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国 她的宫-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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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凤兮望向一旁,竟似再也不愿瞅见景太妃一般,更显阴冷。
此时此刻,算算时辰也该是她失踪了一整天了,思及此,凤兮在广袖下紧握的拳头不由得更为收紧,暗暗起了狠心。
而景太妃似是尚有话说,坐立不安了片刻仍是开了口:“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你跟我都是最后相依为命的亲人姊妹,我是太妃,你是王妃,你我本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互相扶持,共同进退,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男人出征在外,弄权覆国,那是他们男人的事,为什么要让咱们女人承担后患?不管是仇怨也好,恩情也罢,难道你我姊妹就不能抛开男人的一切,和平相处,相亲相爱么!”
凤兮讶异的扯了一抹笑容,似是未料到景太妃可以面不变色气不喘的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说辞。在这场男人与男人的斗争中,早就不仅仅是一场杀戮,一场浩劫可以化解的,那里面掺杂了千丝万缕的纠葛。男人们有企图,女人们一样有野心,就好比承奚王厉兵秣马、征战疆场、弄权朝堂的背后,尚有她在宫闱内外尔虞我诈,翻云覆雨,成为他最有力的后盾,他们之间除了是夫妻,更是至亲,是盟友,是不可分离的剑柄与剑锋。景太妃说得轻巧,因景太妃的依靠奚浩帝早就化为灰烟,而她之所以做的狠绝,只因她毫无退路,在这完全不相干不相似的冲突背景下,此二人又怎可能抛开所有一切毫无在乎呢。
“姐姐,我希望在此时我还能叫你一声姐姐。”凤兮语气平和的劝说着:“但我也只能再劝你最后一句。希望你能趁着如今还未油尽灯枯的时日,想想清楚,看看明白,究竟是与你的妹妹站在一旁,还是继续与虎谋皮,直至被啃食殆尽的那一日到来——一切好自为之。”
景太妃顿住不语,心知如今的凤兮就等同被架在高台上再难回头,纵使她说再多的劝慰之词也是枉然。
片刻后又轻叹一口气,景太妃起身步出了门外。望着她颓废疲惫的背影,凤兮才有些舒展的眉宇再度蹙起,微微闭了眼眸,暗想对策。
如今的情势一目了然。景太妃根本不适合做说客,景太妃所说的说辞力道不足,分量不够,反倒容易被对方反驳的无还击之力;奚云帝却让景太妃前来说服,这本意八成也是没寄托什么希望,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谈辛之那边音信全无,她被如此幽禁断是无机会与外界互通消息的,时日越久困局越深,于宫外形势大大不利。
可此时再无他法,凤兮除了默默寄望同在宫中的费忠仁、费刑能尽快发现不妥,作出回应,亦或是景太妃自己想通了可这两种可能微乎其微,渺茫难测,凤兮也不得不长吁短叹,反复踱步之余希望想个万全之策。
有句话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
就在凤兮苦思半日未果的当口,这日深夜却有人凭空送来了机运,或者也可以说是奚云帝耐不住相思之苦,非要选在剑拔弩张、两方对垒之时妄想凤兮回心转意。然而,有些人纵使权倾朝野,可纵观天下时局成竹在胸,也往往会在一些小事上看不透,深陷囫囵。诚如奚云帝几次三番的说服凤兮调转矛头,皆不欢而散,这却不能另奚云帝看清凤兮与之恩断义绝的事实,反而越挫越勇,在此事上偏偏钻了牛角尖。
可此时,凤兮倒要感谢奚云帝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致使她有了一线生机。
且说奚云帝摆驾而来,身边只带了三位随从,费忠仁与两位宫女。
景太妃在见到三人的刹那,眼中萌生的一丝期意立时化为乌有,眼巴巴的恳求着奚云帝放小公主回来,但奚云帝却似有不耐道:“太妃这是怎么了,这天下都是朕的,莫非你还怕区区一个小公主在朕的保护下,会突生什么变故不成?”
景太妃急忙解释,奚云帝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也知道太妃爱女心切,不过朕也瞧着小公主天真活泼,甚是喜欢,倒有了多留几日的念头,太妃该不是不愿吧?”
景太妃急的汗流浃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了,怔怔站在那儿半响不语,被奚云帝这句话噎的泫然欲泣。
恰此时,就听另一道声儿从内传出:“皇上这是怎么说的?小公主在您那里就是在全天下最安全之地,自是极万千宠爱于一身,我等又怎会存有怀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消说,这便是凤兮。
就见奚云帝身后三步远的费忠仁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久久难以回神,狭长的眼直直望向帷幕之后,竟忘了群臣之间做奴才的本该回避的礼节,直到奚云帝斜眼瞟来一眼,费忠仁这才慌里慌张的躬身道:“奴才等告退。”
说罢,费忠仁像屋里众人使了眼色,将所有人带走,包括景太妃也被两宫女半架半劝的扶了出去。
屋里静了片刻,静的连奚云帝不由得变急促的呼吸声都分外清晰,凤兮这才不紧不慢的步出帷幕,冷冷淡淡的瞄了他一眼,好整以暇的坐到离他最远的位上,端起温热的茶盏,在启开茶盖的当口徐徐吹着,悠闲地望着绿幽幽的茶叶飘舞于水中,好不写意。
“臣妾还没写过皇上特赐下来的贡品,据说这燎城进献的珍品茶在我朝也是首屈一指,按照品级都该是皇上、皇后、四妃才有资格享用的,臣妾能有此殊荣实在受宠若惊。”凤兮嘴里虽说着恭敬谢恩之词,可就那么坐着却无行礼之意,反倒显得倨傲自大,更显所说的话毫无诚意。
奚云帝毫不在意的笑笑,特选了离着最近的位撩衣摆而坐,无视首座早就备齐的茶点,只对眼前人萌生浓烈的兴趣。
“不碍事,天下之物本该天下人共享,这宫里的茶叶、器具、珠宝多不胜数,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取了去。”奚云帝夸下海口,不防却给自己下了套。
凤兮挑眉似是惊喜的笑了:“只要我喜欢?可臣妾偏偏看上那四四方方玉玺上的珍珠,据说有夜明之功,更可入药,有宁心安神之良效却不知,皇上肯割爱否?”
奚云帝脸色微变,仅仅一瞬仍被眼尖的凤兮捕捉到,就听他道:“凤兮越来越爱开玩笑,喜欢珍珠,这宫里多的不胜枚举”
凤兮扭开脸,蓦然将其打断:“臣妾不过一句戏言,皇上,您当真了!”
奚云帝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下一瞬重叹一口气,换了个话题:“还能听到你对朕说上几句戏言,开开玩笑,朕心足矣。朕方才还在苦思,如何与你回到当初两小无猜的日子,只要看着你的一颦一笑,再多的忧愁事也可尽消。”
凤兮好笑的望来:“皇上您忘了么,臣妾说过的,‘恩错难返,覆水难收’,只要你还是皇上,我还是承奚王妃,你、我便划清界限,势不两立,更何况年少轻狂之事如今再拿出来说只会充当笑柄,不值得一提。”
凤兮语气不善,说话也存心噎人,可奚云帝却好像是对凤兮三番两次的攻击性言辞再无痛痒一般,以往还会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态,今日却仿若脱胎换骨,似笑非笑的回道:“没关系,朕有的是时日跟你耗。一日不成,就等一年,一年也不成,你我可以再耗十年!朕就不信那承奚王也等得!”这样的奚云帝哪还像个皇帝,倒像个泼皮无赖,掠人妻、女不觉愧疚,真让凤兮开了眼界。
凤兮沉默了半响,心知硬碰硬对奚云帝再无效果,只能软硬兼施:“十年?到时候只怕臣妾被困在这宫里被心事缠绕,人老珠黄,憔悴不堪,别说您是皇上,就是乞丐也不愿瞧上一眼,还谈什么以后呢。”
奚云帝微微眯起了眸子,料到凤兮有行缓兵之策的意思,笑道:“怎会呢,皮囊不过是过眼云烟,你我之间的情谊又怎可用此俗物衡量?”
凤兮难耐一阵作恶之感,尚未反驳不料却被奚云帝突兀伸出的手握住了腕子,力道之大难以挣开,但见他一脸戏谑之色,仿佛吃准了凤兮拿他毫无办法。
凤兮蓦然想起当初奚云帝在丞相府施展拳脚的一幕,心知此人身手了得,若有意用强她是毫无胜算的。
凤兮明知故问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凤兮。”奚云帝攥着她的腕子,拇指忍不住顺着肌肤的纹理轻轻抚摸着,眼中融入一丝动容,一丝□:“以往有些事我是做的偏颇了,你原谅我吧。”话刚落,奚云帝又好像顿觉说辞不妥,改口道:“不,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正如你所说‘覆水难收’,可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么!我对荥儿从未动过真情,我心里无时不刻的只想着你,尤其只要一看到你跟那谈辛之恩爱的模样,我就恨不得恨不得将你夺过来!”
第十六章
“你这个疯子!”凤兮豁然站起身,使劲甩着手臂怎奈奚云启拽的死紧,论体力她绝对不是对手,遂强耐心中一股烦躁,气血翻腾之际不觉咬破了唇。
奚云启死死盯着凤兮,心中那种欲得不能心态犹如被毒蛇的利牙不分时候的啃咬,撕心裂肺的痛着,却不知该如何做才能缓解一丝一毫,直到此时此刻紧紧攥着她的手尚觉得有丝喘息的空间。
“凤兮!朕对你的一番心意胜过任何女人,这是她们日思夜想都盼不到的,可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情愿视朕如粪土!”奚云启痛心疾首的念着,紧蹙的眉,微抿的唇,一再显示了他的不安,不甘,不愿。
然而,凤兮仍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好似对方说的话多荒谬绝伦,滑天下之大稽一般,只见她眼底浮现厌恶之色,融入清冷不耐,口中说道:“你施舍的情感,或许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垂涎三尺,可我景凤兮既然受封‘德兮’二字,意为德贤恭孝,本该以《女箴》为德行约束的依据,更何况我夫承奚王英勇盖世,有谋有略,我不认为有什么难以取舍的东西会比得上我如今已拥有的一切,包括圣上所谓的垂青,更不该浪费在不属于你的人身上。”
奚云启心里那种似痒似痛的感觉更为猛烈,早就萌生而起的掠夺之心再难控制,手中更为用力使劲将凤兮拉近身前,声音冷了数倍:“景凤兮,朕该说的都说了,对你费劲了心思你却不知道珍惜,难道真逼得朕动手!”
话落,奚云启欲欺身而上,不料凤兮早心生防范,一个反手先行挣脱,下一刻矮身往他脚下扫去,奚云启轻巧退了几步适时躲开,先是一怔后不由得轻轻笑出声:“呵呵,有长进。”
凤兮冷笑回道:“那也比不上皇上的深藏不露,也不知你刻意隐藏是因畏首畏尾,还是阴险狡诈的本性作怪。”
说罢,凤兮在衣裙上蹭了蹭被捏红的手腕,心里的烦闷越升越高,脑中突然浮现出往昔的一幕。当时的奚云启少年英发,常常一身玄青色锦袍,身带若有似无的锦带花香,于宫闱中行走时不乏三五宫女翘首以盼,只等人人称道的二皇子无意的一笑,已足够心花怒放;那时候的凤兮懵懂无知,如那些宫女或名门闺秀一般,只要能听到自他口中的一句关爱之词,就犹如蜜糖渗入心田,每每总会稍有得意这备受瞩目的皇子独独垂青于她。
思及此,凤兮恍惚片刻后却更为清醒,有了以前的一番对比,如今再看奚云启无耻坦荡的模样,那烦躁也消失无踪,既然他本不是那个值得等待的人,又何必在乎此人的一举一动。
奚云启眼中闪入了一道精光,唇角挑起笑意道:“阴险狡诈,朕自问不如承奚王,若不是他刻意挑唆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充当掮(qian)客,游走于众大臣之间抛头露面?”
有些事在不同人眼里就会产生不同的看法,在谈辛之、凤兮眼中,有些苦难是必经的过程,偶尔的奸诈也是赖以生存的本能,凤兮肯甘愿为谈辛之铺路架桥,收买朝臣,并无掺杂半丝其他念想,这与奚云启当初对荥皇后的图谋,对凤兮的以情谋事大为不同,可看在奚云启眼中,却难免有了其他想法,只认为谈辛之不过是走他的老路——利用女人达到目的罢了。
所以,奚云启乍听此言便大笑出声:“别傻了凤兮,他不会真心对你的!”
不了凤兮却将其打断:“也许,当初我若真是入宫受封侥幸得了一妃之位,如今的境遇可能还不如荥皇后,你对她所做的一切等同过河拆桥,历历在我眼前,以此为戒,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若与迷恋权术者为谋,除非成为那个创造权力的人!”
奚云启欲再说些什么反驳之词,却听门外脚步细碎声,紧接着就听到费忠仁惊慌失措的通报声:“皇上,皇后娘娘带着兰妃正往正殿来了。”
“怎么回事!你没派人守着门口吗!”奚云启呵斥道。
“奴才的人不管事,他们人多,娘娘还带了禁军”
费忠仁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哎呦”一声,随即殿门被猛力推开,数名拿着刀枪剑戟的侍卫冲杀而入,瞬间便将在场的奚云启、凤兮二人团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