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身密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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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张昕,三个泪人立即把他围住,将剩余的悲伤和愤怒朝他倾泄,张昕准备了一大堆节哀顺变、凶手必定伏法之类的套话,但刚开口就停了下来,因为这三人有两个人他认识。
在刑侦大队的问讯室,张昕把三人让在靠墙的长椅上,自己则拉过一把矮凳垫在屁股底下,掏出小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你还认得我吗?”长椅右侧那位高鼻子深眼窝的姑娘扬起了下巴,很显然,她与那位半维半汉的死者有一定关系。“当然。”张昕的眼睛飘忽着,“你叫唐娟,半年前我们见过一次,在”他抓着耳朵回忆那个地点,但搜索的引擎出了故障。“今典酒吧。”唐娟替他做了回答,“那个地方我永远都忘不了,它使我第一次遭到男人的拒绝。”
张昕的眼睛更飘忽了。半年前正是他和子君感情正炽热、而父母反对最激烈的时候,一度被逼得要分手。有次跟刘雯喝酒聊到了此事,刘雯见他很不开心,就说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他当时喝得有点多,随口应道行啊。不料刘雯却是认真的,非但提供了女方的个人资料,后来还安排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让他很是尴尬,去吧,感觉对不起子君,不去吧,又对不起朋友,最后他还是去了。约会的地点就在刘雯经常演出的那家今典酒吧,当看到浓装艳抹一身*味的唐娟时,他差点拔腿就跑。席间,刘雯找个借口先撤,没想到仅仅两分钟不到他就溜了出去,刘雯甚是诧异,刚要问他,便看到唐娟夹着包气哼哼离去,连个招呼都没打。
此刻,唐娟正斜着眼睛继续刺儿他:“其实,得怪你没这个福分。追求我的男人太多了,随便一个都比你强。就说现在正在追我的这个吧,虽然经济条件一般,可长得至少比你帅三十倍。”张昕知道那个比他帅三十倍的男人就是刘雯,因为刘雯不止一次向他抱怨,说那个头次见面就遭拒绝的唐娟缠上他了,搞得他不胜其烦。
唐娟一张大嘴喋喋不休,但没有半句跟当前这个诡异的案子相关。长椅左侧的中年妇女只顾抹眼泪,紧挨着她坐在长椅中间的男孩则几次想插口都没插进来,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这其间,有民警把门推开好象要找人,看了里面的情景又速速退出去,若不是张昕穿着那身警服,人家真会把他当作一个被审问的疑犯。
张昕都不知道唐娟何时从这间屋子离开的,只知道回过神的时候,椅子上的男孩已把他的名字喊了四遍。他认识这个男孩叫方一鸣,是方孝武的儿子。老父给他取这个名字大有一鸣惊人的寓意,可惜他对读书没兴趣,十四岁就辍学到演艺圈打拼,起初跟着刘雯在酒吧演出,后来因受不了客人的欺负和老板的压榨,决定独自北漂,但这年头没有关系、不懂潜规则几乎没有出路,所以他很快被打回原形;而那位中年妇女正是方孝武的妻子康瑞盈,她原是市棉纺六厂的职工,后因国企改制下了岗目前无业。
“不好意思,昨晚没休息好,有点走神。”打起精神,张昕希望从这对母子身上获得有价值的信息,“怎么了,一鸣你说。”方一鸣迟疑着开口了,内容依然与案件无关:“你见到亚楠了吗?她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总打不通。”
张昕暗暗咽了口唾沫。在他眼里,方一鸣是个单纯、开朗但又十分执拗的孩子,他与自己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比如家庭环境不好都是穷二代,都喜欢看足球喜欢C罗、都同情萨达姆讨厌小布什,但又有很多不同之处,比如一鸣明知家境不好还特爱摆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名牌,而自己一年四季都穿着警服,连休假的时候也没脱过,不是他太爱这个职业,而是为省买衣服钱,又比如一鸣喜欢子君的妹妹亚楠,明知双方有很大差距,却始终保持热情从不放弃,反而自己在子君跟前一遇打击就退缩、彷徨。总的来说,他不太欣赏方一鸣,但在追求爱情这方面,他不能不承认感到自卑。
于是张昕含糊地做了回答:“亚楠应该还在学校,手机么---回头见子君,我让她问问吧。”方一鸣还想问什么,张昕却把目光转向他的母亲:“阿姨,方叔叔出事前都去过哪里?”康瑞盈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一直在家,哪儿都没去。”方一鸣刚张口,母亲就用臂弯捣了他一下。
张昕继续问:“那---跟他经常来往的都有些什么人?”
康瑞盈红着眼睛答:“一介平民,攀不上富门大户,就学校那些同事、还有学生。”张昕还要问,对方突然激动地捉住了他的手:“同志,我家老方是个老实人,怎么就不明不白死了呢?你们警察可一定得抓到凶手,替我们报仇血恨啊!”
“阿姨。”张昕的脸上没有她期待的那种温情,语气也冷冰冰的,“我们也希望早日破案,可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您知道什么的话,可千万不要隐瞒。否则,有可能造成一起无头悬案。”
“无头悬案?”康瑞盈瞪大了眼。
张昕点头:“您也看到了,停尸台上已经躺了四个人,如果不能及时抓到凶手,这个数字就会越来越大,难道您愿意看着无辜丧命者越来越多吗?难道让方叔叔在九泉之下永不瞑目?”
方一鸣嗔怪地看着母亲:“妈。”康瑞盈哆嗦了一下,泪水再次滂沱起来,嘴也没那么紧了:“算了,反正人已经死了,遮拦也没用,我说实话。老方出事前去了趟新疆的一个地方,叫什么布---就以前是个湖现在变成沙漠那个。”
“罗布泊?”张昕沉吟了一下,“他去那儿干什么?跟谁一起去的?”
康瑞盈摇头:“他到了之后才给我打的电话,信号很不好,好象说在那边有一座陵墓,墓门很结实,怎么都打不开。”
张昕惊疑:“陵墓?谁的陵墓?”康瑞盈继续摇头:“不知道,只说墓里有件极其珍贵的东西,一旦出土将会震惊天下。”张昕继续追问:“是件什么东西?”
第九章(停职反省)
“玉玺。”康瑞盈垂下眼皮,仿佛羞愧于丈夫的所作所为,“秦始皇的玉玺。”
张昕笔尖在空中停了许久才落下去:“后来呢?他拿到了吗?”康瑞盈哽咽半晌,抖索不止的嘴唇里吐出另人懊丧的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张昕搁了笔,狐疑地看着对方:“那方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又去了哪里?”提到回家,康瑞盈又嘤嘤哭起来,一时口不能言。方一鸣替他母亲做了回答:“我爸从3月出门到现在只给家打过一次电话,是我妈接的。从那以后就再没联系上他,想不到失踪8个月在这儿看到他了。”
想起丈夫在停尸台上的那副惨相,康瑞盈伏到儿子肩膀上放声痛哭。张昕也红了眼睛,他对眼前的孤儿寡母充满怜悯。收起小笔记本,张昕谨慎地问了句:“阿姨,为了这个案子早日真相大白,我们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所以”“人都死了,干吗还要再挨这一刀啊?”康瑞盈坚决不同意。没等张昕开口,方一鸣先对母亲做了劝服:“妈,那你就忍心我爸死得不明不白?”
康瑞盈含泪摇了很长时间的头,最后点了下去,张昕看得出,对方经历了一个艰难而痛苦的抉择过程。
送走方家母子,张昕持着签完字的手续单赶往法医鉴定中心,因为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半路上,他看到唐娟正用殡仪馆的车将那具半维半汉的尸体拉走,显然她不愿意做解剖。这个能够理解,国人自古以来都希望死者留个全尸,然后“入土为安”,对于这种自然淳朴的风俗习惯,张昕一向认为与思想觉悟无关。唐娟没看到他,或者看到了假装没看到,倒是跟她一起的刘雯远远打了个招呼。张昕扬扬嘴角算是回应,因为刘雯的兴致也不高。张昕知道他不愿跟唐娟在一起,可又没办法,毕竟人姑娘家家的求着要帮忙,总不能一口拒绝,他更不情愿到这种晦气的场合,——晦气不是指法医鉴定中心,而是指公安局,因为警察给他的印象很不友好,曾经有次涉黄表演导致全部演员都进了拘留所,其实并没他什么事,纯属一帮女人拖累,而警察不分三七二十一来了个集体处罚,并通知媒体前去拍照、摄像,结果搞得全城皆知,公司大半年翻不过身。从那以后他对警察又恨又惧,若不是跟张昕认识得早,而且张昕特能体恤他,他俩的关系怕早掰了。
子君一脸疲惫地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同行的廖处长在她肩上拍拍,子君看着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翻开手机,上面有四个未接电话,两条短信息,短信是张昕发的,一条是问她有没有受批评,另一条是安慰她不要对小孙的死有太重心理负担。电话是小周打的,想必有情况汇报,于是子君直接回拨了过去,声筒里只“嘟”了一声就通了。
子君下了台阶,边走边问:“查得怎么样了?”“县志里确有清门村的记载。”小周的讲话带着回音,似乎还在档案室里,“清门村始建于西汉初年,具体时间不详,村中居民原姓蔡,后改为姓刘,据说是高祖皇帝赐的姓,村名原叫青门,青山绿水的青,自打屠村事件发生后,就被讹传为清门了。”
子君停了脚步:“真的有屠村事件?”
小周的声音由大变小,似乎在翻着什么资料:“是在村名的注释里写的,究竟有没有无从考证。”
子君继续往前走:“还有吗?”小周的声音由小变大:“有关清门村最详细最明确的记载,原文是‘建武十九年夏,关中大旱颗粒无收,有青门大善人木士建镬于汲水,布施汤粥,前后赈济灾民两千余,被称活菩萨。建武十九年冬,光武皇帝赐亲笔御书‘泽润蒸黎’之匾额,另赐土地五十顷、黄金四百两,牛羊一千头。木家拜受皇恩,然除匾额外,其余之物均散予村民”
“等一下。”子君打断对方,“刚才不是说清门村的人姓刘,怎么还有姓木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周解释说:“木士,木头的木,士兵的士。有关木士也有后人所做的注解,说其实他不姓木,而是姓杜,原是西汉平帝时的卫将军,为逃避新朝皇帝追杀才到清民村隐姓埋名。”
木士?如果将“士”换成“土”,前后二字拼在一起,确实也只能够成个“杜”字,看来传说的事情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子君沉吟了片刻:“接着说下去。”
小周愣了愣:“没了,就这么多。”
子君:“这样,你将资料全部扫描,刻成光盘带回来。”小周:“是。如果没其他安排我现在就回去?”
想到了小孙的死,因此子君叮嘱说:“行,路上注意安全。”小周顺口应了句:“谢谢领导。”这四个字实在平常不过,但此时此刻却引发了子君由衷的感慨:“以后,我就不是你领导了。”
挂了电话,子君把手机从静音模式调为普通模式,一抬头,看到张昕正用疑问的目光瞧着自己。
“那两具尸体有人来领了吗?”子君的脚步踯躅了一下但未停下来。
张昕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他们怎么跟你说了?”子君淡淡地:“没说什么,就简单问了问情况。”“简单问问都花了几个小时?”张昕的言语追得比脚步还急:“那结果呢?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你?”
子君想了几秒钟才说:“让我休息一阵子。”张昕拉住她的胳膊:“什么意思?他们要撤你?”“是停职反省。”子君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上级这个决定与她无关,“我正想请个长假休息一下呢,这下倒省事了。”
“又是那个姓廖的在使坏对不对?他为什么总是跟你过不去?”张昕有点气急败坏。而子君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不是他个人意见,而是领导层的集体决定。”
“决定个屁!”张昕气得在地上兜了半个圈,“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那老肖和小孙呢?对他们公平吗?”子君停下步子望着张昕,眼睛不知何时红得像浸满了血,“他们死的时候我都在身边,为什么死的是他们却不是我?难道对他们的死我没有一点责任吗?”
“他们在怀疑你?”张昕瞪大了眼睛,忽然一甩袖子,“凭什么?!”
子君扫了一眼路过的同事,放低声音说:“张昕,清醒一点。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有错误的,我违反纪律擅探请门村,由于玩忽职守造*员死亡,这个处分已经很轻了。抛开大局从私下里讲,我也希望尽一下做女儿的孝心,我爸爸已经失踪八个多月了,我必须想办法找到他,我相信他还活着。三个月停职反省对我来说没任何损失,何况我也需要这点时间。”张昕沉默了。
刑侦处一名警员匆匆跑过来:“张昕,你手机咋回事?*妈找不到你,电话都打办公室来了!”张昕边掏手机边问:“我妈说什么?”他发现手机屏幕是黑的,可能没电自动关机了。警员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