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兰珠-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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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擒住她的双唇,用自己痴醉的吻截住她所有的忏悔。这一刻只要我们还有彼此就好,我真得什么都不愿去想,去计较。只是单纯地想留住这一刻。
我的唇眷恋地停在她的唇边,久久不愿离去。注视着她许久不曾有过的红晕,我沉醉不愿醒。
“你不要原谅我,那样我会没有了承受痛苦的坚韧。我怕我再也受不了那汤药,会活不下去!”她忽然摇着头,害怕地推拒着我。
我握紧她挣扎的双手,收在胸前,认真地说:“以后都不必喝那汤药了,该你走的时候我决不再残忍地留下你,就放你回去本该属于你的世界。”我终于学会了这种叫做“放手”的爱,代价却是即将独活于世。
她再也说不出话,眼泪揉碎了前尘往事,只留下这一刻的隽永。
幸福的时光或许总是转瞬即逝。尽管我想时时刻刻守住她,守住唯一仅剩的短暂时光,可是与大明的松锦之战已经进入了焦灼状态,大清入关这已是最后一步制胜的重棋。
七月二十六日,清军被祖大寿之军围入绝境之中,数次突围不得逃出。崇祯更命洪承畴率八部兵增援锦州。
二十九日,总兵杨国柱在锦州城南乳峰山遭遇洪承畴大军,中箭身亡,此一役八旗损失惨重,死伤无数。
此番失利更导致了整个战线的接连溃败,锦州已如绝境死地。
即使战场上这盘棋已是残局,对我而言依旧是胜券在握。“围城打援”我要得并不仅仅是锦州,还有洪承畴所率的十万大明援军。
如此时刻,我已是不能安坐盛京,乌珠穆沁,蒙古等各部兵马来京会师,十三万大军整装待发。
八月十八,点将亲征,欲挥兵直逼锦州城北戚家堡。
临行之前,她已是在苦撑最后一口气。我缓缓坐到床沿,与她哀伤地对视着。
“此一去,千万要小心!”她声音细若游丝。
我眉心纠结成一片苦海,承诺地对她点头。
“记得昨晚答应过我的话,迈出了盛京就以你最想要的天下为主;不管我如何,都不要在残酷的战场上因小失大。”她的泪为着此刻的诀别不曾稍停过。
我咬紧牙,忍住侵蚀心扉的悲痛,继续点着头。
突然外面号角齐鸣,擂鼓铮铮,征伐的时刻到了。我狠心抽拔出与她深深纠缠的眼神,不敢再回首,奔驰而去。
“海兰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狠狠甩下马鞭,我对自己说——这绝不是最后的离别。
终点
看着他困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一刻,我突然心底泛上可怕的念头——也许这一次是真的要分离了。
自从他打掉了那碗汤药之后,我的身体便不再遭受疼痛的折磨,可是精神气力却日益匮乏着,明显可以感觉到生命力一丝丝地抽离身体。
与他短暂相守的日子给了我久违幸福的感觉,而时至今日却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临行的前一夜,穿着一身黑色夜行服,进来不由分说将我由床铺上打横抱起。我无力地攀住他的双肩,不解地望着他。
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晶莹的光彩,轻轻地微笑着对我说:“你不是总嫌皇宫局限了你的自由,今夜我带你出宫。”
我还来不及弄清原由,人已经被他揽在身前,坐立马上。
“你还能忍受马儿的颠簸吗?”他解下披风裹住我,声音由身后传来。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片迷惘,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为何?
马儿缓缓由后门出了皇宫。更深露重的夜晚,只有奔腾的马蹄声格外清晰;冷风甩在脸上,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与他的胸膛之间取暖。
昏昏沉沉的意识让我弄不清楚究竟奔驰了多久,可是我知道这一刻顿河马停了下来。缓缓睁开双眼,应目而来的是令我恍惚的一切。
记忆深处的殷若寺,封存我太多意外与痛楚的殷若寺。
皇太极率先翻身下马,而后将我由马背上拉入怀中。他将我抱起,走向殷若寺内。
一路行着,沿途太多一草一木装载了沉重的往昔,抽不掉,也抹不去。
我们驻足在当初相见的门口前,似乎还能听到当日的谈笑之声。
“如果我有得选择,多么希望这一进去便可以回到八年之前。”他沉重的声音,刺激着我的泪腺。
是啊!能回去多好,那样岳讬也能活着。一切重来,或许我就不会挣到今天的残酷之局。
推门而入,柔弱的烛光映着一张许久不见的面孔,记忆中这张面孔还应该是个九岁的孩子。
只有“扑通”跪地的声音,却没有话语声。
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挂满震惊,痛苦与泪水的叶布舒,又转回头望着皇太极。他眼光温柔,嘴角只挂着清淡的笑。
我瞪大双眼,忽然感觉心跳猛烈加速,眼光游走在室内每一处,搜寻着那个可能存在的小身影,却是一无所获。我反复注视着皇太极与叶布舒,颤声问道:“八——八子,难道——”
“嗯!”叶布舒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连连点头。
我的眼泪“嗖”然坠落,转头望着满目深情的皇太极,而他始终是带着那份浅浅的笑。
叶布舒站起来,走过去揭开通往内室的门帘,床榻上一个呼呼熟睡的小身影刺痛了我以为早就痛得麻木的心。
“放我下来。”我的话几乎无声,模糊视线中此刻只有聚焦的那一个身影。
双腿着地的瞬间,控制不住地发颤着。我垂身将双手压在膝盖上,费尽全力直起身,地板上已经印满了那一瞬间的泪痕。
我拖着发颤的双腿移到暖榻边,迅速伸出双手盖严自己的嘴巴,大口深吸着空气,深怕抑制不住的哭声会吵醒了甜甜睡着的他。
可是叶布舒的哭声却压抑不住清晰传来,然后他居然闪身夺门而出。
我慢慢扑到八子的身侧,目光像雕刀一样精细地沿着他的小面容雕刻而下,深深将此时的八子印在自己的心上。还是记忆中的小模样儿,胖嘟嘟的小脸上总是透着漂亮的粉色光泽,眉心显露着像极了皇太极的坚毅。
我颤抖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沿着他的面容缓缓抚下,他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要么“哇哇”大哭,要么“呼呼”大睡的小婴儿了。
我的泪水从未有一秒停顿,为着这一刻上天恩赐的重逢,也为着未来的再也不见。
皇太极自始至终沉默地站在身后,望着我和儿子。这样属于三个人的时刻,却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我紧紧望着八子不愿这个时刻走到尽头,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四人在殷若寺多作逗留了。毕竟这最后的重逢是偷来的,八子目前的年龄错误还太显眼,所以不能出现在世人眼前。
叶布舒小心翼翼地自床榻上抱起八子,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终于微微睁了一下,看了叶布舒一眼,似有似无地唤了一声“阿玛”,便接着又睡去了。
皇太极皱眉伤神,我伸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此刻至少我们还有彼此。
“今后珍重了。”我的话即是对叶布舒说的,也是为我唯一的孩子而说。
叶布舒狠狠地点了头,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很快便被泪水与夜色完全淹没了。
皇太极将我重新揽在怀里上马,对着天空上皎洁的月亮。我无力地瘫在他的怀里,感觉呼吸游走在有与无之间。
马儿缓慢地行着,似乎这天地间只有双人一马可以走到尽头。
“八子——我狠心送出宫是因为我怕他活不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怕是现在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我明白,一次中毒的事情让你吓怕了,而我又何尝不畏惧。唉——”他深深叹出一口气。
“不仅仅如此,也因为福临的存在,还有布木布泰和——多尔衮。” 毕竟无论如何九阿哥福临已经被布木布泰攥在手心里了,历史记载的命运是永远无法选择或改变的。更何况待皇太极退出历史舞台之后,他们便注定成为势力纠结的三方。
原以为我说出这三个名字,皇太极应该惊讶的,可是他却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看来他心中早有论断。
“其实多尔衮——”我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很多事情我从没有告诉过你,父汗若是能活到多尔衮十九岁,那么如今的皇位就不是由我来坐了。当初父汗突然驾崩,多尔衮才只有十五岁,即使有作正妃的母亲乌拉那喇氏阿巴亥为其撑腰,有阿济格,多铎两兄弟双黄旗的兵权为其后盾,面对其他六旗的压力,他依旧是坐不起这皇位。他始终是太小,既无战功也无建树,要满朝一个个眼高于顶,兵权在握的亲王贝勒如何俯首称臣?人人都在觑觎着皇位蠢蠢欲动,可是当初挡在皇位面前最大的屏障就是大妃乌拉那喇氏。为了铲除阻力,代善以大贝勒身份赐死了她,令其为父汗陪葬。不过代善最终也是没有坐上帝位,因为反对他的呼声更高,在这种相互抑制,相互打压之下,反而成全了我的雄心。不过同时也破碎了多尔衮的帝命,使得他们兄弟三人落入任人宰割的局面。”皇太极回忆着前尘往事。
很久没有听他这么跟我讲话了,此刻虽然没有八子在身边,我们却是幸福的。
“也许——正是那种从高空跌落低谷的反差——教会了他残酷。”我此刻竟是同情多尔衮的。
“或许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让他变得无情。我虽然保留了他们兄弟的兵权,却也是不得不提防他们形成反扑之势。数年下来或褒或贬,其实多尔衮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们虽是兄弟也是彼此的敌人;虽是君臣,亦是伯仲之间,势均力敌。”皇太极的话透着出生帝王家特殊的无奈。
本来还想提醒他小心多尔衮的居心叵测,却发现已是多此一举。
皇太极看似无情其实却是过于重情,多尔衮与他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肉,真正的骨血相通。只是权欲驱使每个人都扭曲了本性,血腥之中却是另有一番情伤。
我们陷入各自的思绪中,沉默了一刻钟。突然他开口问我:“我确实好奇你如何将儿子送出皇宫,还避开了我层层的搜捕,最终还能再送回我身边。”他注视着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知道他并非有意追究,因此回道:“这个请恕我——无可奉告了。”因为牵扯到了并不在皇太极视线里的人,因此不愿为他们招惹祸端。
“难道还怕我治某些人的罪不成?”他似乎在笑话我的幼稚。
“你真的——心里一点儿都不介意了?”我不太敢相信他会那么容易放掉曾经背叛过他的人。
“若是这里面确实牵扯了豪格,那么我就一定会介意。”他很严肃地在说。
原本昏昏沉沉的我突然感觉心跳加速,终是被他给猜出来了。
我皱起眉头担忧地回望他,他却注视着天空之上说:“你的表情已经给了我答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任何人。看着孩子能这么活在腥风血雨之外其实我也满足了。有些东西得到了也未必是福气。”
这句话也是我心底的话,帝王之路注定是辛酸加磨难。
“八子是我装在运送军饷的车子内运出皇宫的,豪格只是——被迫做了接应。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我简单地想一笔带过,不愿皇太极深思豪格的动机。
“之后呢?儿子去哪里了?为何我在盛京内外反复搜索了半年依旧无果?”他似乎觉得自己输给我很不服气,非要孩子气地一探究竟。
我想笑他却是扯不动嘴角,身体的匮乏严重制约了我的表达能力。我轻声反问他:“儿子当时并不在——盛京,你又如何搜得到?”
“那么在哪里?”他此时好奇心旺盛地可以生火。
“在蒙古,——在吴克善手上。” 当初将孩子送出宫托付给豪格带去蒙古,又把邡步与恪蒙调出宫作掩护,让他们沿着同一个路线走。这样当皇太极发现他们,会以为我故布疑线,反而令真正的路线安全了。
“真的在蒙古?怎么单单忽视了吴克善!想都没有想过他距离这么远居然也能与你‘同流合污’!” 我的话引来了他的极度懊恼。
“吴克善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孩子就是宫里的八阿哥。否则,以他的个性——必定第二天就敲锣打鼓地送回来还你。”我甚至都能想象出吴克善那种情况下的表情。
皇太极突然笑出声来,很久没听见他这么笑了,此刻我却是想哭。
“那你怎么跟他交待的?忽然送他一个奶娃子,总该有个说法吧?”皇太极似乎被我的话挑起了情绪。
这个说法就比较牵强,也比较糟践叶布舒,“我说那是——叶布舒的私生子。”
先是一秒钟的沉默,接着爆发了不绝于耳的大笑声。我也跟着他轻扯着嘴角,确实挺可笑的。
“吴克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