紧蹙一起,抬首向四下里望去。
周围枝叶新绿,抽出新芽,一派万物复苏之相,三月天,迎春百花已开,入眼皆是姹紫嫣红。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缓缓伸出,接住一片正随风飘落的嫩黄花瓣,蓦地一握紧,笑容清肃道:“若是我对他的了解够准确,今天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会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他。”
裴裘鲁不言,苏夜洵话中之意他已经听得明白。
只怕不仅仅是他一人,朝中上下“看错”的还大有人在。
“他倒是沉得住气,只字不言,却逼得我不得不自己将毓家的人推出去做替死鬼,做出头鸟。”
裴裘鲁不由“哈哈”笑开,摇摇头道:“方才在殿上,所有人都跪在下面,他却偏偏不说话,可是正因他一声不吭,才更加会把他们的胆儿给吓破了。他们都听说了当今嘉煜帝手段如何,心思难测,与其这般吊着心生惶恐,倒不如痛痛快快给个结果。”
苏夜洵神色了然,点点头,“没错,他明知若是他开口问罪,就会有缓和、甚至求情之机,所以他不出声,而是逼着我自己将他们的罪行道出,如此一来,我便不好再替他们说话,而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这一次将他们的罪责列出、上告皇上之人是本王与十三弟几人,换言之,他这是在假他人之手剔除异己。”
顿了顿,他突然又轻声笑了笑,“这样也好,虽说赔上了几个毓家的人,但是至少他们心中都有数,未曾乱说什么。再者,不在朝中为官并不代表就不能做事,本王自有能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不远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步走来,见之,苏夜洵眸色倏忽一凛,嘴角挑出一抹笑意,踱步迎上前去。
“四哥。”走在前面的锦袍男子露出笑脸朗声喊道,跟在他身后的小人快步跟紧,惶恐地看着苏夜洵道:“回王爷,泽王殿下说是有事要与王爷商量,等不及小的前来通传……”
“哈哈……”苏夜洵不由得挥挥手,笑道:“罢了罢了,泽王是自家兄弟,不必计较此多,你先下去吧。”
“是……”
裴裘鲁脸上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被苏夜洵以沉敛眸色拦住,继而又淡淡笑开。苏夜泽却未觉其他,想着裴裘鲁欠身行礼道:“不知裴老在此,本王要打扰了。”
“泽王殿下言重了。今日早朝皇上让老臣与洵王一道推举五个可用之人,分至各地任总兵之职,老臣今日过来就是与洵王商量一下此事,泽王殿下来了,也正好可以给些建议。”
“唉,裴老别提此事了,七哥也给本王分配了名额,本王这正愁着呢,你想这些年来本王平日玩心太重,只知胡闹,这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就一个人都交不出来了,到时候只能跟七哥耍赖皮,让他帮忙找人顶上了。”
“哈哈……”闻言,裴裘鲁与苏夜洵一起忍不住朗声笑开。裴裘鲁道:“二位王爷既是有事,老臣就不打扰,改日在讨论举官之事。”
苏夜泽也跟着笑,点头以应,向四周看了几眼,感慨道:“许久不来四哥府上,这里是越来越漂亮,有了四嫂这个女主人,洵王府可真是有福。”
苏夜洵无奈摇头笑道:“翩儿虽然平日里闹腾了些,可是成婚之后倒也还算把泽王妃做得有模有样,你又羡慕我这洵王府?”
虽然吕婕之事过后,众人皆已知晓段芊翩的真实身份,然这两年多相处下来,他们对段芊翩也了解透彻,她虽为一族公主,可背后策划拿主意的人都是吕婕,段芊翩参与其中的不过是少数。她生性单纯,秉性善良,倒也没有人把她当做外人看待。
提及段芊翩,苏夜洵神色不由得沉了沉,且看那脸色,显然不是冲着段芊翩,而是另有其人。
“不瞒四哥,我今天来确有事要与四哥商量,四哥可还记得贺琏?”
苏夜洵沉声道:“自然是记得,他与吕婕一起害我亲人无数,为兄怎能不记得?”
苏夜泽不由点头,继续道:“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此事。七哥已经命北疆的夏长空四处打探了贺琏的下落,结果查得此人果真在北疆出现了,四哥也知道,当初在北疆七哥被困黑云阵,那黑云阵便是贺琏所设,如果有此人在的话,大宣一战只怕胜负难料。”
“贺琏去了北疆?”苏夜洵微惊,这一惊倒是真真切切。
“没错,而且就出现在大宣附近。”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屋内,苏夜泽随苏夜洵一道在桌旁坐下,举杯慢慢品茶,俊眉蹙起,神色凝重。
“衣凰告知我此事时,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那贺琏本是羯族之人,当初北疆一战,他的黑云阵被衣凰破了之后他便肚子逃离,琅峫曾经派人四下里打听追查他的下落,大有要将他抓住、碎尸万段之意,而今却这么大胆现身大宣,大宣距突厥如此之近,他竟没有丝毫惧意,如此想来不觉奇怪么?”
“哼……”苏夜洵沉吟片刻,不由冷笑出声,“惧意?何需惧意?若是他与琅峫再次联手,又何必要畏惧琅峫?”
“再度联手?”苏夜泽吃惊,“这怎么可能?以琅峫的为人,怎会与曾经出卖背叛过自己的人再度联手?他不是最多疑吗?”
“所以,中间那个将他们串联在一起的人便是至关重要。”
“串联在一起的人 ?'…'四哥的意思是……”
“那个匿名之人。”苏夜洵语气沉稳,眼中有深深的自信,“依眼下我们所知情况来看,这个人之所以有能力将大宣上下摸得透彻,且不被察觉,那就绝不可能是挥军前来,没有大队人马在背,他却能放出要挥军直入大宣的豪言来,身后就必然有人支撑,而放眼北疆,距离大宣最近、能最快将军队拉到大宣,且又与我天朝不共戴天之人,便只有突厥,琅峫!”
苏夜泽只觉心头似被人狠狠敲上一棍,顿然醒悟,惊愕良久说不出一个字来。苏夜洵的心思深沉与思虑周全绝非他所能及,至少他自己是绝对想不到这些。
“而贺琏与我们亦是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所以他势必会带着余下的羯族之人投向琅峫,企图一起对付我朝。”
苏夜洵冷笑道:“没错。”
苏夜泽便不说话来,只顾低头喝茶。
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中,兄弟二人各怀心事。突然只听苏夜泽轻轻“咦”了一声,苏夜洵抬头以目光相询,苏夜泽便指了指一旁满杯的茶盏,似是无意道:“这是裴老的杯子?”
“是的,怎么了?”
苏夜泽撇撇嘴道:“洞庭帝子春长恨,二千年来草更长。我记得,裴老不是最爱这种微涩清淡的君山银针吗?怎的这一盏茶他点滴未动?莫不是不合口味?”
说罢,他又兀自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喝茶。
然,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不察,苏夜洵的脸色瞬息万变,顷刻间便沉冷下去。
【三百六十五】身入险境探其身
空中月半圆,月色清冷凛冽,春寒料峭,虽寒意已退,然到了夜间温度依旧很低,晚风吹到身上一阵刺骨凉意。
夜入子时,在外游玩之人已经早早回家,城里城外寂静一片,尤其是第六围往外,就更是杳无人烟。
大悲寺内随风传出阵阵清淡香气,一阵似有似无的诵念经文之声从禅房内传出,让寺中众人心宁神静,安然入睡。
抬眼望去,只见茫茫浩瀚苍穹,银河无边。
佛曰: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透过半掩的纱窗望去,只见玄清大师正盘腿坐在蒲团上,互交二足,结跏安坐。他面色安详沉静,不见丝毫波动,双眼微阖,似梦似醒。
突然一阵风吹来,吹动窗子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玄清大师却丝毫不为所动,安坐如山。
“喝!”突然窗外传来一道男子的轻喝声,“大师真是好定力,如此深夜,本是入睡的最好时刻,大师却还不忘参禅。”
“呵呵……”玄清大师淡淡一笑,双目未曾睁开,“佛祖有云,禅者心也,心中有禅,坐亦禅,立亦禅,行亦禅、睡亦禅,时时处处莫非禅也。”
说话间,那名男子已经缓缓推门而入,他一身异族装扮,说话口音也颇有些怪异,虽然极力学着中原强调,但终究有些不同。
只是他的整张脸都掩在黑色面具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眸色犀利如峰,隐隐带着一丝杀意。
听得玄清大师此言,他不由冷冷一笑,伸手指了指玄清大师的双足,冷声道:“右足在下为降魔坐,不知大师今晚所要降服的是何人 ?'…'”
直到这时,玄清大师的眉角方才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甫一见到面前之人,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只是很快便又冷静下来。
“呵呵……阁下竟然懂得双跏趺坐的玄机与奥秘,莫不是同为我佛众人 ?'…'”
那人断然摇摇头,“在下可没大师的那份心思,在下留恋红尘,有爱慕的女子,如今妻儿在侧,怎会想到要遁入空门?只不过内子信佛,略懂佛学,在下便跟着不知不觉了解了些许。”
“好,好……妻儿成双。”玄清大师连连轻叹,满脸淡然,不见丝毫异样。他嗓音平淡静敛,似乎带着一丝慨然,道:“阁下对佛门无愿,老衲亦是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阁下今夜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哼……你当真不知?”那人只是冷笑,最后一句的异域呛味儿特别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