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蜿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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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丽带照二去一家门面很大的酒店，里面的服务员全都穿制服，制服的颜色还不同，一看就知道分了三六九等。照二心想这狗娘养的，舍得来这儿，这是人吃饭的地方吗？要是刘冰绝对不会来，她说请同学们吃饭，说是饭馆，其实就是街边的小馆子，不是她不舍得，她是要把一分钱掰做两瓣用。一个穿深色制服的女人过来招呼他们，问他们要房间还是大厅。照二心想，妈妈的，不得了，还有房间呢，不就吃餐饭吗？哪儿不是个吃？于丽说：要间房吧，楼上靠内街的那边。照二又吓了一跳，这娘们儿还是个熟客呢，看来经常来，也不知什么鸟人请她。她这么漂亮，围着她的大傻冒一定不少。自己今天大概也要充一回冤大头。就怕这丫头不知高低深浅，瞎点菜，到时把自己身上的一点钢蹦儿全掏光了也不够饭钱。照二这时才有了点上当受骗的感觉。就像那个电梯上的女人，他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其实是给人家玩了一回，想到这里真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于丽真会照顾自己，什么好吃点什么，什么贵点什么，她一口气点了五个菜，一个汤，外加半打啤酒。也不问问照大爷喜欢吃什么。末了她说：咱们今儿个一醉方休。照二说：好，一醉方休。心里想着，臭娘们，希望待会儿你买单。服务员拿了酒杯来，先给于丽满上，要给照二倒时，照二说：不用，就拿瓶子喝。他喜欢这样，这样喝有感觉，让他想起过去的时光。可他看见于丽嘴角有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她大概觉得这样的举动很粗俗，这样的人不配跟她喝酒。照二不管她，自己先喝上了，于丽本来想举杯相碰，也只好自己喝自己的。然后她就开始抱怨通县这地方又破又烂，学校里全是些没情趣的人，连找一个人聊天都难。学生也很讨厌，小毛头，没一点斤两。比较起来，照二还算有点意思，她问照二怎么不给她打电话。照二喝了几口马尿，给于丽两句假话一哄，全上了脸，有点飘飘然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奉承起于丽来比谁都不要脸：嗨，这次来通县的几个女人，都算漂亮的，可跟你比起来，全都暗淡无光。她们身上缺了个东西，气质，还缺了个东西，女人味，她们都没有，就你有。于丽听惯了这些话，根本不当回事，倒是照二当了回事，以为女人听了他的赞美之辞，会晕起来，给他一个香吻，还把单买了。
菜陆续上来了，到底是有点规模的酒店，色香味都好。于丽每样菜都是浅尝辄止，她是吃味道，吃花样，剩下的全进了照二的肚皮。他算是吃了有生以来最好的一份大餐。吃了个七七八八，喝了个七七八八，于丽的手袋里突然响起了唧唧声，原来这娘们儿佩了只呼机，这可是个新鲜事物。于丽把呼机拿出来，按了一下蓝色的按钮，对照二说：王县长找我有事，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她把呼机放进手袋里，站起来，走到照二的旁边，在他脸颊上很命地亲了一下。照二一时晕了头，不光分不清东西南北，还忘记了身处何年何月。等于丽邈如黄鹤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自己真的成了冤大头。他摸了一把给于丽香唇驾幸过的左脸，摸了满手的油腻，原来她不是亲他，是把他的脸当成了面巾纸。照二心想，这下好了，大吃大喝都是自己的。口袋里好像就两百块钱，千万别超了这个数，否则得找刘冰来救驾，那就丢人丢大了，她可是亲耳听到于丽说请他吃饭呢。
照二招手叫服务员过来，让她先计计价。他自己慢慢吃剩下的菜，喝剩下的酒，万一给酒店扣为人质，也可以顶两天。一会儿帐单拿过来了，谢天谢地，才一百八。找剩的二十块钱好像是赚来的，让照二有种意外的惊喜。他拿着二十块钱做了几个亲吻状。服务员看他一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时喜笑颜开，喃喃自语，还以为他有毛病呢。
回到赛场，石晓文正在作赛前准备，大家都在帮她。看到照二，刘冰说：还以为你给狐狸精迷昏了头，不知道回来的路，你再不回来，我就让刘晨去找你了。照二说：别提了，中了美人计。大家全笑了，石晓文说：照老师是不是误吃了迷魂药，失了身哪？李晓云说：照老师哪里用得着吃迷魂药，人家美人电他一下，他就晕头转向了。黄燕贞说：哪里用得着人家电哪，他自己就昏了头。还是石晓文厉害，她说：我知道了，一定是美人请客，照老师买单。刘冰听了就盯着照二看，看到照二满面通红，知道石晓文说的八九不离十。本来请人家吃餐饭没所谓，可她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一定把照二宰痛了。
照二对刘冰说：看你的学生把我糟贱的，我简直就是一个花痴了。我还是个老师吗？不就陪人家女同志吃了餐饭，我上当受骗，你们也不同情一下。刘冰说：好了好了，晓文准备上场了，争取再破个记录。张斌和晓云跟着晓文，随时提供帮助，刘晨就替我照顾照老师，别让他跟不认识的女人跑了。大家轰的一声全笑了。照二自嘲道：名师出高徒呀。
比赛三点钟结束，发完奖四点半了。三中的学生在操场门口集中，坐包车回学校。刘冰和照二带着八个学生坐在后面两排，也不知是大家高兴还是照二的样子可爱，大家看着他就想笑。这次比赛三中拿了好成绩，光刘冰的班级就拿了六个第一，五个第二，四个第三，算是给学校争了光。
回到学校，校长和教导主任站在门口迎接，跟大家一一握手，说要开庆功宴，在饭堂里摆了八围台。刘冰让同学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穿干净一点。学生宿舍在西边，老师宿舍在东边，大家在门口分了手。照二和刘冰并肩走着，在楼梯的拐角，刘冰趁没人注意，突然挽住了照二的胳膊，照二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吓了一跳。刘冰说：你给我带来了好运，咱们班还从来没有这么好的成绩。照二说：你要讲考试成绩上来了，咱还敢居功自傲，这运动会咱怎么也扯不上吧？刘冰说：怎么扯不上？你就是兴奋剂，你给了大家精神力量。喂，你知道石晓文怎么说？她说：你要是中午陪咱们吃饭，她下午一定拿第一。可惜，第一给一中拿走了。石晓文发挥不好，她怪你呢，给我骂了一顿。
到了三楼，刘冰还舍不得松开手，好像一松开他就会跟于丽或者张丽跑掉似的。照二心想，这丫头敢爱敢恨哪，咱们还没怎么酝酿感情就粘在一起了。要是没给于丽这么搞一下，她大概没这么快拉自己的手吧？照二说：你换衣服吧，我一会儿下来叫你。刘冰终于把手松开了，脸上开始升起了朵朵红云，敢情她刚才是不由自主呀。照二把衣服换了，洗了把脸，心想女孩子动作慢，不要那么快下去催人家，就坐在床上看了会儿书。看了几页，刘晨上来了，小姑娘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才走进去。经常上来的四个女生中，就刘晨比较腼腆，每次进来都要敲门，其他三个可没这么客气，经常破门而入，有几次还撞上他光着膀子。看到他光着膀子，她们也不害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倒是照二不好意思，赶紧找衣服穿。这都是刘冰调教得好啊，可刘冰死不承认，她说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光着膀子算什么，同学们在外面打球，男生大部分都光着膀子。这丫头倒有理了。刘晨说：照老师，刘老师叫你下去呢。照二说：是你呀，小丫头，那三个魔头怎么不上来？刘晨不回答，只是抿着嘴浅笑。
六
参加庆功宴的除了参加运动会的学生和工作人员，还有学校领导和各班班主任。刘冰的班级占了一座。大家围在一起，开心得很。刘冰说：这样的聚餐以前还没搞过呢，看看大家，都挺激动。照二说：是呀，我们在学校聚餐，也是快活的不得了。石晓文说：照老师，给咱讲讲你们的大学生活吧，让我们也过过瘾。照二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大学生活吧，就是自由，不用背那么多书。老师也挺尊重我们，大家平等相待，不像你们刘老师，好像大家都欠了她三百块钱。刘冰在下面踢他。她越踢，照二越拿她开涮。瞎扯了一会儿，上菜了。三个校长和教导主任拿着酒杯过来敬酒，校长说，代表学校感谢刘冰，也感谢照二，带出这么好的学生。校长还说：照老师，你的教学法很受学生欢迎，教研组正考虑向全校推广呢，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功臣。照二谦虚了两句，跟校长干了一杯。接着其他领导上来了，刘冰不喝酒，照二只好顶上，接连干了好几杯。后来又回敬领导几杯。没吃菜就已经喝了十多杯酒。他自己没什么，刘冰倒替他心痛，生怕他受不了，一双眼睛在他脸上走来走去，又接二连三问他行不行，劝他少喝。刘冰的关切之情太过明显，学生心里明镜似的，全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校领导敬完了一桌又敬另一桌，敬了一轮才回去吃菜。大家边吃边聊，把运动会上的事拿来佐酒，评价得失优劣，气氛很热烈。
领队拿着酒杯过来了，要找照二算帐，他说：一到赛场，我就找不到副领队了，我只好一身兼二职，我要问问刘冰老师，凭什么把我的副领队扣下了？刘冰说：谁敢扣你的副领队？他不扣我，我就感谢上帝了。石晓文说：扣咱们照老师的不是刘老师，另有其人。领队说：是吗？还有人比咱们刘冰老师厉害，告诉我，是谁？刘冰说：行了，你比咱们娘们儿还娘们儿，咱们照老师要是得罪了你，就让他敬你几杯，赔个不是。领队一听说敬几杯，吓得赶紧溜了。领队一走，高三（1）班的班主任万平举着酒杯过来了，他走到刘冰面前，说要祝贺刘冰。刘冰淡淡地说：要祝贺也该祝贺我的学生，成绩是他们创造的。万平说：你教导有方，先敬你。出于礼貌，刘冰拿起了茶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万平本该趁机下台，可他不知想干什么，非要刘冰拿酒杯。刘冰把脸上的的一点笑容收起来，说：我不喝酒，校长敬我，我都是喝茶。万平一脸尴尬。照二赶紧拿起酒杯，堆上满脸笑容，说：咱代咱们刘老师，跟你喝一杯。万平终于把一杯酒喝掉，蔫蔫地走了。照二发现万平一来，大家的神情都有点尴尬，全都不出声了，连老师也不叫一声。他一走，大家像解除了警报似的，脸色全舒展开了。照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打听。
聚餐聚到八点半，学生先散了，老师还聚在一起聊了下闲天，刘冰和照二跟大家敷衍了几句，一齐出来了。天气很好，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刘冰说：陪我去外面走走吧？照二说：好哇。两人并肩走出校园。门卫刘大爷看到他们，打了个招呼。这老头因为跟刘冰一个姓，整天叫刘冰闺女。照二感觉得出来，全校人对刘冰都格外好。学生和老师都喜欢她。照二可没有这么好的人缘，他是个独行侠，很少关心人家，也很少得到人家关心。中学六年是这样，大学四年是这样，分到单位是这样，原以为到了三中也会这样，没想到三中就像个大家庭，大家都和睦相处，互相关爱。也许还没溶入实际生活中，照二觉得大家都心地善良，没有什么花花心思。
校园笼罩在月色中，田野十分明净，像水洗过似的。四野无人，只有蛙鼓虫鸣。刘冰伸手挽住照二的胳膊，拖着他往田野深处走。他们融化在大地的深处。这块广阔的天地是天设地造的谈情说爱的场所，照二在水洗过的田野里面对水一样的姑娘，忍不住激情澎湃。他把刘冰揽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香腮，又亲了一下她的明月一样的眼睛，然后两张嘴急切地咬在一起。在照二的热吻里，刘冰不可抑制地发出嘤嘤声。在一阵热吻过后，照二掀开了刘冰的上衣，摸了摸她的乳房。她的乳房圆润，炽热，像即将喷发的火山。照二在火山口上给烤得浑身火烧火燎的，他拼了老命才把满腔的烈火压制住，没有即刻喷射而出。刘冰突然哭了起来，她的热泪覆盖了她那张美丽洁净的脸。她紧紧抱住照二，把热泪尽情地洒在照二的肩上。照二说：怎么啦？好姑娘，我的好姑娘，是不是我伤着你了？伤了你的心？刘冰只顾摇头，她摇了半天头，才哽咽着说：不关你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哭。你别管我，我在你面前才哭，我抱着你才哭得出来，我想这大概就是幸福吧。照二还没见过这样的幸福，心想这样的幸福还是少点的好。大好的人这样哭几回还不哭伤了。
两人在田埂上坐到十点来钟，照二说：天凉了，回去吧？刘冰不愿意起来，她趴在照二肩上撒娇。照二说：听话，夜深了，湿气重，你刚哭了一场，咱们不能在外面呆久了。刘冰还是不想动，照二只好说：来日方长，咱俩以后天天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