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嫡-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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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敲了敲铁栏杆,喝道,“嘿,有人来瞧你了。”
殷熙平萎顿在一角,正昏昏欲睡。抬起浑浊的眼睛,有些厌恶的看向牢头那张势力的嘴脸。
从前太夫人常叫府上的人来给狱卒们送些银子,他的待遇倒还是不错。且当时人人都知道殷熙平乃是圣上宠臣,谁知是不是有一日能够东山再起。可现下荣国府被抄,女眷们黥面发配,断不可能再有任何复爵的机会。于是他的待遇便直线下降,连一个牢头、狱卒都敢对他大呼小叫。
殷熙平胸中气闷,但听闻有人见自己,心里倒是起了一丝希望的。或许此时有人帮衬,或是圣上开恩也未可知。
他整理好情绪,挣扎着虚弱的身子起身。往门口走去,见一人身姿倾长,裹着黑色披风,将兜帽盖住,全见不着容貌。殷熙平只觉得此人眼熟,却不能断定是谁,心中一人的姓名一闪而过。
又见那人往牢头手中塞了一张银票,低声说了些什么。那老头先是面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后便是一脸的欣喜,忙点头。往殷熙平方向瞥了一眼,便匆匆去了。
那人站在原地,瞧着老头走远,又听到他粗狂而底气十足的喊道,“兄弟们,这次发财了,快去买就来吃。”
而后便是铁门被关上的声音,殷熙平知道,此时这整个牢房里便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越发好奇起来,是谁如此出手阔绰。
那人听外面的声音渐渐远了,这才往殷熙平的方向走过来。
待到了门口。同殷熙平只一铁栏之隔后,将兜帽摘了下去。目光灼灼的盯着殷熙平,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殷熙平脸色陡然巨变,连连退后几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来者,“你你你怎么敢”
“熙平,你我兄弟久未谋面。竟叫你想念我至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人声音低沉,语调平缓,自带着一股矜贵。
殷熙平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脚步。看着那人的脸,突的笑出声来。“你倒胆子也大,竟敢出现在这里。不怕我喊一声,叫人将你这逃窜的前太子抓了。再定一个谋逆之罪吗?”
李瑾之垂眸,抿唇笑了。“你没瞧见我给那牢头的银两吗?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当初,你正是用这等手段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不是吗?”
“那是你活该!”殷熙平陡然拔高声音,往前几步。逼近李瑾之。目光中透出不可遏制的怒火,“你我兄弟一场,你却背地里和姝儿珠胎暗结,叫你的儿子做我荣国府的世子。做出这样人神共愤之事,你却还有脸来指责我?”
李瑾之看着殷熙平扭曲的面目,忽而冷笑出声。“你用尽心机,自我手中夺了姝儿,又在林夫人面前跪了一天,将她求娶进门。竟就这样对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殷熙平被李瑾之平静的态度惹的心中更是怒火大盛,喝道,“我信任不信任她是我们夫妻的事情,与你何干?”
李瑾之神色有些黯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怜姝儿十年如一日在你身边,操持庶务。为你广纳姬妾,满足你男人的尊严。你却在她死后这般对她?还要将她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送入黄泉。我倒你世子早夭,你如何不追求原因,原是因为那是我的儿子?”
说着,李瑾之便觉得眼眶发酸。林姝倘若知道今日种种,只怕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想起林姝,殷熙平也是悲从中来。那神采飞扬,自信美丽的女人,他穷其一生都没能真正抓住她的心。反倒是眼前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住在她心里,叫他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走近她。便是她睡在自己身边,想的只怕也是李瑾之这个奸夫。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愿望了林姝,此时他已是一无所有,但唯一胜过李瑾之的便是她娶了林姝,就算林姝死了也是他殷家的鬼。永生永世都不得和李瑾之有任何瓜葛。
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冷眼看着李瑾之问道,“你因为从不曾得到过姝儿,所以现下要来羞辱我?”
李瑾之很无奈的挑了挑眉毛,“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羞辱你,我只问你。姝儿的骨灰在哪儿?”
殷熙平闻言,眉头一蹙。“你挖了姝儿的坟墓?”
林姝的坟是个空墓,骨灰在哪里,只有殷熙平一人知道。
李瑾之点头,“姝儿被你毁了一生,我不能叫她死后还被你困住。我要带她走。”
殷熙平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出声,半晌方才停歇下来。披散的长发盖住他附着了尘土的脸,眼睛越发晶亮深邃。他得意的看着李瑾之道,“她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我,即便是我厌烦了她。”说着凑近李瑾之,贴着他的脸道,“你想知道她的骨灰在哪里吗?”
李瑾之岿然不动的注视着他,皱起了眉头。
殷熙平却愈发笑的阴险,往后退了两步,笑的越发疯癫。“别以为死了就是结束了,因为下辈子能跟你白头到老。我找了术士将她的骨灰炼成了丹丸,吃下了。”说到这,殷熙平似是咬牙切齿一般。
李瑾之只觉得胃中翻涌,再也平静不下去。喝道,“殷熙平!你不是人!”
殷熙平耸耸肩,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这样,她就真的跟我融为一体了,在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永生永世也离不开我。李瑾之,你想得到她?永远也不可能!”
李瑾之悲愤不平,眼底已经漫上雾气。脸色惨白如纸,看着殷熙平疯癫的模样,有些颓然。“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姝儿何干?你怎么能忍心这般对她?你不让她入土为安,烧成骨灰,已经叫她不得安宁。如今竟竟报复了我还不够,你偏还要折磨她吗?”
李瑾之的声音沙哑,掩不住的哽咽。那个明艳照人,坚强勇敢的姑娘,是他整个人生唯一可以追忆的美好。在世时,他们不能在一起,他只求百年之后能与她同穴而眠,也好弥补此生的遗憾。可谁料
殷熙平也被他这样的悲伤情绪所感染,但却还是那副狰狞的模样,瞪着李瑾之,“你我之间的恩怨,全是为她。我哪里不如你,叫她眼里心里只有你,永远看不见我的好?从小到大,她只愿意同你花前月下,即便是婚后都不肯对我软言说过一句话,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我哪里不如你,我比你对她好。你为了你的储君之位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她,可她却从来都没怪过你,凭什么?”
李瑾之看着殷熙平,只觉得周身陡然无力。“你觉得自己比我待她好?可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殷熙平被问的愣住,有些愣怔的看着李瑾之。
“当年我是要带她私奔的,可林大人带着家中众人跪倒在她面前,求她为林氏一族的安危着想。我知道她难以抉择便主动放了她的手,叫她不要成为林家的罪人。而后她嫁你为妇,你母亲处处苛待她。我曾几次提出有完全之策能待她走,可她都拒绝。为的不过就是你们的夫妻情谊。我不想叫她为难,便再不曾见过她一次。耐着最后她难产而亡时,我都没能见她一面。我知道,她想要自己的家族昌隆,要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福禄绵延。所以我从不曾因自己的一己私欲和个人恩怨为难她。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李瑾之冷眼瞪着殷熙平,“你明知她有个狼心狗肺的堂妹,却任由她登堂入室。她含冤而亡,求你为她报仇,保护孩子。你不仅不做,反而听他人谗言,认定她背叛与你,亲手葬送了自己的骨肉。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她吗?熙平,这时间因果循环,皆有报应。你有今日非我存心害你,害你的是你的贪念和心胸狭隘。”
说完这些话,李瑾之便转身走了。独留殷熙平一人愣在原地,细细回味着他的一番话,久久回不过神。
好半天才在怀中取出一个银制雕花小巧瓶子挂坠,紧紧握在手中,道,“姝儿,我对你不住。”说着两行清泪便滑了下来,而后他又将那挂坠紧紧握在拳中。“我绝对不能叫李瑾之带走你,下辈子我们还得做夫妻。我一定爱护你,再不叫你受任何委屈。”
此时薛铭正睡着午觉,梦里自己挣被李瑾之牵着手往一处光亮的地方走去,却猛的被殷熙平抓了回来。紧搂在怀里,不许她冻。
薛铭被吓了一身冷汗,猛的坐起来。一旁看书的顾长平见了,忙上前拉了她的手,搂在怀里,“别怕,我在。”
薛铭跌入这温暖的怀抱里,觉得踏实许多。长舒了一口气,拥紧了顾长平。前尘已散,她该做的是做好眼前人的妻子和四个孩子的母亲。再不能叫殷熙平扰乱了自己的心智。
顾长平没有问她做了什么噩梦,却是知道这些日子里来她殚精竭虑,受了许多委屈。轻轻扶着她的后背安慰。
外面碧丝很是小心的道,“夫人,徐先生那边回话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薛铭请了人亲自去探徐卫口风,看看他是不是该准备迎娶碧柳了。
086 撑腰(一)
顾长平松开薛铭,手指了指内阁,意思自己进屋避一避。薛铭陪嫁婢女的婚事,他照理不该插手的。
薛铭点头,看着他转身入内。抚了抚鬓发,端庄的在榻上坐好。便叫人进门。
碧丝掀了帘子进门,情绪有些低落。
瞧着她的神态,薛铭心头一紧。问道,“他怎么说?”
碧丝摇了摇头,往薛铭身边凑近了一些。她知道碧柳正在外面稍间伺候,自是要将声音压低的。“那徐卫只说,要随太子爷北上,怕是要辜负了碧柳的一番情意。”
碧丝眼底有一丝不平,从前他只说叫碧柳等他,如今这场风波已过,他却又说要同太子北上。到底是叫碧柳空等了她一场。
倘若从不曾经历过离别,和涅槃重生。薛铭此刻应该也是愤怒的,然而,对于一个对人生有更透彻认识的女人,除了叹息一声,别的情绪却也多余。
“夫人,这话要去告诉了碧柳吗?”碧丝是有些犹豫的。自打碧云被打发了出去,碧丝就一直和碧柳一个屋子里住着。她虽是泼辣些,嘴巴刻薄些,但心地却是极好的。且她是个死性子,认准了一件事,便是断不会改的。
她自十三四岁时就倾心于徐卫,如今这五六年过去了,哪里有轻易放弃的份。
且虽她不说,自己也未曾见过。可妹妹碧柳提起徐卫时那满心欢喜的样子便知,他们两个也曾花钱余下许过承诺的。
只是男人容易忘记的许诺,偏是女人一生的执着。
碧丝替碧柳不值。或许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叫薛铭能挽回这场感情。
薛铭却和她想的不同,一段感情,无论是什么原因。倘若一方已经放手了,另一方便无需执着。于是道,“叫碧柳进来吧。我同她说。”
碧丝应声去了,不大会便是碧柳掀了帘子进门。她给薛铭请安,还是素日里那爽利的样子。薛铭一赐了坐,便毫不避讳的坐了。未等薛铭开口,先道,“夫人,奴婢知道您为难。我瞧着碧丝姐姐的神情便猜得一二了。横竖是徐郎反悔,不愿意娶我罢了。”
她虽是语气轻松,仿佛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但看向薛铭的眼里,还是带了几分希冀的。她希望薛铭开口否认她这个猜测,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薛铭垂了眼眸。点头,“他只说要随主子北上。”
碧柳抿唇冷笑出声,“他就是这样,倘若说的绝情些呢,也好叫我断了念头。这样不上不下的,只说是随着主子北上,明知道我是离不开夫人的,他这是逼着我做决定。这门婚事不成,夫人想要替我做主。都找不到他的头上。读书人的算计多,做事情真麻烦。”
薛铭看着碧柳明丽的脸庞上丝毫没有伤感,也没有厌烦,只是深深的讽刺。
她拉了碧柳的手,道,“碧柳。男人不比咱们。他们要考虑的事情比咱们多很多,身上的担子也比咱们重。他从前如何和你说叫你等他的?他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是这些年,许多事情上兴许叫他回不得头。咱们女人家倘若喜欢一个人,只想着不论什么样的境地都愿意跟他在一起,不求别的,只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全了这段感情。可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人,便不想叫她受半分的委屈,吃半点的苦。他有主子要效忠,你虽不是世家小姐,可自小在相府里也是金贵着养大的,北边蒙古是什么境地,得吃什么样的苦?他也许只是不想叫你受委屈。”
碧柳细细听着,道理是有的。可到底不过是劝慰她的话罢了。她抿唇笑了,很是坦然。“夫人,您不必宽奴婢的心。感情是强求不得的,他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必死缠烂打。索性摊开了手,倒干净。从今后,奴婢只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
薛铭看她清澈的目光,知道那是痛苦过后的豁然开朗。兴许,他早就知道了徐卫的想法,所以,早就想通了。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感情的事,别人插不得手,能想开的时候自然想开了,想不开说再多也没有用。索性,碧柳性子豁达。薛铭握了她的手,也不再提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