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兰珠-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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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素玛深深望了我一眼,不敢迟疑地跟着恪蒙他们匆匆跑远了。
“咱们只能骑马走,你还能骑马吗?”叶布舒皱眉担心地望向我的腹部。
我也只能肯定地点头,看来事情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了。
叶布舒带着我翻身上马,迅速奔驰到暨园隐蔽的后门口,廖顺正等在那里。
“廖顺,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一切按照皇阿玛吩咐过的办。”叶布舒边下命令边马不停蹄奔出了暨园。
廖顺应命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时,马儿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叶布舒沉着地策马奔驰着,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引来阵阵抽痛。
约莫奔驰了一刻钟,暨园方向突然一片通明,火光冲天。我惊讶地转头凝视着黑夜中烧红的天边。
叶布舒边驾马边拉过自己的披风罩到我的身上,沉声说:“我只能粗略地告诉您事情经过。我额娘根本没有病,我中计了。皇阿玛的确料得不错,可惜叶布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好皇阿玛临行前做好了部署,我的人已经暂时将追兵引到了畅园,如果他们当真追到暨园来,也会跟着素玛他们的马车追去,我们应该不会有危险。”
看来事情真得是冲着我来的。
我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皇阿玛有安排,我会将您交给马福塔贝勒。他带领着三百伪装的商贾等候在盛京城郊,他会依计将您带去皇阿玛身边的。”叶布舒说完用力挥下一鞭,加快了些脚程。
我心中大体明白了,这次估计还是宫里人幕后主使的,幸亏皇太极做好了被发现后的准备,否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难怪叶布舒当初会对我怀孕但未告知皇太极而反应如此之大,这段辛苦路程看来注定要我和腹中的孩子一起走了。
奔驰了半夜,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我已经被冻透了,真担心如此颠簸孩子会保不住。
经过一个农庄时,我突然感觉轻微腹痛,便紧张地对叶布舒说:“休息一下,找个农家暖和一下,歇歇再走吧。”
叶布舒体谅地点点头道:“也好,反正就要到了。”
我们拴了马走进农庄。村子很破旧,废墟随处可见;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令我浑身上下不自在。
叶布舒突然拉住我,躲入一个矮墙下。
两个黑色人影迅速闪进了一间农屋。那间农屋外居然还有人把守。
我与叶布舒交换了一个眼神,贴着矮墙慢慢向后退去。
几句高声的交谈自屋内传了出来,那是朝鲜语。
我紧张地抓住叶布舒的手,对他说:“咱们快走!”
一个农家打扮的粗狂男人突然冲出我们面前,双手横在胸前口气阴森地问:“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善闯进来?”
我快速地打量这男人,他体形高大,一派自信的表情,这人绝对不像是个普通农民。
我抓住叶布舒的手示意他不要开口,我对着那男人说道:“我和弟弟赶路经过此处,有些口渴,想找些水源。”
那男人冷哼一声,口气不善地吐出两个字:“口渴?”
叶布舒全身戒备地攥紧双拳。我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笑着对眼前的陌生男人说:“这位仁兄若是不信,咱们离开便是,不敢叨扰。”
我拉着叶布舒转身欲离开,一把长剑霎时探入我的颈项间;我倒抽一口冷气,另一个持剑男人冷峻地看着我说:“你既然误踏进来,就要付出代价。”
叶布舒眨眼间冲持剑男人射出一把匕首,那人挥剑轻松挡掉,转手剑锋向叶布舒心口刺去,叶布舒根本来不及反应。我不假思索地扑身上去——
“住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了由村口走近来的邡步与恪蒙。我长出一口气,再看持剑的男人,他迅速收了兵器与先前的拦路男人一起,恭敬地注视着我背后。
我迟疑地转头,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挺拔站立,注视着我们这些误闯者。他唯一露出的双眼毫无感情,冷峻得可怕。
我抓住叶布舒想慢慢往邡步与恪蒙身边靠拢,那持剑男子警觉地横出长剑拦住了我的去路。
邡步与恪蒙还未能靠近我们便被黑衣男人带来的四个手下纠缠住了。
厮斗中,邡步与恪蒙根本占据不了上风,反而处处受制。那些蒙面武士像极了日本的隐者刀客,行动几乎一致,刀刀落下形成威力极大的刀阵。
我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最怕见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邡步与恪蒙都负伤并被牵制住动弹不得。
我把叶布舒护在身后,深吸一口气,转头望着那黑衣男子说:“你要怎样,说吧!”
“女的留下,其余——”那黑衣男人目光落在我身上,单手划落,作了个杀无赦的手势。
“慢着!”我惊讶地脱口喊出。
“慢什么?”那男子声音很冷很不屑。
“我们不过是无辜的过路者,为何要命丧于此?杀了我们对你并没有好处,即使放我们走,你也绝对不会有威胁。”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我们的命在这个男人手里。
“只有死人才完全没有威胁。”冷酷的话语出自那个男人口中。
“那为何独留我一命?”我硬声问道。
那黑衣男子轻声冷笑了出来,说:“早晚你也会有那么一刻,不用着急。”
黑衣男子用眼神向手下传达着命令,我想也不想地低身捡起叶布舒丢落地上的匕首,抵在自己颈项间对他说:“要死一起死,要留一起留。”这是我最后的筹码了,似乎我对他有什么特殊用途,既然如此,只能奋力一搏了。
那男人双眼愤怒地注视着我,他的手下一个也不敢有动作,都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叶布舒冷静地注视着一切,邡步与恪蒙想说什么却被人瞬间打昏了。
僵持中,黑衣男子缓缓走近我身边,声音阴沉地说:“你居然威胁我?”
我退离他一步,说道:“反正早晚脱不了一死,与其苟活看着同伴死,还不如干脆些。”
“就凭你?”他话音刚落,一只手如影子般伸过来缠住我持匕首的手臂。
我感觉整个胳膊都要被折断了,匕首顷刻间被他打落地上,他反手牵制住我,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咽喉处。
他还未来得及炫耀,叶布舒快速捡起匕首,冲我丢置了过来。
我惊讶地除了飞过来的匕首什么也看不到了。
就在利器几乎插入我身体的一刻,我被那男人大力推开了。
我踉跄地跌倒雪路上,叶布舒赶忙扶起我,拔下我的头簪,抵住我的颈项小声对我说:“那男人看来不会让你死的,这是咱们唯一的办法了。”
我轻微一点头,如今也只能期望“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你拿她来威胁我?”黑衣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讽刺。
“你不是不舍得她死吗?”叶布舒沉静地开口。
黑衣男子递了一个眼神给其中一个手下,那人将刀锋抵向已经失去知觉的邡步的心口。
我紧张地倒吸一口冷气,叶布舒却平静坚决地说:“我不会在乎一个奴才的命。”
黑衣男子的双眼透出可怕的神色,望着我开口说:“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可以考虑放他们走。”
他开出来的条件的确打动了我的心,我实在不能看着邡步与恪蒙为我无辜丧命;但是他要利用我达到的目的似乎更加可怕,我怕会与皇太极有关,他们似乎都是朝鲜人。
我犹豫之时,叶布舒拒绝道:“只要她的命在我手上,就轮不到你开条件。”
蒙面男子冷笑一声,邡步身侧的杀手高举起刀,眼看就要落下的瞬间,我惊喊一声:“我跟你走。”
蒙面男子制止了手下,眼露满意之色。
我强作镇定地对那蒙面男子说:“牵两匹马给他们,只要他们安全离开,我就听从你的话。”
蒙面男子用眼神示意手下按照吩咐去做。
失去知觉的邡步与恪蒙被安置马背之上,两匹马并排一起。
我转头示意叶布舒上马。
叶布舒痛苦地注视着我,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夺过他手中的发簪,小声对他说:“只要你们活着,我就有希望。快走啊!”
他了解我的意思,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大家都会没命。更何况这里毕竟还是盛京范围之内,到处都是八旗军营,层层关卡,这些朝鲜人想带着我离开也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叶布舒愤然地翻身上马,牵着另一匹马奔驰而去。
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全身颤抖,其实我心中充满了恐惧,一切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蒙面男人没温度的声音对着我响起:“我说过的话决不会食言,我不会去追他们,你不用戒备了。”
我怒视着他,决不放松警惕。
他却轻笑出来,吩咐身边的属下准备上路后,便走近农家之内。
逐渐我发现每个人都在匆匆准备行囊,根本没人理会我了。
我估计叶布舒他们已经安全了,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缓缓放下手臂,小心地双手护住腹部,默默地说:“宝宝你一定要坚强,一定不能有事。你还没有见过爸爸,绝对不能有事!”
我正愣着神,蒙面男子骑马到我的面前命令道:“上马!”
我撇头看天就是不看他。
“别逼我动粗,我这人没什么耐性。”他威胁地说。
“我不会与你共乘一骑。”我语气坚决。
“那我只有将你绑在马后了。”他的话语邪恶得没有丝毫人性。
我为了孩子别无选择,抓住他伸出的手臂,翻身上马。
马上极其颠簸,我刻意保持距离,他却故意暧昧地伸出手臂圈住我。我抗拒地推开他的手臂,却突然感觉后颈酸痛,眼前陷于一片黑暗。
最后听到的是蒙面男子低喃的一句韩语,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李溰
我再次恢复意识时,第一直觉地护住腹部,万幸孩子并无异象。
晃动的空间与外面响动的海潮声令我明白自己此刻是在船舱之内。看来叶布舒并没能阻止这些朝鲜人的行动,如果没有猜错此去怕是要渡过临海,抵达朝鲜国境了。
我始终想不通何以遇到伏击,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而为?
船舱内室的门被推开了,蒙面男人冷眼注视着我,稳稳地迈了进来。
“我饿了。”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就算我不吃,也不能让孩子缺乏生存的能量。
他眼神完全没温度,转身吩咐属下把食物端上来。
我心不在焉地吃着简陋的饭菜。他也不离开,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审视着我。
“海兰珠。”他突然有力地吐出三个字。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见,面不改色,依旧低头吃我的饭。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意图更加危险。
“你以为不承认就万事大吉了?你的容貌早就使你暴露了身份。”他说得直接。
我依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韩烨杰曾经说过我有七分貌似他的姑母仁烈王后,此人既然认得出我,身份必是非比寻常。
“老天确实待我朝鲜不薄,居然‘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的话透出可怕的算计。
我细嚼慢咽下口中的食物,镇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说:“只怕你如此得来的却是个废物。”
他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走到我的身侧道:“你何必自谦呢,宸妃娘娘!”
“我有说过我是宸妃吗?”我紧紧盯住他的面孔,不露畏色。
他哼笑一声,漠然地提议道:“既然你不是皇太极的女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好了。”他边说边故意挑起我的下巴。
“想怎样,直说吧。”我反手推掉他的手,怒视着他。
他恢复了冰冷的眼神,将我拉到书桌前,摊开纸笔,以残酷的口气命令道:“写信让皇太极退兵,否则你们别想有活着相见之日!”
我忍不住苦笑了出来,问他:“你把大清的开国皇帝当什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窝囊废吗?!有本事你就开赴战场,谁胜谁负,光明正大地一较高下。”
他眼光中燃烧着愤怒,突然高高举起手掌,我条件反射地紧闭双目。
他的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来,我缓缓睁开眼睛,他双拳紧握,矛盾痛苦地注视着我斥责:“好一句‘光明正大’!大清对朝鲜又何曾光明正大?皇太极无所不用其极,连番挑起战事,逼迫臣服,斩杀使臣,诱迫韩相博叛国,盗窃步兵图,逼得韩烨杰血溅朝堂,哪件称得上光明正大?拜他所赐,朝鲜京畿道毫无防御能力,连连战败,还谈什么‘光明正大’?!”他愤恨地紧抓住我的手臂,逼着我直视他炙热的怒火。
我几乎快被他的怨恨吞没了,根本挣扎不出他的控制。我叹出一口气,无奈地说:“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是战争,如果不是机关算尽,现在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