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吃三国-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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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场南征励军诗会开不开得起来,司马懿的心底倒并不担心。他早已做好了准备要把这场诗会开得别开生面一些——早在五天之前,他便已吩咐司马寅和文学署的胥吏们,到城南流民安置营中去找一些从荆州流亡过来的庶民,由他们联名写一份《欢迎南征喜讯书》呈送上来。在这份《欢迎南征喜讯书》中,那些乖觉的荆州流民们,在司马寅和文学署胥吏们的巧妙暗示下,把昏庸无能的刘表、野心勃勃的刘备描绘得鬼头鬼脸、万夫所指,也把英明神武的曹丞相此番南征之举歌颂成“解黎民于倒悬之苦的旷世义战”,是天命所在、人心所向、万民所盼的。有了这样一份《欢迎南征喜讯书》,司马懿相信自己是绝对能够得到曹丞相难得的赞赏和夸奖的。
当然,曹丕也绝不会仅仅是为了关心司马懿承办的这个南征励军诗会而来的,他是被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传言逼得跑到司马府来探探虚实的。这个传言一直若隐若现地在相府内外飘浮着,已经成了曹丕挥之不去的一个噩梦。这个传言就是:曹操极有可能在南征大胜、天下大定之后,返回许都立即着手以曹代汉的大业,并且册立曹植为嗣子,用他的文才与贤德揽服天下士民之心。
曹丕对这个传言基本上是信多于疑,父相对曹植的偏爱之情是毫不掩饰的,更是相府内外有目共睹的。但在它没有成为绝对的现实之前,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自己毕竟是嫡生长子啊!难道父相真的就不顾礼法把自己本应继承的嗣位让给曹植?因此,在四顾茫然之下,他想来想去觉得别人又都似乎不太可靠,只有找到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司马朗兄弟来摸摸虚实、问问对策。司马朗兄弟毕竟是天天周旋在父相身边的主簿和掾吏,他俩知道的消息一定比自己更快、更多,他俩给出的建议也一定比别人更准、更灵。
“司马兄,曹某听说父相大人这这一次南征荆州,似乎有意要带上植弟一同出征,有这回事吗?”曹丕一连喝了两盏清茶,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嗫嗫地问道。
“唔大公子身在丞相府中切近之地,自己还不知道吗?”司马懿显得微微一愕,“这事儿相府上下早就传开了呀,丞相已经点名要三公子陪他一同南下出征啊。”
“哦,哦,哦曹某记起来了,父相大人是给我们提起过这事儿。”曹丕脸上闪过一丝窘然,急忙顺口掩饰了过去,“是啊,植弟他天资英挺、文武双全,又得父相大人这般悉心栽培与扶持,这个这个必定是能在南征之中大显身手、建功立业的”
司马懿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倘若三公子在这一次南征之中建立了功勋,曹丞相将来对他的扶持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顺了唉,我司马家一向坚守纲常礼法,主张‘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对曹丞相这些做法也不甚赞同,只是碍于曹丞相偏爱之心太盛而不好明言罢了。”
听到司马懿这番话,曹丕如遭雷击一般全身一震:这司马家兄弟真是我曹丕的知己啊!他能对我公然讲出这席话来,是冒了极大风险向我表达那一片拥立长嗣的诚挚心意啊!他心中狂喜之下,声音立时都变了调:“司马家不愧为儒林世家名门出身,一抬手一投足都遵循着纲常礼法,实与俗儒庸士之流截然不同。司马家的这一片深心真意,曹某永铭于心、没齿难忘”
司马懿见状,慌忙避席而起,向曹丕施礼而谢:“大公子言重了。我司马家只是遵循纲常礼法顺道而为,您不必多礼——这一片深心真意,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仅此足矣!”
曹丕双目之中泪光盈动,深深地正视着司马懿,暗暗咬紧了嘴唇,默默地、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司马懿见到曹丕这番情形,料知他果然已被自己这一番入情入理之言深深打动,便暗一思忖,心神一定,又徐徐吟起了一首乐府诗词: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贫贱,坎坷长苦辛!
曹丕听他吟完了这首乐府诗词,不禁拍掌赞道:“司马兄诗书满腹,出口成章,曹某佩服之至。”
司马懿听着他这刻意讨好的夸赞,心底暗暗一笑,脸上却现出一片惶恐之情来:“哎呀!大公子谬赞了——这这首乐府诗词并非在下所著,乃是前人所作。”然后,他语气一顿,看向曹丕的双眼,“这首乐府诗词最吸引在下的便是那一句——‘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这一句蕴意深远、振聋发聩,最是令人玩味不已。”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曹丕双眉一凝,在口里将这句诗词轻轻地念了一遍,倏然眼中一亮,急忙向司马懿拱手一礼问道,“曹某在此恭请司马兄不吝告以‘先据要津’之策!”
司马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此刻听到他亲口说出之后,才不慌不忙地一整衣冠,敛容而道:“大公子如此折节礼敬、不耻下问,在下倘若还是一味谦辞,未免有些待之不实了——也罢,在下就斗胆献丑了。大公子欲求丞相大人之信重,必先恪尽孝心、躬尽子道,切要顺父之心、得父之意,婉转奉承,不可懈怠。如今这举办南征励军诗会一事,便正是你用来展现孝心子道的绝佳之机!”
“哦?一切还请司马兄详言。”曹丕急忙追问。
“此番南征励军诗会确是有些冷清,曹丞相对此必是暗暗有所在意的。其他那些名士大夫们故作姿态、疏避曹丞相,这且不去论它;便是三公子一向以诗文绝妙而扬名天下,竟也不为曹丞相的南征之举作诗唱和,这便大大违背了孝礼子道。曹丞相对此口中虽不明言,心底却难免暗生芥蒂。”司马懿悠然言道,“倘若大公子能够打破这一片沉寂,慨然挥毫泼墨赋诗一首,积极为曹丞相此番南征荆州鼓而呼之,则曹丞相对大公子你的良苦用心而必会深有体察,亦必会深有所感,日后对大公子你的印象也一定会大大改观矣”
曹丕听到这里,已是满脸都放出一片亮亮的红光来,眉眼间全是惊喜之色:“司马兄所言极是!曹某回府之后,便精心构思一篇励军壮威、宣德耀武的雄词妙赋送过来,请司马兄指点之后再呈父相欣赏!”
司马懿见曹丕如此迅疾地采纳自己的建议,也暗暗有些佩服他的纳言取谏之道,微微含笑点头而道:“大公子颖悟过人,在下钦佩无比。那么,在下就在此虚案以待大公子你的雄词妙作了。”
曹丕哈哈一笑,只觉胸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眉目之际也禁不住溢出了几分欢畅之意来。他又举杯痛饮了满满一杯清茶,然后看着司马懿煞是高兴地说道:“曹某此生有缘遇得司马兄这样的大贤大才为友,实乃天赐之幸!曹某只恨司马兄一向公务缠身难有闲暇,而不能与你时时促膝谈心、恭受教益也!”
“曹大公子如此信重,在下倒是受宠若惊了!”司马懿急忙又是避席一礼,恭然而言,“公子日后若有需用我司马家之处,随时便可发一纸之命而召在下前来以供驱驰。在下若是因故不能亲赴,便是在下的大哥亦是公子急难之际可以托付心腹的。我司马家全府上下皆以为大公子您竭诚效力而倍感荣幸”
第2卷身在曹营,司马懿暗通孙、刘第12章暗礁突现第075节“鬼才”贾诩的前世今生
贾诩并不是贪杯嗜酒之徒,但他每在遇到重大关头需要自己剖析决断之时,却喜欢将自己关起门来静静地醺上那么一壶。只不过他所喝的酒,也真的就是“薄酒”,酒味很淡很淡,并无多少烈性。而他就喜欢让自己在那微微的醉意中把自己的思维完全放开,使它们如同草原上奔跑的羚羊一般活跃而灵动,于是有很多精巧的灵感便能喷涌而出。
没办法,在西北苦寒之地凉州武威郡那里出生的人士,自幼都或多或少是能喝一点儿酒的。这是常年生活在风雪黄沙中的他们驱寒暖身的切实需要。贾诩作为武威郡土生土长的人士,自然免不了会受到这一风俗的影响。但他喝酒是有一个底线的,只是为了更清晰地思考问题才稍稍喝酒,而绝不像其他凉州人士一样为了寻欢作乐而喝酒。这个“底线”也一直延伸到了贾诩居处进退中的方方面面,只做一切对自己有益的事情,绝不沾染任何对自己有害的事情。
曹丞相已经颁下了禁酒令,但是这禁酒令的范围只针对庶民百姓,尚还未将名士大夫、文武官员纳入其中。说起来,这还真得感谢那个被曹丞相腰斩弃市的孔融。当他听说曹丞相甚至要禁止名士大夫、文武百官饮酒之时,便引经据典地写了一篇文章予以批驳:“天有酒旗之星,地列酒泉之郡,人有旨酒之德,故尧帝不饮千钟而无以成其圣。且桀纣以色亡国,今令为何不禁婚姻也?”虽然贾诩对孔融常常公然讥刺自己为“五姓家奴”而感到十分愤怒,但他也觉得孔融这篇短文讲得没错。禁酒固然意义重大,却亦应当因时、因地、因人而治,不可偏执而行。果然,曹丞相在看到孔融的这篇文章后,就暂停了在官僚名士阶层推行禁酒令。
今天贾诩一个人坐在净室里慢慢斟酒自饮,正是想静静地对当前许都城中风云多变的时局进行一场全面、深入、系统、细致的条分缕析,然后统而筹之,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个全盘规划。这是再也回避不了的一个紧要关头,曹丞相终于还是自控不住,挥刀斩杀了孔融,让先前一直半隐半现的汉曹争鼎之局面猝然公开化了。其实,贾诩应该算是最先察觉到这种迹象的名士高人之一,所以此刻他也并不感到突然。他早已自官渡之胜后,便发觉曹操随着自身权势的逐渐膨胀,已和汉室朝廷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于是他亦已相机行事,暗暗不露声色地在曹操以曹代汉之业的进程中顺水推舟地递送过不少有斤有两的点子,而曹操也早已暗暗视他为心腹谋士,时有密函来访。只不过,为了避免汉室诸臣怀疑生变与授人以柄,他和曹操在对外场合中,一直都颇为默契地表现出了一种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关系。如今曹操诛杀孔融,撕裂了他“尊汉忠君”的遮羞布,与自己的联络也愈来愈密切——是不是我贾诩也到了要硬着头皮,从幕后走到前台和曹操站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做,有没有什么后患?这样做,合不合乎时宜?这样做,到底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利益?
想到这里,贾诩一仰脖子又喝了一口淡淡的薄酒,随着他脑中的思维和意念激荡得越来越厉害,他手心里的杯盏也几乎要被捏碎了。对于汉朝,他其实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其一,他并不是世家名门出身,只是西凉一介小小孝廉,从没得到过汉朝世族制度的任何荫泽;其二,他也不是靠明经通典、学富才广而登仕入宦的,汉朝那些舞文弄墨的名士大夫其实在心底里一直是不怎么瞧得起他的。他当年在雍州当上讨虏校尉,竟是那个被骂为“国贼”的董卓大胆破格提拔的。说起来,这董卓负了一身秽名,但在识人辨才的本事上已远远胜过了朝中那些虚华无为的衮衮诸公。
可惜,贾诩在关西凉州军营中没能安生几年,那个董卓便被司徒王允暗施美人计、连环计给杀了。王司徒一计成功,便得意忘形、恃胜自大,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地要把董卓带来的西凉人士斩尽杀绝!正是王允这道极端褊狭的绝杀令,让原本有心归附朝廷的贾诩一下心寒如冰。于是,为了自保,他鼓动李傕、郭汜等西凉骁将奋起反击,终于攻进长安、杀了王允,为曾经给了自己知遇之恩的董卓报了仇。
然而,进入长安之后,贾诩才无比切实地走近了他曾经一度迷信过、曾经一度瞻服过的汉室权力中枢,才无比真实地发现了这个外表庞大的刘家朝廷内里已然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这样的地方,还能为自己提供多大的驰骋空间呢?而贾诩自知在这里跟着李傕、郭汜混闹一场,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但他自己又无军权在手,自立门庭当然亦是不行的。汉献帝固然不失为守文之主,然而他耐心侍奉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献帝的器宇才略都不足以让自己倾身事之。最终,他还是舍弃了长安城里的一切,抛离了那一片喧嚣,在中原大地上混战不休的各个诸侯中间,犹如一头孤狼般穿梭游走着,寻找着那个属于他自己的“真命之主”。
说实话,他在投奔曹操之前已经换过不少主子了。枭狠如董卓、怯懦如牛辅、粗莽如李傕、优柔如段煨、肤浅如张绣,就是素有“西伯”虚誉的刘表,他也去其帐下转悠过一圈回来了。直到遇见曹操,他才察觉这个负有“阉宦遗丑”之骂名的曹将军,实际上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大英雄!那个郭嘉一见曹操便兴奋得跳了起来:“真乃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