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王国-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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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岁。”
“你知道马瑙斯吗?”
罗沙回答说他出生在莫腊,不过,他当然知道马瑙所,现在他就住在马瑙斯。白人继续朝前走。
“明天你和那些人一起离开。不过我希望你能回来。一个人回来也行,或者,要是你愿意,和那个叫做塞巴斯蒂安的瓦依米里人一起回来也行。对你决不会有危险;如果只有你和那个瓦依米里人,没有其他人来的话,谁也不会伤害你们。我希望你带一些能在马瑙斯或别的地方买到的药回来。买一些磺胺药、青霉素和链霉素。这些名称你知道不知道?”
“青霉素我知道。”
“这些药名你记得住吗?”
“我记得住。但我没有钱。”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向他伸过来,张开手掌,掌心是几颗金刚钻。罗沙一时竞说不出话来。这些金刚钻足够把半个马瑙斯都买下来。
他低声说:“我拿了这些金刚钻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次,瘦削的脸上慢慢地露出真诚的笑容。
“但是你不会这么干的,”束着发箍的人平静地说。“我相信你。尽快回来。回来时沿着内格罗河逆流走到卡拉卡拉伊后面的瀑布那儿。在那儿你可以看见河中央有一个岛。你就在那儿等着,会有两个人来接头,一先一后。第一个人名叫雅瓦,他是个亚诺马米人,确切地说是其中的一支沙马塔里人。第二个叫马杜瓦拉加,是个瓦依米里人,你认识他,是他带着人袭击了拉莫斯的贸易站。请尽量多买一些药来。你把药交给这两个人。”
“那么你呢?到时候你在哪儿呢?”
“这无关紧要。Adios。(注:再见)”
几秒钟内,他就消失在树木丛中,真有点儿神出鬼没的味道。
在随后的二十个月里,乌巴尔多·罗沙在马瑙斯和卡拉卡拉伊之间来回跑了十一次,几乎一直由塞巴斯蒂安陪同,尤其是最初几次;有塞巴斯蒂安在身边,他心里比较踏实,后来,浙渐地,他对于亚诺马米语和罗纳伊马地域的其他几种方言有了更多的了解,便开始只身前往。
他把金刚钻一颗一颗地变卖,以免引起别人贪欲的邪念,从所得的款项中他给自己留下的报酬,完全相等于过去布思轮船公司付给他的工资。扣除了这很有限的一部分,他把卖金刚钻所得的钱统统用于采购药品、买一条船以及各项必不可少的花费。
他的行为之所以特别值得称道,是因为在这二十个月里,他一次都没有见到那个束发的白人。
还有一件事比这更加不寻常。
罗沙第一次来到卡技卡拉伊以北那个岛上,遇到了沙马塔里人雅瓦,这名字他事先是知道的。这印第安人大约二十岁,看样子相当聪明,具有浮雕般的健美体型,个子相当高,至少有一米七十。
当塞巴斯蒂安译出罗沙的问话,向雅瓦打听那个束发白人的情况时,雅瓦的眼睛象两颗闪闪发光的黑色钻石,眨也不眨,仿佛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另外几次,罗沙遇到马杜瓦拉加时,情形也是如此。这个瓦依米里人的头领不如雅瓦那样叫人放心,因为就是他在去年袭击贸易站时一个人就至少伤了四条命,并且险些砸碎了克劳迪娅·拉莫斯的脑袋。
罗沙几乎费了十一个月,通过八次会面,才使雅瓦改变那种漠然无动于衷的态度。经过那段时间,罗沙的亚诺马米语几乎已经说得很流利,不需要再由塞巴斯蒂安充当翻译。于是他直接向雅瓦提问题,并且说他的好奇心纯粹基于对那个白人的友好感情,不光是好感,还有敬意。“他要我做的事情我统统照办了,雅瓦。”罗沙认为,是他讲的这番道理,或者是他们之间没有译员作中介这一点,使这个沙马塔里人一下子活跃起来了。但接下来雅瓦告诉他的情况表明,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印第安人以前一直沉默不语,完全是勉强抑制一种激烈的感情所致。
雅瓦告诉他说,自己的妹妹是卡赖贝的妻子(卡赖贝这个名字指的显然就是那个束发的白人),她刚刚被杀害。他和她的一个孩子,连同他的部落的其他二十个成员,是被一群觅宝者杀害的,这群人拥有精良的武器,几个星期前才纠合起来寻找黄金、钻石和柯拉果。
“那么卡赖贝呢?”罗沙问道,这种对印第安人种种族灭绝的新动向使他由衷地感到震惊。
“走了,”雅瓦回答。
“去哪儿?”
“出丛林去了。”沙马塔里人指着东南方向。“很远很远。”
“他还回来吗?”
“他是个沙马塔里人,”雅瓦的回答很简单,口气十分肯定。“沙马塔里人应该呆在丛林里。他会回来的。”
雷伯·克立姆罗德大约在一九五○年五月底离开了布兰科河上游地区。
换句话说,也就是在他离开波哥大、初次进入绿色世界的三十二个月之后。他一头扎入丛林这么长时间,尽管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但也获得此后他或许在任何地方再也找不到的宁静,这一时期的生活使他起了深刻的变化。
他到了马瑙斯。他没有去找乌巴尔多·罗沙联系,而是沿着亚马逊河顺流立下,直抵贝伦。
到了那儿,他搭上一艘货船——不知是充当煤舱勤杂工还是厨师的帮手。他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也不愿带一颗金刚钻,大概他认为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利。
他于七月十二日到达美国的新奥尔良。
而且当天就离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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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中的战斗机 at 2007…8…20 15:01:47
黑狗 —— 1
“先生,外面有一个人想跟你说话,”管家对大卫·塞锑尼亚兹说。
可以觉察,管家说到“一个人”时语气有些踌躇。那天是一九五○年七月十六日,塞梯尼亚兹正准备庆贺自己一生中的两件大事:他的二十七岁生日和——也是更重要的——他的婚礼,两者都定于这一天举行。此刻是早晨九点钟,他刚穿好衣服。头天晚上,他刚刚来到纽约公园大街的岳丈家,两个星期以前,他极为出色地完成了他的学业,并且获得哈佛大学商学院的博士学位。
“他的姓名?”
“这个人不肯说出他的姓名,”管家说。
“那就请他稍候。”
电话铃响,这恐怕已是第一百回了。又是他未来的内弟克里斯托弗·佩吉打来的,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兴奋得不得了,一是因为他两个姐姐之一出嫁还是家中操办的头一桩婚事,二是因为这样一个事实:大卫的祖母苏珊·塞梯尼亚兹在参加孙子的婚礼后要返回法国普罗旺斯的老家,明天早晨克里斯托弗也将随她同往。
“是的,”大卫在电话中答道。“我祖母那儿确实有一个游泳池。你还可以到那儿去骑马,这也不假。不必客气,你一点也没有麻烦我。回头见,克里斯。”另外还有几次电话,也有一些人来找他,他的岳丈家忙乱得跟蜂窝一个样。最后,塞梯尼亚兹穿上他那件花哨得可笑的上衣,来到楼下,那里布置得象一个花卉展览会似的。另一名佣人提醒他,“那位不肯报姓名的人”可能在藏书室内,至少十五分钟前还在那里。塞梯尼亚兹这时又被缠住了,这一回是几名女傧相和招待员使他不得脱身。当他终于走进藏书室时,最初还以为那里空无—人。随后他感觉到屋里有人,而且感觉到了那人专注的目光,紧接着马上认出他就是毛特豪森的那个少年。
“显然,我是在一个很不合适的时间来到这里,请原谅,”雷伯·克立姆罗德用柔和的声音说。
苏珊·塞梯尼亚兹总喜欢夸她唯一的孙子天资聪颖、谦和厚道、礼貌周全、热情诚恳,而且对待朋友同对待家入一样诚心诚意。凭着这一切,他称得上是个理想的孙子,只有两点除外:他几乎完全没有幽默感,而且缺乏那种锐意进取直至取得巨大成功的猛劲。对于后者,老太大不甚介竞。大卫从他们父亲、母亲以及父母的父母那儿已经得到或者将会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而且黛安娜·佩吉也将带来一千万美元或更多的陪嫁,倒是缺乏幽默感这一点一直使老太大感到十分沮丧。
“我往波士顿打过电话,”雷伯说,“电话号码是你祖母给我的。那边对我说,我可以在这儿找到你,但没有作任何说明。我本来要走了,但一位年轻的女士一定要我等你。实在抱歉得很。”
塞梯尼亚兹非常惊讶,其实何止是惊讶,他简直目瞪口呆。毛特豪森、林茨和战争——这一切已经过去五年了,而现在,他几乎不认识的一个年轻人又突然出现了。
“我不知道你在纽约,”他总算找到一句话说。“甚至不知道你在美国。”
“我刚到不久,我来仅仅是为了对你过去为我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现在我要走了。请允许我向你表示最美好的祝愿,祝你幸福如意。”
他穿着一件蓝布衬衫、一条褪了色的斜纹粗布水手裤和一双凉鞋。头发剪得很短,奇怪的是前额上有一条带状的皮肤额色较淡。尽管他好象长得高大了些,但整个体型依旧是那么干瘦、细长,象一根电线杆子。然而,从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一种令人畏葸不前的气质。
“不管怎样,”雷伯·克立姆罗德说,“你毕竞可以向我提供一些消息。当初你的那位上级,我只知道他叫乔治·塔拉斯,你愿意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吗?”
“眼下大学里正在放暑假,所以他不在哈佛,但他可能到缅因州自己的家里去了。我把他的地址和电活号码写给你。”和四年前当大卫的祖母要写地址和电话给雷伯时一样,他含笑答道:
“不必了。我记得住,谢谢。”
他迈了三步已到门口。
“等一下,”塞梯尼亚兹赶紧说。“别这样走。当初,我祖母告诉我说你去看过她,我对她没有想到问你的地址深感惋惜。”
“当时我根本没有住处。”
“那么在纽约呢?”
“还是没有。”
“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吗?”
“不用了,真的。不过我要再一次感谢你。”
“我或许可以借给你”塞梯尼亚兹感到难以启齿。
雷伯摇摇头。他的一双眼睛在笑。
“我将离开纽约去度蜜月,”塞梯尼亚兹说,“大约两星期左右。然后我可能到波士顿我母亲那儿去住一段时间。但是从九月一日起,我将在麦迪逊大街的威洛克与科布法律事务所工作。假如那时你还在纽约的话,我将非常高兴跟你见面,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会来吗?”
雷伯点点头,那种欢愉的表情仍在他的眼睛里跳跃。他的一只手按在黄铜门把上,但正好在这时,门开了。塞梯尼亚兹一看,是他未来的小姨子,她和雷伯面对面站着,几乎能互相碰到对方。
“这位是雷伯·米歇尔·克立姆罗德,我的奥地利朋友。这位是我未来的妻妹,夏眠·佩奇。”
“我们已经见过面,”夏眠说,眼睛看着雷伯的眼睛。“这位年轻的女士简直把我锁在这里,使我没法逃走,”雷伯说,并且同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这时连塞梯尼亚兹也意识到,刚刚发生的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黑狗 —— 2
兹比抬头看了一下,对那个高个儿说:“哦,你是波兰人?”
“我从没这么说过,”高个子用波兰话随口回答。
“可你说的是波兰话!”
“那倒不假,”高个儿说。
兹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摇摇头。“除了波兰人谁也不说波兰话。除非绝对必要,有一个人会自找麻烦去学波兰语。”
沉默。
“坐下吧,看在上帝份上!就坐在台阶上。一个人怎么会长得这么高。刚才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雷伯。”
“雷伯什么?”
“就是雷伯。”
三个男子和一个妇女先后在报摊前停下来买一份报纸或杂志。其中有一个男人问兹比出了什么事。兹比回答说,他搭地铁时摔到一列火车下面去了,不过没什么,一切正常,倒是地铁的伤势更重,恐怕够呛。其实,兹比连站在那里都感到十分困难;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隔一会儿就不得不大喘气,把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睁得老大。
“O.K.,那就叫你雷伯,”他说。“高兹契尼亚克对我说,你这个人O.K.。通常他可不是提到随便什么人都这样说的。你卖过报吗?”
“从来没有。”
“你以前卖过别的东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