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情似情-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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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胡思乱想,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摇他,忙睁开眼,却是范里。范里好笑说:“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当心感冒。”他好一会儿才清醒,忙问她怎么来了。她拉开抽屉,说:“我把书落这儿了,要做作业时才想起来,于是过来拿。看你眼圈发红,喝酒了?”
他点头,“老同学聚会,喝了点。”范里笑:“不止一点吧,都醉了,在这儿都能睡着。”他笑笑不答。范里走到窗口,往外一瞧,“哦,又下雪了!”他转身,可不是嘛!指头大的雪花轻飘飘落在地上,旧雪未溶,又添新雪,一溜杨树被积雪压得沉甸甸的,偶尔一阵风过,碎雪纷纷往下掉,像是下雪雨。
范里笑说:“这里冷,要睡回去睡。一起走吧。”他说不要紧,再坐一会儿。范里仔细瞧他,说:“你今天怎么了,奄奄一息的。这雪只怕越下越大,一到晚上,雪深路滑,更难走。”他想也是,锁了门,一起出来。
范里撑开伞,回眸一笑,“就怕下雪,预备着呢。喏,你个儿高,拿着。”他高高擎着,大部分遮在她头顶。俩人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走回宿舍。天有些暗了,风又大,俩人只顾着注意脚下,偶尔说一两句话,没心思多加交谈。不知道是谁泼了一地的水,天寒地冻,立即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范里一个不留神,滑倒在地。钟越忙拉她起来,连声问要不要紧,有没有摔到哪里。
她忙笑着说还好,只是半身衣服都脏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红缎长款细腰羽绒服,白雪红衣,衬的脸越发晶莹剔透。呼了口气,立即结成白雾。钟越便说:“你挽着我胳膊,这段路都被雪埋了,更加难走。我们不该图近,抄小道走。”清洁工还没来得及打扫。
清华教学区离宿舍区特别远,老长老长一段路。范里以后再想起来,只愿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冰天雪地,万籁无声,俩人就这么相互扶持一路走下去——
转上大路,钟越将伞递给她,不着痕迹拉开距离,淡淡说:“到了,你进去吧。”她心里有些依依不舍,说:“天黑了,要不一起吃晚饭?”钟越笑说自己得回去一趟。范里注意到他右肩膀湿了一大片,知道是被雪打湿的,忙掏出纸巾,踮起脚尖给他擦,愧疚说:“刚才光顾着我了吧。”
钟越见周围有同学经过,忙后退一大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沾了点雪而已。你快进去吧,我也要走了。”有点避之不及,挥一挥手去了。范里看着他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心里森森凉凉的,不知是喜还是悲。
他走到宿舍楼前,终究是忍不住,转头往国际学院方向去。每近一步,他的心就多一份忐忑。他下定决心要拥抱她,如果见到她的话。他立在风雪中给她电话,天气这样寒冷干燥,他的心却暖热热的,像存着一把火,厚厚的冰雪一点一点溶化开来。
天都黑了,她还没回来。他怅然若失,在附近徘徊良久,依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他的心此刻在火里细细悄悄煎熬着,渴望见到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可是她却迟迟未归。他唯有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心,守的云开见月明,就在下一章——
第 29 章
韩张叫住她其实并没什么事,只是不愿她和钟越一块离开罢了。回宿舍拿了点特产给她,说:“我爸爸前两天上北京开会,给带来的。这是我妈妈油煎的干鱼腊肉,这是一罐子晒干的香肠,这里都没有的。”
她欢天喜地收下,说:“哎呀,我最喜欢吃韩妈妈做的这些东西了!以前我妈妈也常做给我吃——”想起自己的妈妈,声音渐渐低沉。妈妈现在大概是没心思做这个了。韩张忙岔开:“知道你喜欢,特意留给你的,不然早被宿舍里一群狼给吃了。时间不早了,又在下雪,我早点送你回去。”
她摇头,“我要你送干嘛啊,就这么几站地儿。”韩张说:“你不一路痴吗,我不放心。送你到了我再回来。”她直勾勾看着他,皱眉说:“韩张,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韩张笑问怎么怪法。她摇头说:“你对我太好了。”
韩张哑然失笑,“对你好还不好啊?难道要我一天到晚骂你,心里才舒服?”她点头,“我宁愿你跟我抬杠,还正常点。你这样——口蜜腹剑,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呢!”韩张回头,慢慢说:“我打什么鬼主意,你心里不知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她嫌恶地后退一步,“你那小心思,鬼知道想什么!我警告你啊,你可别像小时候一样陷害我。你再要把我摔个大跟斗,我跟你没完!”
韩张唯有苦笑。她记忆里似乎只有俩人纯真无暇的时候, 完全没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早已发生改变。他提醒她,“你净想着以前,没想过以后的事吗?”她茫然,“以后?不知道。”如今她的世界这么乱,能怎么办呢,大概是走一步看一步,就这么着吧。
他本想说的是她也该考虑个人问题,暗示她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反引的她伤感起来。于是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大家总会好的。走吧,我们出去坐车。”她闷闷说:“说了不要你送,就不要你送。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车。我先不回宿舍,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硬是一个人走了。从小到大,何如初使起性子来,韩张是扭不过她的。
她到学校里的超市逛了一圈回来,天完全黑了。提了几大袋东西,跌跌撞撞往前走,实在走不动了,一把扔在路边喘气。夏原刚巧路过,见她这狼狈样儿,笑说:“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提不动少买点啊。”一手提好几个,轻轻松松。她干笑说:“以后不是就不用去了吗!”说着要帮忙。
夏原连声说:“得得得,你就好好走吧。眼睛看路,看路,可别摔了,还要我背你回去。”她也就乖乖跟在后头,问:“你不说回家吗?怎么又回来了?”夏原“嗨”一声,说:“家里有什么好的啊,一到过年过节,跟菜市场一样。还不如学校自在呢。”她想起同学说夏原家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估计都是送礼的人。以前自己家一到这时候,也是这样。了然一笑,表示理解。
夏原见她缩肩拱背直跺脚,说:“有这么冷吗?穿的跟雪球似的。” 他身上就两件衣服。见她耳朵都冻红了,又说:“真怕冷,戴帽子啊。”她一向没有戴帽子的习惯,抖着唇说还好。
迎面是清华的食堂。他便说:“走走走,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暖一暖再回去。”先点了两杯热饮,她咕噜咕噜喝下去,舒服多了,呼出一口气说:“我们家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夏原便问:“你们家下雪吗?”她偏着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答:“下,不过很少,我小时候见过一次。”
夏原见她那一脸认真样儿,不由得笑起来,心情登时大好,说:“你再说说你们家那儿的事,我听着很有意思。以前到的时候,怎么没发觉?”她便说:“因为你不是那里的人啊,自然就没感情。我们那的东西比这里的好吃,空气也比北京好多了……”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不知不觉,饭都吃完了。
夏原觉得跟她说话特有意思,吴侬软语,光听声音就是一种享受。尤其是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带家乡味的普通话,常常令人忍俊不禁。
他跟何如初在一起吃饭,老喜欢指着盘子里的菜逗她:“这个菜叫什么名儿?知道吗?”偏偏她老是一本正经想半天,然后犹犹豫豫说出一个名字,十次有八次是错的。他抚掌大笑,坏心地告诉她:“这个叫‘蒿子竿’,记住了啊。”她怀疑地说:“这个好像是叫空心菜吧?”他瞪她,“在北京它就叫‘蒿子竿’,明白吗?”故意混淆她的视听。她想起北方人把包菜称作白菜一事,一时信以为真。待以后明白夏原是耍着她玩时,已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俩人吃饱喝足回去时,已经很晚了。夏原送她到楼下,她道过谢,就要走。夏原忽然挑起她一缕头发,轻佻说:“何如初,你长这么大,有没有谈过恋爱?”何如初吓一跳,红着脸支支唔唔答不出话来。夏原越逗越有意思,说:“你们南方女孩儿怎么都这么保守啊?谈恋爱跟吃饭睡觉一样,有益身心健康。瞧你这样儿,别说恋爱,暗恋都没有吧?”
何如初结结巴巴说:“谁说的!”被人说保守封建实在不是一种恭维。夏原大笑,“那你说说你暗恋过谁?邻家的大哥哥?”她连脖子都红了,咬着唇不说话。当然不肯说出来。
夏原调戏她:“不如我教你怎么恋爱吧,先从拉手开始——哦,对了,你不会连手都没拉过吧?”仔细一想,她这么天真,还真有可能。她连忙将手缩在身后,低声说:“你别老没个正经样儿,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你要再这样,我可就难跟你说话了。”
夏原斜倚着玻璃门,神情慵懒,问:“谁说我有女朋友?”何如初耸肩,“别人说的。”他也猜到外面的流言估计不怎么好听,笑问:“既然知道我这样,你还跟我一块吃饭,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她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啊,名草有主,货已售出。我跟你偶尔说几句话,自然不要紧。”她不知道,就算是校园,哪里去找一心一意的爱情!更不用说一生一世这样的承诺。
夏原觉得她这个想法幼稚的可笑,可是从中却可以看出她对感情的单纯执著,也唯有像她这样的人才做的到。他想,谁要是能得到她的感情,那便是全心全意,不知道那个幸运的人将会是谁,此刻他已经嫉妒起来。
他似笑非笑说:“我跟你说,我没有女朋友。你以后是不是打算就不跟我一块吃饭了?”她睁大眼看他,好半晌说:“这个——这个——,当然不是——”夏原笑:“这下你又不怕人说闲话了?”她硬着头皮说:“咱们是同学啊。”
夏原笑,挥手说:“你上去吧,早睡早起,做个好孩子。”摇头走了。男人对女人,能有纯粹的友情么!就是她那两个高中同学,对她只怕也不是一般的有感情啊。
何如初回到宿舍,舍友告诉她有好几个电话找她,说:“一个是韩张,问你回来了么。还有一个姓钟,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清华的高中同学,厉害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还有一个姓张,我就不知道是谁了。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又笑说:“怎么都是男的找你?走桃花运了?”
她忙说:“你想哪儿去了,我以前读的是理科班,同学基本上都是男生。”先拨了不熟的号码过去,原来是张炎岩,问:“傍晚打电话找我,有事么?”原来张炎岩回去后,越想他们三个越有意思,唯恐天下不乱,告诉她:“钟越喝醉了,吐的很厉害,你知道吗?”
她果然紧张起来,问:“怎么会喝醉了?”他叹气:“韩张灌的啊。钟越的酒量本来就一般般,一下子喝那么多,哪受的了!”她真有些担心,问:“他没事吧?”张炎岩耸肩:“我哪知道,跟他又不住一块儿。对了,你不去看看他?刚回来那会儿,他脸色可难看了。”
她点头表示知道,匆匆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先打电话问问。没想到钟越同学说他刚出去,等会儿才能回来。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要不,明天再去看他?转念又想,他这么晚,身体又不舒服,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又没多远,隔着几栋楼而已,就当是溜达。终究是坐不住,拿了点非处方药,冒着漫天风雪去找他。
钟越因为喝多了酒,口干舌燥,胃里不舒服,下去买了点水果。上来接到她的电话,说在宿舍楼底的电话亭呢,又惊又喜,连大衣都来不及穿,就这么冲下来。见她双手抱胸迎风站着,瑟瑟作抖,连忙拉她进来,双手冰凉。心疼的直说:“有什么事儿,直接让我去找你不就得了。大半夜一个人出来,究竟不好。”可是心里是欢喜的,傍晚时的那点抑郁不乐消失殆尽。
她说:“没事儿,顺路出来走走。我听张炎岩说,你酒喝多了,有点不舒服是吗?给你带了点药。”说着拿给他。钟越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平复,顺势拉住她手,低声说:“如初,你能来,我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他第一次叫她如初。
何如初渐渐明白他的意思,脸瞬间红到耳后,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感觉他的手在揉捏自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力道有点重又有点轻,心中的那种快乐忽上忽下,只担心倏忽一下不翼而飞。忽而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眸中满是柔情蜜意。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又亲又摸。
俩人的心此刻靠的这样近,似乎合二为一,无一丝缝隙。纯粹的两情相悦,是世上最难以言说的快乐。就为了这种心心相印、无法替代的快乐,值得彼此穷尽一生去等待、守护。
第 30 章
钟越抬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终于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心都在颤抖。梦想居然成真,他怀疑